让学生打扫这一点蓝险峰也觉得很是新奇,当初他去学堂时,下了学都有专人进行打扫,当然通常都是先生之妻,他的师母。就算先生没有娶妻也不会叫学生来打扫,孙小先生却这样安排,不知有何深意。他绝对不会猜到孙小先生那是犯懒呢,谁弄脏的谁收拾,反正他孙韶霜上学那阵儿也是安排学生轮流打扫的,他正好拿来用了。
打扫完教室,于旺便与蓝险峰见礼,他虽然不喜欢蓝家这个总是被抱着又不喜欢理人的小娃娃的,但是却挺喜欢这蓝叔叔的。蓝叔叔不仅会认真的回答他的问题,而且还给他买糖吃呢。
孙小先生又将那个看起来比于旺小上一些的娃娃介绍给蓝险峰,原来这娃娃就是那张大嫂家的。那娃娃看起来有些腼腆,叫了叔叔后边不再说话,只是拿眼睛偷偷打量蓝险峰和蓝唯一。
蓝险峰接到孙韶霜的示意,将唯一放在地上,蹲在他身边让他与张家娃娃打招呼。也许是孩子之间比较好沟通,而且这张家娃娃看起来就是一副温良的样子,因此唯一便不像对待大人那样防备,而也是睁着大大的眼睛观察张家娃娃秋生。
第十一章
两个孩子互相观察了一阵儿,也不再说话。蓝险峰也不勉强,张家秋生不像于旺那样自来熟,秋生腼腆了些,倒是有点像小姑娘一般。而唯一没在这么多人的时候直接缩到他怀里,也算是一种进步。几人中倒是于旺有些吃味,这唯一明显喜欢秋生不喜欢自己的,自己还是先认识他的呢,他却不理自己,反而去理会才认识的秋生,于旺郁闷了。
不管孩子们的感觉如何,两个大人却是各有心思,都很开心的。
于旺和张秋生离开后,蓝险峰便将唯一放在孙韶霜搬出的椅子上,自己则去给做饭的孙韶霜打下手。午饭很简单,下午孙韶霜还有个算术的一个半时辰课程,便没有重新做菜。昨晚的排骨还有一些,孙韶霜便又将剩下的小白菜和排骨放在了小瓦罐里加热。木耳里又打了个鸡蛋,准备重新爆炒一下。
屋内的锅里蒸着米饭,蓝险峰被派去屋内烧火。唯一坐在院中也能看得见他,便没有动。
蓝险峰屋内烧火的功夫,孙韶霜拿出一个小型的蒸笼和一个小型铁锅。在铁锅里装上水,把蒸笼放了上去。孙韶霜熟练的在一个小盆里打上鸡蛋,放进切丝的葱花,一小勺大料,一小捏盐,又从仓房里拿出一小把细小的银鱼,放进盆里搅拌。搅拌均匀了,便放进微微有些冒着热气的蒸笼里。
正做着饭的功夫,房木匠从外面回来了。正好蓝险峰将锅烧开了,便叫蓝险峰过去家里将砍木料的工钱付了,顺便认识认识几个帮忙的同村人。不一会两人便回来了,唯一老老实实的坐在孙小先生家的院子里,并没闹着要找舅舅,只是一直盯着院门看。
唯一见两人回来了,便不再盯着外面,又去看孙小先生。只见孙韶霜又将土豆切丝,放在清水中煮了一会儿,捞出、空干,用盐、大料、醋,加了几滴香油凉拌。将土豆丝分出一多半滴上通红的辣椒油,看着就诱人食欲。
几人又在院中坐了一会儿,房木匠被踢去提了几桶水。见蒸笼冒出浓重的水汽,孙韶霜打开盖子,用筷子捅了捅鸡蛋羹,确认熟了,便将笼子取了下来。正好锅中水是热的,便叫房木匠用这水擦擦身子,虽然天气已经日渐暖和,但是凉水擦身还是容易生病的。
房木匠去擦身的功夫,孙韶霜指挥蓝险峰过去放桌子,盛饭,摆菜。自己则打了两个鸡蛋与昨日剩下的木耳一起爆炒。饭菜准备完毕,四人上桌,都已是饿极。唯一宝宝偏爱银鱼鸡蛋羹和滴了辣椒油的呛拌土豆丝,原本没滴辣椒油的是为他准备的,没想到小家伙儿还挺能吃辣。孙韶霜又将没滴辣椒油的土豆丝也滴上,才满足了一大一小两个贪吃鬼的需要。
吃过午饭,房木匠要回趟家去取做活用的工具。蓝险峰很奇怪他干嘛不一起拿过来,孙韶霜揭穿房木匠的嘴脸,不过是为了提前来混饭罢了。房木匠欲哭无泪,要不是为了帮蓝先锋拿凳子,他至于还得再回去一趟么!
房木匠离开后,孙小先生与蓝唯一都要睡午觉。蓝险峰便拍着唯一将唯一哄睡着了,又替因为用了屋子里的锅而将炕烧的有些热,怕热的孙小先生扇了会儿扇子。将这一大一小哄睡着后,蓝险峰自己也眯了一会儿。
唯一午觉睡的时间并不长,大概半个时辰后边醒了,孙小先生也醒了。蓝险峰因为在战场上练就的警觉性两人一动他便也醒了。三人都醒了后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孙小先生下午还要上课,蓝险峰在他家里借了工具后便带着唯一离开了。
回到自家的小院中,蓝险峰才想起一直忘记了的事儿——喂鸡。话说这鸡买回来到现在也有两天了,早该饿了,可竟然没叫,难道饿死了?一想到此,蓝险峰赶忙去打开关鸡的架子去瞧瞧那三只鸡。
一看之下,蓝险峰乐了,原来自己收拾鸡窝时竟没注意。那搭鸡架的木头有一根竟活了,长出些绿叶。不过这叶子上不知怎么的生了许多花虫子,那叶子经不住数量巨大的虫子,而使虫子掉落在了地上。恰好成了母鸡的食物。
虽然母鸡没有被饿死使得蓝险峰觉得很幸运,但这密密呀呀的虫子,却也使人毛骨悚然,蓝险峰开始感觉自己收拾鸡架时是不是有虫子掉在身上了。虽然过去一晚自己都没什么感觉,估计并没落在身上,但是感觉还是不很好啊。
蓝险峰将唯一放于院子中,自己便找来些干柴引火,直接将那多生出的枝叶引着。干燥的天气,干枯的树木,一会功夫便燃烧起来。蓝险峰小心的避开其他木头,独独燃着生着虫子的那根。
燃烧的树枝更加不能承受虫子的重量,虫子纷纷随枝叶落地,落地的枝叶很快烧没,只留下一些虫子,并眼尖的母鸡全部叨入腹中。待虫子都变成了鸡腹中餐,蓝险峰便舀了水,将微些烧着的木头上的火星浇灭。如此一来,蓝险峰才觉得身上舒服了些。
这鸡吃了虫子,想必也不会太饿,蓝险峰决定晚些再喂它们。于是抱着唯一拿着工具去了后院,打算好好清理下草根,将地整一整。
蓝唯一仍坐于井边小凳子上,蓝险峰独自整弄着园子。他之前跟孙小先生提过种园子的事,草根极难收拾,孙小先生便建议他放火烧掉就好,只是需注意防火。蓝险峰便用镐将园子边沿挖出一道略深的沟,之后放火小心的将草根点燃。
待火势蔓延开来,蓝险峰便在园中四周走动,防止火势蔓延。唯一似乎对园中大面积的火很感兴趣,也从树下跑到园子边上。但是到底人小一些,不敢踩进火里,只好蹲在园门外用佩服的目光看自己的舅舅在火种穿行。
舅甥俩一放火一赏火的功夫,房木匠回来了。原本早该回来的,家里正巧来人要打套新柜子,便耽搁了会儿。那家是要成亲的,正好也是蓝险峰一个岭上的,便随木匠过蓝家来,想与蓝家商量先给他家打。
那家要成亲的,也听说了新搬来的蓝家,本也不想打扰,只是成亲之事将近,若因这家具之事耽误了,总有些不吉利的。房木匠先过来与蓝险峰打声招呼,那家人过去村长家里找村长与蓝家说项说项。
这个村虽然面积大了些,但是都是在不同的岭上,住的有些分散,因此每个岭上的几户或几十户人家便关系比价亲近些。这家与蓝家所处同一岭上,自是知道蓝家搬来之事。农村这地方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岭上虽然女人家不多,但也足够一夜间将新来这户摸清的了。
第十二章
这时候正是农事刚歇,那家人打算好了歇了农事便成亲的,于是这时候来找木匠。却没想到蓝家突然搬了过来,又是一个鳏夫带着娃娃的,本不好意思叫他让一让的,恐有欺负外来之嫌。只是那两人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如今日子都订好了,竟然新房收拾不出来,真是叫人好生着急。
其中一方的意思,旧有家具本也就用了这两三年,也不算是旧的,对付用一下也是可以的。但另一方不同意了,两人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怎能对付,自是要用好的。那新来的蓝家既与咱这村子住了,以后便都是一家人,叫他让一下又有什么关系。说他不过,两人又不好直接去蓝家说道,只好想着去找与蓝家最先认识的村长了。
村长是知道这两人的,又觉得那蓝家后生是个明事理之辈,便同意去说项,只是成与不成,还看蓝家怎么说。人家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孩子也是不容易,若人家不同意,咱们也不能怨恨人家,留下个欺凌孤小之名。两人都点头称是,三人便往蓝家走去。
这边木匠也将这事与蓝险峰说了,告诉他同意与否都在于他。即使不同意也不怕什么的,这事本就与他无关,若是有人拿这事欺负他们舅甥,他房木匠第一个便不会放过那人。
蓝险峰听了很是感动,先不说别个,只这房木匠只跟他认识了一天就这样护着他们,他便觉得感动。不过这事倒也没什么让不让的,不过就是晚上半个月罢了,自家的东西先这样放着也是可以的,也不急用。他与房木匠合计后,便决定让一让也无妨,都是乡邻的,日后也好相处。
两人合计过后不久,村长并两个三十多岁的人来了蓝家。此时蓝险峰以与木匠合计完了这事,还在看着园中火势,村长三人到来后,便由木匠先领进了屋说话,自己这边也马上就完工了,一会儿再去说话。村长表示这火之事比较紧要,他们先等一会儿也是不着急的。
蓝险峰这火也燃得差不多了,待火星也都灭了后,便抱着因来人骤然增多而跑到他身边的唯一出了园子,打水洗了手,也进了屋中。他进屋之时,木匠正陪着村长说话。木匠和一中年人坐在地上小凳子上,村长与另一中年坐于炕上。
见蓝险峰进来,原本屋中几人便都看他。蓝险峰已知几人来意,便微笑寒暄道:“家里东西不全备,也没有烧热水,怠慢各位了。”
村长摆手表示无事,拉蓝险峰坐于自己身边,指着炕上那人道:“这是你汪简大哥。”又指了指地上那人,“那是你邢风大哥。”
蓝险峰叫了汪大哥、邢大哥。村长又向那两人道:“这便是那新搬来的蓝家小老弟,蓝险峰。他怀中的就是他外甥。”
两人叫了声蓝老弟之后暗自纳闷,不是说是个鳏夫么,怎么那娃娃不是他儿子,却是外甥啊。不过两人也没多纠结。
各自坐定后,村长便说明了来意。蓝险峰见坐于炕上的汪简微低着头,脸上似乎有些发红,那地上的邢风倒是一副得意的样子,很有着要成为新郎官的喜悦。经这村长一说,他才恍然大悟,他原以为这两人一个是新郎家人一个是新娘家人,却没想到他俩就是那对新人。
村长见蓝险峰有些惊讶,突然想起自己忘了这男男成婚在别处有些禁忌。只是他们这些人都是军营中的好兄弟,又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多少次性命相托,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事都看得很平常了。这蓝小子也是军中过来的,他便没想过蓝险峰有可能并不知道这事。
恍然大悟下,村长又觉得自己似乎将这蓝小子安排在他们村有些不妥。不说整个村子,就是他们这个岭上,这样一起过日子的人就有好几对。而且这房木匠也是这样的啊,只不过他家那个早些年就死了,这些年又没见他找过。本以为蓝家小子应该能从房木匠口中听说过这事,可看着蓝险峰的样子,似乎根本不知道有这么回事。村长不禁有些头疼了。
汪简不同于邢风的大大咧咧,他是个心细之人,他虽低着头却也觉出蓝险峰在看他,羞愧之际不禁有些暗恼。在军中时这邢风便对自己不一样,更是在战场上替自己挨过刀,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只是两人根本不是一路人,自己也从未想过要和个男人过一辈子的。想着也许等以后退伍了,邢风便能找个女人好好过日子了。
没想到还真让他们赶着了好时候,西平新的军政一实行,两人都够了二十五,便一起随着众人离开了军营,来到了这个山村。汪简本想着这下好了,有屋有田的,又能娶房媳妇过日子,生活多美啊。可是好梦还没开始做呢,就被这邢风破坏了。
邢风不仅将自己找来给二人说亲的媒婆赶跑了,以后一旦有人给自己说媒,不是被他吓走了,就是被他赶跑了。导致到现在媒婆都不敢登自己家的门。他还到处跟人造谣说自己是他媳妇,这下更没有哪个姑娘看上他了。
好吧,自己都三十多了,这几年的情况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了。自己又不想孤苦一辈子,老来无依,这人陪了自己有十年了,那便他了吧,以后也陪着自己吧。
既然自己同意了,两人一起过日子就是了,可他倒好,非要正式摆席不可。这回也是,非要新打家具,两人的家具加起来就有两套了,再加一套新的,自己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而且这蓝家老弟似乎很惊讶于两人成婚,也是,哪两个男人一起过日子了还非得像男女夫妻那样拜堂啊,还非得重打家具,他的脸啊,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相较于汪简百转千回的心思与村长心中的头疼,邢风就直接得多了。他本就是这件事上最为高兴的人,因为自己的高兴,看别人就都非常的顺眼。虽然这蓝险峰是新搬来的,与他们没什么过命的交情,不过既然来了就是自己人了么,自己人了这点小忙还是要帮的。
于是他便直接说道:“蓝老弟,哥哥我这第一次成亲,就麻烦你这次了。若是弟弟同意了,哥哥我自是万分感谢的,这次便不说什么了,下次定不麻烦你的。”说完,自己便嘿嘿笑了。
几人听他这话直想喷血,尤其是那汪简,他想着,好你个邢风,原来你还想有下次哪!不过蓝险峰倒觉得这邢风有那么几分率性可爱,自己本就是要让他们的,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于是便道:“那是自然的。两位哥哥既然求到我这边了,自是没把弟弟我当外人,再说什么谢谢便外道了。弟弟我与我这外甥新过来,以后还要哥哥们多加照顾的,这次也算弟弟我提前恭喜两位哥哥大喜了。”
邢风听他这么说便挠挠头嘿嘿傻笑,嘴里还念叨着:“那是那是,便不感激了,咱们自家人不说两家话。同喜同喜啊。”
第十三章
汪简看他这副傻样,便气不打一处来,自打自己答应与他一起过日子,他便总是这样,真不知道以前缠着自己时那副精明样子到哪里去了。气归气,他仍是对蓝险峰很感激的,于是也说道:“如此哥哥便不说什么了。只是你刚搬过来,我看着家里也是什么都没有的。我与你邢大哥搬到一处后,我那房子便不再用了,那里还有一套柜子,若是你不嫌弃便抬过来先用了吧。”
说完又补充道,“老弟且放心,虽是旧了一些的柜子,但是干净的很。你现在这屋里东西都没个归处,等新柜子打好后,便将旧的放在那屋也是好的。”
蓝险峰听他说完,知他细心,自己的确有些烦恼两人衣物鞋子等物无处归置,便也不推辞,又是一番感谢。
邢风与汪简两人的新日子定在下月初八,如今还有半月时间,房木匠也觉时间有些紧迫,几人商量过后,蓝险峰便提出直接用自己这院子和这里现成的木头打柜子便可,而邢风汪简也需要过来帮忙,房木匠仍住在孙小先生家里。这样大家也都方便。
商量过后,村长便与汪简蓝险峰去汪简家里搬柜子,房木匠和邢风留在家里开始打家具。蓝唯一也被蓝险峰带去了汪简家。汪简知道自己与邢风在一起后便不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里,因此见着唯一便很是喜欢。不过很显然唯一并不买他的账,无论他怎么逗这孩子,这孩子都不理他。
他已从村长那里听说了这娃娃的事,也不着恼,只是变着法儿的逗弄唯一。后来也不知是唯一觉得他是无害的,还是被他逗烦了,竟也开始与他玩闹搭话。这让汪简与蓝险峰都开心不已。
其实不得不说唯一只是不喜与人接触,不过后来他慢慢发现,要是自己与想跟自己玩的人玩一会儿,他的舅舅就会很开心,所以偶尔有他看着顺眼的人,他也就不那么抗拒与那人玩笑。这样既能得到许多好玩意,又能使舅舅开心,何乐而不为呢。所以,有的时候孩子的想法是我们大人无法体会的,尤其是一些早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