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埃文显然被吓着了,这淳朴的孩子涨红了脸,片刻的手足无措后低头说:“对不起,安塞尔。”接着他抬起头怯生生的看了一眼科洛因和蓝斯,“对不起……”
蓝斯眨眼,一脸迷惑,大概还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既然有人对他说了对不起,那么按照理解和规则,他就该说:“没关系。”
“没关系。”科洛因当然也那么说。
早餐之后,他们开始准备离开的事宜。他们有了另外一辆马车,而约翰牧师给了安塞尔一种能够暂时遮蔽地狱犬气味的香料,只要摸在马鼻子上,它们就能安静的拉车,也就不用继续劳烦科洛因了。包括那个小牧师在内,这一切赠与都是在科洛因与蓝斯熟睡中进行的。
当他们出发,蓝斯赶着那辆载着他们行李与埃文的相对小一些的马车。安塞尔赶着那辆板车,而科洛因则选择了坐在他身边。
“能说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吗?”相对于老老实实听命令行事的蓝斯,科洛因知道自己绝对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问题宝宝。
“你不认为我刚刚的发言很精彩,你很感动吗?”
“我当然很感动,那是我听过的最棒的发言。好了,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吧?”
“毫无诚意的赞美。”安塞尔撇撇嘴,不过并没继续隐瞒什么,“见习牧师想要成为一个牧师,不只是知识和能力的积累,还必须经过至少五年的游历。这还是十年前,战争阶段延续下来的传统。埃文就是到了该游历的时候了,约翰牧师不放心让他自己外出,也不放心让他加入那些太有名的佣兵团,你知道的,担心他被花花世界腐化之类的。这个时候,我们出现了,一切顺理成章。”
科洛因想起来了那个老牧师昨天异样的眼神,原来就是为了这个:“不过他就那么确定我们是好人,并且能够照顾好那个小家伙?”
“单纯从年龄上来看,他甚至比你还大。”
“你为什么总喜欢把话题岔开到那些无关的事情上?”
“好吧,我也这么问过,约翰牧师只是说,我们是最近他能找到的最好的队伍了,至少看上去是这样,而他必须对埃文放手了。”
“原来牧师也赌博,而且赌注还是个孩子的命运。”
“你听说过这个世界上有谁不赌博吗?只是手法不同,以及自觉或者不自觉罢了。不提这些倒胃口的事情了,我们有了新的任务。”安塞尔用一只是持着缰绳,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了了一封信。
“这是什么?”信是蜡封着的,科洛因只能看见信封上的收信人名称,好像是什么达尔坎帝国的教会牧师收。
“一封在两个月后,参与进攻某个墓穴的推荐信。”
“啊?”
“对了,还有很多常识你并不知道。”安塞尔把信塞回怀里,“猎魔者意义上的墓穴。和普通墓穴一样,里面埋着死者,不过这些死者能动,所有又称亡灵生物。”
“一个亡灵的聚集地?那么猎魔者当然要冲进去狩猎吧?为什么我听你的意思,好像得到这个工作很值得我们自豪?”
“我开始以为你并不那么聪明了。”在科洛因反驳之前,安塞尔继续开口,“一个墓穴之所以被成为墓穴,因为它是不可摧毁,也不可完全毁灭的。或者说,不能摧毁的不是墓穴本身,而是里边的东西,一个强大的以我们的能力无法杀死的亡灵。”
“有无法杀死的亡灵?”
“当然有,这里边居住的就是一个血族皇帝。”
并不是所有的血族都会因在阳光下暴晒,击碎心脏或砍掉头颅而死亡。如果它被称作皇帝,那么它就是不灭的,就算变成了灰,也只是让它再次活过来时花得时间更多一些而已。
“我以为这种情况的家伙们,要么是被塞进了炼狱,要么是被封印了。”
亡灵生物并不是自然生成的,而是很久很久之前一些搞研究搞入迷了的法师,折腾出来的——这些法师就是第一批亡灵法师,所以,恶魔还有家能回,这些亡灵们,也就只能在和恶魔共享一个家园,或被封印在他们真正的故乡里之间二选一了。
“实际上它就是被封印了,但是它的力量依旧会外泄,也总有一些搞不清状况的疯狂的人,围绕在那些封印的外围。”
“明白了。”科洛因点头,“我们的任务不是去干掉一个不灭的怪物,而是去剪除他周围的杂草。”
“正确。不过当然,在此之前,我们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比如,弄清楚到底是什么造成你的变身,然后找到能代替魅魔腺体的替代品。原先的那个最多还能使用两次,而你还需要战斗很久。把这些收获卖掉。对你进行更恰当的训练。还有,再找几个容易对付的小恶魔练练手。该死!原来我以为我们至少能轻松两个月的!”安塞尔愤恨的咒骂着。
无视他的碎碎念,科洛因找了个还算舒服的位置,向后,躺在了一板车的尸体里。虽然恶魔生物死后不易腐烂,它们甚至不在地上世界蚊虫的菜谱上,但那硫磺的味道干涸血腥的味道,还有其他那些说不清是什么东西的味道,依旧混合出了让人作呕的气味。可科洛因却并没因此呕吐,相反,他很快就在颠簸摇晃的车上睡着了。
或许他在战争和杀戮中成长了,又或者是战争和杀戮已经将他扭曲了……
第十章:第二件CASE
他们在路上走了三天,中间遇到了一支小商队,卖掉了一些地狱犬的皮肉,用安塞尔的话说,并不高的价钱,但是他们得到了情报。
“只是几只魔童,大小像是地精,除了一身赤红色的皮肤外,实际上连模样也和地精差不多的脆弱家伙,我们很轻易就能把它们干掉!”安塞尔大声宣布着,然后发现只有新人埃文和他一样笑容满面,信心十足,“嘿,你们俩那是什么表情。”
“怀疑。”蓝斯很老实的解答。
“怀疑。”科洛因觉得这个答案不错。
“……”科洛因一脸要吐血,“好吧好吧,我知道上次是我不对,不过这次我们会妥善的调查,在那村子里呆几天,观察村民,寻找线索,那可能藏着魔鬼的林子也会小心的调查,从最外围开始。好了吧?”
“暂时的。”所以说,这世上有些人总在抱怨其他人都是虚伪的骗子,但是当他真的遇到一个只说实话的诚实的好人时,就知道那是多么让人无法忍受了。
然后,他们终于到了一座大城,有着真正的岩石搭建的高大城墙,钉着钢钉的高耸城门,远处的山坡上白色的城堡就如童话中描述的那样,教堂钟塔上的巨大铜钟几乎能罩进一个人,街上巡逻的一队队士兵也有着铠甲锃亮的骑士率领。
安塞尔熟门熟路的把他们带到了一家旅店,并表示这地方他也是第一次来:“要知道,城市的布局大多差不多,去的多了,你们就知道要从什么地方找到自己要的了。首先,我们得排班照顾我们的货物。”
“难道我们不把东西放在库房里?”埃文不解。
“到处都有大得惊人的老鼠,小家伙。”
“吃那些恶魔的老鼠?”
“我想他指的是人,埃文。”科洛因解释,某人总是喜欢用比喻,结果往往必须花费更多的时间解释。
“我明白了。”埃文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结果安塞尔的排班很古怪,他自己、蓝斯以及埃文都被安排了时间,但只有科洛因。
“为什么没有我?”
“你现在这样去做看守,结果只会让老鼠把你和货物一块抢走。”
“埃文……”
“没人会袭击一个见习牧师,而那些能够让你变身的药物也太珍贵,在我们找到正确的物品之前,禁止你变身。”安塞尔一锤定音,而且他也确实说的没错,科洛因只能服从,“那么现在蓝斯去看着我们的货,科洛因和埃文去洗澡或者睡觉,但是禁止你们离开旅店,我去其他地方打听些消息,还有异议吗?”
他们在这地方呆了十天,期间安塞尔把大多数东西都卖了出去,甚至他还进了一次城堡,向那位伯爵出售了三头地狱犬的六枚最大的犬齿,不过三头犬的皮安塞尔并没卖掉,他把它做成了三件皮甲,对于他们这些猎人来说,这已经算是非常好的防具了。
而让科洛因没想到的是,在离开第九天的时候,安塞尔把一个破烂的本子扔到了他的胸口上,当时他正躺在床上看书,而他们俩共用一件有着两张床的双人房。
“账本?”科洛因看到那上边一笔笔的进账,字迹不算太工整,但是内容很清晰。
“你的。”安塞尔把自己扔上床,双手抱着枕头,仍旧在床外的一只脚踢了踢床边的一口箱子,那里边塞着这些天来安塞尔全部的劳动成果,金币。
“什么意思?”科洛因已经飞快的翻到了账本的最后一页,那上边写着三个人这次狩猎的分成,科洛因得到了几乎全部,安塞尔只是因为帮他卖出那些东西而得到一些抽成,而因为他们俩都得到了一件三头犬的皮甲,所以甚至还欠了科洛因不少钱。
“即使我们是个团体,但是这次的这些,都是你一个人战斗的结果,我们什么忙都没帮上,甚至还让你救了我们的命。”
科洛因挑着眉毛,意外于安塞尔竟然是这么一个无私的人。他合起了账本:“我们的队伍还缺些什么?”
“那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如果你太大方,那么很快就会有人把你的付出当成理所应当了。”
“我愿意为补充团队需要,而暂时用自己的收益垫付,所以,你们是要记账的。毕竟我可不想背着这么一箱子金币到处跑,而如果要花掉它们,鬼知道需要多长时间。”
“花掉它们是个好主意,但你确定为了整个团队而花掉它们?要知道,你可以用它们去买那些魔物的脑袋,这至少足够支撑你无忧无虑的生活三四年,甚至更久了。”
那些收益大多来自那只三头地狱犬和魅魔,而要对付这种程度的怪物,一般都需要大的团队,甚至要有当地的军队出动。所以,应该说他们的第一次行动确实运气很糟糕,但从另外一方面说,因为歪打正着科洛因的变身,所以反而很幸运。
“可我不想只活三四年,我想活一辈子。”所以,队友是必须的。
“明智的选择。”安塞尔露出了邪恶的笑,瞬间疲惫消失,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扔给了科洛因另外一个本子,那上边记录着他们要采购的物品,这家伙早就为那箱钱找好去处了。
总之第十天,采购完成,这家伙实际上早就下了订货单了,他们换了更好的马,有了新防具和武器,甚至还没了四个皮制睡袋——和科洛因在地球看到的那些现代制品有些类似,只是这个是用牛皮经过特殊的处理后制造的,还买了些新衣服,一堆各种各样的药剂与毒药,外带一些易储藏的食物。
而花钱最多的,则是安塞尔早就找了一个炼金术师,请他研究到底是魅魔腺体中的什么东西造成了科洛因的变身,而这也是花的最冤枉的一笔钱!
“我应该把那家伙的脑袋扭下来!”安塞尔坐在驾车位上,呲牙咧嘴的大吼着——同是他们新买的一辆二手的但是坚固的马车。
“你给了他钱,只是让他找出原因,而他找到了,他完成了契约。”安塞尔劝慰着,实际上,他比安塞尔还觉得那个答案实在是太……尴尬、无奈、愤怒,总之心情很复杂。因为,让科洛因变身的魅魔腺体喷出的那迷惑心智的部分,也不是那极少量的能够激发潜能的部分,只是……那个引发肉欲的部分,简单的说,任何春药都能达到类似效果。
不过想想这身体被制造的定位,这种模式倒是能够接受,因为他们是类似蜂巢中雄蜂的部分,职责就是在最后阶段保护蜂皇,并与之交配。安塞尔在心里捂脸,天杀的魔法世界!
路上的第二天,安塞尔不再为白花了钱而吵吵嚷嚷了,他转而开始训练起了科洛因,不管是变身后的还是变身前的。
变身后,他得掌控住自己的力量,不能时灵时不灵,并且还要深入挖掘他除了力量和速度外还有其他什么别的力量。安塞尔觉得科洛因应该能够使用魔法,但除了埃文外,没人了解魔法(那是神术!神术!),而作为教会人员,埃文是不可能将自己的魔法(神术!)知识教给一个外人的。
所以,科洛因也只能自己摸索,当然进展缓慢,或者说没有丝毫进展。
而在变身前,作为一个十五岁的白嫩美少年,科洛因要学的则是……挨打。安塞尔说那是武技锻炼,真实的搏斗能够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如何战斗,以至于科洛因每次都变得鼻青脸肿——他再次确认了蓝斯永远也学不会说谎和敷衍,无论是用嘴巴,还是用行动。
不过科洛因并没抱怨,无论安塞尔是否有私心要看他倒霉,能进步一点,就表示他活下来的机会更大。不过每次变身时,吃那些安塞尔买来的春药可实在是别扭,那总让他有一种自己是个性无能的悲哀错觉……
在路上走了七天,他们来到了那个看上去并没什么不同的小村庄。安塞尔还有些担心是不是这任务已经被抢了先,毕竟魔童这种好处理的魔物,是大多数小猎人团体的最爱。但当他们赶到的时候,这里还没有其他人。
村长将他们安置在了他自己的大宅里,还安排了他们洗热水澡——这可是安塞尔离开玛丽牧师那里后,第一次洗热水澡。晚餐也足够丰盛,看得出来,这位村长确实确实很高兴他们的到来,并且急于让他们去处理掉林子里的怪物。
不过这顿饭并没打消猎魔者们的疑虑,实际上恰恰相反。
第十一章:真相
猎魔者的疑虑,在与魔童本身,在已知的最肉脚的恶魔中,它们能拍到前三,几乎处于地狱所有食物链的最底层,就算在地上世界,一个没经过任何训练的农民,也能凭借一把分叉干掉至少十只魔童。
所以,魔童是绝对的群居生物,并且除非数量过百,否则它们绝对没胆子向任何一种智慧生物进攻。但村长却表示从来没有村民看到一只以上的魔童同时出现,只有一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偷偷跑进鸡舍,而且并不是偷鸡——虽然村长把那场景形容得很恐怖,但是在安塞尔的追问下,他还是说出了事情,从第一个目击到魔童出现的人,到现在,村子里损失的只有几件旧衣服,一些蔬菜,外带几枚鸡蛋而已。
一个关于偷盗的流浪汉所造成的损失,都要比这大得多。村长所表现出的恐惧和对猎魔者的殷勤,显然和他们遭受的损失不成正比。这天晚上招待他的晚饭,就超出那些损失数倍了。
“明天我和埃文会去寻访一下那些目击者,科洛因,你继续和蓝斯训练。蓝斯,请随意的踢那家伙的屁股。”
“我会努力。”
埃文努力的低下头,隐藏住自己脸上的笑容——他真的不觉得这些东西好笑,真的!
第二天,四个人分成两组,安塞尔和埃文则再次分开行动。埃文想要去为村中的病人义诊,这可是件大好事,在此之前,村人想要治病,要么就是忍着,要么就是从那些四处游荡的草药商人和算命人那里购买那些便宜的,而且你根本不想知道里边是什么的药剂。至于去大城市里找教会?算了吧,每次入城的税钱就足够一家人几天的饭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