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其实沈锐也没有很胖。可是跟原先实在是相差有点儿大啊。
第二天,张维民歪在管正宁办公室里的真皮沙发上跟好朋友胡扯聊天。管正宁一边飞速处理文件一边
也不拉一句话。
张维民有些感慨,说我吧这次回来就觉得你俩都变化挺大的。老管儿扑哧就笑出来了,说沈锐的变化
大,他可是明白的。那我哪儿变化大了?
“你吧,”张维民看了看天花板“变成熟了吧我觉着。”
老管儿一听,就一副“你真聪明,这都看出来了”的欣喜表情。
“那是就这样过了?你们家那边搞定没?”
管正宁耸了耸肩说我们家呀,根本就不用搞定,顺当得一塌糊涂。一想到自己千辛万苦地准备的应对
各种情况的方案通通没有存在价值,老管儿还是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下一步,搞定沈锐他们家!”末了,想起来什么一样,抬起头,严肃地冲张维民握了握拳头。说罢
,又埋头继续看东西去了。
张维民觉得挺好笑得,管正宁变化还真是挺大的。原先可没见他对谁上心成这样啊。
“周末出来玩不?叫上沈锐。”
“去不了。星期六沈锐加班,星期天管舒来这里出差,把喏诺也带了,让我们白天带着管呢。”一说
到这个,管正宁就一个头两个大。
张维民愣了一下,随即捶着沙发说你们还是俩奶爸。
管正宁停下手上的活,抬起一张茫然的脸。他还有些疑惑。
“我觉得吧挺怪的,自从小锐胖起来以后,喏诺就跟他关系很好了。”
张维民脑子里呯得一声跑出管正宁那个胖得手臂跟嫩藕一样的外甥。他脑补了一下现在的沈锐拖着喏
诺的手,两个白白的圆乎乎的家伙一起慢慢走着。突然也说不出话来了。
“呐,是你想太多了吧……”
管正宁挠了挠脑袋,点了点头“大概是吧。”接着又把茫然的脑袋垂下去了。
“我原先可没想到你会那么喜欢一个人。”张维民忍不住说起这个的时候,管正宁刚好处理完文件,
站起来,把它们摞成一堆。
他把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那儿,忽然腼腆地笑了笑“哎呀,感情这个东西吧。没法控制,真的。”
张维民从管正宁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想着这样一个事儿,一起出去玩儿的朋友里算是又少了一个。
等到大家全都拖家带口的,只剩自己还在那儿蹦啊玩的,也挺没劲的。
晚上的时候,老管儿跟沈锐靠一起看了会儿电视。没什么好看的,就打算滚个床单运动一下。沈锐把
捧着吃了一半的水果沙拉放在一边,风格豪放地扒了自个儿的衣服。管正宁嘿嘿一笑,就往前扑。结
果碰到沈锐现在软趴趴的腰。那家伙又开始哈哈笑起来。
“我说,小锐,我们俩,第一次,那什么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啊……”
“第一次啊,”怕痒的胖子费劲地坐起来,想了想“第一次,是我自己骑上去动的哦……”
——正文完——
番外:减肥记
起因是管舒在QQ上对管正宁抱怨说,她那个儿子那么一丁点儿大,竟然说要减肥。问他减肥是什么意
思,那小家伙揪着自个儿的大腿肉,可怜巴巴地抬头说,喏,就是把肉肉变没了。
本来当他是小孩子家说玩笑话,不当真。结果那小子还真不愿意吃肉了。把他老妈气得要命。
管舒说,你看你小锐叔叔,他也胖胖的,他可不减肥啊。
老管儿没跟家里人说起沈锐减肥的事儿。自然也没说他生病的事。总之沈锐变胖在管家人看来,就是
一般的发胖罢了。
胖就胖呗,只要不影响健康,就没什么关系啊。
老管儿把这个事儿跟沈锐当玩笑讲了。听的人就不乐意了,皱个眉头。管正宁推他一把,说别不开心
,不就是这么一说呗。
沈锐哦了一声,表示自己挺理解的。
本来这件事也就完了。偏偏有天两个人在嘿咻嘿咻的时候,沈锐又心血来潮,要骑乘。老管儿两手一
摊,说行啊,你来吧。说着,挺悠闲地往床上大喇喇地一躺,两只手枕在脑袋后头,笑嘻嘻地看沈锐
气喘吁吁地爬上来。
爬上床以后脱衣服还脱得挺慢,扭吧扭吧的,露了一身白花花的肉。老管儿想自己还真没救了,看五
花肉都能发情。
“小锐你快点儿呗。”伸出两条手臂,召唤状。
沈锐挺含蓄一笑,就做了一个与含蓄完全无关的动作,扑了过去。
结果不是两人情意绵绵地搂抱到一起滚来滚去,而是听得管正宁一声挺惨烈的叫声“哎呦”
原来是沈锐这一扑,就把管正宁给压疼了。这一声叫真是疼痛难忍呢。
之后无论老管儿怎么说没事了没事儿了,沈锐都躲在被窝里不肯出来了。老管儿知道那家伙即便神经
再粗,也觉得这事儿太丢脸了。
“小锐快出来,要闷死了。”盘腿坐在裹得跟蒙古包似的被窝边上,一边拍一边说。
那坨被子动了动,那意思是表示自己还没死。
好说歹说才让那家伙从被窝里冒出脑袋,一看那家伙可怜兮兮的眼睛,管正宁叹了口气,就用最普通
的姿势把人给吃干抹净了。殊途同归嘛,什么姿势不是吃啊,最终结果一样就成。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沈锐都开始加班了。他们公司加班挺奇怪的,不是开夜工,而是提前上班。清早
沈锐就起床了,走得也挺急的。等于老管儿醒过来沈锐就已经没人了。这样一来,原先每天早上沈锐
给他准备的爱心早餐也就没了,只有前一天晚上买的吐司或者速冻包子之类的。而且也没有什么告别
吻什么的。一连几天,早晨都没见着沈锐。睡觉的时候,老管儿就搂着怀里的人问他什么时候能不用
那么早起。
沈锐说大概还要一段时间吧。老管儿摸摸那家伙的脸有点心疼,最近天气冷,而且这么早起来,天都
还黑呢。
过了有一星期,管正宁才知道沈锐在加什么班。因为莫名其妙地提前醒来,所以就起床了。老管儿站
在窗口伸懒腰,恰好看到了一个胖胖的裹着羽绒服,从路灯下跑过的身影。看起来已经很累了,速度
很慢,步子也很小,但就是一直一直跑着,消失在黑暗里了。
老管儿脑子里的一个影子同现在眼前的人影合到一起了。那个时候,有这么个人。他胖胖的,发育得
晚,个子因此也小。那个胖小子长得也不好看,不爱说话。胖子最怕的就是体育课。他们打篮球的时
候,是不带着胖子玩儿的。那家伙那么矮,又没运动细胞。猜拳输了的队才要他。不过说起来,大多
时候,那家伙是在场外帮忙捡球的。有的时候球被扔得很远,胖子就跑得老远去捡球。看他跑步那个
臃肿费力的样子,旁人也觉得累。
体育考跑步的时候,胖子总是跑得最慢。姿势也很好笑,远看的话,就像一个球在滚一样。胖子就是
在大家的笑声里跑到终点的。
那个背影,明明就是这样,没有变啊。
后来,沈锐仍然每天早起去跑步,不过现在路灯下,照见的不再是一个人的孤单的影子了。在沈锐跑
不动的时候,管正宁会拉他一把。然后两个人一起跑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顺便说一句,喏诺在两天没有吃肉之后,终于忍不住了。吃着大鸡腿的时候,变成他老妈揪着他的大
腿肉说喏诺你胖死了,不过那小孩也完全不在意就是了。
番外:沈锐的故事
沈锐在还没有叫沈锐的时候,和现在是不大一样的。那个时候的他,在一群拼命拔高的冒着新鲜气息
的青春期男孩子中,完全是个另类。发育得迟又胖的要命,脑子也不大聪明,学习和体育方面算是哪
样都拿不出手。
不过有一点是蛮好的,他这个人,神经有点儿粗。而且不大聪明的话,对旁人的戏谑也好像并不很在
意的样子。人家说起他来,就是胖子胖子得叫,或者抖动少年常有的精瘦手臂假装上面有沈锐手臂上
那些白花花的肉。
即便是这样,胖子沈锐也只是难为情地笑笑,把自己穿着宽大T恤的身体缩了缩。
反正久而久之也就比较习惯了。
那个时候的管正宁是班里的副班长,同沈锐是整整高中三年的同班同学。说起来,也算是有缘分,不
过若干年后让他回想,也是真的不大想的起来。
那种从来都是站在阳光里的人,大约是不大会注意到常常坐在角落里的人吧。
沈锐想着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管正宁的呢?是什么时候那个会说非常漂亮的话的副班长变成另外
一种不敢触及的存在呢?
最早也许是那次沈锐突然发烧,神经粗的人不大容易生病,生起病来却是不得了。烧得糊里糊涂,走
路也不利索。身为班干部的管正宁颇为豪气地把腰一弯,背对着站着,嘴里催促着让沈锐趴上来。虽
然结果是管正宁把沈锐背起来没两步就要垮了,最后还是搀扶着他去的医务室,但那个忽然贴近的距
离,也足够让沈锐的脸红上几分了。
可能再早一点?也记不清是哪门考试了,沈锐的成绩不好。试卷拿到手上,多半时候会招来别人的调
笑。现在想来,那种与利益毫无关系的玩笑要较之成年以后的温和的多,但在当时也着实能让他难受
很久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管正宁会稍稍笑一下,把开玩笑的人拍开。
不过无论从什么方面看,都像是无意中的一个动作而已。
后来沈锐出国,打工,整容。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要好好读书的意义,也比任何人都迫切想要变得好看
一些。
就好像赚取一张入场券一样。
并不是所有人生来就能上舞台的。
手术非常漫长,也非常疼。最后拆开绷带,显露在镜子里的,已经是非常陌生的一张脸了。沈锐睁大
眼睛,把嘴巴往左努,往右鼓,做了不晓得几个装可爱的表情。最后倒又红了眼眶。手术很成功,比
自己想象的还要好看。但好像自己,也完全不是自己了。那种隐隐的自我厌恶也腾升出来,变得像牛
皮糖一样难甩掉。
今年过年的时候,沈锐回自己家过的年。整容整得面目全非,又是个喜欢男人的,在各路亲戚那边名
声都不大好。本来和家里关系也僵了,这次老爸打电话过来沉默了一阵叫他回去过年算是非常大的让
步了。
挂了电话,沈锐有点愣。老管儿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跟他说不用担心。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啊,无
论怎样都是自己的亲人。
回到离开很久的家里,弟弟妹妹也都对他很热络。之前也是见过整容以后的他的,所以也不至于认不
出来。问起现在的工作,也一一说了。倒都很有默契地没人问起,现在同谁住在一起。
似乎离开得太久了,跟家里人也说不上话的感觉,变得客气又疏远。明明双方都似乎迈进了一些,但
从前就存在的格格不入还是没有消减。尽管沈锐现在已经可以说是又好看又有很好的工作了,就像这
个家里的其他人一样出色。
吃完饭的时候,菜都已经冷了。外面下起了很大的雪。老爸和弟弟收拾桌子,妹妹和老妈去端桂花酒
酿圆子。到处都是很热闹的,沈锐看着他们互相开玩笑,本来也想去帮忙,却好像怎么也伸不出手。
吃完汤圆,就告辞了。家里人挽留了几声,耐不过他,也就算了。
看到外面大雪就又叮嘱了几声注意安全。沈锐一边把围巾往上围一边憨憨地笑了。
他后来走出了家门,走进了大雪里,回头看着窗户上透出的灯光。至少看起来,是暖的。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