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之地,皇上也未必同意。”孙英嘿嘿笑着。
“皇上同不同意,那是次要的,主要还得公主自己愿意不是,不然那里有咱这大宁唯一的驸马爷啊,
你说是不是,大帅?”靳曜阳的脑袋伸到穆修竹面前来,这句话不管从那个角度听都充满挑衅。
穆修竹回头,淡淡瞥了他一眼,高高仰起下颌:“靳副帅,如果继续按照这个速度行进,天黑之前,
我们怕是到不了密县了。”
穆修竹说完“驾”的一声,马儿快跑几步,靳曜阳瞪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紧紧跟上。
没走一会儿,窃窃私语声复又响起。
“将军,他一文官怎么就爬到我们头上来了?”孙英先开的头。
“哼,至少他现在不是文官,而是征西大帅。”谁都知道,这次靳曜阳被一文官压在头顶,心情非常
不爽,对穆修竹更是充满鄙夷,话中的不满,轻易便可听出。
“他又没兵权,怕他作甚?”孙英原是一草莽英雄,后被招安归顺朝廷,说起话来自然直来直去,直
中要害。
“他有紫晶双刃刀,不听他的,你想造反?”靳曜阳翻白眼已经翻到眼角抽筋了。
“嘶——”孙英倒抽一口凉气,惊呼道:“紫晶双刃刀?将军怎么知道?”
“皇上亲口告诉我的,不就是为了震慑我的兵权么。”靳曜阳不屑的嗤笑,两人无所顾忌的交谈,就
是为了给穆修竹一个下马威,明白的告诉他,爷压根儿不拿你当回事儿。
穆修竹默默在前走着,耳中迅速划过两人的声音,眉头时不时的轻轻抖动,手不由自主的抚上自己腰
间的匕首上,隐隐生出一丝怀疑,熵帝真的是为他着想才给他的这把刀吗?为什么他觉得熵帝真正的
目的是挑拨他与靳曜阳的关系呢?
虽然他二人本没什么关系可言,但至少井水不犯河水,可是现在倒好,怕是战场之上,他还没见到敌
军,就先被自己的军队射杀了。
或许是他想多了,但他真不相信做事向来缜细周密的熵帝,会为了震慑靳曜阳的兵权而主动告诉他紫
晶双刃刀的事情。这个烫手山芋相信亦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宝物,如果真是为了他好,不是应该越隐
秘越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吗?
疑问如一团黑云笼罩在心尖,穆修竹向来不相信任何人,而如今这五万兵马都是靳曜阳的人,要使自
己来回之中处于绝对的安全状态,并对举事有所帮助,他必须想个办法,让靳曜阳心甘情愿为他所用
。
在穆修竹的催促声中,大军终于在入夜之前抵达密县。
夜深人静时分,穆修竹小寐于床榻之上,枕头下压着那把紫晶双刃刀。
忽然,耳边疾风刮过,穆修竹咕哝一声,翻个身继续睡,月光透过窗户照进营帐,一黑衣人站在他床
边,做出一个劈砍的姿势,而刀正落在他刚刚翻身的地方。
黑衣人重新举起刀,正要再砍,穆修竹闭着眼睛挠了两下耳朵,猛的弹做起身子,缓缓睁开眼睛,一
脸迷茫的盯着空无一人的室内,揉了揉眼睛,正欲下床,忽然,一刀从天顶之上直劈而下,穆修竹下
意识的向后仰躺,堪堪避过一劫。
黑衣人横飞直下,泛着寒光的刀锋以密集的频率有规律的劈向穆修竹身体的各个角度,不过穆修竹发
现,这人的刀虽然快,但下手力度却不重,招招都给他留了半分余地,这样他才能有机会狼狈的躲避
过去。
不好容易得半分空,怒修竹扯着嗓子向帐外大喊道:“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
帐外立即响起了细碎纷乱的脚步声,黑衣人不屑的瞪了眼穆修竹,一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大帅,刺客在哪儿?您可有伤到?”值夜的巡逻兵提着长矛冲进营帐,见只有穆修竹一人,便急忙
问道。
苏琪赶紧将灯点亮,穆修竹指着刚刚那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对巡逻兵说:“就是从这里逃走的,你们快
去追。”
声音还未落下,营帐的门帘被人从外挑起,靳曜阳与孙英穿戴整齐的冲了进来,靳曜阳一步跨到穆修
竹面前,看似关切的询问:“大帅可有伤到?”
穆修竹仰起脸,清淡一笑:“多谢将军挂心,修竹无碍,还是快去追那刺客吧。”
靳曜阳的目光定格在穆修竹大敞的小衣领口,刚刚的打斗中刀锋扫到了穆修竹小衣的系扣,裸露出一
大片光洁的胸膛来,突出纤细的锁骨在凌乱的衣衫间若隐若现,那白皙细腻的肌肤光是看着,就让人
难以抑制的生起一股想一亲芳泽的冲动。
“靳将军?”穆修竹眨着澄澈无垢的大眼,又向前迈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很近,近到能感受
到比皮的呼吸,穆修竹伸出修长葱白的五指在靳曜阳眼前晃了两下,柔声唤着他的名字。
“啊?”靳曜阳猛的回过神来,一张脸涨成了紫红色,猛的将头偏向一旁,对身后的孙英道:“你带
着他们赶紧去追刺客。”
“是!”
孙英领命,带着巡逻兵退出营帐。
靳曜阳回避着穆修竹一双清明的大眼,抱拳道:“大帅一定受了惊,还请好好休息,副将先告辞了。
”
穆修竹郑重一拜道:“多谢将军及时赶来,修竹感激不尽。”
靳曜阳就算平日里再乖张,再不屑,再瞧不起穆修竹,也决然受不起这一拜,于是急忙伸手去扶。
穆修竹长发披散在胸前,如墨的发丝衬托的雪白而精致的脸颊更加白皙完美,两双眼眸相对,靳曜阳
的热血方刚立即溶化在那千丝万缕的温柔如水中,此刻的穆修竹仿佛暗夜的妖精,勾引的靳曜阳着了
魔似的,伸出指尖轻轻的去碰触他的脸颊。
穆修竹眉头微抬,嫌恶的将头扭向一旁,温柔如水的眼眸瞬间凝结成厚厚的一层冰霜,猛的后退两步
,高扬下颌,语气冰冷而充满厌恶:“靳将军,你在干什么?”
靳曜阳愣了一下才回过神儿来,对于两次在穆修竹面前失态窘迫不已,红着脸猛一抱拳:“对,对不
起,大帅,副将,副将唐突了!”
还没说完,就一阵风似的旋出营帐。
看着落下的门帘,穆修竹微挑嘴角,冷笑一声,走到床边,脱下小衣,对苏琪道:“过来给我包扎一
下。”
正要惊呼,被穆修竹一把捂住嘴,轻轻摇头,苏琪领命,只弱弱的问:“要用皇上给的药吗?”
穆修竹摇头:“那个药不要动,以后我有大用处。”
“喏。”
第二十章:初到卫城
大军按照预定日期,行进十余日后,抵达宁蒙边境的卫城,卫城太守率领所有守城将士军民夹道欢迎
援军的到来,当夜即举办了欢迎晚宴。
说是晚宴,但在这种非常时期,卫城的粮草早已告急,一人能有一粗粮果腹就已经很不错了,穆修竹
当即下令开放军粮,又连夜商讨对战局势。
根据卫城太守得到的情报,蒙古冬季粮草匮乏,土地冰封,本就不适合久战,从他们进攻大宁的时间
来计算,已经一月有余,只要还能再坚持久一点,他们定会自行退兵。
“退兵?”孙英看着卫城太守冷笑:“如今马上就到腊月了,在坚持久一点就要开春了,一开春,草
也有了,冰也化了,那帮蛮夷岂不是士气更高涨了,还谈什么退兵?”
太守幽幽一叹,显是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但却无可奈何。
“将军,你说呢?”孙英看向靳曜阳,靳曜阳盯着穆修竹的侧脸发呆,穆修竹正在专心的看着两军交
战的战略图。
“将军!”孙英又一声低唤,才唤回了靳曜阳的三魂七魄来,靳曜阳眨眨眼,一脸茫然的看着孙英:
“你刚说什么?”
“孙英说的很对,固步自封是最不得已的做法,而最好的方法我看趁咱们粮草充足士气高涨,给他们
个迎头痛击才是上策。我们五万兵马身强力壮士气正盛,而他们三万人经过几场战役下来,想必伤的
伤,残的残,就算完好无缺的肯定也已经士气衰竭,筋疲力尽,再加上他们粮草有限,目前形势对于
我军来讲非常有利,正是打击他们的大好时机,你觉得呢?靳将军?”
接话的是穆修竹,洋洋洒洒侃侃而谈,句句命中要害,一起议事的几位将军都没想到一位文官竟然能
有这样的见解,都随着他的话一起,将目光落在靳曜阳身上。
刚刚穆修竹的话,靳曜阳倒是都听进去了,正和他的想法相同,他被称为大宁的不败战神,到这里来
本就是为了打仗,如果听那太守老头的等蛮夷自动退兵,他就不费这劳什子的劲儿,千里迢迢赶来这
里了。
于是当即表态道:“我完全赞同大帅的想法,待明日本将军前去应战!”
“不!”穆修竹出声阻止:“明日我去。”
诸将军同默,怀疑的眼神看向穆修竹,靳曜阳第一个果断回绝道:“不行,你不能去!”
“那西蒙王子针对的是我,既然我来了这里,又岂能龟缩着不敢应战,岂不是落人笑柄,传出去若是
影响到皇家的声誉,那就罪过了。”穆修竹清俊的眉眼间隐约印出一道自嘲的笑意,靳曜阳看在眼中
,胸口划过一阵钝痛,看在他眼中的穆修竹是那么疲倦,那么无可奈何,那瘦弱的肩头承载的东西是
那么沉重。
“可是,你根本……”靳曜阳还要再说些什么,穆修竹淡淡的看向他,截断了他的话:“靳将军放心
,我自有分寸。”
议事完毕,营帐外,孙英爬在靳曜阳耳中窃窃私语:“将军,你怎么这么奇怪?”
靳曜阳挑眉:“怎么怪了?”
孙英想了想:“那姓穆的要应战便由得他去好了,说句不中听的,就算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也是
他自愿的,让这种只知道勾心斗角的文臣压在头顶老子早就不爽到了极点,正好借这蛮夷来出气,坐
收渔人之利岂不快哉?你怎么竟然反对起来了!”
靳曜阳叹了口气忽然问道:“孙将军,这次出征我们一共带了多少兵马?”
孙英一拱手道:“御上亲点五万人。”
靳曜阳正色道:“孙将军的意思是,明日让这五万人眼睁睁的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上阵杀敌,而
真正的武将缩在军营里畏首畏尾不敢露面?然后要全国的百姓津津乐道,大宁的文官在替他们保家卫
国,而武将都死绝了?”
“这个……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听靳曜阳说的如此严重,孙英自知失言,急忙认错。
“行了,不必说了,如今你我说再多都没用,他是大帅,还得听他的,哎……你说,他怎么就这么倔
呢?”靳曜阳说着,钻进自己的营帐,孙英一个人站在帐外对着星星发呆,不对啊,他怎么还是觉得
将军有点反常?可是,听他分析的也没错啊,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穆修竹换了身白色的儒衫走出营帐跟一个值夜的小兵交谈了几句,苏琪提着个盒子,跟在他身后,二
人牵了两匹马,按照当地士兵的指点,向不远处一座山头走去。
这座山是离蒙军最近的地方,夜里一般鲜少有人踏足,穆修竹挑了个比较平坦的地势,捡了块大石坐
下,苏琪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马头琴,递给穆修竹。
轻灵的乐曲声如一汪清泉在明月树影的映照下自山涧缓缓流泻而出,顺着广褒无垠白雪绵延的的苍茫
大地,一路流进山下平原上的座座蒙古包里,流进睡意正酣的蒙军耳中,忽而清幽绵延,忽而大气奔
腾。蔚蓝的天际,雪白的云彩,奔腾的马儿,执鞭的少年,热情的祝酒,盛大的篝火,熟悉的亲朋,
豪放的草原,一一出现在蒙军的梦里,思乡之情溢于言表,不少铮铮男儿,于半梦半醒之间,轻轻垂
泪。
这寒冷的冬日,本应在家中与父母妻儿一边烤火一边享受天伦,可今年就因为王子的一己之私,在这
寒冬腊月,就被发配至此,冬季本就不宜征战,可如今已经行至此处,真不知道这前途堪忧的战争,
究竟何时才是个尽头,何时他们才能回到梦中的草原。
而这月下之人,弹琴时认真的侧颜,又是那么令人心醉,月光隔着树影斑驳的照在他精致的眼角眉梢
,为他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银光,那苍白的身影,飘逸的衣袖,轻扬的发丝,顾盼回眸间薄唇微启的
浅红成为这夜里唯一的颜色与唯一的诱惑。
靳曜阳躲在一簇树影之后,轻轻拨开几根树枝,入目即是这样一幅勾人心魂的画面。之前穆修竹刚走
,那名小兵便进来回报说大帅离开了营地,为了以防万一,他便一路尾随至此,没想到竟被他看到这
永生不忘的一幕,那月下之人仿佛天宫的仙子初临凡世,圣洁而完美。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穆修竹缓缓收弓,衣袂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苏琪接过琴重新放进盒
子里包好,穆修竹起身,使劲搓了两下双手,放在嘴边吹着哈气,忽然想起那日一双布满沧桑的大手
用力包裹住他的,男人温热的气息吹拂在他手边,温柔的笑问:“修竹,有没有暖和一些?”
“侯爷,侯爷!”苏琪使劲拽了两下他的衣袖,穆修竹才“啊”的一声回过神儿来,用力甩了两下脑
袋,真是的,他到底在想什么!
“走吧。”穆修竹轻笑,苏琪鬼灵精怪的探头探脑:“侯爷,您刚才在想公主吗?”
穆修竹脚下一顿,莫名其妙的回头问道:“何以见得?”
“嘿嘿。”苏琪咧嘴一笑:“您刚刚笑的好甜蜜啊。”
甜蜜?穆修竹不语,脚下却走的更快了些,低叱道:“少三八了,赶紧回去吧,冻死了!”
待两人走后,靳曜阳才从树后走出来,抚摸着刚刚穆修竹坐过的那块石头,轻轻坐在上面,仰望头顶
的一轮明月,直觉告诉他,刚刚穆修竹一定不是在想公主,那他会是在想谁呢?谁能让他露出那样的
笑容呢?
第二十一章:沙场无情
若说一首《草原之夜》勾起了将士们的思乡之情,一点儿也不足为过,就连格塞自己都忍不住想起了
慈爱的父王与从小就疼爱他的二叔。
可是战已至此,当初是他一意孤行,非要冬日征战,如今用将士们鲜血横扫的三座城池就在身后,他
又怎能因为思乡之情而延误战机,如今怕是只能进不能退,由不得他意气用事,否则功亏一篑,他那
里对得起死去的将士!
听说大宁的驸马已经到了卫城,他倒是要看看,这个驸马到底长了副什么模样,将他的公主勾去了心
神。
父王从小就教育他,大宁的长公主是他的婚约对象,要他一定要成长为一个能配的上大宁泱泱气度的
好男人,这样才不会被那帮汉人轻视。
为了这个目标,他从小比别的王子都要努力的学习汉族文化,可是等到按照约定,履行婚约时,大宁
却毁婚在先,公主移情别恋,嫁于他人,这明显将他们西蒙诸部不放在眼里,没想到以仁智礼义信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