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以一种一个蹭一个被蹭的诡异平和的气氛处了一个礼拜,在顾时搬到公司的前一天,他突然对秦天说,“我请你去吃饭。”
“你?请我吃饭?为什么?”秦天不相信地看着顾时。
“我明天搬走了,不住你这了?”
“真的?”
“真的。”
“走走走,吃饭去,只要你肯走,我不用你请,我请你!”秦天惊喜地拽着顾时就要往外走。
“还是我请你吧。”顾时坚持。
秦天见顾时那么坚持,也就让步了,按理说,顾时本来就欠他一顿饭,为感谢他救命的饭。这么一想,秦天顿时觉得心身都舒畅了不少,琢磨着说什么也要好好敲一顿顾时。
顾时拉着秦天走过一家不算高档但看着还算干净的小饭馆,秦天想顾时看着不像有钱公子哥,带他来这也情有可原,这里虽然小,但是绝对不妨碍他要敲顾时一顿的雄心壮志。
谁料,秦天刚要抬步踏进去,顾时拉着他一个转弯,再回神时,他已经坐在了正宗牛肉拉面馆里。
顾时感慨,正宗牛肉拉面馆就是好,哪里都有,哪里都能请人吃饭。
“你就在这里,请我吃饭?”秦天不可思议地盯着顾时的脸。
“不满意啊?”顾时没看秦天,只对着面馆老板喊,“老板,一份蛋炒饭和一碗牛肉拉面,牛肉拉面里多加牛肉。”
一碗多加牛肉的牛肉拉面十二块、一份蛋炒饭五块,刚好十七块,顾时满意地摸着口袋。秦天看了看墙上的价目表,内心对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更加无语。
没多久,顾时要的面和饭都上齐了,他把面推到秦天面前,自己抽出一双筷子吃着蛋炒饭。
看到顾时把面推自己面前,秦天心里有一百万个纠结,一瞬间也就不怪顾时,也不为自己没能狠狠宰上顾时一顿而遗憾。
“你多大啊?不会是未成年,从家里逃出来的吧?”顾时第一眼看情秦天的脸就觉得他还未成年。
“别胡说,我二十了。”
“二十?身份证拿来看看。”
“谁出来吃个饭还带身份证啊!”
“你就编吧!我看你就是从家里逃出来的,你不说实话信不信我把你送到派出所去?”
“哎哟喂!你明天就要走了,为什么还要揪着我不放呢?以后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阳关道,我保证两条大道绝对不相逢,绝对是相交过了的相交线,以后只会越来越远。”秦天信誓旦旦地说,就怕顾时不相信,憋着一张红脸,就差把心掏出来给顾时瞧一瞧。
“嗯,行了,赶紧吃完了回吧。”顾时见秦天这样急于摆脱自己,脸上挂不住,闷闷说。
两人吃完饭,秦天特别主动地帮顾时收拾东西,那样子不知道的人以为两人关系多么的亲密一样,但顾时知道,这是要保证自己的东西带够了,生怕他没带够,还要再回来拿。
第6章
满怀着一颗报效祖国报效人民报效公司的热忱的心,顾时积极投入到工作中。三个月的试用期才过了一大半,便迎来了十一黄金周。
顾时本打算回趟家,但是一想到人山人海的火车站又打消了念头,更重要的是,他拿到了第一个试用月的工资四千块,还了部分助学贷款两千只剩下两千,他已经零用了两百,回趟家估计就花没了,还不如趁着在十一,做点兼职,挣点外快。
如意算盘打得很好,谁料,黄金周才过第一天,顾时还在睡觉,女房东突然闯进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顾时的被子,用南方特有的口音高声质问,“你怎么还在睡觉?”
“这个时候不在睡觉还能干嘛?”顾时捂着胸口,他是光着膀子的,在女房东火辣辣的注视下,有种走光的错觉。
“捂什么捂!赶紧起来收拾东西,晚上我再过来的时候,发现你还在的话,你就给我交房租!”
“这不是公司交的吗?”
“别给我提那个小公司!已经三个月没交房租了!”
“什么?”
“反正你给我收拾东西走人,或者交房租。”
顾时迅速穿上衣服,扔下房东,一个人直奔骗得他热忱之心的公司。只见公司大门上被一个巨大的锁给锁了,平时一直都在的保安现在一个影子也瞧不见。
顾时失魂落魄地回到住处,打开电脑,搜了一下自己的公司,只见大片的新闻甩出来,专家都说怎么怎么危机了,预测什么什么时候破产。顾时此时多么愤恨网上的专家,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或许这是他苦逼的体制使然,新工作试用期还没过,公司就倒闭了,两个月的工资只付了一个月的工资,难怪一个应届生工资那么高,因为背负过重的潜在压力。
顾时拖着包裹,真的沦落到街头,幸亏这次,他的卡里还有一千八百块钱,本来他是想租下女房东的房子的,谁料一个月的房租就要一千二,还要三个月一交,然后还要一个月的押金,这就是四千八百块,让顾时去偷去抢估计能凑到。
顾时苦恼地往路边花坛沿上一座,掏出一包烟,默默点上。他之前是不抽烟的,来到公司之后,一个办公室都是男人,大家都抽烟,为了应酬不搞特殊化,顾时也跟着后面一起抽,主要还是存着烟,好散给同事,所以他才两个月不到的烟龄,并没有多么大的烟瘾,只是现在心烦意乱,才点起一支抽起来。
这时,一个衣着褴褛、佝偻着背浑身脏兮兮的乞丐坐到顾时身边,顾时没仔细看乞丐,悠悠吐着烟圈,思索接下来该去哪里。
没想到乞丐突然开口了,“能不能把烟掐了?还有没有点社会公德心,在公共场所抽烟!”
顾时听这声音,心想怎么这么熟呢,还没等他仔细探究,只听乞丐突然大声吃惊道,“怎么是你!我说呢!指望你能有点公德心,母猪能上树!”
顾时一听这数落的语气、音调,再想不起来是谁那就是得了失忆症,“秦天,你怎么搞成这样子!”
“真晦气!”秦天虽然这样说着,但是心里却因为能遇到顾时有一丝丝的惊喜,但是又想起和顾时分别时说过的两条阳关道的话,忽然很想离开,于是拖着他的破旧行李箱,嘴里骂骂咧咧地就要离开。
顾时迅速灭掉手里的烟,拉住他,看着他头上原本五颜六色的头发此时不知是因为脏还是什么,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顾时知道,虽然秦天不是很讲卫生,但出门的时候都还知道注意仪表,才两个多月不见,怎么连仪表也不注意了,于是担心地问道,“你怎么了?怎么搞成现在这样?”
“不用你管!”秦天坚持拉着箱子,转身要离开。
“站住!几天不见,皮痒了是吧!”顾时冲上去夺下秦天手里的箱子,“跟我走!”
秦天脸上写着一百万个不愿意,心里却盘算着小九九,上次顾时在他家蹭,这次说什么也轮到他来蹭一蹭了。
顾时拎着大包小包,领着秦天走到一家旅社,订了间特价标准间。秦天发现前台小姐以一种极度嫌弃地眼神瞟着自己,心里十分愤怒,这是那啥眼看人低呢,他不就是衣服脏了点人落魄了一点。
秦天当然没意识到他现在绝不是脏一点落魄一点,否则,顾时也不会一开始把他认成乞丐。
两人大包小包走到房间里,顾时把抱往地上一扔,搬出一个凳子,把秦天按到凳子上,自己坐在床上,然后盯着秦天。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钱交房租,被房东赶出来了。”
“你之前不是每天都在挣钱吗?”
“还不是因为你得罪了李总,天天不管我到哪里唱歌,都要找过来,给我找麻烦!”
“你在哪里唱歌?李总是谁?”
“哪里有地方我就在哪里唱。就是我把你从李总手里救下来的,那个畜生想勾搭你,因为救你,我得罪他了,他就一直找我麻烦,还把我的吉他砸了,你看!”秦天从包里拿出吉他,上面的弦果然都被扯断了,然后委屈地说,“这下我以后怎么办,我的事业怎么办!”
“今晚先住在这里,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办法。”顾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洗个澡吧,瞧你身上脏的。”
秦天点了点头,走进浴室去洗澡。顾时一人呆在房间里皱着眉头,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不知不觉又掏出烟,点上。
顾时接连抽了好几根,秦天洗好澡出来时,只觉得顾时好像要腾云驾雾飞升去了一样,立即皱眉,上前抢下顾时手里的烟,掐断,然后把窗户都打开。
“抽这么多烟干什么!”
顾时抬起头,迷茫地看着秦天,因为想事情想得过于投入,此时完全不在状态内。
“嘿!你怎么了?”秦天摇了摇顾时。
顾时突然回过神来,秦天头发恢复了神采,脸也是白白净净的,看着舒服多了,就是那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没换,上衣被划破,一大块布悬挂在腰上。
“怎么不换一身衣服?”
“我最喜欢的乞丐服被你剪了当拖把了,哪里还有衣服换!”
“还乞丐服!你现在这一身就是正宗乞丐服了!”顾时嘲笑道,然后转身去自己的包里翻了一套衣服出来,扔到秦天面前,“可能有点大,你先将就着。赶紧换了。”
秦天拿起顾时的白衬衫,凑到鼻前闻了闻,有股肥皂沫儿的味道。
“闻什么闻!难道还能熏着你!”
秦天没什么好脸色的放下衣服,然后双手往上一举,上衣一下就脱掉了,然后解开裤腰带,脱掉脏兮兮的裤子扔在地上,只穿一件低腰小内裤往床上一坐,胡乱套上顾时的衣服。
看着这些衣服他只有在面试的时候才穿的衣服,此时东倒西歪地穿在秦天的身上,顾时一时有些恼怒,“别这么糟践我的衣服行不行啊!”
说着就站到秦天面前,帮他把衣领扶正,整整衣服的褶皱处,看见白衬衫对秦天来说实在长了一些,扯了扯肥大的裤腰,“把衣服扎进去。”
秦天照做,可是衣袖也过长,盖住了他的手。顾时牵了牵衣袖,“都长成这样了,还不知道往上卷一道?”
秦天腾出手,卷他的衣袖,谁料手刚一放开,裤腰就挂到胯上了。
“有没有腰带?系上啊!”顾时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怎么那么白痴。
秦天捡起之前脱下来的裤子,把上面的腰带卸下来,穿到身上这条裤子上,系好。
顾时看着秦天黑色西装裤配白衬衫,虽然瘦了一些,但是看上去特别精神,只是孔雀头和一身知识分子的衣服很是有些不搭,腰上还系着一条拖着流苏边的金属腰带,腰带头上还带着斑斑锈迹,顾时顿时暴躁不堪。但是他也没有多余的腰带,只好叹了口气,“就这样吧。”
顾时转身又从包里翻出自己常穿的T恤和淡蓝色牛仔裤,进了浴室,再出来时,秦天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顾时关上窗户,调好空调温度,坐到另外一张床上,抱出电脑,开始上网租房,盘算着自己身上还剩下多少钱能租什么房。网上找了半天,最后相中了月租三百五十块的郊区一间房,并约好明天和房东看房。
第二天,两人都睡到自然醒,收拾收拾东西,退了房间,离开时,前台小姐目不转睛地盯着秦天,怎么也不敢相信,短短一个晚上,一个乞丐如何拥有白马王子的气质,虽然这个白马王子怎么看都着实山寨了一些。
顾时和秦天倒了N班车,总算到了目的地,顾时站在楼下打了个电话给房东,没多久,从拐弯处过来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夹着一个文件包,脸上挂着汗珠,慈眉善目中神色微显匆忙。
“你就是小顾吧。走,跟我上去,三楼。”
俩个人跟着房东走在拥挤的楼道里,听着房东介绍道,“我这处是三室一厅一厨一卫,有一间房已经住了人,还有两间,你们俩都先看看,看得中哪间就租哪间。”
第7章
三人走进屋里,屋里没铺地板,用地板纸随便贴了一层,走在上面黏黏答答的。果然是三室一厅,只是厅和厨房没分开,而所谓厨房,就是一个桌子放了一个电磁炉,旁边放着两门的冰箱。
主卧和一间普通卧室在一并排,那一间房住了一个年轻小伙,正好从房间出来去上厕所,见到房东来了,笑得满脸的青春疙瘩豆都挤到了一处,格外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张先生领人来看房啊?”
“是啊。这是小齐,”房东指着年轻小伙说,然后又对小齐说,“小齐,这是小顾,这是小顾他表弟,叫……。”
“秦天。”秦天抱着胳膊,接话道。
“你好。”顾时礼貌地伸出手。
小齐明显一愣,随即也伸出手笑道,“这么正式啊!你好。”
“小齐住在这间,我领你们去看另外两间。”房东走到主卧对面一间小房,房间很小,放了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小衣柜以及一张桌子几乎就满了,“这是你在网上订的。”
顾时对这房间不是很满意,无论他和秦天多么瘦,也是两个男人,更何况他也不是那么瘦,要是住这么小的房间,估计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顾时走到主卧,打量了下房间,比那件大一些,配置也和那间基本差不多,只是都放大了一倍,床换成了双人床,小衣柜也变成大衣柜,桌子还是一样。房间除了有阳台之外还有一个单独卫生间,只是房东突然说,“这个卫生间的热水器坏了,用不了。”
就算热水器坏了,顾时也比那间满意多了,“张先生,这间月租多少?”
“这间也不贵,就五百块。你看你们两个人,住这间还是不错的。”
“那张先生,我租这间,要付你多少钱?”
“都是押一付一,一千块,你要是租不满一年,押金就不退了。”
“那我们就租这间。”
“好,”房东喜笑颜开,一边从包里翻出房屋租恁合同,一边补充,“水电费都是按人头算,宽带按房间算。”
合同签好,顾时从房东那领了两把钥匙,把大包小包拎进房间,开始指使秦天打扫房间。秦天因为有了新的住处,心里开心,也不跟顾时计较,听话地他说什么就做什么。
房间收拾地差不多,只剩下卫生间还没收拾,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两人午饭都还没吃,顾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把抹布扔进脏水里,对秦天说,“饿死了,走,先出去吃饭。”
“去哪里吃?”秦天也饿了,一听要去吃饭,兴奋地差点跳起来。
“小区门口,我看到有沙县小吃,我们就去那里吃一点。”
“好啊!”秦天扔掉拖把,欢呼。
两个人去吃完东西后,也许是因为总算有了个住处,心情都还不错,秦天提议在小区里面逛逛,消化消化食物。
秦天提议的时候,日头还很烈,秋老虎名不虚传,秦天脸上都有一层细细的汗珠,可能因为刚吃过饭,脸上还带着一丝绯红,阳光下,他的头发似乎晕开来一圈五彩的光晕。顾时看着秦天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已经二十了。
“你把身份证给我看看,我就允许你在小区转一圈,否则,乖乖给我回去拖地。”
犹豫了一下,秦天心想不就是看下身份证吗,又不是被强暴,就算是强暴,他一个男人也是占了便宜,没什么不愿意的,要是现在不给,以后指不定顾时还要用什么办法一定要骗过去看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