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劫——左闲非

作者:左闲非  录入:08-28

“陛下,刀枪无眼,这太危险了。”苏醉听闻景曜要亲征,有些着急,战场上太危险了,随时都有可能受伤甚至丧生,自己绝对不能让他去,自己不要再看到他受伤,不要再看到他流血,而且有自己替他打天下就可以了,他只需要守护好这个天下,守护好天下的子民。而且,自己的身体怎么样自己最清楚,恐怕活不了几年了吧,上次玄墨偷偷告诉自己,如果不好好修养,恐怕……不,自己不可以让景曜知道,他会伤心的。曜,我宁可马革裹尸还,也不要病死于床榻,乘现在我还能上战场,就让我替你完成这统一天下的梦想吧。

苏醉的关心让景曜心中大喜以至于忽略了他那闪躲的眼神,后来想起真恨不得一掌拍死那么粗心的自己。“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只知享福没有担当害怕危险的傀儡皇帝吗?小醉,从小到大你应该是最懂我的,撇开君臣关系,让我们并肩一次好不好?”眼神中居然带了点乞求,小醉,我只想多和你在一起一些时候,等我找到了继承人,我就和你一起找一处桃源隐居可好。

第二十二章

最后,苏醉还是敌不过景曜的要求,据史书记载:大楚暮华八年,楚王景曜御驾亲征,由镇国将军苏醉领兵,准备将北疆正式收入楚国的版图之中。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两人能够并肩作战。许多年之后,景曜还是无法忘记出征的那天,蔚蓝的天空下,百万大军在城门前整装待发,苏醉就在自己的身边,风卷起他黑色的发丝和银色的战袍,是那样的英姿勃发。

大楚暮华八年五月,镇国将军苏醉在东木市大败北疆的铁骑,取得首战的胜利,但是苏将军也在战役中负伤而归。

苏醉靠坐在营帐里的床上,翻着穆弦青新送来的前线战况,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做,腰间的伤口不时地隐隐做痛,这次是自己大意了,与那敌方将领激战时轻敌而中了流箭,都怪自己太自信了,怎会忘了骄兵必败。还好景曜在自己的将军府里,那里离这战场有三日的路程,自己府里的人应该不会告诉他吧,不然他会担心的,要是跑来前线就不好了。

“什么,苏将军受伤了?”景曜狂怒的问向跪在地上发抖的影卫,“一群废物!”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就是一摔,吓得影卫不敢发声。“来人啊,更衣!”说着景曜转身便让人换了一身平民装准备去前线,不知道那个笨蛋伤得怎么样了,他在北疆的这七年也是这样吗,如果自己没有在他的身边安排影卫,他递上来的捷报里是不是一直都不会有自己受伤了的消息,而自己是不是会一直认为他很好,没有受伤,没有劳累……想到这里景曜更是着急了,一路策马狂奔,向前线赶去……

军营里

苏醉正在假寐,就听见外面的传令兵来报,营外有人找自己。这时来的会是谁?自己不是已经让副将穆弦青处理事务吗,怎么还会有人来找自己,可是前方又出了什么弦青不能解决的事故?“让他进来。”“不用,我自己进来了。”看着来人,苏醉就要下床行礼。

“你给我躺着别动。”看着苏醉欲下床行礼的动作景曜心中恼怒他对自己近乎生份的礼数,本来满满的关心和担忧居然变成了训斥。明显可以看出他的吃惊,有些无奈,自己虽然是君王,但是在说开了之后,自己还是他的爱人,他居然如此在意礼数,而且还不将受伤的事告诉自己。“你就那么不想看到我?”走至床前看着他越加清瘦的脸颊和毫无血色的双唇,心中既恨又怜,恨自己说过要一直保护他的,居然还是让他受了伤,怜他的消瘦和苍白,不由得放柔语气问:“伤哪了?”想检查他的伤处又怕弄疼了他,双手举了举便又放下了……

苏醉想到过他会过来,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恐怕自己刚刚受伤,他就得到消息了吧,该说他派人监视自己吗,明明战报上根本就没有写自己受伤的事,自己也吩咐过此事不可传议,以免动乱军心。将手中的文书放下,向上立了立身,景曜倒是即使得将旁边的垫子垫在了自己的背后,让自己可以舒服地靠着,“陛下,我只是腰间受了一箭而已,已经无碍了。倒是陛下千里迢迢赶来,辛苦了,要不要去休息一下。”靠得近了可以清楚的看见他眼睛下方的青黑,恐怕是连夜赶来的吧,心里有甜蜜也有心疼。

“真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嘛,我若这是派人来说让你好好休息,你会听吗?所以,就算再辛苦我也只好认了。”看到他放在床头的文书就知道他没有乖乖养伤,自己已经放任了他七年,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要再重蹈覆辙了,自己不能想象没有了他的日子。“伤好之后随我回去领罚。”嘴上虽然这么说着,眼中却几不可查地闪过一丝笑意,不好好罚罚他,下次他在战场上还是会照顾不好自己。

苏醉有些不解,为何要领罚,自己做错什么了。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他在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让自己受了伤,“我……”低下头,不知所措,这次是自己一时大意了。还好这时小厮送药进来,打破了室内的尴尬,苏醉终于松了口气。

“药给我吧,你可以下去了。”景曜接过小厮手中的药碗,命令道,帝王的威仪虽然被敛去了可是那种不可忤逆的强大气场还是让小厮不得不将药碗留下,躬身退了出去……“来,喝药。”勺子递到床上之人的嘴边淡淡道。

小小地挣扎了一下,想自己喝。“不愿意喝药吗?这可不乖哦,还是你希望我用其他的方式喂你?”景曜明显看出苏醉因为什么而挣扎,心情大好地调笑道,如果能趁机捞一笔福利也不错啊。苏醉听到景曜的话脸红了红,还是选择乖乖喝完药,然后在景曜的帮助下躺下休息,虽然伤口还有些痛,但是他能赶来看自己所带来的开心足以让自己无视这点疼痛。

景曜在等苏醉躺下休息后便也出了营帐,从听到他受伤到现在,自己一刻都没停过,担心了一路,害怕了一路,恨不得代他受伤,知道他没事后才终于放心一颗心来,现在自己也该去休息一下,等会儿才有精力来照顾他,既然自己在这里,自己就会照顾好他。

苏醉再次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清醒以后睁开眼就看见营帐里只有自己一人,手不自觉地握紧身上盖着的裘被,他已经走了吗?只是来看一眼自己没事就走了吗?不知怎的有些失落,挣扎着起来感觉到有些口渴,想要起来喝水,没想到根本没有力气,摔在了地上。

“彭!”景曜只是在隔壁的帐子里,突然听见营帐内传来椅子倒地声,下一秒便冲了进去,就看见本来应该躺在床上休息的人此刻居然坐在地上靠着床沿,手捂在腰间,鲜血正从指缝间流出染红他洁白的里衣,当年他帮自己挡剑的画面又再次跃然于眼底,“小醉!”惊呼脱口而出,急步上前把他抱上床靠在自己怀里,“来人,快传军医!”

本就没有愈合的伤口经过这一下又裂开了,苏醉咬牙忍着痛,根本没有力气去问他为什么还在,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去高兴了。只能无力地靠在他怀里喘气,额头都是冷汗。

景曜心疼地拿起一旁的毛巾轻轻给他擦着额头的冷汗,看到他疼痛,自己却无能为力,真希望受伤的是自己,轻轻吻了吻他的唇,“很疼是不是,别怕,军医马上就到了。要是真的受不了,就咬我吧。”说着,将手臂伸到他的嘴边。“很快就不疼了。”自己都不知道这话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不一会军医便到了,看着军医将伤口的纱布解开从新处理,而伤口处只能看到血肉模糊一片,心仿佛被什么揪住一样,窒息般的疼痛。

苏醉看着他在旁边担心的样子,心里感动,为了自己,他连夜赶来,疲惫的样子一目了然。自己是不是可以相信,他对自己亦是真心,是不是可以认为我们会有结果,是不是该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伤口包扎好后,很是疲惫,窝在景曜的怀里,沉沉睡去……

第二十三章

这次苏醉受伤一事让景曜彻底决定要把他带离战场,想到自己随时有失去他的危险,便是一刻也不能安心。于是景曜走进苏醉的营帐,自己要劝他和自己回宫,战场上那么危险,自己不希望他有任何损伤。

经过近一个月时间的休养,苏醉的伤口已经差不多愈合了,其实若不是景曜太过担心,自己早就可以再上战场了,上次是自己太过大意了,才会中了敌人的箭,明天再去会会那个将军,这次自己一定可以将他斩于马下。

“小醉,在想什么呢?”景曜刚进入营帐就看到苏醉拿着兵书在那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还在想着这场仗吗?”

苏醉还没有意识到进来的是谁,可能是对景曜的气息太过放心了吧,喃喃地说道,“明天去战场上会会那个将军……啊……曜……”景曜要求苏醉在私下必须和以前一样叫自己“曜”,苏醉反对不了,也就只能从善如流了。

景曜一听苏醉的话又出现那一种害怕,那种害怕失去的感觉让景曜全身都有些颤抖,很快这种害怕变成了气愤,语气也不自觉的带了几分嘲讽,“苏将军果然胆识过人啊,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啊,如果我朝士兵有苏将军一半不怕死的精神,孤统一天下可真是指日可待了。”只是景曜不知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有些话在这时入了一人的耳,酿了两人的祸。

“陛下……我……”看着苏醉的样子是不知怎么想解释,对景曜嘲讽的语气有些伤心,连称呼都改变了。曜,为什么要这么说,你明知道我……“明天有一场恶战,我必须到场。”听说明天的将领又是那个人,弦青虽然跟着自己很多年了,但是还是缺乏作为一个统帅的魄力,自己不能视众人的生死不顾。

“哦?既然苏将军那么在乎明天之战,想必是不同凡响了,孤倒也想见识见识能伤了我朝苏大将军的是何方神圣呢,明天孤也一起上战场,鼓舞一下军心,也让全天下看看我楚国的雄威。”景曜说的云淡风清,笑的也让人如沐春风,可是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盯着苏醉,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曜,战场太危险了,你不能去。”苏醉怎么会听不出景曜是要真正的御驾亲征,现在自己行动还不是很方便,如果他遇到危险怎么办,那些擅于在暗中行事的影卫能够保护好他吗?

“很好,你还知道危险。”眼神微眯,自己一不注意就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当初我们一起习武,你觉得孤的武功比之你如何?”知道苏醉担心自己,怎么也不想想自己也是会担心他的,还总是如此莽撞。

“自是比我好很多……但是,战场不是谁武功高就可以的,我不能让你去啊。”自己不要看到他有危险,自己也不希望让他看到自己有危险。

“要我不去也可以,可是苏将军总要有个能够说服我的理由吧,如果只是因为我是陛下的话,那么孤明日便说什么都要御驾亲征。”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让他一个人面对危险的,小醉,你就不能将你的后背交给我一次吗,让我们并肩作战一次吧,我会拼尽全力保护你。

“我……”既然自己已经决定给他机会了,那么就告诉他吧,“我担心你……”声音轻得像蚊子叫,脸色也有些绯红。

虽然这是在自己逼迫下他才承认的,不过已经够了,声音放柔道,“你担心那么我又何尝不是呢,那种只能看着你痛苦我却无力为你承受半分的无力感我再也不要经历第二次了,小醉,我不阻拦你明天一战,不过请让我陪在你身边吧。”

次日。

“故意将军营暴露在敌军视线之下,其实就是想背后突袭?”

“对。”

军帐里刚刚升帐布置下夜晚的突袭,知情者只有几名心腹偏将,各自领命后刚刚退了出去景曜便再是忍耐不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这样太危险了!你是一军的统帅,突袭敌军大营这么危险的事情你怎么可以亲自去?!”

“我是一军的统帅,如果我不身先士卒怎么统帅他人?!”

景曜动起真怒,皱着眉头说道:“作为一个将军当坐镇指挥运筹帷幄,怎么可以轻易进入敌营,若是出了事,谁来坐镇。”

“曜,我有数的,不会莽撞行事,你应该相信我。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会小心的。”无论如何,自己都会亲手将这北疆的疆土双手奉上,“北疆氏族骁勇善战,如果正面交战我军将士死伤必定惨重,况且敌军人数远多于我们。不采取突袭,恐怕胶着不下,一旦战事拖延时间过多,后勤补给必将是我军的致命之处。”

“……你还真是为别人找想。”

“帅者当运筹帷幄,这可是你说的。不过‘坐镇指挥’四字,我倒不愿苟同。”

“今夜你打算带多少人?”

“五十人。取敌将首级,造成敌营大乱,我军再趁势攻入。”

知是再多话也无用,景曜也只好点了点头,“一切小心。”

是夜,苏醉一身黑衣,与偏将十人、士四十人向敌营而去,五十人分五股从五个方向神不知鬼不觉的突入敌阵之中。

“敌将大帐必定在最北方,我去。”话毕,苏醉便纵身一跃,飞快跃向北方军帐之中。

短刀在手,很快在一个转身之后悄无声息地隔断两名守将的咽喉,轻移脚步到了床前,正要刺下时军帐之外竟突然噪声大作!

床上的男人猛然惊醒,抓过枕边的长刀便与苏醉缠斗在了一处。怎么说都是曾经伤了苏醉的人,武功并不差,几十个回合之后苏醉才一刀刺入了男人的胸口。这一刀又快又狠,胸口之血一下喷溅了出来,污了苏醉一脸一身。

苏醉只是胡乱的抹了抹脸,听之前的声响就可以知道帐外的将士已然暴露,飞快地放出了撤退和攻入的信号长弹,黄色的烟花直冲云霄。

“将军,你快走!”

“将军快点走,我们断后!”一个偏将靠近苏醉的身边,说道,自己等人一定要让苏醉平安回去,只有这人才可以领兵踏平北疆。

到了外围才知道外面的惨烈,带来的五十人所剩无几,只有几个偏将还在搏死拼杀。

“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们!”苏醉暗自恼恨低估了敌营的守备,被发现的时间比预计的快,竟让这么多人成了刀下的亡魂。

一声声叫喊渐渐消无,一个个浑身是血地在眼前惨烈倒下,哪怕身上扎满了枪眼也大睁着双眼望向苏醉的方向。苏醉知道他们至死都要看着自己能够逃出敌阵,可是并肩而战的兄弟就倒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又如何能够扔下他们独活?

况且……

一个缺口刚刚打开,又有更多的人补上。血已经蒙了双眼,看不清前方,也听不见兵器碰撞的声音,只是凭着本能,一刀一刀的刺下。

永远看不到的缺口却在猛然间出现,苏醉以为是临死前的幻觉却眼睁睁的看见一个黑衣蒙面的男人冲到了自己的近前,手腕被狠狠抓住。“跟我走!”强势的声音,不由分说的拉着苏醉高高跃起。沉重的身体好像一下如燕般轻盈,在满是火把照亮的军营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离开。飞身上了马匹,被抱在身前狂奔,苏醉感觉到了背上的滚烫的体温,苏醉终于放心地晕了过去,曜,你怎么就来了,多危险啊,如果你出了事怎么办,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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