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雯欲言又止,接着皱起眉头回身对大家道:“快点取证,别发呆。”
秦越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可是这次眼睁睁的看见母亲已然冰冷的尸体,却仍旧觉得太不真实。
被匆匆的记下笔录后,夏实便说:“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
话毕就揽着秦越的见往外走。
小雯追出来道:“老大,我送你们回去,现在情况很乱,我必须保证你们的安全。”
夏实不讲话,也没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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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打击一件接着一件。
二十分钟到家后,秦越还没从母亲死亡的打击中缓过神来,又看到小区在这黑夜里难得聚集了很多人。
不仅如此,还有辆警车停在楼下一闪一闪的发着红光。
他着急的看向夏实。
夏实皱了皱眉头,转而平静:“没事,我在这里。”
三个人表情沉重的从车里出来,快步进到电梯上了楼。
待到电梯的门刚打开,一个年轻的民警便小跑过来说:“夏队……你家被人砸了,你别担心,我们正在调查。”
“什么?!”秦越惊愕的反问,接着便不管不顾的挣脱开夏实的手,冲进了大敞着的家门。
原本干净漂亮的房子已经成为了破烂不堪的垃圾。
所有的家具、摆设、电器都被砸成了无用的碎片,就连沙发都被利器砍出了大洞。
衣服被从衣柜里拽出撕烂,厨房精美的瓷器也全成了粉尘。
所有美好的回忆都毁的片瓦不留。
秦越呆呆的瞅着,还噙着泪水的眼睛里盛满了心疼和愤怒,他俯身捡起了被踩脏的自己与夏实的合照,难受到半个字都讲不出来。
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有多大的仇恨,要这么狠心破坏?
他实在不懂,真的怎么想也想不通。
“没关系,反正我也想重新装修了。”夏实拉过秦越。
秦越声音已经哑了:“怎么没关系……”
话毕便要开始收拾。
夏实阻止道:“明天再找人打扫,你需要休息,我也累了,走。”
秦越打开他的手,却被夏实硬生生的抱起来。
小雯在旁边安慰道:“对,还是先休息,抓坏人的工作就留给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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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到今晚的第三个地方,尽管是舒适的旅馆,秦越却还是觉得已然疲惫不堪了。
可他很怕闲下来,闲着就会忍不住心烦意乱、胡思乱想。
所以趁着夏实到卫生间洗手时,便烧起水来泡茶。
“坚强点,最后事情都会水落石出的。”小雯放下自己的警帽,边替他打开茶包边轻声说:“老大为了你已经做了很多了,出这些事他比你还要难过,你也别怪他。”
秦越红着眼睛低头道:“我不会怪他的。”
而后夏实便从卫生间出来,两人也就闭了嘴。
小雯整理好警服道:“老大,我去帮忙,你们好好休息。”
夏实点点头,目送这个勤奋的小女警出了门,才从身后拥住仍旧发着抖的秦越:“不要胡思乱想,能哭就哭吧。”
“……我知道妈妈很快就会走的,可我不想她这样离开我……”秦越难过地说:“这样的事情到底什么时候是尽头,万一下次你有个三长两短,我……”
夏实捂住他的嘴:“越不让你想越要想,给你要了晚餐,吃了就睡觉。”
秦越扶开他的胳膊:“可……”
“还听不听我的话?”夏实打断问道。
秦越点点头。
夏实说:“那就不要想如果。”
秦越又努力的点点头,端起还冒着热气的两个茶杯说:“喝点水吧,你今天……怎么这么快就来医院了……你没回家对不对,你是不是没有离开警局……”
夏实坐到沙发上,喝着茶掩饰情绪,片刻之后才道:“我看晚上冷给你送衣服,正在楼下抽烟就接到你的电话了。”
“哎……”秦越满脑子都是妈妈死的样子,也无心去追究其他的事情,只是沉重的叹气:“哎,我心脏好难受,我好想把什么都忘了。”
夏实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两人安静的听着时钟滴滴答答的声响,双双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的门铃忽然响起,而后送餐的便礼貌进来,把盘盘碗碗放在桌子上。
秦越丝毫没有胃口,拿着筷子呆滞:“你多吃点,我不饿。”
夏实看着丰盛的晚餐,忽觉有些反胃,怀疑的问:“你给我喝了什么?”
“啊……?”秦越没明白。
两秒过后,夏实便阵阵晕眩,赶快警觉的冲到厕所催吐,可是把胃都吐空了,四肢仍旧渐渐乏力。
秦越被这状况吓坏了,手足无措的给他接着冷水漱口:“我没给你喝什么,就是酒店的茶啊……”
夏实抬手阻止他讲话,转身趴在水龙头下灌了好多自来水,接着又抠着喉咙吐了出来。
“你没事吧,要不要打120,怎么了……”秦越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夏实努力的保持清醒,觉得自己好过很多。
他没那么天真,更不会选择被动,立刻擦着嘴角道:“跟我走,快。”
秦越慌里慌张的跑到床边拿起两个人的外套,而后便快步随着夏实离开了酒店的房间。
Chapter 56
无论承受过多么漫长的忍耐,都是有尽头的。
这天晚上陆羽哪里都没去,始终安静的坐在别墅的阴影里对着电话机走神。
临近午夜,刺耳的铃声才忽然响起。
他立刻接起来说:“喂?”
最近一直尾随夏实的陈良兴奋的说:“陆哥,搞定了。”
陆羽微笑:“好。”
陈良道:“等到药效发作,我就去把他抓起来。”
陆羽拒绝道:“地址给我,我亲自去。”
他拿着话筒的手沁出了细细的汗,心里却因为这难得有趣的事而兴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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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红了一片一片的纱布。
辉夜坐在宽敞的轿车后座面色苍白,任由医生给自己打了麻药,准备取出子弹。
尽管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已经少了很多知觉,但疼痛和失血过多的虚弱与晕眩还是慢慢的袭来。
“少爷,您太冲动了,我已经给东野先生打了电话,他安排您今晚就回日本。”白日给岳茗带来武器的卧底很紧张的报告,看着医生熟练的动作直皱眉头。
岳茗猜的到东野会有多么愤怒,现在受了伤,自己也很难再去单独行动,只好敷衍:“等下再说。”
车内充斥着血腥味。
那医生经常处理类似的伤口,很快就取出子弹,给岳茗消毒缝针,嘱咐说:“这是应急,还是应该到安全的地方再做治疗。”
岳茗闭着眼睛问:“秦越在哪儿?”
尽管面前是一家之主,卧底仍旧不敢把东野的安排抖出来,只好含糊其辞的说:“他妈在医院出了事,现在……现在……”
“不知道就立刻去查,我是不会放弃的。”岳茗咬牙切齿,头上沁出了虚汗,黑白分明的眼眸隐隐的发红。
男人吓得喃喃答应:“是,是……”
这位从小到大几乎有求就有人应的太子爷,似乎已经偏执到相信自己可以主掌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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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夏实飞速带到停车场的秦越有些不安与紧张,他坐到副驾驶座上追问:“你真的没有事吗,到底怎么了?”
“小越……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好好活着,别的全都无所谓。”夏实发动汽车,忽然这样嘱咐。
秦越害怕了:“你别乱说好不好?”
夏实按住他的肩膀:“答应我。”
被如此认真的目光注视着,秦越赶快点头。
下一秒,深深的吻就阻住了所有的疑问,夏实从未这么粗暴用力的吻过他,秦越感觉吃痛,心跳的快要坏掉了似的,而后便呆呆的看着夏实踩下油门,皱着眉头将车子猛的开出。
从酒店到警局有二十分钟的路,这二十分钟,多多少少听天由命。
虽然把胃吐干净了,但迷药已经侵入身体。
夏实体温变的很高,眩晕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袭来。
秦越发现他的手都在发颤,几次几乎撞到别人的车上,因而劝道:“我来,我来开,我可以的,我学会开车了。”
眼前的景物已经叠影,夏实打开窗户让冷风灌进车子,笑了笑,不知是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不远了,很快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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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西服革履来到酒店的陆羽听到最新的消息,不禁皱眉。
陈良往后退了两步:“按时间算他已经晕倒,谁知道趁我们不注意就溜了。”
陆羽修长的手指简直要扣进手心里面,如果夏实没能被控制住,这盘棋下坏了不说,他在警局安排的重要棋子也会被人吃掉。
陈良安慰说:“陆哥您放心,我们已经派人去追。”
陆羽走神几秒,而后便走往休息区,看了看表道:“我只等十分钟,不惜一切代价拦下他的车,不惜一切,懂吗?”
陈良点头:“懂,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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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如果遇见警察我必须带您离开,否则落进中国警察手里,东野先生也是鞭长莫及啊。”
负责任的卧底不停地劝着岳茗,期盼他能在关键时刻改变心意。
岳茗扶着包扎好的左臂,面无惧色的说:“别吵,快点赶到酒店。”
而后便侧头瞅向黑色车窗外疏离的夜景。
忽然之间,他似乎在擦肩而过的轿车中看到了非常熟悉的人,眉头簇起不足片刻,便喊道:“掉头,追那辆车。”
尽管容不得看仔细,但刚才那大开车窗的车里,肯定是夏实。
今晚这么乱,夏实在,秦越就在。
司机惊讶之余动作依然稳健,他踩下油门在前面的路口紧急转弯,朝着少爷指着的车便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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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越为自己完全帮不上忙而焦灼不安。
一会儿拿纸巾替夏实擦擦冷汗,一会儿忐忑的东瞅西看。
“诶,后面那个奔驰怎么……”秦越对着后视镜连话都没讲完,车子就因奔驰的撞击而猛震了一下。
这个地方路况不好,夏实咬着牙加速,不料前面忽然有辆小车冲了出来,他为了躲避猛打方向盘,晕眩之余判断力不足而将车直接开到了路边的树沟里翻了进去。
秦越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被夏实抱了一下,而后天旋地转的随着车摔到眼前发黑。
那小车的司机慌忙停下跑了出来,竟然是个醉醺醺的女生。
她惊得快要掉下眼泪,拿出手机打算报警。
可电话还没拨出去,脑袋就被硬物顶住。
女生傻傻的回头,看见绑着个胳膊满是是血的岳茗,就像见到鬼一样恐慌。
岳茗举着枪平静的说:“没你事。”
然后就与她擦肩而过,跳下长着初春绿草的树沟里,朝着翻掉的车子越走越近。
秦越缓了片刻终于恢复了神智,眯着眼睛咳嗽了好几下,接着才感觉到手腕滴到了湿湿的液体。
他瞪大眼睛,借着微光发现夏实近在咫尺的脸满是鲜血、紧闭双眸,赶忙忍着痛苦动了几下,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努力的爬出,想把夏实拖出来。
不料正当他狼狈的在草地上摸索时,恍然被一条修长的阴影挡住了脸。
秦越抬头,在月色中瞅到又美丽又恐怖像妖怪似的岳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岳茗很少笑,但此时此刻他真觉得自己走运,因此嘴角微弯,欣赏了一会儿秦越的极度恐惧,又越过他俯身看看在废车里昏迷的夏实,慢慢的拿起了枪。
“不要!我求求你不要!”秦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赶忙爬过去用手紧紧的捂住枪口,颤抖的拽着岳茗染血的衣角。
岳茗和他对视片刻,忽而狠毒的把他踢开。
秦越不知道痛一样又扑到他身上,声嘶力竭的大喊:“你不可以杀他,你要杀就杀了我,不能杀他,不能!”
日本卧底很担心警察会出现,快步走来劝道:“少爷,不能再耽搁了。”
秦越是多么恨岳茗给自己带来的所有伤害,可现在却又不得不苦苦的哀求他:“我跟你回日本,你要我的命都好……求你放过夏实……别……别……”
说着就紧紧的用双手拽着那可怕的手枪,无力的跪倒在地上。
卧底在旁叫道:“少爷,走吧!”
岳茗看着秦越泪流满面的绝望的脸,轻声道:“走。”
秦越哭着说:“让我叫120好不好,他受伤了,不管他会死的……”
岳茗已然退步到了极限,闻言立刻不耐烦的甩开秦越,对手下说:“带他离开。”
而后便不管秦越如何大喊争执,硬生生的把他扔进了奔驰车里,命令司机扬长而去。
没有知觉的夏实一动不动的卡在车里面,鲜血仍旧嘀嗒、嘀嗒的顺着脸流淌着。
夜色像是倾盆而下的墨汁,将所有的色彩都毫不留情的遮掩掉。
这个世界,从未如此安静。
上部·神说,要有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