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1 中——功夫包子

要说奚落的话，那番话似乎也没达到那种程度，可要说善意，语气中的敌意还是能听出来的。他最初以为对方是放不开当初跟石毅的事所以拿他撒撒气，可是现在看来又不太像。

不过娱乐圈里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尤其是做导演的，几乎就没有脾气不怪的，也没那么难理解。

反正，以不变应万变呗。

合作过这么多演员和导演，英鸣也早不是那种会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捉摸半天的年龄了。反而是韩轶这种，大概看在眼里的事，都得有一番解释吧。

转头看了韩轶一眼，对着那张笑脸，最后英鸣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石毅打电话给英鸣的时候，他还在片场，因为有点吵，他往旁边避了一下，石毅在那边心情不错，看样子谈得很顺利。

“怎么样，你晚上有时间么？”

“现在看估计没什么希望了，要改戏，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完。”

“改戏？”

石毅皱了下眉：“是往好了改还是越改越糟？”

“你还关心这个？”英鸣抽了两口烟：“现在看不算坏吧，加了一段动作戏。”

“那要不我去看看你？”

“不用了，你还是回家吧，这边都不知道要多晚。”

他话音刚落。

突然一声巨响震得他后背一紧，回过头，就看着片场设备的一角是一片火光。

显然，电话里石毅也听见了：“我靠，什么动静？”

听着跟爆炸一样。

实际上也确实是爆炸，是本来用来拍摄爆破戏的一些道具因为管理不当所以发生了爆炸，现场因此乱成了一团，一时间高嚷着报警的，灭火的，尖叫的，避走的乱七八糟。

石毅语气不自觉就扬高了：“英鸣，你到底在哪儿拍戏呢？”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人已经上车了。旁边欧扬突然听到英鸣的名字先是一愣，随即似乎是相通了很多事一样表情复杂的看了石毅一眼，结果旁边这人因为太担心压根就没注意到他。正好旁边有辆消防车闪着灯就开过去了，石毅连想都没想，单手还拿着电话一打方向盘就紧跟了上去。

英鸣看着片场乱成一团想上去帮忙，但是石毅没有立刻听到回答就连着嚷嚷了好几嗓子，一直到他反应过来才重新拿起电话：“刚才好像是出了点意外，我在北街这边，你别过来了，现场太乱。”

“我已经到了。”

石毅下车一甩车门，挂了电话扫视着面前火光前不断来回穿插奔走的人群：“英鸣！”

喊的声音甚至超过了旁边助理导演吩咐工作人员抢救设备的声音。

欧扬是第一次看到石毅脸上露出这种表情，两个人认识这么多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位石大公子会着急的甚至有点失了分寸，不管不顾的扯着一个路人就问英鸣在哪儿。

一直到英鸣听到有人找自己沿着找过来，石毅才终于冷静下来。

五官的轮廓映着不远处的火光显得影影绰绰的，英鸣看到他们两个就皱起眉：“不是跟你说别过来，这边太乱了。”

人人都巴不得离得远点他还自己送上门。

不过幸亏这火势也不太大，消防车过来的时候局面立刻就控制住了，石毅僵着也不动，眼睛死死的盯着英鸣，唯恐看漏了一眼。

他在心里把英鸣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后脊一片冰凉。

第14章

石毅半天只是抿着嘴唇不说话，最后答话的还是欧扬：“石毅听到你这边有事就赶过来，刚好碰到了消防车。”

真到这时候，英鸣才察觉石毅的反应有点不对劲。

他下意识的拽着他胳膊往旁边人少的地方避了一下，然后动作幅度很轻的拍拍他的手肘：“我没事儿。”

英鸣语气很轻。

如果不仔细听的话，可能甚至听不清楚。

石毅一直维持着僵硬的姿势站着，看到英鸣在对自己说话，却总觉得有距离感一样就是听不见，过了很长时间才觉得自己象被解冻了一样稍微缓过劲来，然后皱着眉慢慢的呼出一口气：“没事就好……”

说完这句，石毅转身想上车。

英鸣一把拉抓他：“这附近有家私房菜不错。”他不是在征求意见，视线往旁边转了一下，欧扬很识时务的摇头：“我回去公司还有事，不跟你们一起吃了。”一边说欧扬一边走到旁边打电话叫司机，英鸣也没留他，就拉着石毅上了车。不过是他开车石毅副驾驶，也没跟片场的人打个招呼，开车就走。

其实这么偏僻的地方哪有什么所谓私房菜。

英鸣开着车兜了两圈也没找到一个正经能吃饭的地方，犹豫到最后还是回到了之前的度假山庄，因为车是石毅的，门口连一个登记领卡的手续都没办，直接就让英鸣开了进去。

车停在停车场，因为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周围也没有任何人，英鸣下了车绕过来给石毅开车门，结果副驾驶上的人只是皱眉瞪着他，也不动。过了好半天才拽过他压在边上，然后低头就着一个很难受的姿势吻下去。

石毅吻的很慢。

本来就只是一个带着安慰性质的吻，一改平时激情派的风格，只是慢慢的磨蹭着，为了确定对方的存在，紊乱的鼻息和发凉的手心都映照了他心底真实的情绪起伏。

其实他知道英鸣应该没事。

因为他们两个打电话的时候英鸣的语气一直都很冷静，从声音上，也感觉到他离真正事故的发生点还是有点距离的。

石毅就是有点慌。

那种不知道对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感觉让他有点无措，哪怕仅仅是一个低到不能再低的可能，还是让他在下车的时候眼见满目的火光心口紧紧抽了一下。甚至，有点像当初他和英鸣两个人被人堵在胡同，看着差点插上英鸣的那块碎玻璃时的感觉，不是因为认知到了可能会失去而恐惧，而是本能的，出自下意识反应的紧张。

不看到人确实站在他面前，就无论如何放不下心。

就甚至到现在英鸣确实没事了，他心里也死活就是平静不下来。

石毅觉得自己已经不像自己了，总觉得哪怕英鸣只是最细微的有点风吹草动就可以影响到他的情绪，甚至连带行动，生活，都被对方所牵动，所谓公私分明的准则已经破坏的所剩无几了。

他抓紧英鸣的头发，带了点恶劣的蓄意，一直到英鸣皱起眉哼了一声才松开，然后下了车，靠在边上不讲话。

夜幕之下，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却只有身处其中的两个人能感到那种波涛暗涌的情绪流动。

过了很久，石毅才叹口气看着天空喃喃自语的挤出一句话：“英鸣，如果将来有一天你因为任何事跟我分开，我觉得我会杀了你……”

如果说最初两个人选择在一起是因为屈服于各自心底的那种渴望，那么现在情绪上的躁动，对石毅来说就太过危险了。

经常有人说，最清楚明白自己的人，往往不是自己。

但是这话对石毅来说绝对不合适，他对自己的了解，是远超过任何人的。

一直以来都是带着笃定的过着自己的人生，哪怕是面对自己父亲的时候，石毅心里都有一个清楚的衡量标尺，他是那种不准备充足就不会贸然行动的人，但凡出手，就要求一击即中。

可是现在对于自己和英鸣的这段感情，他有些控制不住了。

两个人在一起如果是因为激情，这份激情总有消退的时候，他们可以在那时候选择各退一步的回到自己原本的轨道上去，继续去过属于石毅和英鸣的人生。之所以没有告诉身边的朋友，也多少是出于这种两个人默契的“保留”，他们在一起很少谈论永远，无论是他还是英鸣，都下意识的不愿意过多的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永远对他们来说很不切实际。

他们的未来，理应没有对方的存在，这种擦枪走火导致的意外，到底会将他们的生活带离原本的轨迹多远，谁也说不好。

然而现在……

石毅转过头看着英鸣，有点无奈的笑了一下：“我说，你要是后悔了，得趁现在赶紧跑。”

耗到最后，真要同归于尽的。

漆黑的夜里，石毅的眼睛很亮，明明就是威胁一样的语气，说出来的话竟然透着几许温柔的味道，英鸣两手插在兜里看着他，一样是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带着特有的那股痞子的味道：“咱俩到底谁该跑，还真不好说。”

石毅像疯子，他也没多正常。

表现出来的未必有石毅多，却不代表他心里压着的东西比石毅少。

这么多年，英鸣一直自认是个输得起的人，名也好利也好，他自认提得起就放得下，没有任何天大的事是人迈不过去的坎，哪怕是摔在谷底的位置，他也一样自信能够重新爬起来。

因为他一直是个理性判断超过了感情的人。

这份自信，到了现在，他已经底气越来越虚了。看着旁边的人，英鸣难得认真严肃的把一直压在心头的那番话拿出来：“石毅，我想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就算我们以后吵的不可开交，哪怕是都觉得走不下去了，你也不要随便跟我提分开。”他看着石毅：“有问题可以解决问题，天大的事也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就是气疯了，别轻易选择结束。”

他靠在车门上，嗓音带着固有的低哑：“你只要说出来，我就肯定会答应，这是我一贯的原则。所有跟我交往过的对象我都说过这句话，你要分手，我肯定会同意，可是我这个人，一旦做出决定，就没的挽回。”

只不过，他一直没打算把这话拿出来跟石毅说。

他们两个人，差不多就是溜边走在悬崖边上而已，到底是谁先掉下去，谁先放弃，没有人可以判断出来的。最早心里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演变到现在，甚至英鸣怀疑真到了石毅提分手的那天，他是不是真的能够象之前一样，自由的把感情说放就放说收就收。

明明说话的那个才是放话的那个，却偏偏这感觉像是他才是恳求的那个。

石毅觉得自己大概被刚才的刺激搞得已经产生幻觉了，在他的概念里，英鸣是个任何时候都不可能跟人示弱的人。

如果说骄傲是他骨子里的坚持，那对英鸣来说，就等同于他的精神意志了。

这么多年的圈中起伏，不是有足够的骄傲，他撑不到今天。那些保留至今的底限原则，那些秉持着自己信念一步步往前走的动力，说白了就是源自于这人骨血里的那份骄傲。为了证明自己，所以才始终不肯放弃。

石毅心底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有点疼，他皱起眉点点头：“我答应你。”

不坚持到穷途末路，不会轻易放弃的。

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对方。

因为英鸣离开的时候并没有给任何人交代，所以他们两个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助理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导演发了很大的脾气，你要不要先回来？”

似乎隐隐还能听到司基的咆哮声，英鸣只是扬了扬眉：“等等吧，就说我吃饭呢，一会儿回去。”

横竖都是一样的结果，他早五分钟晚五分钟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了。

石毅在他对面抬起头：“不会耽误你拍戏？”

“片场乱成那样还拍什么？何况都这个时间了，没事。”英鸣的态度倒是看不出来紧张，他和石毅吃完饭甚至在外头聊了一会儿，哪怕是石毅催了他两次，他也没有真的往剧组那边赶。

直到助理第六通电话，石毅才扯着他上车，给送到了宾馆，为了不引起太多人注意，没有真正到跟前英鸣就下车了，然后交代了两句让石毅对烟圈儿好点，在最后两个人临分手的时候，石毅突然冒出来一句话：“英鸣，我们的事，回头找机会跟寇京他们说清楚吧。”

英鸣顿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行吧，等回头约出来吃顿饭。”

彼此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一个笑容，石毅最后按了两下喇叭，就扬长而去了。

英鸣回到宾馆的时候先去找了趟司基，对方的火气还没消，想当然话说的不会太好听，被骂的人因为一早就有心理准备，也没多解释什么，等司基说了半天发觉他没有什么反应后，终于咆哮着将他赶出了房间，花旗参刚好在外头，看见英鸣出来的时候嘴里还咬着烟，就凑过来问了一句：“司基还没完呢？”

他对面的男人笑笑：“完了。”

“你被骂了怎么还挺开心的？”

一般人被这么数落怎么着心情也好不起来吧，但英鸣好像真的不怎么在乎。

英鸣闻言扬眉一乐：“他之所以心情这么差，是因为着火之前他把钱包扔在我旁边的椅子上了。”

“丢了？”

“估计不是丢了就是烧了吧。”

助理以为司基找他找的这么着急是因为他没打招呼就闪人了，但其实他心里明白应该是这人找不到自己的钱包了。

但是，怪谁呢？

英鸣毫无压力的一耸肩：“他又没让我看着。”

那一夜夜故意安排的夜场戏本来也不能白算，他工作上自问也属于尽职敬业了，司基是个好导演没错，就是太喜欢装逼。

可俗话说得好。

凡事莫装逼，装逼遭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