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趁着大家围观飞天猪,麦克米伦快速钻出人群。
“再见!我又不是你的东西!”
他抄小路跑了,却在巷尾撞见一身漆黑的老同学在向小药贩买迷幻药。即使不是穿着制服,仍旧一身
笔挺,但是面容消瘦眼窝凹陷,神智涣散。起先觉得不可置信,定睛看了一会儿,那个在购买非法毒
药的确实是他们自律自爱的前学生会长。身体先于头脑行动起来,他冲上去抓着帕纳拉-桑的手说:
“我的药比较好!都是熟人我算你便宜点,安全又实惠。”
桑认出了麦克米伦,有些慌,但很快镇定下来,回答:“好。”
麦克米伦牢牢钳住桑瘦得皮包骨头的手腕,一起去找旅店投宿。
“你是买来毒你自己的吧,”麦克米伦问,“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因为想要受伤。再加上,我受不住甜美幻境的诱惑。”
“那是毒药!你的身体会垮掉的!”
“是吗。失去判断对与错的能力,现实与梦境分离……只要能做一个梦,那样也不错。”
“桑,别这样……别这样好吗……”
“你不懂的。”
“唷,那还真是荣幸!”麦克米伦终于学会了艾尔顿那种神经质的没正经的笑法。“这位客人~来呀
~快把解毒剂喝下去嘛!”
“不用管我……呜!你干什……哈?……啊!!”
桑被麦克米伦骑在地上,捏着鼻子灌了一杯冒着青烟的发臭液体。待他摆脱桎梏之后靠着椅子咳了半
晌,又抱着水桶吐了个天昏地暗。
“呛到了?抱歉抱歉,我技术欠佳,嘿!”
“你一个人?”洁癖会长漱过口洗过脸,“我是说,你的诗人呢?”
“早就不是我的了。谁也……不是谁的……”麦克米伦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说出这种话,于是他命令
自己笑。“我也一个人。嘻嘻。”
“别,别笑了。对不起。”
桑又擦了一把脸喝了一口柠檬水,确定自己口腔里没有奇怪的异味了,爬过来和麦克米伦抱在一起哭
。
抱着抱着就从地上哭到床上去了。
帕纳拉-桑这些年除了药瘾还染上烟瘾,讲究饭后一口烟,事后一口烟。他正往烟斗里填烟丝,麦克
米伦一挥手把烟叶全变成了猫薄荷。
会长青筋暴跳,眼尾一扫,厉声道:“请把我的烟草和自由还给我!”
麦克米伦却捶着床笑趴了:“这才对嘛!你当年在开学典礼上媚眼一抛,那些迟到的同学全都怕到腿
软,哈哈,连睡过头的老师都抖两抖!”
“什么媚……那是目光犀利!把我的威信还来!……不过现在想想,当时真的很傻很快乐。”桑微微
一笑。
“你平常干吗不笑?明明很可爱!”原来这个人并不是不会笑的啊。
“可爱?!”
“不然,俊美?”
“我家境贫寒,小时候和奶奶卖花维生,要一直笑一直笑才有人肯买。笑,……太辛苦了。”
麦克米伦头一次见他敞开心扉,不由有些忘乎所以,大刺刺问出:“你和托兰是怎么一回事?”
笑容冻结在脸上,桑呆了一会,拉开毛毯给麦克米伦看他身上的图案。“那个所谓的教育工作者,打
着家教补课的旗号陪自主规制床,还骗我们帮他治疗多年不举的隐疾!”
“那可真是……”造孽啊!误人子弟啊!道德沦丧!师门不幸?
“一个两个都上钩了,他对我出手时我狠踢了他的要害,让他捂着下身从中午疼到晚上都还说不出话
来。那之后我们就杠上了。”
“他喜欢辣的,你死定了。”
“是啊……我也知道糟了,但是像我这样乏味的人,他却认真了……”
“……”
“托兰说,不想色色的事就不是健全的青少年,是性功能障碍。但像他那样想到就去做,我认为是禽
兽。”
“这句说得好!”不愧是前学生会长大人!
“他还说无法对自己撒谎,无法只和一个人交往。……他说的隐晦,我听的心堵。那一天,我有了喜
欢的人了,但对他来说,我的存在我的心情,都无关痛痒…… 我是这么想的。托兰后来说他看到我
就开心,看不到我连吃饭都吃不出咸淡。他说他只是不敢承认,他非我不可。我却不信。……那个大
大咧咧的混蛋,竟然真的为了我去死了。”
甜蜜的回忆和悲伤的情绪融化了冰雪一般的帕纳拉-桑,可是那耀眼的爱,是否已经遗落在了不可及
的地方?
第四十九章
“跳舞吧!
让红色的头发在空中跳跃,
而不是
在冷风中飘动。
歌唱吧!
让甜蜜的词句在耳边回荡,
而不是
在沉默中消融。
接吻吧!
让你的心为那双眼睛沉沦,
而不是
在黑夜中死去。”
麦克米伦在悦耳动听的歌声中醒来,美好的早晨,让他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麦卡你的仇家找上门来了?!”帕纳拉-桑指着一把插在两人枕头中间的匕首,惊慌地把他摇醒。
“麦卡醒醒,小命要紧!”
麦克米伦定睛一看,那不正是他换给乔蒙的就匕首吗,连刀柄的贝壳浮雕和刀背的磨损处都一模一样
!不是梦也不是幻听?他披上衬衣探出窗外,他的前前前……任男友正抬头注视着他,眼中全然没有
刚才“跳舞吧”的似水柔情,只有“你竟敢背着我玩男人”的熊熊怒火。
已经斩断的相思,虽然怀念,但并不想打个结接起来,反而想要连同过往一起否定。艾尔顿,提奥尼
,托兰,谁都不在,没有办法从谁那里获得勇气和力量,……还是装作忘记了吧,就当成什么也没有
发生过。
他同诗人瞪了一会,蔫了。“一块逃吧,这个人会把你也卖去当奴隶的。”
桑靠在窗帘后面惊呼:“这不是你的诗人吗!托兰还说你们是一对,原来是仇人!水坝怎么样都好,
这人我们惹不起!”
麦克米伦和帕纳拉-桑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从厨房后门逃跑。
帕纳拉-桑是学水利的,正准备沿着长长的河道由西向东走,一路参观学习。麦克米伦前一阵学会了
种卷心菜和养鸭,现在离开农庄磨磨蹭蹭地往家走。二人一拍即合,白天结伴同行,夜晚互助互惠,
谁知半道遇上仇家追杀。
麦克米伦和罗吉小王子靠信鸽通信,和艾尔顿靠放置在两人共用的空间里的小纸条传信,提奥尼时不
时也会写两句问候。但是竟然谁都没有提醒他:
“哟嘿!你好吗?我很好!你知道吗你的死对头因表现良好提前释放了!”或者比如:“最近生意如
何?对了,顺便问一下,假释听证会你来不来?”又或者:“他越狱了!”……
关于本坎特国与泽曼斯比国的消息,麦克米伦都是从罗吉那里得来的。海怪已经看不到了,但仍有海
军巡逻以防万一。泽曼斯比原来的国王今年年初退位,现在的国王是罗吉的大哥,大哥已经有了一子
一女。大众情人乔蒙和奶牛简册封爵位后就离开王都前往各自的领地,两个姐姐都已成婚,堂叔倍卡
弗耶外出寻找真爱去了,王宫里的老朋友只剩下罗吉和短程鸽。
至于本坎特,格里纳威女伯爵的军队果然推翻了奴隶制,她以女首相自居,架空了王室的实权,每到
节庆日就给新继位的小国王戴上钻石王冠牵出来遛一圈。新法规定“糊糊族”和“洼洼族”拥有相同
的权利与义务,洼族人同样应该登记姓名和社会保险号码,也可以拥有个人财产等等。虽然公平的投
票权选举权和社会保险制度还没有全部实现,但是首相的幕僚们为了民主与平等做了很多事情。
女首相还主张与泽曼斯比国建交,她让使节转告,只要泽曼斯比王在她和她的人民面前下跪,为侵略
行为进行忏悔和经济赔偿,本坎特政府愿意尝试和泽曼斯比一起努力消除两国人民的偏见和敌意,最
终达到和睦共处。泽曼斯比国表示更愿意与本坎特国成为一家人,所以他们嫁了一位公主给邻国才十
几岁的小国王。送到大海对岸的是较为年长的那位公主,她在出嫁前用了一天一夜才烧完塔斯汉森爵
士给她的情书和礼物,除了一个陪嫁的女仆什么也没有带走。
麦克米伦还记得那位性格和维莉很像的公主,以及她哭肿了的双眼。
维莉现在是一位声名远播的贤明女王了,麦克米伦这一路上听了不少对她的魄力和她的政绩的赞颂。
这也说明,他的姐姐还是早早成了寡妇。维莉治国有方,和姐姐相处融洽,只是这个小妮子干了一件
忒不地道忒不义气的事,使得麦克米伦有家难回,一直在路上徘徊……果敢而貌美的女王公然宣称:
“我爱的是青梅竹马的一位身份高贵品德高尚的青年魔法师。除了他,谁也别想让我委身下嫁!”
麦克米伦第一次听到这个宣言的时候差点没诱发出心脏病来。
桑同学幸灾乐祸:“噢噢,你盗了妙龄少女的心!要是等不及了,小心女王陛下出兵一寸一寸土地挖
开来找,看你往哪儿钻!”
“我……”我是无辜的,我也不是鼹鼠。
“还是重金悬赏?让赏金猎人们人手一张画像到处宣扬,‘抓活的’!”
“我……我比较怀念你冷淡的模样。”
桑真的闭上嘴转换到冷酷淡漠状态,一整天都不理人,晚上还把麦克米伦踹下床。
事到如今,两人琢磨着惟有卖身维莉才能保平安,于是开始马不停蹄地赶路。
睿智的工程师说:“反正都是要卖,亲王好过男奴。”
麦克米伦狠抽了同伴胯下的小母马一鞭子,那马撒开腿狂奔,惊得桑闭紧嘴巴和眼睛,只管攥紧缰绳
。
“要卖的是你,我也这么看得开!”
第五十章
“胸腔里回荡着无法诉说的哀愁。
就在昨天,
他们点燃希望;
就在这里,
他们谈论明天。
脑海中构建着焕然一新的世界。
就在昨天,
他们发出呐喊;
就在这里,
他们歌唱变革。
视线里涂写着漫天遍地的鲜红。
就在昨天,
他们倒在地上;
就在这里,
他们离开人世。
朋友啊朋友,原谅我。
我还活着,
手中酒杯空空;
你们走了,
理想最终成空。”
这首歌谣麦克米伦在瑞尼听过一次,贴着恋人坚实的胸口,伴着他的呼吸和心跳。现在,听起来与那
时截然不同。不一样的心境和不一样的经历,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了。他仿佛可以看到同伴们捧着课
本,在校园中欢笑,下一瞬却被血色浸染,被黑色吞噬。
诗人学着埃尔戴尔的习俗,在意中人的窗下唱小曲。不料维莉的窗子比别人的高太多,女王习惯住在
高处,诗人不得不很费劲地用魔法把声音送入窗中。
窗下坐着女王、亲王和亲王的情夫三人,气氛轻松愉快。
维莉开出的条件是:“和我结婚,你挂上个头衔,我得到永久自由,不必为了国家利益牺牲自己。想
来想去,身份地位名望都配得上的同志,我还真认识一个!”
麦克米伦竖着耳朵捕捉窗外传来的音符,漫不经心地问:“傻丫头,以后有了心爱的人可怎么办?”
“不幸的家伙,委屈他当情人喽!”维莉在新婚之夜还忙着签批公文,她有些得意地向二人炫耀:“
不是我自夸,呈交这叠文件的官员之中,就有不少还未成家的好男人供我挑选呢!”
“我可不记得有把你教成这样!”麦克米伦捶胸顿足。刚才姐姐怎么还夸赞她贤淑文静好生养?!
帕纳拉-桑显然是被诗歌吸引,听得很是感动。虽然装作不在意,说着“有什么好听的!”但每一首
都一声不吭地从头听到尾。最后他问:“麦卡你为什么不去和他谈一谈?”
“我怎么知道他这么快就洗心革面了!即使看着他对我笑,我也无法忘记之前的一切。我可不想一辈
子困在回忆当中,才听他的要求放手的。他现在又想要勾引我回去?这算什么!”
“麦卡,我……因为知道他一定会站在我的身后,所以从来不曾回过头确认。然后有一天,终于只剩
我一人。然后再也没有回头的必要,他已经不在那里了,……哪里也不在。”
桑的眼睛空洞洞的,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他现在很不喜欢光亮,坐在灯下就会努力想把自己藏到什么
东西的影子里。除了不穿衣服的时候,桑都是黑色或者灰色的,他没有其他颜色的衣服,他的眼中也
没有任何色彩。帕纳拉-桑的世界没有颜色了。
维莉也停下笔看过来,桑语调平平继续说:
“你现在不回头,如果明天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不在那里了……你会不会心疼,心疼到连心都
不想要了?”
“想太多了,早点睡。”麦克米伦逃出房间。
大概,自己也算是有家室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没出息……虽然再清楚不过,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偷
偷看一眼就好,他从连廊往外探头……
好心的门卫大叔朝诗人脚下丢了两三块钱,叹到:“怪可怜的!”
好想笑!师兄被施舍了!麦克米伦蹲在地上捂着嘴忍笑,好可悲的师兄!好可悲的……我。他瘫坐在
地,又笑又哭。
“麦卡,怎么了?爱哭鬼。”
耳边传来师兄的声音,麦克米伦觉得快要窒息。
怎么办?
快跑!
他连滚带爬,却被诗人拦腰抱住,带进怀中。
“是我不好,太阴暗,太软弱,因为到处碰壁而习惯于妥协。只有你,我不让步。……我看到你的信
物在别的男人手上……我想杀了我自己。请和他们分手!我本来就讨厌和别人有太过深入的交往,特
别是像你这种顽强执着的……明明年纪比我小,却一点都不乖巧不听话,还是男的。”诗人这么说着
,在麦克米伦脖子上重重咬了一口,又含住了他的耳垂。
这两处都是弱点,麦克米伦平时就是再凶悍,都会酥酥麻麻地进入心醉神迷的境界,发出邀人品尝的
甜腻喘息。这会儿他却低低啜泣,学着傲娇会长的样子,故作冷漠地面朝墙壁不理人。
“艾尔顿问过我,更想做哪一件事,给人家唱歌说故事讲道理,还是挑起战争发动革命。可是直道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