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十字观察站No.1（出书版）BY 黯然销魂蛋

「我知道你不是，你身上并没有『编号』。……这就是为什么我要你去改变自己的样貌，如果有人存心陷害你，光是这一点，你就死定了。」

「怎么可能？复制人是犯法的，谁会相信这种事情……。」

先是理直气壮的反驳，随后愈来愈心虚，林森狐疑的瞪着罗立安公爵，他刚刚说什么『编号』？那是什么意思？

「违法……，是针对你们这些平民百姓，罗立安家族一直都有复制人，至少……，我一直都拥有数个复制人……。」

「蛤？」

再次沉吟起来，那名年轻公爵神情凝重的望向远方，缓缓的道出他的『秘密』。以他的年纪，怎么可能拥有如此不相符的经验及智慧，罗立安公爵就像一个几乎无所不会、无所不能的代名词，他从出生就注定接管十字星联，因为他的『出生』就开始与众不同了。每一世的罗立安公爵，都拥有数个复制人，分散在不同领域中学习，等到他们全部『回收』后，分解他们、抽取精华部份的基因，重组下一世的罗立安公爵，就这样一代又一代的培养，『罗立安公爵』会愈来愈接近完美。

「分解？……然后重组？……呃，我觉得有点恶心……。」不知该怎么看待眼前的年轻公爵，林森突然觉得自己强过对方数百倍，虽然没有尊贵的身份、地位，但他是百分之百、自自然然的人类。

「觉得我像个怪物？呵呵——我自己也觉得是……。」眼神中再次流露出孤寂，罗立安公爵深深觉得这种进化方式已经走到了死胡同，不是在他这一世，就是在下一世，强烈的疲备感让他想自我毁灭。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我不介意，但是我要提醒你，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多，但不能说没有，我不希望你被当成复制人被『回收』了。」

认真的望着林森，罗立安公爵彷佛在他眼中瞧见了一种他早已丧失的热枕，那种茂盛的生命力让他万分珍惜，他希望林森能够自由自在的活着，去过他永远没办法奢求的日子。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但……我不想改变自己的模样。」有些释怀的笑了起来，林森自然的坐到罗立安公爵身旁，像是为对方加油、打气般的拍了拍同样消瘦、单薄的肩膀，后者先是愕然，随后跟着微微一笑，正是为了这些单纯、善良的公民，他才要扛起十字星联最高议会主席的位置，这是他诞生下来的责任，他不能辜负罗立安家族的名声，一定要好好守护这个星际。

「公爵，波瓦尔斯人的代表已经到了。」急急忙忙的叫唤，外交官紧张的冒出一身汗。

互看一眼，罗立安公爵摆了摆手，要林森留在这里等待，因为容貌的关系，接下来的场合他不方便出现，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后者十分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反正他压根跟这件事毫无关系，在深红十字观察站中，他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路人甲，被人忽视反而理所当然，林森一点也不以为意，随遇而安的从另一个方向无声无息的溜掉了。

「你好，欢迎来到这个象限，我是十字星联的代表，罗立安十九世。」大方、得体的伸出手，罗立安公爵热情的与波瓦尔斯人的代表打着招呼。

「很高兴能见到你，我是波瓦尔斯王女的护卫，你可以称我巫纳。」先是停顿一会儿，随后伸出手与罗立安公爵相握，巫纳的体温偏低，但握手的力道却恰到好处的显现诚意，波瓦尔斯人在来到这个老旧太空站前，已经先认真研究人类的礼仪。

「王女呢？还留在舰上？」看见随行的清一色全是男性，罗立安公爵微微的拧起俊眉，如果他能不顾危险的在太空站上等待，那对方是不是该展现同样的勇气？

略侧了侧身，巫纳瞧向那具飘浮着的『棺木』，罗立安公爵立即会意，跟着神情一变再变的脸色苍白，该不会是在来的途中发生什么意外？这次的交涉还没开始，就已经宣告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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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不要误会，王女很平安。只是……，我们并不是这个象限的人，我们的原始形态也不是这个模样，王女的力量太过强大，如果不以这种方式会面，你们根本接近不了她。」

不确定旧型号的通讯翻译器有没有出错，罗立安公爵不能肯定对方是不是使用人类的语言，巫纳的说辞让他们一头雾水，与十字星联结盟的种族那么多，原始样貌千奇百怪，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所以不能了解，何谓『接近不了』的原始形态？

「王女躺在里头？那她要怎么跟我们商议、会谈？」皱了皱眉，负责交涉的外交官有些不满，一开始就是波瓦尔斯人提出加入十字星联的申请，怎么到头来规矩一堆，又是挑选在这个偏僻的太空站会面，又是刻意的避不见面，完全显现不出诚意，他担心一切根本是局、是陷阱，目的是要谋害罗立安公爵。

『我听得见，会谈一样可以进行。』递给罗立安公爵及外交官各一枚水晶似的矿石，巫纳退到一旁比了比手腕，那两人狐疑的将水晶似的矿石靠向自己随身的通讯翻译器，立即听见一阵柔和、甜润的嗓音。

「我们要用这种方式进行会谈？……你不能像巫纳一样，利用人类的形态出现？」看了巫纳一眼，罗立安公爵好奇的追问一句，他相信那名俊美得无可挑剔的年轻护卫，原始样貌也不是这个外形，他能以俊美无比的人类形态出现，没理由王女不行。

『巫纳不是随意选择这个外貌的，当我们转换形态时，也有一定的限制……，该怎么解释呢？……巫纳在我们波瓦尔斯人当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美貌，所以当他转化后，就是你现在看见的样子，至于我……。』

听着波瓦尔斯王女的轻笑声，所有人不由自主的看向巫纳，因为他原本就长得漂亮，所以转化成人类型态后依旧俊美，王女至今无法用人类型态出现，那是不是意谓着，她的美貌已经超出人类基因，那是一种达不到的境界，所以她只能继续保持着波瓦尔斯人的原始型态。

「真是抱歉了……，人类基因这么的原始……。」忍不住的扬高半边眉毛，罗立安公爵下意识的啧了一声，他不想显得无礼，但任谁被如此看低，心底都会不服气，波瓦尔斯人既然高高在上，为何还要不远千里的跑来这里与十字星联结盟？而且还特别指明要与罗立安公爵这个『原始的人类』会面？

『请不要误会，其实……这正是我们与十字星联结盟的条件之一……。』

「条件？什么条件？你们一开始没有明说！」

语气终于忍不住的强硬起来，外交官的职责除了辅助罗立安公爵完成这个结盟的任务外，还必需维护十字星联的利益，他担心那名年轻公爵历练不够，在谈判的过程会吃暗亏。

『我们需要罗立安公爵的基因。』嗓音依旧柔和、甜美，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来自十字星联的众人傻眼，究竟是翻译上的错误，还是波瓦尔斯人根本不明白，所谓的『要罗立安公爵的基因』是变相的向他求爱啊！对一个才刚碰面没多久的人，就能提出这么直接的要求，波瓦尔斯王女的作风也太过豪放、大胆了点。

只要是阿卡莎的命令，小歪的办事效率就会出奇的高，就看他马不停蹄的赶回南弓号，将货物安全的送至约定的地点，等着蜜雅科学官清点，而那名年轻女性同样也不罗嗦，毫不拖泥带水的结清尾款，准备将这批新款的通讯翻译器发放给这次参与会谈的成员们。

「能不能再请你帮个忙。」看着数量不算少的『腕表』，蜜雅科学官发觉自己处理不来，这最后一段路程仍旧需要南弓号的船员们帮忙。

「阿卡莎？」回头瞧了自己的舰长一眼，小歪是很愿意帮这名年轻又有礼貌的科学官，蜜雅跟十字星联最高议会中其他的成员不一样，她没有那种令人生厌趾高气昂的负面气息。

「好！举手之劳，希望下一次还有机会能做你的生意。」见到那个干脆支付的金额，阿卡莎的眼神都亮了起来，这么简单的要求，实在没有理由拒绝。

「真的太感谢了，你们真是好人。」不像十字星联最高议会的其余成员，蜜雅科学官对这些选择另一种路径发展人生的人，没有分毫的歧视，相反的，她很佩服阿卡莎，以一个女子的身份，独当一面的指挥一艘战舰在星际间穿梭、运货，如果换成是她，恐怕没有那个勇气。

一时之间也不赶着离开，再加上深红十字观察站真的龙蛇杂处有些混乱，阿卡莎决定让南弓号的所有船员，陪着护送这最后一段路程，她做买卖一向讲道义，接下来的任务一定办到妥妥当当。

走了一小段路，殿后的十九突然停下脚步，粉色的瞳孔突然红光大盛，最后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快速颤动。

「十九？」一直留意着四周情况，南达自然而然的停下脚步，眼神中有股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

等不到十九的回应，南达下意识的走近几步，那名有着粉色瞳孔的纤瘦男子，突然惊恐的瞪大眼睛，下一瞬间整个人软倒在地。

「十九！」想也不想的冲到十九身旁将人捞起，意外火烫的体温，让南达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十九不会生病，他一旦出现异常，那就是南弓号发生问题了。

「十九怎么了？」自然也想到这一点，阿卡莎同样关心的追问，只不过她忧心的对象是她的宝贝南弓号，十九这个另一个维度的人根本不会死，就算这个身躯损毁了，那就替他换个新的，改名『二十』就行了。

「十九？」柔声的叫唤着，南达鲜少出现这种温柔的神情，十九是他找回来带上南弓号的，他总觉得自己对那名纤瘦、斯文的男子有种说不出的责任感。

深吸一口气，十九的火烫体温逐渐降低，他并没有呼吸、心跳，可是现在却像个生了重病的人一般喘息，他必需利用气冷的方式来替高速运转的自己降温，否则再度飙高后，他真的会损毁某部份的零件而当机，最惨的可能又让这个才使用不久的身躯暴销了。

「有战舰准备发动攻击，也像我们一样，打算隐身在同一枚卫星后方，他们意外的碰撞到南弓号，现在正在攻击我们。」勉强的说完这句，十九的粉色瞳孔再次绽出红光，这是他连结南弓号时会出现的反应。阿卡莎及南达两人静默的等在一旁，这种时候只能守在十九身旁，然后放心的交给他去处理，十九或许不是最厉害的领航员，也没有什么高人一等的战略技巧，但当他连结南弓号时，他就是南弓号，任何一艘需要人为操控的战舰都不可能比他更快速、灵敏。

「好了……，我避开他们了，现在已经重新隐身了……。」虚弱的扯了抹微笑，十九努力的喘息，试图让自己火烫的体温降低，他喜欢这个身躯，因为南达曾经说过他这样很好看，这是那个不苟言笑的男子鲜少出现的称赞，他还不想太快失去它。

「你休息一下。」看见十九片刻不停的捉过自己手臂调整着『腕表』，南达明白对方是想输入南弓号最后停泊的座标，略为强势的按下十九仍显得火烫的手，不急在一时，他相信十九撑得过去，到时他可以将南弓号『召』回深红十字观察站附近。

「是啊！你别太勉强了，好不容易才叫顺你的新名字，我不想那么快换成『二十』。」随手抓乱十九的短发，阿卡莎豪气的笑了笑，她相信对方会保护好她的宝贝南弓号。

「这太诡异了！这个要求太……太过份了！我怎么可能答应？」都不知好气还是好笑，罗立安公爵忍不住的质疑着外交官。听完波瓦尔斯王女的要求后，十字星联的成员没办法直接给出回应，于是会议暂时休息，两方人马各捡了个半开放的空间讨论，那名年轻公爵只觉得不可思议，波瓦尔斯王女怎么会提出这种要求？她到底懂不懂这件事的严重性？

「其实……，也不是太过份的请求，波瓦尔斯人的进化已经走到极限，他们需要注入新的基因，所以才选中我们，其实也不是不能了解……。」经过巫纳的解释，知道波瓦尔斯人的困境后，负责交涉的交外官开始帮忙说服罗立安公爵。对于对方没有掩饰他们基因上的缺限，他突然觉得波瓦尔斯人诚意十足，是真心来跟十字星联结盟，他们的念理不就是互相支援？况且混入了人类基因后，十字星联岂不是跟波瓦尔斯人更紧密？怎么看都不吃亏。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也听见他们说的，这不是拔我一根头发、抽我一滴血就能完成的事情，他们要的是……要的是……，我办不到！我连王女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我办不到！」年纪毕竟尚轻，很多事情无法完全排除感情行事，罗立安公爵耳根泛红的拒绝，波瓦尔斯王女非常明确的说出她需要的是他的精子，而且因为不同种族的关系，还得经过一连串的试验，并不一定一次就能成功，更重要的是，波瓦尔斯人必需在两情相悦的情况下才可能育孕下一代，至少，他一定得心甘情愿的给予，试问，他怎么跟一个根本没见过的女人两情相悦的『上床』？

「这倒是有些麻烦，波瓦尔斯人似乎有急迫性，他们的种族已经到了生死关头，如果不能带回新的基因，他们真的会自然灭绝……，不如……？」灵光一闪，外交官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罗立安公爵，其实人类有不少方法可以培育下一代，不一定非得真正发生关系，那就无所谓不是不心甘情愿、两情相悦了。

「不行！利用人工方式操控基因培育下一代是犯法的！」严厉的拒绝着，罗立安公爵又窘又怒的面色铁青。人类也曾经历过差点灭绝的危机，不同于波瓦尔斯人的基因走到顶点，人类是擅自扮演『神』的角色，玩弄基因试图制造完美的人类，结果引发了不可逆转的疾病，而且带有高度的传染性，直到最高议会不得不做出『扑杀』的决定，才抑止了这个恐怖的梦靥，从那时起，最高议会就颁布法令，一切回到最原始、最自然的方式孕育下一代，任何人工操弄基因的方式全部禁止。

「公爵……，我知道你一时之间没办法接受，但这是波瓦尔斯人提出的唯一条件，难道你想看见他们因为基因走进死胡同后完全灭绝？」

「为什么选上人类？……为什么挑中我？」

略显疲累的坐在椅子上，罗立安公爵凝视着一望无际的星空，外交官说到一个重点，如果因为他的拒绝，而使得波瓦尔斯人完全灭绝，那他会一辈子良心不安，只是他不明白，他并不完美，为什么非得是他？

「巫纳刚刚解释过了，因为人类的基因原始且可塑高，他们估评过后最有可能融合的基因，所以才会不远千里的前来寻求协助，至于为什么会选择公爵……，这我就不清楚了。」无奈的苦笑数声，外交官瞄了瞄罗立安公爵好几眼，不管他承不承认，以人类的标准而言，罗立安公爵也属于站在顶端的那类人，波瓦尔斯王女自然会选择接近完美的基因成为她未来子民的新希望。

「让我考虑一下……。」长长的叹了口气，罗立安公爵试着说服自己，这并不是什么太糟糕的选择，而且还能顺利缔结联盟，分享彼此的科技，利用波瓦尔斯人的力量来对抗编号9527种族，这真的不是太坏的选择，他只需要多一点时间来调适心情。

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待，巫纳似有若无的观察着罗立安公爵等人讨论的状况，漂亮的脸孔虽然没有太多表情，可是金光闪闪的瞳孔却真实无误的反应出他焦急的情绪，波瓦尔斯人真的已经到了生死存亡关头，王女如果错过了这次的孕育期，以人类的计算方式，再到下一次的孕育期得等待个数年，到那时波瓦尔斯人的基因可能早已无法补救了，他们真的不能再拖了，这是他们不得不牢牢捉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