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归根,蒲公英的种子被风带得再远,归落于土壤。游子对故乡的思念是根深蒂固,永远都镂刻于血液之中的。
明月夜,风起时,甚至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能轻易勾挑出那份牵挂,无论在外乡生活得多好,都不会例外,不可能削减。
“方兄如此聪慧之人,怎会甘心委身在湖绿楼?湖绿楼有了今日,想来方兄功不可没,再大的恩情也该偿还清,为何不尽早离去?”
“武兄可是依然嫌弃我?”
“方兄多心了,我只是替方兄惋惜。那样的环境,即便洁身自好又如何?进了那个门,不会有人再认为你是清白的。”
“呵呵……我一个大男人,清白与我何用?再说,外人哪个晓得艳名远播的‘糖糖姑娘’其实是个男人?我要是不坦白,武兄不也是同样被蒙在鼓里?湖绿楼虽是风月场,可里头那些姑娘个个仗义善良,可爱得很,只是那样的身份令外人对她们有误解而已。”
“方兄,你可是在替那些烟花女子辩驳?”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何须我多事替别人辩驳?我只是说,很多事不能单看表面,挖掘内涵才能看透想追究的本质。”
“方兄是暗示我什么吧?”
“呵呵……武兄状元出身,自是天资聪颖,有一双慧眼,哪需我多嘴多舌。”
“方兄对事物的本质倒是一向了解的清楚。”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乌龙县这一方水土讨生活,很多事不了解透彻不行。”
“百战不殆?我似乎嗅到阴谋的气味。”
“看武兄说的,我哪有什么阴谋?又怎敢跟你耍阴谋?坦白说,我是对武兄感兴趣,才稍微多打探了些关于武兄的事。”
“哦?对我感兴趣?”
“当然,一个一看便知是人中龙凤的不俗之人,委屈自己窝在乌龙县的小县衙,当个不入品,不进级的捕头,难道不令人好奇?”
“高官厚禄又如何?无非是令自己身处权利斗争的中心,费心费神便罢,稍不留神引火烧身,枉送性命,岂不是白费饱读的诗书,爹娘的养育?”
“确实,地位越高,牵扯越大,枉送自己性命不要紧,连累亲人便罪过了,还是武兄看得透彻。”
“这乌龙县衙虽小,想干出一番满足成就感的事也不难。何况,乌龙县民风淳朴,百姓和乐,是个养人养心的好地方。”
“武兄淡泊名利,着实令人佩服。要是世间多些武兄这般看得开的人,早就天下太平了。”天灾躲不掉,人祸总会少很多。
“莫要说我,方兄看事不一样通透?”
“哪里,我可是个彻头彻尾的俗人,一身的铜臭气,难道武兄闻不到?”一尾笑意飞向武芾,方棠故意将身子挨近武芾,让武芾把他身上的气味闻得更清楚,莹白月光下的笑容说不出的妩媚。
武芾深吸口气,使得那迷魂的气味吸入的更多,头,有些晕;耳根,有些烫。
“武兄脸怎么突然红了?该不是夜风清冷,着凉了吧?”方棠带着深邃的笑意,越发拉近与武芾的距离,最后近到可以清晰的感觉彼此呼吸的温度。
“武兄呼出来的气,都是烫的,真的发烧了?”笑问的同时伸出手,探向武芾。
心慌意乱,武芾仓惶起身,后退两步,拉开两人间危险的距离,远离那惑人的体香,妖媚天成的人儿,高温的大脑顿时清醒很多,七手八脚拽住险些被迷惑的心智,调动全身自制防堵不良心绪的滋扰。
“武兄怎么了?为何看我跟看鬼似的?我有那么丑么?”
丑倒好了,怕的就是这狐媚子美的要命,媚的勾魂,害得他差点堕落到禁忌的深渊。TAT
“那什么,方兄,我忽然想起衙门还有未完的公务,等我回去处理,恕不多奉陪,武某先行告辞,改日再聊。”微一抱拳,掉头就跑。
紧锁那抹落荒而逃的身影,方棠抿出狡猾又得意的微笑,眼眸里闪动着含义不明的光芒。
天下太平的副作用就是闲极无聊。
元嚣闲在得快要发疯,武芾成天外出查案,人影见不着。武范用不着外出,可原本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个人,这些日子莫名其妙的比飘在外头的武芾还神出鬼没。
元嚣很郁闷,非常郁闷。
郁闷到每天都烧香拜佛,祈祷凶杀案,抢劫案,哪怕是小偷小摸,猫死狗丢统统向他砸过来,把他的无聊赶跑。
然而,神佛们不知道是不是都不在家,集体外出公干,没有一个听见他虔诚的祈祷,天下太平依旧天下太平,闲极无聊依旧闲极无聊。TOT
元嚣不禁怨念起来,难道苍天终于不再偏爱他,决定对他闭目塞听了么?TOT
他被老天爷遗忘了么?TOT
犯罪分子都死绝了么?否则怎么会集体罢工?TOT
太过分了,这是活活想把他给闷死啊!/(ㄒoㄒ)/~~
“大人,人命案,湖绿楼出了人命案!”
正在元嚣悲愤之时,恍惚之间聆听到来自上天的福音。(^o^)/
——第二卷·元嚣与乌龙衙门·完——
第三卷:方棠与湖绿楼
25.都不在?!
谁说老天爷不体察民情元嚣跟谁急!
托老天爷的福,他现在是顺风顺水,心想事成。
元嚣满腔的刑侦之血沸腾着,迫使他火烧火燎一路狂奔着跑到湖绿楼,轿子都不坐了,嫌慢。
风风火火冲进湖绿楼,掀起一路的小旋风。
“哪儿呢?哪儿死人了?死人在哪儿?”东张西望找寻犯罪现场。
大厅里人不少,全是湖绿楼里的姑娘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瞪着异常兴奋的县太爷,忘了该怎么说话,安静得连喘气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都傻站着干嘛?死者在哪儿?”急死他了!>///<
“哦,在,在这边,大人请随鸨儿来。”还是老鸨子见过大场面,最先反应过来,引领元嚣上了二楼的雅间。
现场并不混乱,一看便知没有发生过争执。
死者是位身形肥胖的老者,躺在地上,躯体尚未完全冰冷,显然刚死不久。
衣衫稍凌乱,襟口有被抓开的痕迹,神情扭曲,该是死前呼吸困难,极为痛苦。
抓抓衣襟,元嚣也觉得非常痛苦——渴的。==bbb
一路冲过来,体内水份流失特别快,刚才抵达时嗓子已经冒烟,再不补充水份,估计他也会变成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渴死的。==||||||
“四喜……”
“大人有何发现?”武范气喘吁吁追随着元嚣跑进现场,一边询问,一边用袖子擦拭额前的汗水。
“我渴了。”可怜巴巴望着慢了自己很多步才赶到的武范,元嚣说道。
武范定在原地,不擦汗了,改成磨牙。专业的火焰被元嚣气得立时熄灭。
他又犯错了,他又用看普通人的眼光看待这位大人了。他怎么就是不能记住这位大人越是关键时刻,越是喜欢捣乱,让人气结呢?
“是,大人,学生给你取水去。”堂堂一名师爷,沦为跑堂的,或许他应该感谢这位大人善于发掘别人身上未曾被发掘的潜力。
“哎哟,大人,看鸨儿糊涂的,只顾着着急,慢待了大人。春露,赶紧给大人奉茶。”一旁的老鸨子一拍大腿,连忙吩咐身边的小丫头上茶。
“诶,诶,别忙,这不是有么,办案要紧,没工夫喝茶,喝这个就成。”元嚣眼尖的发现桌子上摆着的茶壶,抄起茶壶,问都不问,对着壶嘴,仰脖灌下肚。
“大人……这是现场的物证,不能……喝……”
武范还没提醒完,元嚣已经喝完,手背抹着嘴,茶壶放回桌子。舒爽的模样令武范实在想敲开这位县太爷脑袋,看看里头装的都是些什么。(╰_╯)#
案发现场的东西是能随便动的?
还没验尸,天晓得死因何在,万一是中毒……
哈哈!
这倒也好。
他正愁每天躲这位色魔县太爷躲得辛苦,如果这位县太爷真能被毒死,等于把他从恶魔的垂涎中解救,保障他的清白。
怕只怕毒不死,毒个半死,把脑子毒出毛病。
这位县太爷的脑子已经足够可歌可泣,再堕落下去,不止无药可救,还会祸及他人。而这个他人的范畴中,最危险的莫过于他。==bbb
干涸的嗓子得到抚慰,元嚣这才留意到他心爱的师爷脸色非一般的不好看,仿佛把他当成害虫。==||||||
是他的错觉么?
四喜不是一直特崇拜他么?
难道崇拜过火,转化为嫉妒?!⊙﹏⊙bbb
不,不可能,四喜一看就是正人君子,绝不会有小人之心。
“哈哈,四喜别担心,我看了死者,不像中毒而死,茶里没毒。”元嚣笑得很豪迈。
“大人,学生并不担心茶中有毒,只是,现场的物品都有可能成为协助破案的最有力证据,学生认为不该随意取用。”
“啊?哦,对对,四喜说得对,老爷我以后注意,别生气哈。挺漂亮的小脸蛋儿,板起来,不好看不说,还挺吓人。”这叫不怒自威么?他得跟四喜学习。
“大人,请自重。”该死的色魔!居然从私下骚扰进步成公开调戏?!
“四喜,真别生气,我知道犯罪现场的东西不能乱动,我不是渴急了么?而且,死者又不是中毒身亡,一壶茶没关系。嬷嬷,茶壶里的茶水不是隔夜的吧?”
“不是。”老鸨子的视线不自觉的在县太爷和师爷之间兜转,久经欢场,眼力自然比一般人更狠,琢磨出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流波动。
“看,四喜,我喝了这壶茶,不会中毒,也不会拉肚子,无伤大雅,哈哈……呃……办案,办案。”他越解释,四喜越严肃,脸色越吓人,他还是少说几句,省得说多错多,惹来四喜更大的不满。==bbb
他这个民主的县太爷容易么?还得照顾助手的情绪,看助手脸色。==||||||
大致察看了尸体,无中毒迹象,无外伤,脖颈处的红痕大概系死者死前自己抓挠所致。
传来当时陪酒的芸娘问话,据芸娘所言,死者是突然暴毙。
再问死者的随从,也证实是突然暴毙。
两位当时在场的证人,证言基本吻合,结合现场并无打斗痕迹,以及死者的死状,初步可以判断死者为突发疾病,导致呼吸困难死亡。
结论虽然得出,元嚣却没有丝毫的放松,他总觉得不是这么简单。
“五福兄……”
“回大人,武头儿近日行踪不定,小的们两三日未曾见过武头儿了。”
旁边的捕快回报完,元嚣才忽然想起五福被他派来监视湖绿楼。
可刚才是湖绿楼的人跑去县衙报案,他们一干人等也在这里待了多时,为何不见五福人影?
“四喜,你可曾见过五福兄?”
“学生并未见到。”
“嬷嬷,糖糖姑娘可在?”奇怪,五福兄跑去哪里?难道是目标人物有何可疑举动,五福兄跟踪去了?
“回大人,糖糖现不在湖绿楼。”
“哦?糖糖姑娘现在何处?”
“好啊!老鸨子!我们老太爷点名要见糖糖姑娘,你告诉说她就是糖糖姑娘,让她来陪老太爷,合着你是欺骗我们老太爷?!”元嚣问话的同时,死者的随从王安指着老鸨子的鼻子凶恶质问起来。
“这……”
“这是怎么回事?!”果然事有蹊跷。
26.中招儿了
事情是这样的。
该名客人今日一来,便指名要糖糖陪。
不巧,糖糖不在(武芾也不在)。其实,即使糖糖在,也不会破例作陪。
客人不干,自称是知府大人的岳父,以势压人,非要得偿所愿。自古民不与官斗,迫于无奈,老鸨子只好令芸娘冒充糖糖接客。
谁知,才吃了两杯酒便出了人命。
事情经过说清楚,元嚣意识到事情的棘手。
如果死者没吹牛,真是知府大人的岳父……==bbb
知府的老丈杆子逛窑子,最后不明不白死在窑子里。这位知府大人明辨事理便罢,倘若不讲道理,无论出于面子还是其他问题,都不可能善罢甘休。
元嚣和湖绿楼都少不了麻烦。
更何况,从当事人芸娘和死者随从闪闪烁烁的眼神里,元嚣清楚的觉察到必定内有隐情。
另外,武芾与其负责主要监视的糖糖一同神秘失踪,也令元嚣颇为头疼,额头冒出热汗。
闲的时候把人闲死,急的时候把人急死,老天爷真不让人痛痛快快省心的活着。
还有这天气。
大晚上的还这么热,不光热,还燥。
燥热上来,原就烦闷的心里越发不踏实。
“这屋怎么这么热?把窗子打开。”
开了窗,凉风吹进屋,元嚣体内的燥热依然没得到缓解。反而越发猖狂,商量好似的一齐往他下腹集中。
头,有些昏沉。视线,有些混沌。
刚喝了水,嘴巴又干了,体内的火仿佛冲上嗓子眼,焦灼般的干渴。
“大人,你是否身体不适?”尽管对元嚣的同情少得比菜里放的香油还少,本着职业守则武范依然勉为其难的问道。
看县太爷面红耳赤,浑身冒烟的状态,该不是来时跑得太猛,出汗太多,着凉感冒了吧?
身为县太爷的师爷,县太爷要是卧病在床,少不了麻烦他,所以,武范基本上还是希望元嚣能够健康平安的。
“我……我热……四喜,你不热么?你不觉得这屋子特别闷么?”晕乎乎的环顾四周,看周围人的状况,似乎只有他有这种症状。
难道是他穿越到这个时代,身体磁场和这里产生了排异反映?在他跟这里生龙活虎的混迹几个月之后?!⊙﹏⊙bbb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迟钝,没想到一迟钝就延时了好几个月,是不是也算奇迹?TOT
有了排异反应怎么办?会不会死?/(ㄒoㄒ)/~~
没想到,他元嚣穿越这么悬乎的事情都挺过来,最后栽在排异反应上。/(ㄒoㄒ)/~~
命啊!/(ㄒoㄒ)/~~
“大人,心静自然凉。”夜风清凉,很是舒爽,完全没有闷热感。这位大人真的病了吧?
武范连忙上前搀扶脚下虚浮的元嚣坐到椅子上。
“我,我心静不下来,百爪挠心那么闹腾。嗯……四喜,你身上真凉,摸着真舒服。”这就是传说中的冰肌玉肤。=V=
从武范的肌肤上获得些许凉爽,元嚣便干脆抓着武范双手不放了,抚摸来,抚摸去,好不陶醉。=V=
元嚣这厢只顾自己舒服,陶醉,彻底无视掉被他骚扰的武范的反应,以及在场其他人的感受。
被元嚣死拽着手,想收收不回来,武范眉头紧拧,眼角抽搐,只恨自己同情心泛滥,助长了色魔的淫威。
他这会儿明白了,县太爷不是生病,而是色心乍起,色胆包天,分明意图不轨。(╰_╯)#
“大人,请自重!”
“自重?毛重,净重?我七十公斤整,一百四十斤。”四喜打听他体重干嘛?这地方也兴体检?
元嚣本来就不够灵光的脑袋被热气一蒸,彻底糊涂,听不懂人话了。==bbb
武范一听,恨不得当场掐死成心捣乱的元嚣。
他又不想宰了他卖猪肉,管他重量何如?!(╰_╯)#
“大人!”
“武师爷,莫动肝火,可否听鸨儿一句话?”老鸨子是干嘛的?元嚣这种反应的原因还能瞒过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