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稳定,使身子处于轻盈的状态,脚下虽然走在地上,但讲究的沾地而不落地,需要长时间的苦功积
累,才能做到这一点。正是因为这样,在白离落下右脚在木板上的时候,木板才如同踩上之前那样,
安稳如初。没有因为右脚的力量踩下,而使木板漂移或者翻转。
再来,白离将左脚也踏上了木板,木板纹丝不动。
还考验了对身体周围的感知与掌控力。比如空气,风,水流,阳光等的细微变化。舞者需要对外界敏
锐的三角,从直观的眼耳口鼻到隐晦感知的皮肤,都要有着足够的探查力。
比如之前踩在木板上,便可以感受到水流轻微的波动。这便是白离修行的结果。
“当左脚也踏上去的瞬间,即使是舞者身体时刻保持着轻盈的状态,若是没有察觉木板下方的水,木
板也会出现细微的偏差。”纱幔之后,一位相貌端丽的女人,大约三十来岁,身材显矮,但是比例完
美,她撑着圆润下巴,目光透过层层缝隙,专注的盯着白离脚下的木板,一边带着轻微的赞赏,“不
错,他是察觉了水的波动,木板很是平衡。卡西犹旒,你们竹马队伍又要增添一名实力强劲的人了呢
。不过……”她有些苦恼的看了看白离:“卡西犹旒,你说他会不会年龄大了一点呢?七年后,不对
,是六年后了。六年后才是天殃祭,还是该十二三岁左右比较好啊。”
“卡西犹旒……”她见旁边没有人回应,嘴角抽搐,这家伙该不会又是……
她侧头一看,果然,永远懒得要死的家伙已经靠在墙角坐着,闭上了眼睛,悠闲的睡着。
“卡,西,犹,旒。”她眼中冒起一束火苗,这么重要的新人考验,他居然还敢这么懒散悠哉的睡觉
,就没有一点干劲么?男性舞者,可都是要进他的竹马小队的,居然现在是青梅队伍的自己在为新人
考验。
“小声些哦。”她的嘴巴被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捂住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带着笑意,“蝶
源啊,你不要让他发现了我们的存在哦。要知道这个舞者,似乎感应特别敏锐呢。”
“去死的被听见。”蝶源恨恨的抓住那只手甩开,回身瞪了眨眼间便到了她身边的卡西犹旒,惊叹着
这人的身法越来越如风般自由,但是更不甘心,明明比他还努力的自己,却在舞的修行上远远赶不上
这个懒惰的家伙。真的是有天生为舞而生的天才么?
“纱幔上被修饰加了结界的,卡西犹旒,你别说不知道。”蝶源忍下火气,继续观察行进的白离、这
段路程很关键,她不能因为卡西犹旒这个家伙,忽视了在一些细微之处的考察。
“拜托你有干劲一点,卡西犹旒。”蝶源目光集中在木板上,嘴上却依旧喋喋不休,“他是可能进竹
马的人,你给我注意一些。真是的,我怎么跟你这家伙分在一组轮值呢?”
“因为蝶舞的目光总是最敏锐的啊,刚好我看不见,扬长避短嘛。”
卡西犹旒有着柔顺的细碎栗色长发,在脖劲处分成两股,月白色发带分别在两边系了,搭过肩膀垂在
胸前。额前留着密密长长的刘海,笔直的垂下,正好遮住了眉眼,只能看见他白瓷般的下半脸庞瘦削
,下巴尖尖,嘴唇是淡淡的粉色,能够弯成长长的弧线。
额前的刘海之下,是紧闭的双眼,葬花町内没有谁是见过他睁开的眼睛。
不知道真的是看不见,还是不愿意睁眼。蝶源虽然跟他搭档的久了,但还是摸不清楚这个懒洋洋的家
伙的底细。
大概只是知道,他是蛮族与夏至人的混血,继承了夏至人精致细腻的五官与蛮族人象牙白般的皮肤,
在葬花町,凭借着一身令人惊艳的舞艺赢得了众多美丽女子的喜欢,比如说她的青梅小队中的几个少
女,都是对这位竹马小队队长爱慕颇深啊。
蝶源有些怨念的想,明明这家伙很懒的啊,修行不够认真,教授不够仔细,偏偏他的舞艺总是压着自
己一头,连竹马小队都比自己苦心教导的青梅小队强,真是让人心里不甘呢。
咬了咬牙,现在也是这样,是关于他的竹马小队的事,偏偏让自己代为效劳考验。她看看这么长时间
也是纹丝不动的木板,眼中闪过惊叹,又是一个厉害的角色,竹马小队的实力,又要高出不少了。
能在木板上如履平地的走,不代表不会令木板漂移。有些许实力的舞者,能够稳步的向前走着,走的
过程中,总是有力的作用,木板因为力的作用,就会出现细微的移动。当移动累积到一定量的时候,
肉眼也是可以观察出来的。木板两侧垂下的白色纱幔是边界,而现在,木板的边缘与纱幔,还是整整
齐齐的对应着,没有丝毫的偏差。
“你光是用耳朵听,便比我看的还要清晰了吧。”蝶源酸溜溜的哼了一声,还是专注于自己的职责,
“我先恭喜你的竹马小队再添一名优秀舞者了。”
“呵呵,蝶源还是这么认真啊。有认真的蝶源就好了,我听着也是那样了嘛。”卡西犹旒笑嘻嘻的道
,“再说,就这样的水平,我懒得听呢。之后的路,他走了再做评价。空欢喜不好呢。”
卡西犹旒大大的笑容意味不明,他的心中不在意的喃喃,这个舞者,走得不疾不徐,从容不迫,实力
不错呢。不知道,后面的路程他是否还能够这样完美的走过。
013.没大脑的楼兰次
宋璟在葬花町外等待着,站在阴影中,几步外是亮得灼眼的阳光,炙热的烤炽着地面。这种天气,还
是该在阴凉的屋子里,喝上一碗施加了冰冻术的绿豆汤的好啊。
他拿余光瞥了一眼悄无声息的房间内,白离走到哪里了呢?他能不能进入葬花町,为了六年后的天殃
祭而努力呢?
空气卷着热浪,让他仰昏沉沉的胡思乱想,目光无意识的在四下逡巡,忽然落在不远处的酒肆上。
葬花町依水而建,挨着葬花町的大小酒肆茶楼,也都是建在水面之上的水榭楼阁,小巧别致,看上去
似乎比自己站得地方清凉许多。宋璟抬手摸了摸鼻梁,进入葬花町的考验一定复杂良多,既然如此,
自己还是找一个休息的地方,慢慢等待白离出来好了。
为自己的想法弯了弯唇,宋璟轻挑着眉尖,啊啊,宋璟,原来你是这么的聪明呢。
迫不及待的一般,他抬脚走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家酒肆。
不去茶楼自然是因为,他品不来茶,姿势动作茶文化,他是一丁点也不懂。到了茶楼,只能白白惹旁
人白眼笑话。虽说是不介意,但有酒楼可去,又何必自找没趣的去茶楼呢,图做他人笑料?
他在乾坤戒中取出一些银两,都是从吴其寒那儿拿来的,以备不时之需。
快步走过火辣辣的阳光曝晒地段,他一个大步跨上了连接酒楼水榭的木桥,感觉四周温度骤然降了下
来。
木板下是优花河,浅碧色河水安静的流淌着,平缓无波,不仔细观察,是很难发现水面的流动的。宋
璟眯缝着眼侧头打量这水,头上的太阳还是肆无忌惮的照耀着,但是一到这水面上来,温度徒然降低
了许多,人明星的凉快起来。
这河水,有些不同寻常呢。
他若有所思的抿着薄唇,放缓了脚步朝着酒楼中走去。
“嘿,你是第一次来优花河吧。”他身后传来一个爽快而大大咧咧的声音,“知道优花河的传说么?
”
又是一个活泼耀眼的家伙,宋璟眼前下意识的闪过孙小五灿烂反光的整齐白牙,不禁哑然失笑,转过
身去看是谁这样的自来熟。
目光才刚刚落到那人脸上,便被白牙反射的阳光晃花了眼,不由的闭上眼睛,只留下一条缝隙来上下
打量。
一道缝隙的视野,全是灿烂张扬的笑容。
笑得灿烂的人,往往都是容易冲动,鲁莽做事,没有大脑的笨蛋呢。宋璟心中先为自己再一次遇上笨
蛋哀叹一声,眼睛逐渐适应了反射的光芒,缓缓睁开。
看清楚的第一眼,随即嘴角抽了抽,或许该直接把这个家伙列入拒绝往来户?
这个少年应该和白离差不多大小,十七八岁左右,高高挺拔的个子,健康的麦色皮肤,俊郎的面庞笑
得招人注目,带着阳光般活跃的光芒。然而,令宋璟无语的是,他的身上穿着风流盅惑的大红色衣衫
,胸前的衣襟大大的敞开,露出结实紧致的密色胸膛,锁骨微微凸起,在脖颈下勾勒出性感的孤度。
舒锦绣红衫张扬的绝美形象衣襟深入人心,再看见另一个将红衣穿的如此风骚性感的男人,心里总觉
得哪儿有些不适应。
宋璟苍白的面容带着几分诡异的扭曲表情,迅速的转身要离开,和这样活泼外向的人相处,那真是比
噬内针还令人痛苦。自己现在最明智的选择,是离这个人形危险品远远的,用最快的速度。
他才迈出了一步,身子便僵硬住了。
一只长手由旁边揽住了他的肩膀:“嘿。我看你顺眼,你叫什么名字?第一次来优花河,我带你四处
逛逛好了。”说完,这人手上一用力,两个人的身体便狠狠的碰撞了一次,宛如哥俩好的样子。
宋璟脑中恍惚掠过孙小五哀怨的眼神,拍着胸脯说着——“你很对我胃口啊,兄弟。”
他心中其名的一软,没有打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恍惚间随着身边的朝桥下走去,直到皮肤重新感应
到了阳光的火热,他才骤然回神,身子微侧,甩下这人的手臂。
“我是楼家大少楼兰次,你……”楼兰次看看自己被甩掉的手,看着宋璟的眼睛瞪圆了,大声指责,
“你怎么这么不讲礼貌?”
“哼。”宋璟睨了他一眼,回身又上了桥,谁不经允许把手搭上自己肩膀的,谁先无礼了。这样大大
咧咧的家伙,犯了错误,也总觉得自己是对一方,把错误推给别人。所以说,最不喜欢跟这样的人相
处了。
“我带你去看好玩的东西啊。”楼兰次急急忙忙的拽住宋璟的手,又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
难得看人顺眼,你怎么不理我?还有,你叫什么名字呢?”他说完,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眼中带着
神秘兮兮的雀跃:“优花河的传言,你想不想听?”
宋璟挑了挑眉,楼家大少爷,之前听说蛇蝎队的创立者之一是二少楼铭,或许可以勉为其难的认识一
下。毕竟是京城的大势力了。
“我叫宋璟。”他用力甩开手腕上的手,但甩了几次也没有成功,那只手很有韧性的黏在了自己的手
腕上,似乎就那样不放开了。
“要说什么,去酒楼上说。”宋璟在阳光下站得久了,感觉发顶面庞都开始发烫,“这么大的太阳,
谁要跟你到处跑?还有,把手放开。”
楼兰次精神十足的扬了扬头:“小璟啊,我们就去酒楼吧。”他理所当然的无视了宋璟的最后一句话
,握着宋璟的手腕回到桥上,大步朝着酒楼中走去。
“本来我也是要来酒楼的嘛。”他喋喋不休的说着,目光中带着等待表扬的意味,“还不是因为小璟
你初来乍到,我想带着你四处熟悉熟悉才往外走的。”
宋璟淡淡的横了他一眼,也不搭话。
“你还真是娇气,连这么弱的太阳都不敢晒晒。那再往后的盛夏,你干脆躲在冰窖里面别出门算了。
”楼兰次见宋璟不理会他,兴致反而越来越高,似乎要把引出宋璟的话来为最高目标,“你看看你的
皮肤,白的阴森阴森的,吓人的很,当心今后没有姑娘喜欢。”
他说着,还伸出了另一只手来,在宋璟来不及反应的时间里,捏上了宋璟的脸颊。
“看吧,又瘦又白,一定不讨喜欢。”楼兰次自顾自的下定义,笑得颇为自得,“什么时候你长到哥
哥我这模样了,那全京城的女人都会追着你跑的。”
脸上还残留着被捏的轻微疼痛,宋璟心情宛如雷雨天气阴云密布,他冷冷的瞥向楼兰次,语气讥讽:
“那全京城的女人都在追着你跑了?”
听不出其中讽刺含义的楼兰次,好心情的把这句话当做了赞美,俊郎的面庞笑得越发耀眼起来:“那
是那是,哥哥我就是受不了那些烦人的女人才跑这儿来的。你当我真的喜欢文绉绉的咬文嚼字?”他
不屑的摇了摇头:“切,这些诗词书画什么的,哥哥我看着就头晕。但是比起叽叽喳喳争风吃醋的女
人,我宁愿无聊一点也不要被烦死。”
他挥了挥手,像是赶走了记忆中那些娇滴滴的女人,眼中神气的看着宋璟:“对付女人要手段的啊,
等哥哥哪天有空,来教你几招。”
宋璟嘴角抽了抽,他们现在已经站在了酒楼门口,楼兰次毫不顾忌的大嗓门在品酒小酌的安静酒楼中
显得极为突兀。
再来对书画诗词的看轻,纯粹是对酒楼中文人墨客赤裸裸的挑衅。楼上楼下数道锐利的目光充满愤慨
的投在两人身上,楼兰次身边的宋璟,算是池鱼之灾了。
可是没有人站出来指责,宋璟看看四周人的面色,似乎是对楼兰次颇为忌讳,这个家伙大概不是一次
在众人面前如此作为了。
虽然楼家势大,但是有骨气的文人,该是不会因为楼兰次的身份而忍气吞声,宋璟拽着楼兰次往外走
:“我们换一家。”他可不想如芒在背的品酒,没事自己找虐。
待走下桥后,楼兰次才不满的嘟囔:“小璟你做什么?反反复复的来回,很烦啊。为什么要换酒楼?
”
“我不想坐在一群人敌视的眼光里面。”宋璟细长的眸子不耐的四处看了看,朝着另一家酒楼走去。
楼兰次跟着宋璟走着,不在意的握了握拳头:“谁敢那么看你?我揍他娘都认不出他来。”
宋璟额上挂起黑线,原来,众人忍气吞声,怕是已经吃过楼兰次拳头的苦处了。
果然是鲁莽冲动的家伙,宋璟开始怀疑,自己为了楼家势力接近他的方式,是不是错了。
“对了,小璟你来这里干什么呢?你家在哪,我以后好常去找你。”楼兰次侧过头,黑亮黑亮的眼睛
泛着明亮的笑意,像是从来都没有过悲伤。
“我刚来京城。”宋璟思绪一转,还是说了实情,“所以宅子正在特色,住址不确定。打算先住几日
的一品客栈。再来,我的哥哥进了葬花町,我在等他。”
“一品客栈?”楼兰次炸了毛般的提高了声音,“一品客栈!”
宋璟皱了皱眉:“怎么了么?”
“你怎么能住一品客栈呢?”楼兰次急急的道:“那是皇甫干戈家的产业,绝对是黑店,小璟你不能
去他家的客栈。”
“皇甫干戈家的,就是黑店?”宋璟了然的抬眼,“是你跟皇甫干戈有过节吧?”
“切,谁会跟那个拽得不行的家伙有交结?”楼兰次撇清干系,“傲慢,自大,目中无人,自以为高
人一等,看人都是俯视的,还总是一口一个‘贱民’,一个‘笨蛋’的,拖着声音讲话,真是恨不得
在他脸上踩上一个大脚丫子脚印来。我跟他,没有一点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