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破天惊 上——君默言

什么叫这么快就逃回来了？我沈诺是这种人嘛！

——哈哈，我是根本还没去呢！

是他来请求警力支援的好不好，有求于人不是应该到这里来的吗？做什么我要过去？

沈诺不满，当即就打了电话过去。

谁想他还没开口，对方先是恶人告状。

“沈诺是吗？你知道现在几点了？人在哪里？”

“喂，小子，你态度好点，我当然在警局！”沈诺本来就是个直来直往的人，心里不爽了，连带着口气也不怎么样了点。

“我记得昨天你答应要协助我，人呢，啊？”李默然在工作的时候通常不苟言笑，十分严肃。连带着电话里的声音都冷漠非常。

不过碰上一个粗神经的沈诺，他的这点声音而带起的威压根本没起到任何作用。

沈诺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挥了挥手，不太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

心里在想：急个什么！

他本来对于这保镖的工作就没什么激情，自然就懒散了些。

晃晃悠悠，上午上的班，结果到了中午才出现在李默然的事务所。

看着门上高高挂起的几个飘逸的大字：默然事务所。沈诺撇撇嘴。

切！

真没创意。

他可不知道，李默然的名字在侦探界，甚至是警界都是响当当的！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要是李默然接手的案子，没有一件不水落石出的。

而且，李默然还有一个常人所不能及的本领——他只要靠肉眼的观察就可以知道站在他面前的人说的是实话还是谎话，人们都戏称他为超科技的人肉测谎仪，因为有些谎言，就算是机器也不能辨别，而他李默然却可以一眼看出。

而且他的独特之处就在于——他不仅仅只是局限于被观察者是否说谎，而是力求找到他为什么说谎。好多的案件都是在这一个为什么中得以破解的。

只不过他是这几年才到这座城市发展的，但是，名声却也是迅速突起，也只有像沈诺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家伙才不知道。

不过说来也是巧合，李默然来这座城市之后办过的案子也是不在少数，却愣是没遇见沈诺。

沈诺刚一进门，就看见自己今后一段时间的合作对象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等他。李默然冷着一张脸，沈诺愣是没瞧出来，他以为李默然天生面瘫，鲜有生动表情。

随意地在他对面找把椅子坐下，沈诺挑挑眉，问道：“怎么还在呢？我还以为你出去办事了呢？”那语气，就好像他们是认识多年的兄弟似地，熟的跟什么一样。

不过听在李默然的耳朵里，这个叫沈诺的警察不仅态度散漫而且目中无人。

他早上没等到沈诺就自己带着几个人出去了，没想到中午回来的时候，这个本来要协助他调查的警员还没有出现！李默然换人的心都有了。

但是，李默然面上却没有透露出一点心理上的痕迹，虽然脸上的表情仍旧不明显，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温和友好的，他的语气像是在跟朋友开玩笑一样，“我在等你呀，我也知道，你们警员大部分都是时间自由的！呵呵，而且求你办事，自然得等等你。”

可是，沈诺却顿住了到处乱晃的视线，盯着那张带笑的脸看了几秒，突然冒出来一句李默然想也没有想到的话，“喂，小子，有话就直说，你在装什么呢？”

李默然一听，愣了好久。

他可以识别所有人的谎言，却没有人可以看穿他戴起的面具。

他没有想到，才见面三次，去掉第一次沈诺毫无印象的初见，也就两次，没想到，只有两次的见面，这个在李默然眼中粗神经的警员竟然就可以这样轻易地看穿自己？

李默然不得不把视线重新放回这个男人的身上，重新审视。

沈诺很出色，这个李默然知道。因为张老在向自己推荐他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把他的优点和功绩都说了。

在工作的时候，沈诺表现出来的超强逻辑性，在警界也是屈指可数的，他的枪法很准，基本上五米的范围内不用刻意瞄准就可以做到百发百中。

但是，有一点张老忘记告诉李默然，沈诺拥有天生敏锐的感知力，在罪案现场的时候，他可以很快感知到即将发生的危险并且迅速做出反应，他的这项敏锐感知，在好几次的危急关头都让沈诺能在死神的手边幸运的悄然溜走。

不过沈诺在生活中大大咧咧惯了，没人发现原来他的这项特殊感知对于人也奏效。虽然平时他审犯人的时候都超有效率，大家伙却都以为那是沈诺出了名地嫉恶如仇，对犯人凶神恶煞使然，谁也没想到他的这项天赋上面去。

李默然看了沈诺很久，期间一句话也没有，把沈诺看得眼神越来越无辜。

沈诺心想：这小子这是干嘛！我有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沈诺这人经常说话不经大脑，想什么说什么，经常把警局的几个弟兄气得跳脚。

于是乎，每次惹人生气了，他都要细细想想，如果碰巧沈诺那天突然聪明了，一想就通，那么他会马上跑去纠缠着人家赔礼道歉，一般他道歉都会被人接受——因为没人愿意被一个流氓样的上司纠缠一整天，

不过那是很少情况下，一般沈诺都是想不出来自己哪里有问题，需要别人指点的。

所以，今天也是一样，他绞尽脑汁，在李默然奇怪的目光下，想啊想，想啊想……

结论：没有问题。

“喂，你看我做什么？有话直说，娘们唧唧的。”沈诺自省完之后，发现问心无愧，就自然越发随意了，不过，这话也随意的太……

“昨天还大哥，今天就娘们了？”李默然有些讥诮地看着沈诺，他很少在常人面前露出这样不友好的表情，但是，今天特殊，不，应该说是对面的这个人特殊。

一：这个男人脑子缺根筋；

二：这个男人可以看穿他的面具；

三：神经比钢管粗的人一般心里防御力都变态的强，因为他会把一切他不爱听的自动过滤。

所以，综上所述，李默然认为在没有外人在场的前提下，自己一就没必要戴面具给他看了。

李默然看人不是一般的准，沈诺确实脑袋缺根筋，像刚才那样对人态度的敏锐感知只发生在偶尔特殊的时候。现在，他就没把李默然的语气听出来，却只关注到前半句话，当下像是被什么魔法棒点醒了一般恍然大悟，既然摇头晃耳。

哦，哦。

他想起来了——这家伙是女神妹妹的哥哥！

眼睛一瞄，连忙端起一边早就放凉的咖啡殷勤地献给李默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自动交代道：“大哥不要见怪啊，小弟我不是有意怠慢，早上不是去包子哥那里了嘛！”

李默然动作没变，眼睛也不眨一下，冷冷地说，“是吗？”

沈诺态度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当下老实承认错误，“额，那个，就去了一会儿，呵，呵呵。”

“然后呢？”

“然后？”沈诺有些不懂地看着李默然，看到他仍是那一幅没有表情的表情，当下就全招了，“然后，随便逛了一圈，哥几个扯了会儿天，再，再然后，吃了个中饭。”

沈诺心里直叫：哇，哇，这个哥哥好可怕，这眼神跟什么似地，安然妹妹你不要怕，沈诺哥哥马上会救你脱离苦海的！等着我！！

李默然看那家伙眼珠一直咕噜噜地转个不停就知道他在打什么歪主意，不过，他可没那个闲心去拆穿他，当下站起来，严肃道：“既然你饭都吃了，那么现在就跟我走。”说着顿了一下，眼睛紧紧盯着沈诺，“下次不准迟到！”

沈诺有几分被他的神情摄住，但是对待工作沈诺也不含糊，今天那是想给李默然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他沈诺不是什么呼来唤去的廉价小警员，只是，这结果……不太理想就对了。

这时，听见李默然话的沈诺立即站直，气沉丹田，说了声：“是！”神情正式地只差没行个军礼。

李默然往前的脚步顿住，随意地朝后看了他一眼。

心想：这种款式的家伙原来还没有灭绝啊！

06.

沈诺跟着李默然走，却根本没有出事务所。

刚才沈诺在门口看的时候以为这里很小，就几间办公室。但是随着李默然推开前面的一扇扇关闭着的门，沈诺才知道自己错了，原来这一整层都是李默然的！

但是，当他看见拐角的一个楼梯后，他又发觉自己错了，原来，还有一层！！

沈诺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侦探，也可以这么大手笔的。随之，看着那背影的眼神也带了几分好奇的探究。

当他们来到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沈诺惊讶地一下子瞪大眼睛——这间房间里到处都是一些他看也没有看到过的奇怪仪器装备，房间大到有一般房间的三四倍，当中竖着一个透明的的小房间，小房间四周是几台精密高端的电脑，电脑画面上分别显示着几张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分析图的东西。

而最让沈诺吃惊的是，此时那个房间里面坐着一个人，那个人是——赵太太？？

赵太太眼神在四处看着，沈诺看到她的目光朝自己这边看来，直觉地想要打声招呼，可是，刚举到一半的手却突然顿住。

——因为赵太太的目光在他身上的停留时间不超过两秒，然后就好像完全没有看见他这个人一样，视线离开了他。

沈诺满脸疑惑。

李默然解释说，“现在赵太太看不到我们的。”

“恩？”沈诺还是不理解。

我不是可以看得到她吗？为什么她看不见我？

“你把赵太太找来这里做什么？”

想不通的事情沈诺通常会先放一放，不过这些被放下的事情会在将来的什么时候被沈诺想起，那是个问题。

李默然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上午跟你一样闲吗？”

意思是：这是他上午的劳动成果咯？

但是，沈诺气闷。

他不会好好讲话吗？干嘛总是在话里夹枪带刺的！

自己也只不过是在第一天的时候迟到了那么一小会儿，至于记得那么牢嘛！

电脑面前坐着几个员工，他们看见李默然纷纷点头示意，沈诺本着热情友好的性情想要上去认识一下，李默然却冷冷地扔了一句，“跟我来。”沈诺只好先放弃，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沈诺跟在李默然的后面，听见他说：“赵太太有事隐瞒，所以我带她到事务所问问，这里有很多高分辨摄像头，可以清晰地记录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等会儿你只要跟在我身后，不需要说话，也不要有表情。”说道这里李默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等一下。”

沈诺莫名地看着他。

“这里有一身制服，你快换上。”说着就把事先准备好的制服塞到沈诺的手里，接着说，“制服很大，你直接套在外面就行了。”

沈诺更加莫名其妙。

不就问几个问题嘛，为什么还要穿制服？我沈诺还要靠制服让人家知道我是警察？！

李默然没有跟沈诺解释，沈诺看着李默然的冷淡的脸张了张嘴，最后竟也没有说话，默默地就穿了起来。

沈诺动作很快，他刚穿好，就感觉有一股淡香靠近自己，抬头，是李默然放大的脸。

沈诺突然有一瞬间的思维空白。

李默然长得很好，这他在前几次的见面中就已经知道了，但是，他们从来没有靠得如此的近，近到沈诺甚至可以感觉到李默然呼出的气洒在自己皮肤上的感觉……沈诺有些僵。

李默然却没有发现。他正在低头帮沈诺整理着他穿得过分随意的制服，动作是那样的自然，就好像这项工作他已经做了很久很久一样。

沈诺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有时候会想，自己以后结婚了，亲爱的老婆会不会每天这样帮自己整理着装，沈诺一直觉得那样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不用过多的言语，就可以感觉到很浓很浓的温馨。

沈诺是孤儿，很小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不在身边，他在孤儿院呆了很久很久，直到一位中年叔叔把他接走。

沈诺叫他沈爸爸，沈爸爸是位小警察，老婆多年前过世了，没有子嗣，他待他很好，沈诺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沈爸爸就给他起名叫沈诺，诺言的诺，沈诺不明白这名字背后的意义，却很喜欢。

直到沈爸爸逝世的那天，他仍然没有娶妻，沈诺小时候会幻想，如果自己在一个完整的家庭中，那又会是怎么样的？

把衣服纽扣扣到最上面的一颗，李默然抬头，就看见一张呆愣的脸，不着痕迹地轻笑了一下，站开几步，上下看了几眼。

恩！

穿起制服果然气势不一样！

这样才像一位正义的使者！而不是有个正义名号的土匪。

感觉到微凉自由的空气，沈诺才回神，他有些尴尬，自己怎么会走神呢？抬头看着李默然一张没有表情的脸，暗自庆幸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失常。

“好了，走吧。”

李默然淡淡地吩咐。

沈诺赶紧跟上。

走进去之后，沈诺才发现这间审讯室的奥妙——原来在里面是看不到外面的。

四周的玻璃像是披上了一层层厚重的云雾，看上去只有一片白茫茫，视线根本无法穿透。

赵太太是一位典型的贵妇人，所有的一切，无论是着装还是谈吐，无一不雍容华贵，大方得体。

李默然从走进来的第一秒起就一直盯着赵太太的脸看，沈诺觉得那样不是很礼貌，刚想开口说话就想起李默然刚才跟自己说让自己不要说话，不要有表情，于是，只好胎死腹中。

李默然坐在赵太太对面，沈诺站在李默然的身后。

随着谈话的进行，现在，就连沈诺也感觉到李默然对面的赵太太有些紧张，却故作镇定。

沈诺不懂：像她这种见惯了各章场面的女人，在紧张些什么？

李默然问的问题很简单，无非是那字画是什么时候买的，在哪里买的，价格是多少之类的基本问题。

于是，不明白的沈诺也把视线集中在赵太太的身上。

穿着制服，不苟言笑的沈诺其实可以带来一种很强势的气场，给人一种正义并且强大的感觉。

对面的赵太太在一接触到沈诺视线的时候明显眼神闪烁了一下，并且毫无意识地把自己的脚往椅子的脚背处靠了靠。

这些，坐在他对面的李默然都全都一一看在眼里。

李默然突然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夫人有个儿子吧？怎么没见过？”

赵太太马上开口，眼睛看着李默然，温婉地笑笑，有些遗憾地说，“他最近不在家。”

“好了，那没什么事了，夫人可以先回去了。”

“啊？”未经思考就突然冒出了一个疑问词，赵太太马上不着痕迹地掩饰，仪态大方得体，“那好的，我先走了，李侦探要是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

“好的。”李默然与赵太太握手，开门送了她一段路，“夫人慢走。”

赵太太出去的那个门通向一间简单雅致的小房间，穿过房间就可以直接乘电梯下楼离开事务所。赵太太刚才也是从那个门进来的，在进入审讯室之前先是在小房间坐了坐，所以根本没有看见审讯室外面的壮观景象。

沈诺跟着李默然从另外一扇门出来。

沈诺有些不明所以，“就这样好了？你问的那些问题不痛不痒的，可以发现什么？”

李默然站定在一台巨大的屏幕前，那屏幕上正在放着刚才审讯室里的一切，赵太太的脸被放大了无数倍，充斥在整个屏幕上。

李默然头也没回，说，“接下来的问题你就不用管了，你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接下来的时间你自由安排。”意思是没什么事你就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