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诺抬头,果然有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斯文文的男子正站在孤儿院的门口,见他朝这边望来,非常礼貌
地点了个头。
“阿花,我知道了,你去和大家玩吧。”拍拍小女孩的头,再送上一个温暖的微笑,成诺直起身朝门
外走去。
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正是当初给他十万让他找骆帆做爱拍照的人,可是,这人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孤儿院
?成诺不禁皱紧了眉头。
“你好,成诺先生。”男人微笑。
“你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成诺皱皱眉,男人的微笑让他浑身不舒服。
“呵呵,您真是开门见山。不介意聊一聊么?”男人嘴角的笑容咧得更大。
“你想聊什么?”
“这里不太方便,我们上车聊好么?是……关于酒吧还有骆帆的事情。”男人说完也不等成诺答话,
就转身朝停在路边的一辆轿车走去,似乎笃定成诺一定会跟上。
“现在可以说了吧?”轿车里,成诺心里隐隐的不安让他可没有好耐心陪着这男人一直耗下去。
“当然,”男人坐在轿车后座,诡异地笑了一下,甩给他一封资料袋。“你自己看吧。”
成诺拣起资料袋,狐疑地撕开缠绕在牛皮纸袋外的线头,只见随着手的抖动,一张照片和一沓纸张从
袋口处泄了出来。
当头的一张照片,骆帆身着西装站在正中,举着玻璃杯桀骜不驯地笑着。旁边赫然就站着这个眼镜男
,照片的背景是红色幕布上的几个黄色大字:乐满天酒店开业庆典。
“什么意思?”成诺抬眼看了一眼眼镜男。
“没什么,我想你一定认识站在正中的这个,喏,骆帆,哦不,应该是裴皓,他是我们酒店的总经理
。”男人笑。
“你到底想说什么。”成诺冷冷地看着他。
“我只是想说,这一切都是他的指示。根本不是我想让你拆散他和我前女友什么的,事实上,从一开
始他就是针对你的。我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只有一张照片,我凭什么相信你。”
“下面还有资料啊。齐芾的转好的消息是绑架了医师的妻子和孩子才放出来的,当然,齐芾最后会死
是因为在输氧管上做了手脚。”
“你说什么?!”怒吼出声,气血上涌几乎不受克制地,成诺一把抓住了男人的西装领带。
立刻一把黑洞洞的枪口从前排指向了自己——坐在前排的保镖已经腾身举着枪,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的
看着他。
“啧啧,不要这么激动嘛。会牵动下身的伤口的,昨晚一定过得非常开心吧?”男人也不恼,笑着把
领带从成诺手里扯回来理了理领口,继续笑道:“真没想到裴总会对你有兴趣,这倒是让我很好奇,
果然找人跟着你是对的,真没想到,裴总竟然会跟你在一起。”
“那酒吧里的那些人呢?”成诺厌恶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以前只觉得他讨厌,从没有想到过这家
伙会令人如此恶心。
“当然是奉命——该做的做,该阉的阉,该教训的教训喽。不过我觉得你最好不要打断我的话啊,你
想不想知道为什么裴总会看上你?”
“……”
“好吧,你不要急,我告诉你就是。”男人轻轻笑着,又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用两只手指夹
着放在成诺面前。
是一张婚纱照。
男主角西装笔挺,竟然是骆帆,女主角是个可爱的女孩,小鸟依人地依偎在骆帆怀里,笑得很是甜蜜
。
男人将照片一转,只见反面写着:新郎裴皓和新娘裴依结婚纪念。
成诺目光直直地看着,心里惴惴的,有点喘不上气。
“这女孩很漂亮吧?”男子看着成诺的反应,满意地歪头继续道:“你不觉得,这女孩长得很像你么
。”说着把照片又翻了过来。
确实,女孩乍看上去和成诺有几分相似。
“裴依,她叫裴依,是我们裴总经理法定的妻子。不过可惜啊可惜,红颜易逝,一年前就死去了。”
男人露出一个惋惜的表情,“我们裴总经理伤心难过了好久呢,幸好你出现填补了这个空白。不过你
竟然不知道你只是一个替身,只是一个代替品而已。”
替身?代替品?
成诺盯着男人,男人正倚在车座背上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眯着的眼睛让他想起一种名为黄鼠狼的生物
。
裴依裴依,他记得,那天在浴室,就是他们新婚之夜在浴室里做到最后的时候,骆帆曾经迷醉地叫过
一声“小依”,那声音虽然低,但是就喊在他的耳边,他怎么可能没有印象。
当时他以为那只是骆帆随意的呼唤,不料今日竟被这个男的点醒,告之他其实喊的是“裴依”。
心突然就像是被钻头狠狠磨过又死命拉扯了一番,从身体里取走了,空落落的找不着地方。
“呵呵,不管是谁,要是嫁给我的话,我一定会让他幸福的!”
耳畔乍然响起的这句话,就像是在平静的井里投入石子一般引起轩然大波。
他记得,这是骆帆说过的话。他记得,清清楚楚地记得。
第十八章
巨大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站着两个西装革履的人。
“我以为,你会再坚持得久一些的……”男人的眼神凌厉,斜睨着站在办公桌前的戴着眼镜的另一个
男人,“没想到,你这么沉不住气。邓云天。”
“裴皓!”邓云天的声音在发颤。
“其实,如果你能按步就班地好好地做下去,我倒是想把总经理的位子让你给。”
“裴皓,你不要说笑了。”邓云天苦涩地笑:“当初是你从我手中抢走了这个位置,你怎么可能再给
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这几年一直在培植叶擎那小子。你分明就是想把位子交给他吧?!”
“哦?原来你知道了?”男人微微一笑,“所以你迫不及待地跟警察投案,说我杀了我的妻子?”
“哼,当初你在游艇上交代杀手杀了小姐的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哟,你知道?”
“当然,我就在船舱后面,而且我带了录音笔,把你的罪证都录下来了。”
“哦?是么,”男人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那你放放看。”
果然,邓云天从西装里层拿出一支钢笔,拔下笔头,竟然有录音按键藏在笔身。他按了一个按钮,便
听录音笔里传出之前一直站在窗前的那个男人的声音:“是的,杀了裴依,绑上石头投海。”
“咦,原来是真的。”男人露出惊异的表情,俯身趴在桌前从邓云天手里将录音笔取过来,仔细看了
看又摆弄了几下,然后抬头笑着对面前的男人说,“哎呀,我不小心弄坏了。”
“裴皓,你以为你将声音格式掉我就没有证据了么。你也不想想我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把录音笔给了你
?”邓云天扯着嘴角笑。
“恩,是呀,你还有一只,给张然了。”见到邓云天蓦地放大的瞳孔,男人似乎很得意,“不过那一
只也在这里,让我也销毁了。”男人笑着,从西装外套的兜里又掏出一只一模一样的录音笔,逼近站
在桌前的男子,“我想,你应该也认得这只吧?”
“你……”邓云天后退一步。
“而且,谁跟你说裴依死了啊?”男人说着又绕回桌前,打开笔记本,像是埋怨般地叹了口气:“你
就是太沉不住气。”说着,把笔记本的屏幕反转过来。
屏幕上,一个娇小可爱的东方女孩正依偎在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子怀里,本来还在咯咯地笑着,却在看
见邓云天的瞬间赶紧站直了身:“哎,邓云天啊,好久不见。咦,裴皓呢?”
“裴依!你……你没死?”邓云天手指着屏幕,双瞳瞪得老大,表情因惊恐而古怪。
“哎?死?我为什么要死啊?”屏幕中的女孩眨了眨眼,蹙起了秀眉。
“那……那为什么你最近都没有出现?”
“呵,当然是因为我要跟honey环球旅行啊……”女孩笑着,又靠在了身边男子的身上。
“裴依,以后再聊。”不知什么时候男人又绕到了邓云天这一边,合上了笔记本。“我想,你也知道
,如果我和裴依离婚的话,按照义父生前的遗嘱,所有的财产都要捐公,我也会被立刻剥夺这总经理
的位置。这对裴依也没有好处,”男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饶有兴味地看了看面前仍处于震惊中的男
子,“因为这样的话她就没有钱可以吃喝玩乐了呀。你说是不是?”男人高傲地笑着。
“你……裴皓,我要杀了你!”男子突然两眼暴突,发疯一样地叫嚣,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
男人面色不改,依旧笑道:“哦?非法持有武器?小邓,我这里可是有消音的影像实时监控。”
话音刚落,门便被砰得打开,窜进来八个便衣警察,齐刷刷地举起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屋内举枪的男子
。
“邓云天,我劝你还是立刻放下武器。”男人怜悯地看向对方。
“哈哈哈,”男子的脸上突然浮起诡异的笑容,“裴皓啊裴皓,我不杀你,我还有一招,你知不知道
,成诺也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了。我跟他说你结婚了哦,而且还说是你害死了他的亲人。哈哈哈。他很
伤心地就走了呢。你们永远也不会再见面了哈哈哈……”
“你说什么!”男人的脸色终于变了,面容严厉而骇人。
“他不会回来了,他再也回不来了哈哈哈,这可是惩罚哦。”男子一拍手掌,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
事情,“嘿,我要让你一辈子痛苦!一辈子痛苦!哈哈哈哈。”
便衣警察立刻将已经发了疯的男人拖出了办公室。
……
手机,打了一遍又一遍,每一次都是温柔的女声人工服务:“你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去孤儿院,院长只说成诺跟着一个男人出去了,便再没有回来过。
回家,翻遍了家里的每一块地方,每一寸角落,什么都还在,什么都没变,唯独没有了成诺的身影。
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什么都没带走,只带走了自己。
骆帆派人去查了所有航班乘客的信息,并没有成诺的信息。
他又在大街上疯狂地搜寻,几乎把所有能去的地方都去了个遍,可还是一无所获。
在街上失魂落魄地走,寒风送来街角不知是谁的隐约低语,足以使他发狂。
“喂,听到没有?听说有人在公墓自杀了呢。”
自杀?
骆帆顿住脚步。
自杀?!
成诺!成诺!
他卯足了力气,朝滨江大道48号奔去。
“成诺,成诺……”
墓地上,骆帆一声一声地撕心裂肺地喊着。
他在墓地里游荡穿梭,沙哑的声音和在风里说不出的凄凉和诡异。
冷风习习的公墓,只有森森挺立的石碑在月光下泛着泠泠的光泽。
海涛一声一声地拍着岸,风声尖啸着穿过一座座石碑。
——以下是结局一,我实在想写地YY这个结尾,加注:这不是最终结尾!大家看清楚——
“哈哈哈哈”一声诡异的笑声响起,“骆帆,你果然在这呢!我出来看你了哦。”
紧接着,“砰”的一声枪响回荡在空旷的墓地上空。
骆帆身体倒下的瞬间,背后出现了邓云天那张笑得扭曲而可怖的脸。
“哈哈哈,你终于死啦,死啦,都死啦。哈哈哈……”
笑声回响在墓地里,像是哀号,又像是通往地狱的歌声。
番外:陈小一&王小虎&齐芾(一)
成诺小的时候,其实不叫成诺,叫陈小一。
当年住在当年的贫困区里的孩子,大都叫的是这样的名字。
陈小一从小便有一个极其要好的伙伴,叫做王小虎。王小虎比他大两岁,两个人算是青梅竹马,一起
在贫困区里撒着欢儿地玩到了陈小一十岁。
然后,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贫困区里突然瘟疫横行。陈小一的父母不幸都感染上了瘟疫,但是,陈小一却没有事。
那时候,贫困区的人们生活根本就没有保障,又没有钱,没有任何医院愿意免费为他们治疗。于是,
那几天对于陈小一来说,仿若是噩梦般地日子。父母染病之后的第三天,父亲死了,第五天,母亲也
死了。短短两天,陈小一就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孤儿。
王小虎家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两个小崽子的生命力极强,可是厄运却抓住了他们的父母。接下去的五
天之内,王小虎也成孤儿了。
两个孩子搬到了一起,挤在陈小一他家十坪的房子里。
下雨天,他们就挤在墙角,看雨水透过屋顶铺着的茅草的缝隙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
天放晴了,他们就一人拿着一个小碗,上街去乞讨。然后晚上溜去富民区去拣些破烂,再在清早拿到
废品回收站去卖。
寒冷的夜里,两人就挤在陈小一原先一家人睡得两米宽地铺上,互相暖着入睡。
而夏夜,年长两岁的王小虎就会拿着破蒲扇,扇走不停地透过窗缝和门缝钻进房里来的蚊蝇,看着陈
小一入睡。
王小虎总是很闹,特别喜欢在陈小一面前耍威风。
大的垃圾堆,他都不让陈小一进,都是自己跳进去胡乱摸索一阵,弄得跟个花猫一样满头满脸的灰之
后再出来,出来的时候往往手里抓着一堆包装纸,有时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摸个破铁锅,然后咧着嘴朝
陈小一笑。
陈小一就上前拍拍王小虎的脸,再从王小虎手里接过些纸盒子,两个人便手牵着手回家。
王小虎爱撒娇,睡觉前总是让小一帮他洗脸,小一就用小手给他洗。天气冷的时候陈小一的小手冻得
通红,王小虎就会在陈小一帮他洗完脸后把对方的手塞到自己怀里暖着。
有一次,陈小一在河边洗衣服,王小虎蹲在一边看,看了一会后突然冒出来一句:“小一,你给我洗
衣服,我长大以后娶你当媳妇。”
陈小一说:“呸,媳妇都是女的。”
王小虎就说:“没事,我不要女的,我就要你。”
陈小一说:“我自己还要娶媳妇呢。”
王小虎一摊手:“好,你娶我也成。”
陈小一恼了,把衣服往王小虎怀里一扔,板起脸撅着小嘴道:“那你来洗这些衣服。”
王小虎只顾乐呵呵地笑,乖乖跑到河边去洗衣服。
陈小一看了一会,看不下去了,冲过去把衣服都抢了回来。“你这样捶,衣服都让你给捶坏了!”然
后把王小虎往旁边一推,自己坐回到河边台阶上洗衣服。
王小虎乖乖地退到一旁,继续蹲下托着腮帮子看陈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