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的功夫。
骆帆一见可不干了,自己刚教训过的几个混混竟然又抢上了别人,他快步追上最后一人,上去就是一
阵拳打脚踢,狠狠揍了一顿,又一把把包抢了回来塞回成诺手里。
“你没事吧?”骆帆把成诺扶起来,关心地问了一句。
“没事。”成诺尴尬地笑笑。
“现在治安太差了,光天化日之下的抢劫竟都没有人管。”骆帆气愤道。
“呵呵。”成诺继续傻笑。
“对了,不如到寒舍坐坐吧,也好让我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成诺回过神来赶紧说道。
“不了,别客气,帮助你是我应该做的。我直接回家就可以了。”骆帆咧开嘴,灿烂地笑。
“那怎么行。”成诺急道,咳了咳又说:“实不相瞒,我这次是来这个城市出差,今天刚谈好了一份
合同,打算明天就回去。要不是你,我这包就要被人抢走了,合同没了,回去肯定要丢了工作。”成
诺说着拍了拍包,装模作样叹了口气。“请一定光临寒舍,让我尽一份地主之谊。”
说完他便拍拍男人的肩膀,呵呵地笑着,赶紧顺手拨了个电话,如今的出租车服务效率奇高,他才说
了几句,一辆出租车就立时开进了路口,停在了二人的面前。
“请。”他说着,为男人打开了车门。
骆帆跟着他进了酒店的豪华套房的时候,很是惊讶:“原来你说的寒舍,是指这里。”
在饭店行地主之谊……
成诺尴尬地笑了笑:“出差,出差,订的房间。”
房间里的空调暖气很足,成诺和骆帆都把外套给脱了,成诺扒上落地窗前的吧台,边喝酒边和骆帆闲
聊了起来。
聊的都是些不痛不痒、无关对方任何私生活的话题。比如哪里的景色很美,各国领导人又鼓捣出什么
新政策、又出了什么乌龙的搞笑事件。
骆帆好像去过很多地方,给成诺讲香港的熙攘繁华、英国的英伦风情、意大利的奢华艺术、丹麦的童
话王国、加拿大的万里雪飘……
成诺静静地听着,最后轮到他讲的时候,他只说了一个地方,那就是这座城市中心的那座尖塔。他说
从这个塔上往下看,才觉得这个城市的渺小,但这个渺小的城市住了这么多的人,这么一想就觉得自
己更加渺小得可怜。不过,他又淡淡的笑,说从这座塔上看到的风景,一直都是他心目中最美的风景
。
后来,他趁着骆帆不注意悄悄地在酒里加了些致幻剂。资料上写着骆帆不胜酒力,那么这一杯烈酒再
加上这些药,应该足以对付这个男人了。
虽然,最后和预想的有些出入……咳咳,但照片还是拍到了——最起码结果是好的,不然怎么对得起
他开的房间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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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气在浴室里氤氲,成诺将手伸到下身处,慢慢地探手进去,清洗出里面残留的粘液。
浴池对面的落地镜面上黏了雾蒙蒙的水汽,模糊地映出他满身被骆帆弄出的红痕,随着视线缓缓上移
,他看见镜中那人的嘴角泛起了苦涩的笑。
擦干了身体,他躺倒在床上,旋息了床头的灯,在一片黑暗中裹紧了被子。
身体由于之前的剧烈运动而导致过度疲累,几乎没有多做挣扎,他便沉沉进入了梦乡。
梦里,他见到了那个他许久不曾见到的笑容,那人笑着对他说:“成诺,等我回来,等我回来我们在
一起。”
海边的广场上,成群的白鸽飞起,像是飘舞的白花。
年迈的夫妻手相携着坐在广场的长凳上,宛若一个童话。他那时偷偷地祈祷,也可以这么长久,白头
偕老。
一觉睡到了中午,醒来的时候,枕巾有些湿,眼睛有点干。
成诺黏在舒适的软床上,下身酸得不想动,厚重的遮光窗帘挡住了想穿进来的阳光,他在黑暗中睁大
了眼,想着自己这半年来经历的事。
自己已经不像当初那般,每当一闭眼,脑海里就会回荡起这样的声音,事实上,他已经好几天没做过
这个梦了,也许是因为白天看见的那个名叫骆帆的男人,同自己梦中那人有着太过相似的笑容。
不过,也许自己不久之后就能再看见那个温暖的笑容了吧,那自己这段日子所做的,也便值得了。
他朝床头上一个由于房间昏暗而模糊不清的相框望去,缓缓地闭上了眼。
第三章
两天后,成诺拿着装着洗出的照片的信封,按照黑框眼镜男人在电话里说定的地点,来到了位于环海
大道的一个叫做乐满天的五星级酒店。
刚进大厅的门,他便又呆住了。
一个身着保安制服的高个男人正站在门边,正巧也瞧见了他,便朝他走来。
“你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那人伸出了手,微微对他笑道。
“你……你好。”成诺背着单肩包,有点不自然地也伸出了手。
“那天喝了点酒,果然又醉了。真是太见笑了,实在不好意思。”原来高个男人就是骆帆,他有些腼
腆地笑着,眼眸却很明亮。
“哪里哪里。”其实不好意思的该是他。
“我中午才醒来,下楼问服务台的时候,她们说你已结完帐先走了。”骆帆说到这,脸有点微微泛红
。
“恩……公司出了点事情。我看你睡得很死,就没叫醒你,先走了。”成诺心里也跟着打鼓,他真的
都忘记了?醒来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如果真是这样,那便最好。不过他为何会在这里?还穿着保安的
制服?
“你……怎么会在这里?”成诺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呵呵,”男人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看样子,你合约保住了,工作应该也保住了吧。”
“恩。”成诺下意识地回道。
男人微微一笑:“不过我倒是因为旷了半天的班给公司开除了呢。”上咧的嘴角,将右颊上的浅浅酒
窝也带了出来,显现了不合年龄的可爱。他只顿了一下便又说:“所以我便抓紧时间,赶紧应聘到这
里当保安了。”
“原来是这样啊。”因为男人调侃的语气,成诺也释然地笑了,露出了平日里看不见的两个小虎牙。
骆帆也跟着点点头笑起来。
“对了,你……有女朋友吗?”还是没忍住地问出了口,成诺下意识地摸了摸背包。
“没有啊。”骆帆看起来似乎有点错愕。
“那有喜欢的女孩吗?”
“没有啊。”
“那有喜欢你的女孩吗?”
“怎么了?”
“你喜不喜欢她?”
“不喜欢啊。”
“也不爱她?”
“我根本就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可以作为追求目标的女孩啊。”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成诺总觉得骆
帆把“女孩”那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还有事,先上去了。有机会再见。”
“恩,再见。”骆帆的这声“再见”也非常清晰,字正腔圆、有力度。
成诺走进电梯,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还好,这次不算是恶意拆散了一对鸳鸯,不然做这种缺德事估
计是上不了天堂肯定得下地狱了。
刚这么想,他又唾了自己一口唾沫,自己还妄想上天堂么,那种地方应该是齐芾和骆帆那种人才能去
的吧,自己这种肮脏的身子能下地狱都不错了。
戴黑框眼镜的男人早已在客房中等着他。当成诺将背包里的资料夹递给他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拆封
,直接冷冰冰地将剩余的用黑色皮包装的五万块钱交给了成诺:“你清点下钱数,看看对不对。”
“照片……你不打开看一看的么?”成诺打开黑包看清里面确实是满满的百元大钞后,小心翼翼地把
包装进自己的背包。
“我不想看见那个男人的照片。”眼镜男子表情都没有变,冷冷地回道。
成诺愣了一下,旋即点点头。还是尽早离这个黑眼圈低气压门神越远越好,于是拿了钱后便赶紧乖乖
地出门离开了。
他下楼的时候没有再遇到骆帆,便就直接出了酒店的大门。今天虽然有些清冷,但是日光很好,大道
边的海水在日光下粼粼闪光,海潮声听起来就像是一首欢快的乐曲。
“去滨海医院。”笑着对出租车司机说完,成诺便倒坐在后座上,惬意地欣赏起窗外的蓝天白云来—
—海里没法建高楼,视线自然开阔。
“马上就可以救醒齐芾了。”成诺觉得自己的扑通扑通直跳的心脏都跟着海潮声一起在欢唱。
齐芾是成诺十岁那年收留他的少年。当然,现在该称作为青年了。
成诺小的时候,其实不叫成诺,叫陈小一,是当年住在当年的贫困区里的孩子。因为父母死得早,便
和一个叫做王小虎的小娃子相依为命。
可是有一天,来了两个饿鬼抢两个孩子好不容易弄来的土豆。陈小一嘱咐王小虎赶快去报警,结果自
己却被他们打得爬都爬不起来。是齐芾,是齐芾在他就快要被饿鬼们踢死的时候像天使般出现从饿鬼
手中救下了他。
后来少年带他去了医院,治好了他的伤口,但是他再回贫困区的时候却不见了王小虎。
于是,少年收留了他,为他改名成诺,并将他当做自己亲弟弟般地抚养长大。
也许,正是少年的干净温暖和对待自己的体贴入微,让他暗暗地喜欢上了这个少年。
可是齐芾一直淡淡地笑着,高高在上,他实在揣摩不透这个家伙的想法。
那天听说齐芾有了女朋友,他忍不住借酒发脾气,却没想到得到了少年在城市中心那座塔上的告白。
他像惴惴不安的小兔子,期待着隐秘而幸福的爱情。
但是少年说,“成诺,我喜欢你,你若是愿意,我们就在一起。只是,还要等一等。”
于是他等,可是却等来齐芾要出国一个月参加学术交流会议的消息。
“成诺,等我回来后,我们就去荷兰结婚。好不好?”完满的承诺,又令他心潮澎湃不已。
可是,他真不该让他走,他应该拦着他说什么也不让他去的。
如果,如果没有那通电话,没有那通告诉他齐芾出车祸的噩耗的电话的话……
……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把成诺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司机仍在沿海公路上开着车,还没到达滨海医院。
成诺蹙了蹙眉,不耐地拿起电话,当因回忆而变得酸涩的眼睛看清楚来电的号码时,他赶紧接通了电
话。
出租车的司机颇为奇怪,后座的客人明明刚才还一脸开心的样子,接个电话也不过只恩了几声,为何
就突然像是魂魄离体似的将双眼都瞪得溜圆,两眼发直地盯着他背后隔离栏上的广告?还有哇,明明
对方已经将电话挂断了,那听筒里的“嘟……嘟……”声都变成了长音,这个客人却还是把话机放在
耳边呢?
出租车最后停在了滨海医院广场前,司机等了很久,见后座之人仍没有丝毫要下车的意思,终于唯唯
诺诺地开口:“那个,到……了……”
当那客人仿佛是大梦初醒一般不好意思递过钱来的时候,他才看见那人浓密眼睫下两道淡色的泪痕。
……
滨海医院的正门广场上,一个身着白色休闲装、背着单肩包的男子一把推开出租车的车门踉跄地向医
院大门奔去。一地的白鸽呼啦啦飞起,像是风卷起的满树梨花,引得行人都为他驻足观望。
脚步丝毫没有停顿,他飞速穿过医院的旋转门,熟门熟路地奔向十三楼的特护病房,最后站在那个透
明观察玻璃前,摸着玻璃,无声地哭了。
病房里面一片惨白,白色粉刷的墙衬着白色的被单,那被单将躺在病床上的人的头也遮住了,再没了
那熟悉的面容,再看不见了那熟悉的笑容。
他清楚地记得,这几天,他天天都会想像着床上的那人睁开沉闭了三个月的眼睛,弯着眼角对他温暖
地笑,然后用醇和的声音轻轻唤自己名字,淡淡然然地说:“我回来了。成诺,我答应过你的,一定
会做到。”
眼底温热的感觉止不住地往上涌,但滑在脸颊上却是冰冰凉凉的感觉,就像此刻在玻璃上描摹着那人
面上的白布的指尖的触感一样,冰冷而僵硬。一滴落入嘴里,咸涩的味道渐渐泛开。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穿着白色衣褂的医生已经走了过来,陪他一起默默看着病房里的那个人。
“成诺,对不起。”医生低着头,手插在衣褂的兜里,缓声说道。
成诺似乎没有听到,他静静地用指尖顺着白布细细描摹,一直从白色被单掩着的头部到腹部,再到脚
底。
“许医生!”他猛地转身像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揪紧了医生的白大褂:“你不是说情况
变好了吗?你不是说脑补的外伤外科手术已经解决了,就算是脑震荡,也只要再动个手术就有希望转
醒的吗?为什么?为什么?!我现在已经准备好这笔钱了啊,已经准备好这笔钱了啊……”后面的话
语被逐渐升高的呜咽声淹没。
“成诺……”医生轻轻地将他抱在怀里,任他将自己身前的衣服染湿。
“为什么……”成诺还在哭着,话语已经听不清。
为什么自己拼了命要救的人,还是走了……
第四章
当初得知齐芾出了车祸严重脑震荡,他把存的钱全取出来送到医院,齐芾的律师却找到他,一脸淡定
笑容地问他是否还需要让齐芾继续治疗,或者是干脆放弃,立碑修墓算了?
他一把揪上那个讨嫌律师的领口:“滚出去!给我滚出去!我要救他!”
高昂的手术费之后,是每天好几千元的住院费,因为机体无法正常进食,需要挂各种各样昂贵的药水
和营养液。
他把房子也卖了,可是钱仍然不够。
但是他已经没有任何钱了,当时他只是一家小公司的计算机技术人员,上哪去弄那么多的钱?
他想到了问同事借,可是当他真正开口的时候,他才明白了世人说的人情冷暖不过如此。
大家都是公司里累死累活挣点小钱的普通人,谁也不愿把血汗钱拿出来借给刚进公司不久的他。
他又想到向同学借,可是大家不是在读研究生,就是刚上班不久的小职员,谁也拿不出多少钱给他。
当初满满的幸福,如今化为了黯然神伤。
街头霓虹闪烁,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他却走投无路,站在闹市街头四处游荡。
闷热的夜风吹过的街头,没有吹来一张彩票,也没撒下什么馅饼。
眼前的一切仿佛古旧的电影胶片,人物成了剪影,朦朦胧胧一片。
当初的笑语欢颜,犹在耳畔回响。
有人曾对他说:“成诺成诺,我承诺你,以后咱俩要互助友爱,相伴过一生。”
似乎还有孩子们的嬉闹声:“齐哥哥扮爸爸,成哥哥扮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