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而我,也从来没有去过。
“今日便要离开?”午夜幽幽的开口。
“恩。”我放下手中让厨房拿来的食盒,将其中的东西一一拿出。
“那个人,你打算一并带回?”
“是带离这里,在踏入金猊国境之前。”筷子放好后我在桌边坐下,“吃饭吧。”
“你想好了?”
“恩。”
午夜走过来,坐在我的对面,“知道错了吗?”
“恩,知道了。”
“以后你再做出那种事情,我一定带着你的一种小心肝们绝食面壁!”午夜恶狠狠的说了一句,随即
垮了脸,“我以后也再不会上你的当了,害的我可饿死了!”
我笑了笑,看着眼前风卷残云的人。
这就是我认下的哥哥,也是我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羁绊。
“回去之后,你打算做什么?双生楼的‘双字牌’在王府里,不要忘记拿了。”我端起茶杯,喝了一
口茶。
“恩?那东西你管着不就行了?本大爷要在你王府当老太爷,你只要好吃好喝的给我供着就行。”午
夜塞了一嘴的东西模模糊糊的说。
“那东西我不懂,当然还是交给你。”
午夜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但是我知道,他这算是默认了。他这个人,从来就没有拒绝过我的要求
。
“回家之后,我给你找个暖床人吧。”
“噗——”
我不动声色的提前躲过了午夜口中喷出的饭菜。
“我的事不急,你管好自己就行,我不怕冷,不需要人暖床。”午夜咽下口中剩余的食物,一本正经
的回答。
我笑了笑,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事实上我也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要提醒他,如果有合适的就可以
不用顾及,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飘无定所,不知何时就会失去性命的人,他已经有可以追寻自己幸福的
权利了。
我想,回房后该要写封信,先行送给意儿了。
137、了断牵挂
黑夜的到来有时候也是一件好事,因为黑沉的夜色可以隐藏许多东西,动作,表情以及人的内心。
此时已经到了大冶与金猊的交界处,明日就可踏入金猊的国境,江长思在今日清晨时分带着他的几个
侍卫离开,从这里去向他的飞龙军所驻扎的地方比较近也比较隐秘。
即使现在暂时分别,我们很快就会再见,在金猊的齐王府内。
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我关窗而后推门而出。穆笑安就在我房里的床上睡下了,屋中点着安眠的香
料。
就在今夜,就在此地,让一切都有一个决断吧。
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瓶里放着的是我从季言那里要来的解药,不,是毒药。我握紧了瓷瓶,想起
当日我说过的那句话。
“季言,解药中,加些药吧。”
如今季言也早一步离开了我的队伍,只要这药……那么就再没有人能够救的回他的性命了。
君封,你真的能下的了手吗?
这个问题,在心中,我已自问了许多遍,一遍一遍像是要将我的灵魂撕扯开来。
谢歌行于我,或许什么都不是,或许他就在那儿,我已经分不清。只记得身后一直都有那么一个人,
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在那儿,一回头就可以看见,一回头又从来没有进入眼底。
今夜,就在这夜色之中,将彼此埋葬在记忆中,埋葬在生命里。
谢歌行,下一世,愿你有一个好的归宿。
我紧了紧手中的瓷瓶,不再犹豫,重新放入了衣襟之中,向着谢哥行所在的屋中走去。
今夜,不仅夜色深沉,这个临时租住的客栈后的小院中也是空无一人,平日里该巡逻的侍卫大约都隐
在了暗处,连屋中的油灯也没有点亮一盏。
这让我想起,那时在飞凰,夜半归来时满院的沉寂与黑暗,唯独那一点微弱而触动心弦的微光。
推开谢歌行的房门,里间透发出微弱的光亮,一如那一次一样,小小的而温暖。
“你来了。”
进入里间,我看见谢歌行一身的新衣,一丝不苟,像是此时不是睡觉的时间而是清晨刚要出门的样子
。
“这身衣服是我晚饭前在这镇子上买的,虽然与那件不同,却也大抵相像了。”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我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件衣服,那是我未失忆之前意儿未登基之时的某
一天,从宫中回府时心情不好,一路淋着小雨回府,小厮侍卫们被我打发走,身后跟随的只有他一人
,在离府门不远处的一家成衣铺里买了两套干净的衣衫,为的是不想让府中的人知晓。
那时我说了一句什么话?对着换了干净的成衣的谢歌行?
“恩,不错。”
大约这三个字是我一直以来唯一对他的赞扬吧。
所以,我才无法面对如今的他,他的确是有恨我的理由。
谢歌行走到我身边,靠在我的胸前,头搭在我的肩上,“只此一夜。”而后他吻上我的唇。
只此一夜。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那么,我就为你达成。
或许这也是我想法,所以你替我达成。
一切都将在这一夜画上句点。
记忆中,我从未如此的暴虐。没错,是暴虐。我从来都是一个冷情之人,哪怕是做这种事情,温柔或
者说慢条斯理是我的习惯,即使曾经与江长思的那一次疯狂,其中也带着我对他的怜惜,因为那是将
要陪伴我一身的男人。
而现在,我身下躺着的是我爱不得恨不得的人。
我爱他,爱他在我需要陪伴之时站在我的身后,爱他在我归来之时为我守候的那盏小油灯,爱他爱我
胜过一切……
我恨他,恨他站在我身后却不对我伸出手,恨他在我子夜归来时推开的我的怀抱,恨他对我的背叛,
我恨他所做的一切包括他这个人……
然而爱恨从来就在这一线之间。
我是一个需要别人先伸出手的人,我不会主动,因为我怕得不到的回应。
所以当我明确了意儿的心意时我拥他入怀,所以当穆笑安执意跟随我时我为他拂去脸上的泪,所以当
江长思对我伸出手时我与他纵情于天地。
谢歌行,或许我们从来没有理解过对方,所以才走上了这一条道路。
这一夜的我,暴虐异常,我在谢歌行的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染血的齿痕,我想要将对他的恨意全部归
还。
这一夜的他,软弱异常,他从不会忤逆于我,他只一味的迎合我的动作,无论是我在他身上留下的血
痕还是进入他的身体撕裂他的那一刻,我从他眼中看见的,只有满满的脆弱与满足。就像是一个从不
知甜是何种滋味的孩子,有一天得到了一个糖果。
这样的他,我恨却爱着。
无法自拔。
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已经进入了我的心底,而后不再出现在眼底。
我不知道那时的我在他眼中是一副什么模样,我只记得留在他身上的血迹青红交加,身下红白相叠。
理智回笼之后,我为自己与他简单的清理,床上那褶皱不堪的衣服。
“时间到了吗?”谢歌行的声音嘶哑。这时我突然想起在床上时他都是压抑着不让自己出声,在这寂
静的院中……
“恩。”我为他盖上被子,从衣服中找到了那个瓷瓶。
“可以最后再吻我一次吗?君封。”
我没有犹豫,或者说,我的动作快过了自己的理智。
我将瓶中的药丸含在口中,覆上了他的唇。
等到他丝毫没有迟疑的吞下了那枚药丸后,这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我很认真的去吻他,唇舌交缠,
温柔缓慢的舔允。或许我是想要将曾经对他的爱恋在这一吻中倾注。
“我走了。”我用手,为他拭去脸上的泪。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流泪的样子,与平日没有多大区别,
似乎连眼圈都未红,泪也只有这一滴。
在我转身时,落下的帐帘内传来他压抑的声音,他说,“即便是死了,下一世我也会找到你。”
我没有回答,只是在将房门关上的那个瞬间,我听见自己发出的微不可闻的声音,“恩。”
寂静的院落中依然没有人,我仰望黑暗的天空,想着房中床上那一床的红色锦被。
这是你置办的吗?为了今日的到来。
这一世,我们这样也算是洞房了吧,谢歌行。
我自嘲的笑了笑,转身向着自己的屋内走去,我想,屋中安眠的香料一定依然在燃烧,穆笑安一定安
然的躺在床上,美美的做着甜美的梦,那梦中或许有我。
不再见了,谢歌行。
138、大结局
踏入了金猊国境,一路上都有当地官员的相迎,大约是意儿的意思,虽然没有惊动百姓,但一应事务
都由他们来安顿,倒是省了我们一番心思。
所有人似乎都已经忘却了,那大冶边境临时住所中的某一间屋子,在我们离去时没有打开过。或许除
了我以外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记起你。
我摸着手中一块玉石的边角料,想着那被切去的玉石的形状,猪的身体狼的尾巴与狼的耳朵,一个四
不像的动物,就像是那个人,既傻又凶恶异常。
“王爷,这里好热闹啊,我想去看看。”这几日学会了赶车的穆笑安总是爱在马车外赶车,如今到了
一座大城,就坐不住了。
“我陪你去看看,京九,你们直接去府衙安排好的客栈。”我将碎玉放进衣袖中,随着穆笑安下了马
车。
街道上的人很多,叫卖声,招呼声,打趣声,这一切都让我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或许我从来都没有
真正的接近别人的生活。
“爷,你看这个,誉真会喜欢这个吗?”穆笑安拿起一个木质的玩具,满脸的兴奋。
我点了点头。
其实我虽然失去了一些,却得到了更多。
衣袖一抖,我摸上那块碎玉,在路过一条小巷时,抬手抛了过去。
“爷?什么声音?”手上拿了不少东西的穆笑安疑惑的四下顾盼。
“没什么,是我踢到了一块小石子,走吧,前面的东西誉言会喜欢的。”我揽过穆笑安的肩,从他手
中拿过一些东西,继续向前走去。
过去的人和事,都已经过去了,正如那日,我扔进了那个小院中的那块怪异的动物的玉佩,一切都在
那一日有了结局。
或许这个时候,那个人已经喝下了孟婆汤吧。
***
到达京城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当今的天子率百官在城门口迎接。虽然这是清晨,虽然下令平
民不可出门,我依然有一种荣归故里的欣慰。
去时春寒料峭,归时已是秋风吹拂。
远远的我便看见了那个一身的明黄,这个色泽,在我的生命里早已印刻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自从失忆醒来,自从我们彼此心意相通,太多的事情让我们分离,让我们只能凭着一张巴掌大的纸与
几个蝇头小字聊以慰藉。因为我们的地位,有着太多的牵挂,所以我们理解,我们转身,我们离别,
然而如今的我们,已经足够强大,已经能够再让外事将我们分离。
所以,我回来了,意儿。
皇叔,你回来了。
只一个眼神,我们便可理解。只一个眼神,过去的一切都成为了历史。
***
江长思与之飞龙军归来时,我金猊国与大冶签订了一系列的条款,周越商如愿登基为王,只是我想他
很清楚,他这个皇位的由来。
虽然说飞龙军归来时已经是我回到王府后的一年多,期间意儿一直没有下旨将其调回,然而随性如江
长思,他早已在边境与王府其间打了好几个来回,只是每次我们都避着意儿。
不过意外总是出乎意料的,意儿与江长思在我府中曾面对面的相撞过。江长思自然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意儿倒是回宫扔了好一会的东西。
我曾经问过江长思,对意儿的任性有何看法。江长思说,他从不与孩子较劲,既然同样选择了我,他
们早就有了这种觉悟。如果说他们没有怨过,那是假的,谁能不在意?所以,孩子与大人的区别就在
这里,孩子可以发脾气而大人只能微笑。
我记得,那日我们躺在王府的某一间屋顶上,敞着衣襟看着那没有污染的天空,夏夜的风微暖,我握
着他的手,没有说话。
从那日开始,我明白了他心中的苦,明白了他微笑时,其实是想哭。
从那日开始,我喜欢上他大笑的样子,微笑,不该出现在他的脸上。
***
穆笑安在京城开了一间药铺,闲时便会去看一看,大多数的时间他都是留在王府,陪在我的身边,毕
竟江长思与意儿的身份都不是可以长留在我身边的。
那日,季言带着几名老者来到我的府中,我也从密室中找到了那把琉璃的钥匙。据他们说,这是季氏
主人身份的象征,他们前来一是为了确定其真实性,二是为了让我接任季氏的主人之位。
我记得当时身边的穆笑安瞬间的颤动。
多一重身份自然多了一份责任。
我将琉璃的钥匙交还给来人,告诉他们,我并非季氏中人,这钥匙我也不知从何而来。虽然据他们说
,这钥匙具有无上的灵性,只出现在该出现之人的身边。
最终,这钥匙还是留在了我府中。
我记得那日,穆笑安躺在我的身边,紧紧的抓着我的手,在梦中呼呼着不要去的话语。
这孩子,陪着我走过了太多的波折,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自然不想再过那时的生活。
现在的日子虽然平淡,却也幸福。
***
在与意儿商量后,京城中最后一次出现了龙神的使者,一曲代表着赐福的琴曲之后,龙神的使者升天
而去,也算是为金猊如今的强盛画上了神秘的一笔。
或许龙神在这个大陆上真的存在。
回到王府已经有四年多的光阴,我也已经是人到中年,虽然王府的生活并没有让岁月在我的脸上留下
太多的痕迹,但事实终究就在眼前。
誉言誉真拒绝了意儿想要立其为太子的意愿,只是双双入朝为官,说是想为了我们分担些国事。意儿
在几名直系的子弟中立了太子,国家,王府,一切都朝着一个好的方向慢慢的前进。
我走在府中的一片花园中,这是江长思执意修建的,说是想要学文人风雅一般。不过他从来未管过这
里的东西,现在种植的多数都是些可以入药的花,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谁在那边?”花丛中,有悉悉索索的声音,然而,此时穆笑安应该是去了药铺才是。
“啊!我不是坏人!”花丛中站起一名男子。
我想我的心跳在那一瞬间漏了一拍。
“我,我是新来的仆役,昨夜吃坏了肚子,然后看见了这边的草药,然后就……”那人出了花丛,有
些木讷的抓头。
“你可知这是齐王府内,仆役怎可随意走动?你的管事呢?”我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人,熟悉而又陌生
。
那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请您饶了属下,哦不,饶了奴才吧,奴才一定不敢再犯了……”
这人……只是长相相似罢了。
“王爷!”管事的急急忙忙跑了过来,跪在我的面前。
我没有答话,只是等着这位管事的说辞。
“王爷,这个小子是我前些日子招来的奴仆,没想到刚进府就犯了大忌,小的这就将他赶出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