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夜之夏——灰月心

他以为，等待他的可能会是欣喜的拥抱，也有可能是一拳过来，但事后两人还是能够恢复如初，他做

好准备，等待着对方的反应，却没想到，他等到的却是他意想不到的反应。

白咏夜脸色褪去，表情虽未变，但眼神却惊恐着，他那害怕的举动让人心痛也让人心慌。

「夜！你看着我，是我啊，王皓！」他着急地大喊，双手摇晃着对方，但对方依然恍惚。

「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该甩开你的手，我知道那时候最该陪在你身边的是我，但我没有做到，对

不起。」他不断地道歉，希望对方能够听进去，但是却依然徒劳无功。

可他还是没有放弃，他将白咏夜拥进了怀里，对方的身体颤抖不停，浑身冰冷且出着不正常的冷汗，

他十分心惊。

自己都做了什么？好好一个人却被他伤得如此？王皓自责的几乎要死去，他紧紧地抱着对方，「夜，

对不起……对不起……」

第十章II

看着陌生男人拥着白咏夜，柳琰夏差点伸出手去拉开两人，但他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迟迟伸不出去

。

白咏夜几度晕倒的景象依然历历在目，他的心受的伤极重，稍微有人碰触就会让他受不了，眼前的人

是造成伤害的人，却明显也是白咏夜深爱的人。

他不知道白咏夜是不是还爱着对方，虽然这几日两人关系亲近了许多，但白咏夜却从来没有开口表明

过什么，或许他对自己只是一种依赖抑或是逃避而已……

他的手收了回来，神色十分黯然，内心宛如缺了一块似的，令人难受。

王皓抱着白咏夜，不断地说着道歉的话语，却毫无效果，白咏夜依然颤抖着身体，眼神依然唤散，王

皓更是发觉对方的脸上出了问题。

「夜……？」他伸手抚了抚那脸，本以为是太过震惊，因此做不出任何表情，但现在，就算是对方眼

神惊恐的同时，那脸竟纹丝不动，没有任何的起伏，「你的脸……」他心痛，却也更加地自责。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得你变成如此的……」轻抚着那张姣好的脸孔，他悲痛地说道：「你的笑容，

我还能再看到你的笑容吗？」他记忆中的那张脸，是张爱笑的脸，每当对方一笑，就彷佛驱散了这世

界所有的烦恼，那开朗的个性更是因此渲染给每一个看见那张笑容的人……「看不到了吗？」王皓悲

痛地问着。

白咏夜没有办法给他答案，他的心彷佛回到了那一夜，意识混混沌沌的，想要挣扎却挣扎不开，他使

尽全力跑着，但却总是有人抓住了他，放开喉咙嘶吼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恐惧及黑暗降临，他逃

脱不开……

离开了台北之后，每一次恶梦都会在黑夜时找上白咏夜，但近来，他做噩梦的次数少了，他开始看到

逃脱的希望，但王皓的出现，那张噩梦里每次都会出现的熟悉脸孔让他以为噩梦终于要将他侵蚀殆尽

，连现实也逃脱不开了。

「对不起，夜……」王皓还在道歉，他抱着白咏夜，说出了自己过去与对方几乎都会说一次的亲密话

语，「我爱你，夜。」

这句话，宛如开启了开关似的，将白咏夜给拉了出来，视线终于开始有了焦距，身体的颤抖也缓了下

来。

王皓欣喜地发现这个变化，以为对方终于听见了自己的内心，白咏夜找回焦聚的眼正看着自己，他的

脸上出现了狂喜，可是……很快地，他再次堕入了绝望。

「琰夏……」

从白咏夜嘴里唤出来的，不是王皓的名字，而是另一个王皓不认识的名字，他如坠五里深渊一般，手

脚开始发冷了起来，他发现，白咏夜的眼看得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身后。

僵硬地转过身，他首先看见的是轮椅，随即便是坐在其上的人。

是他吗？他有些不敢置信。

但随即，也不容得他不信，王皓的力气松了许多，让白咏夜挣脱了开来，他奔向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

男子。

「琰夏……」白咏夜扑向了对方，将自己埋在了对方的胸膛中。

柳琰夏有些恍然，才在消沉的他，突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那是白咏夜第一次叫他的名，他惊喜地望

着白咏夜，就见对方也正望着他，他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他先前的迟疑以及不确定都在这一

刻化为殆尽。

原来，对方的心里有着自己啊！

他伸出了手，果然，就见白咏夜投向了自己的怀抱，他紧紧地抱着对方，感受着对方的气息，用着自

己的温度去温暖对方。柳琰夏亲吻着对方的耳际，亲吻着颈肩，他拥有这个人啊！

「夜……」男人悲痛的呼唤声，唤不回白咏夜，他的心全都在柳琰夏身上，其馀的人全然不在他的范

围内。

王皓像是被人抽了血一样，浑身发冷，血色从脸上褪去，他震惊地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所

爱的人在他人怀抱中汲取温暖。

方才的字则在此时竟像是玩笑一般，千里迢迢地寻人，得到的竟是这种结果，他无法接受……无法接

受！

「夜，你说过除了我谁都不爱的啊！」他悲痛地大声吼道。

但白咏夜却像是没听见一般，紧缩在柳琰夏的怀里。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不相信，不相信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王皓的嘴唇发白，他看

着自己深爱的人，突然间，那满腔的爱意以及自责开始变了质。

恨意开始滋长，过去的爱有多深，现在的恨就多深；而过去的自责有多重，那疯狂就有多重……王皓

突然大笑了出来。

他笑着自己的愚蠢，笑着自己的内疚……突然间，什么都不用再顾忌了。

「你竟然会爱上了一个残废？」他笑着，笑得让人心惊，「哈！也对，因为你也是嘛！都是残缺不全

的人！」王皓继续大笑着。

白咏夜似乎已经清醒了些，他抬头看着王皓，发现自己不认识这个人了……他从没看过这样的王皓！

他的内心有种强烈的不安，驱使着他去阻止对方，可是却踌躇不前，他很害怕，害怕这样的王皓，只

能紧紧地抓住柳琰夏，寻求慰藉。

柳琰夏察觉到了他的害怕，紧紧地抱住他，低声对他说：「别怕，有我在。」

然后，他便对着那已经疯狂的人说道：「我不管你是咏夜的谁，总之你给我滚出去，以后不要再出现

了！」

第十章III

「滚出去？」王皓突然止住了笑，他略挑眉，似乎觉得柳琰夏说得话很有意思，「滚出去可以，不过

……有件事我想你应该很想知道……」他突然一副要说小秘密一般，放轻了语调。「一件关于白咏夜

的小秘密，我想，他应该没有跟你说过吧？」

「我不需要听什么秘密，快点滚出去，不要逼我动手赶人！」他能感觉到怀中的白咏夜听到对方的话

时的僵硬，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不想让对方说下去，因为受到伤害的肯定是他怀中的人。

「我觉得你应该听，那可是很重要的。」王皓突然正色道，他的样子全然没有刚才疯狂的样子。

「我不想听，你出去！还有你，也给我滚出去！」柳琰夏才没忘记那带着这男人来的罪魁祸首，就算

她从头到尾都不发一语，低调的宛如这里没有她这个人似的，柳琰夏的黑名单中却绝对不会少了她。

「都给我出去！」他怒道。

一旁的刘雅惠早就吓到呆了，她没想到暗恋的白大哥一看见过去的恋人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突然间就

想起了那次昏倒的事情，她开始后悔自己带对方前人的决定了。

而当她看见对方最后的选择时，她更是明了自己的确毫无希望，白咏夜的心里只有那名嘴坏的男人而

已了。

她想黯然退场，因为感到难堪，可是脚却像生了根似的动不了，只能无助地站在那里。

王皓不受柳琰夏的驱赶，他突然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你听好喔，白咏夜他啊……」

「不要听……」柳琰夏怀中的白咏夜突然颤抖地说道，他伸手捂住了对方的耳，试图阻止对方听见接

下来的任何话语。

「不要看白咏夜一副干干净净的模样，实际上他早就不干净了！」王皓投下了惊人之语，「他啊，可

是被人轮奸了喔！」

这个消息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身体一震，柳琰夏低头望着怀中的人，他的脸色煞白，眼神无助，听见

了王皓所说的话让他紧咬住了下唇，那唇都被咬出了血。

见柳琰夏望着自己，白咏夜几乎都要承受不住了，他低下头避开了对方的视线，他害怕，害怕那眼中

出现了嫌弃，突然间，他总觉得抱着自己的人不再温暖，只让他感受够更加刺骨的寒冷。

算了吧……如此不洁的他不配的……爱情什么的，本就是他不该奢求的东西……算了吧……

他松开了还在对方身上的手，他待不下去了，待在这里只会让他自取其辱而已！

因此，他想起身，就这么离去，可是，猛然地，一只手抓住了他不让他离去。

他讶异地看着对方，一与对方对视，他差点就要移了开来，但幸好他没有，因为在对方的眼中，他看

不见任何一丝的嫌弃以及厌恶，他看见的只有疼惜、只有愤怒……那是为自己产生的吧？

「我为你感到悲哀。」柳琰夏突然说道，「咏夜值得更好的，像你这样的人，不配拥有他！」

他的话深深地嵌入在白咏夜的心，也嵌在王皓的心上。

王皓突然醒悟了过来，他做了什么事？再一次的，他又再一次的伤害了对方……丑陋……自己真的丑

陋无比！

意识到自己所犯下的错，王皓惨白着脸看着两人，他的神情复杂，片刻之后，他低下头，颓然地离去

。

随后柳琰夏看着还留在这的刘雅惠，瞪视着她，「是想留下来吃晚餐吗？」

刘雅惠突然惊醒过来，慌张地转身离开，离去前身后的柳琰夏大声喊道：「把门关上！」她赶紧停下

来，回去将门给关上，这才跌跌撞撞地奔了回去。

屋内，终于只剩下柳琰夏及白咏夜了。

「咏夜……」柳琰夏轻拍白咏夜的背，「没事了，他们都走了。」

白咏夜将头埋在柳琰夏的肩上，不敢抬起头来。t

「都没事了。」柳琰夏轻轻呢喃着，一再的强调只剩下两人，不用再担心害怕了。

可是白咏夜害怕的却不是王皓，他怕的是夜里的梦靥，柳琰夏得知了那件事让他十分害怕，虽然没有

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嫌弃，但是……他还是怕……

柳琰夏抬眼望着天花板，他沉默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地道：「我说过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爱的是现在的你，就算浑身是伤，

我爱的就是现在这个你……」

这个告白，让白咏夜浑身一僵，身体有些颤抖，他一直没有回应，柳琰夏不在意，他一直等着，等到

对方终于开口：「就算是那样的事？」那是他的心结，他总觉得自己不再干净，不配再拥有爱情，那

对对方是非常不公平的，他怎么能将伤痕累累的自己奉献给另一个人呢？

可是柳琰夏真的不在意，该说，他在意的是伤害白咏夜的人，他绝不会轻饶他们，至于白咏夜，他爱

的是他的全部，就在刚才，他明白了自己已经深陷到什么地步。

他以为白咏夜就会这样跟对方离去，心痛的差点承受不住，那种心痛是无法言喻的，就连现在想到差

点要失去对方，他的心就隐隐的痛了起来……看来他早已彻底轮陷了。

「我爱的是你，全部的你。」柳琰夏坚定地说道，他捧起对方的脸，与自己直视着，「全部。」他再

一次的强调。

白咏夜心里很感动，眼泪顿时涌下，他想扯起笑容，但这个在过去再简单也不过的动作在此时却十分

的艰难，「即使我失去了表情？」

盯着白咏夜，柳琰夏抬手轻抚着他的脸，「这也挺好的，不笑就那么会招蜂引蝶了，要是真的笑了，

肯定世界都要末日了。」他突然说笑道：「更何况，你都不嫌弃我这样了。」他指着自己的下半身，

「『他』连为你兴奋都不行了。」

要不是面无表情，白咏夜肯定会破涕为笑，现在的他只能收起了眼泪，回应道：「你还能痊愈的不是

吗？」

「很期待吗？」柳琰夏问道。

白咏夜低下了头，双手紧抱着对方，他轻轻地在对方额上烙下一吻，没有回话。

柳琰夏不在意他没有回答，因为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此时的他只在意那蜻蜓点水般的轻吻，还是

落在了额上？小孩般的亲吻满足不了他，因此他立刻向前攫住了对方的唇。

这吻虽然激情，但却不狂乱，里头带着满满的心意，两人彼此交通，相容在一起的唾沫，让人更加迷

醉，一次又一次的在对方嘴里寻求心中所要的。

尾声

「如何？脚有感觉了吗？」孟青辛一脸着急地问。

「嗯……有点痛，又有点麻……」柳琰夏有些兴奋，下半身失去知觉已经好几个月了，拖了那么久，

自己都没什么信心了，不过医生说问题不大，加上一直有持续的按摩，腿部肌肉也没萎缩迹象，对手

术抱有信心，但是直到现在，他终于有了真实感，那又痛又麻的感觉虽然难受，却也令人兴奋。

「医生怎么说？」孟青辛问道。

「还要经过一阵子的复健，才能走路。」一旁的白咏夜回道。

「真希望能快一点……」柳琰夏说。

「为什么？」孟青辛同学勇于发问，只不过，他得到的答案却是对方一脸暧昧的望着令一旁的人。

翻了个白眼，他说：「我看我得随身携带墨镜了。」

「需不需要可鲁，我帮你准备。」柳琰夏揶揄道。

「不了，谢谢，我会自己准备的。」孟青辛没好气的说。

「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得赶回公司。」站起身，孟青辛对着好友说：「别太心急，好好养伤再说吧

。」他可不希望好友手术才刚成功，一有感觉就想做些激烈运动，要是因此得在动第二次手术，他可

是会连同情都懒得给，直接送张墓碑给对方，上头写着：此人死于纵欲过度。

「好，我知道。」柳琰夏伸手与对方握拳相碰，这是他们的习惯，他看着好友，不禁说出肺腑之言，

「这次的事情感谢你了。」如果没有孟青辛安排这些，自己也不能那么快就动手术了，而且自己逃到

南部躲避一切时，都是靠对方支撑才能有今天的。

孟青辛讶异地挑起了眉，他抬看望向白咏夜，「请问你把我的好友藏到哪去了？」

白咏夜没有说话，眼里有着笑意。

一旁的柳琰夏握拳轻揍了对方一下，「少来了，我是认真的。」

「你才少来了。」孟青辛说，「要真想道谢，回公司帮忙才是真的。」

在动手术之前，柳琰夏安排好了一切，拥有柳家血统的堂弟一回台湾，他便将公司全数交给对方，自

己什么都没留下，虽然对于血缘一事的心结已解开，但他还是下了这个决定，在他来说，是他想休息

一阵子，况且现在的他就算不工作也能不愁吃喝的与白咏夜两人白头到老，不需要这么辛劳的打拼工

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