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阳抽抽嘴角,眼观四方,四方众人愤愤朝他望来,一脸的责怪。
“我……我错了。”
虔诚地道歉,转过头,文阳狠狠瞪一眼昏迷中的肇事者,低垂脑袋,乖乖任他靠着,再不敢言语。
肇事者毫无自觉地调整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车停下一站,刹车稍急,乐天脑袋朝前微微一晃,醒了。
直着眼看看稍嫌空荡的公车,转过头,文阳坐得一本正经,连瞥他一眼也不屑。
乐天凑过脸去,捏捏他的鼻子,文阳瞬间瞪大了眼。
“咦?是真人?”
文阳打开他的手,咬牙切齿状,“你以为呢!”
乐天干脆眼一闭再次靠到他身上,咕哝着说:“媛媛(音似阳阳),你是我女朋友吗?”
这女人喝糊涂了!文阳不予理会。
“媛媛,做我女朋友吧,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情人节送巧克力,生日送礼物,纪念日送花。我会把你爸妈当成自己的爹妈来孝顺——”
呜噜呜噜的说些什么,听不清。文阳皱皱眉,这个醉酒的笨女人!
“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媛媛,跟我交往吧!媛媛,我喜欢你……”
不知谁开了窗,冷风凉凉吹进车内,文阳偏过头——
风拂颊边,丝丝缕缕的发缠绕轻抚着乐天的面庞,长睫掩目,淡粉色的唇水润饱满,从那里飘出的一句句“我喜欢你……”竟让文阳有片刻的失神。
“美……美莎……”
“我喜欢你……”一句句清晰起来,不变的情话却也能让人沉醉。
文阳缓缓靠近他,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落在乐天温温的唇瓣上。
回过神来时,文阳笑着摇了摇头。
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居然会去吻她……这个害自己丢脸丢到家,并且发誓这辈子绝不会再见的女人。
在冷风中冻了一天,他的大脑出现了短路现象,个别情况可以原谅的吧!
繁华都市的夜景绚丽多彩,一首首高分贝的流行音乐飘进车内,情字为主题,变换不同的旋律,演绎不同的人生。
也许,这个女人并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脑袋秀逗的做出一连串滑稽可笑的事,意欲何在?
一块钱的恩惠,四棵许愿树,不经意间的真情流露让他摸不着头脑。
“我喜欢你……”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从小到大听了无数遍的四个字,却第一次的有了心动的感觉,如此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于美莎……
“每次上山都会碰到这样的人。当别人向你乞求时,如果不给心里就好象被什么抓了一样,不太痛快。可给多了吧,我又心疼。所以我每次上山都多备些零钱,我心里舒服了,又没花多少钱,一举两得。嘿嘿……”
“文阳,你要不要试着摸摸看,会有意思吧!”
“文阳,我到了吗?”
“是这里吗?啊,我摸到了,真赞!”
“谢谢。”
“阳阳,你是我男朋友吗?”
“阳阳,我喜欢你……”
明亮的眼神,回忆的泪水,欣慰的笑容,轻轻的呓语,于美莎,奇特的女人……
文阳单手抚额,自己是怎么了?
脑袋已经糊涂了,竟会连连想着她所做的一切一切,好似那些幼稚到极点的行为也渐渐以“可爱”为理由在心里落下了根。
回家要看医生了。
嘴角带笑,文阳偏头看他一眼,慢慢伸出一臂,从身后将他搂入怀中。
公车缓缓行驶,这条道,长到没有尽头……
正午时分,难得的好天气,天蓝蓝,云白白,太阳金灿灿地照在王雪莉身上,女人悠闲的在自家庭院晒太阳、修指甲。
手机响,她一边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边拿起电话。
“喂,哪位?”
“林夫人,您好,我是文阳。”
“文——文阳???啊,文总文总,您好啊!好久不见哪!”
“您好,是好久不见,我正打算近日有空的话去府上拜访一下,不知是否打扰?”
“不会不会,怎么会打扰呢,我们求之不得呢!哎呀,文总,看您说的,太见外了不是,厚厚厚厚……”文阳居然会打电话来,难道是回心转意,姚娜娜呀姚娜娜,你的机会来了。噢,我的Gucci钻表,我的Chanel的大衣,我的LV的包包,喔,神哪,不要让我一下子拥有太多,哦厚厚厚……
“林夫人?”
“啊,不好意思,我失态了,您说。”
“其实这次打扰,也是有一件事要拜托林夫人。”
“您太客气了,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您尽管说……”姚娜娜的手机号是多少?好像前阵子给删了吧,不行,得赶紧找到。
“呃……我仔细想了一下,您帮忙介绍的于美莎小姐,我想试着和她交往一下。”
“美莎?”于美莎?美莎也行……“那太好了,文总,我就说我们美莎啊是倾国倾城、沈鱼落雁、艳冠群芳,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美人呢!您能看上美莎啊,是美莎她的福气,我一定——”
等一下——
美莎?
王雪莉嘴角抽动两下,“那个……文总……您刚才……说的谁?”
“于美莎小姐。”
王雪莉直接从椅子上跌向草坪,倒抽一口凉气。
“什么声音,林夫人?”
“我……我在……呃……文……文总……您……您确定……是……是于美莎……是……我前阵子介绍您‘见’过的……于美莎?”
“是,我对美莎小姐印象深刻。”
“呃……是……那个……被您喷了……一脸咖啡的……于美莎?”
“呃,那次太抱歉了。”
“呃……是……那个叫您‘文子’的……于美莎?”
“……”
“文……文总?”
“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还是说,这段时间您又给美莎小姐介绍了更合适的人选?”
电话那头文阳的声音明显带着不悦,听得王雪莉冷汗直流,“不是不是,文总,您误会了。哈哈……那个……美莎……美莎好啊……美莎嘛……哈哈……好啊……”
“嗯,既然这样,那就有劳林夫人安排了,我最近这两天都有时间,希望能尽快见到美莎小姐。”
“啊……哈哈……当然……那当然了……哈哈……文总……您忙哈……再见!”
挂断电话,浑身颤抖的王雪莉猛一吸气,从地上跳起来。
“乐、天!!!”
Gucci钻表,Chanel的大衣,LV的包包突然长出一双双可爱的小翅膀,飞呀飞,飞到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层上端……
下一瞬间文阳那张英俊的脸庞出现在眼前,冷冰冰的,宣判——她的死刑。
“我、一、定、要、杀、了、你!!!”
17
格调高雅的咖啡馆内飘荡着悠扬、轻缓的音乐,面前一杯飘着香气的摩卡,如果对面再坐着一位如花似玉,娇小玲珑的有着正常思维的美女(非耽美狼),生活该有多好。
可惜,乐天29年的人生当中从来没与幸运二字相连过。买了五百次的两元彩票,竟连一次五块钱也没中过。
以至于今天对面坐着这位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企业家第N代,他也不觉得大惊小怪了。
扯扯嘴角,开口,“文总……”
文阳诧异一挑眉,咧开嘴角露出一口白牙,“美莎,怎么突然叫起文总了,”轻啜一口咖啡,悠闲地靠向椅背,感受冬日温暖阳光的照射,“你不是很爱叫我‘阳阳’的吗,继续那样叫好了。”
阳——
!——喷咖啡,黑线,乐天苦笑道,“哈哈……那个……还是……还是叫文总好了。”
“那就叫文阳吧,叫文总也太见外了。毕竟我们现在的关系非同一般。”
我们现在——什么关系也没有好不好!!!
乐天干笑两声,端起咖啡。
“美莎,你,手抖什么?”
“啊?手抖?没有啊!我,我我,噢,昨天天气预报有说,今天有轻微的地震现象,哈哈……不用惊慌。”
文阳一脸好奇,“是吗?那有没有说是几级的?震中在哪一片?烈度和震源深度是多少?是纵波、横波还是面波?我们需要注意些什么?这个问题值得好好研究研究。”
乐天低下头,抱着咖啡猛喝不抬头,脑中全是昨天下午接到的一通电话训斥。
王主任的河东狮吼在他毫无防备之下猛然蹿进他耳中,震破耳膜。
“乐天我要杀了你你这个该杀千刀的我的Gucci Chanel LV全部没有了我老公的公司要是关门大吉我一定杀上你家将你碎尸万段生吞活剥打碎你的孟婆汤让你堕入畜生道下辈子让你做我家的老牛给我耕地供我祖祖辈辈骑临了再把你的肉一块块切下来喂猪喂狗喂蚂蚁啊啊啊我的青春我的人生我的梦全都没有了!!!”
乐天掏掏被震聋的耳朵,捏起嗓子,“你是谁啊,打错电话了吧,讨厌,人家好好的午睡全被你扰了,这里没你要找的人,再敢打来我就报警了。”啪,挂断电话。
乐天愤愤地想,死三八,你给我惹出那么多麻烦,我没找你算帐就不错了,还敢给我练狮吼功,真当老子是柿子,让你捏来捏去的。我操!
于是,今儿一早,当乐天雄纠纠气昂昂走进办公室时,接到一张罚款单。
“鉴于乐天同志上班时间多次打网游,被领导发现后仍是屡教不改,情节严重,性质恶劣,特此处罚奖金三百元整。请速交财务部。”
乐天拍案而起,拿着处罚单进了主任办公室,十分钟后……
乐天光荣的战胜了铁面无私的主任,大手一挥——拿起拖把打扫了一上午的厕所。
哼,好歹咱也保住了那三百块不是,唉,可惜啊可惜,我这时世英雄竟为三百块而折腰,莫不让后人耻笑了,呜呼哀哉!
临下班时,乐天再次进入主任办公室,才算得到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消息。
乐天抱住王雪莉大腿,“主任哪,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不要再去见他,我不要我不要。那个人是魔鬼,我搞不过他。那个人是变态,我玩不过他。主任哪主任,你让我扫一年的厕所,总之我不要再见他,主任哪,你行行好,我上有老娘,下有堂弟,一家老小全指着我这点工资吃饭哪,你要是再把我送入虎口,我就回不来了,主任哪,求求您,我早晚三柱香供着您成不,您别让我——呜呜呜……你为什么打我?”
“啊呸,我还没死呢!我告诉你乐天,你自己惹出来的祸你就给我全盘搞定,否则哼,别说一年的厕所了,我让你扫一辈子的厕所!我限你十天内,把这件事给我解决掉,否则提头来见。”
恶寒……
摇头,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一抬头,文阳灿烂的笑脸呈现眼前。
这个人,绝对的变态!
乐天想,他都做到那份上了,是个正常人都该被他恶心到了,可为什么,眼前的英俊男还对他摆出一张花痴脸,亲热地叫上一句让他掉一地鸡皮疙瘩的“美莎”。
变态的最高境界,绝世变态!
绝世变态功修练到一定极限,无上绝态……
“美莎?”
!!——
“啊,啊,无上,我在我在,哈哈……”
文阳挑眉,“无上?”
百道黑线!“不是不是,我是说那个……什么……文阳……哈哈……我听……听主任说……你约我……那个……就是要那个……”
文阳眼一翻,有人这样说话的吗?
“美莎,我约你不是要那个,我是想或许我们可以处一段时间看看,我觉得你是个挺不错的女人。”
无上绝态,无上绝态……
“哈哈……文阳……你太看得起我了……那个……我害你出了那么大的丑,我回去时有反省噢!我觉得像我这种又笨又蠢的女人吧,实在配不上你,所以我们还是——”
文阳温柔地执起他放在桌上的手,“美莎,做我女朋友吧!”
乐天当场石化。
如果一个人带你去高级餐厅吃饭,结果被侍应生告知必须着正装才能进入,你低头看看自己一身随意的羽绒服和牛仔裤,再瞧瞧旁边西装笔挺尽力掩笑的男人,你突然明白侍应生在说谁了是不是有点反应迟钝。
如果一个人带你去另一家不需要着正装也可进入的法国餐厅,雪白的桌布温馨的烛光浪漫的气氛,一堆小蝌蚪组成的菜单递到你面前,而你正巧一个字也不认得的同时温柔的男主用一双含笑的眸子在你身侧流连,你是否会痛恨自己为什么不多学点法语。
如果你正悠闲的和一个英俊、多金的企业家第N代散步在不输于香榭丽舍的大道上,前方突遇一司空见惯的黑黄色物体,你会理智地避让。可偏偏在行至跟前时,潇洒的男主会一不小心拐脚撞到你,于是你亲亲的鞋底便与那不知是马尔济斯还是吉娃娃的排泄物有了一次“亲密接触”,你会在心里隐隐地怀疑……
如果那温柔的男主满含歉意硬拉着你进了一家高级女鞋店,殷勤的女店员抱着“不怕牺牲”的精神闭气运力搬出店内所有大码的鞋子,却没有一双你能穿得上时,你会愤愤地想……
如果男主诚意邀请脸色已明显铁青的你去看一场浪漫温馨的爱情电影,而恰巧在电影散场起身时,他极其“不小心”地将西装扣勾上了你的假发,你惨叫一声的同时,引来无数侧目,更有那谁家的孩子嫌不够乱似的,“哇哇”大哭起来,你你你……百分之一百地、绝对、肯定会认为……
报复!
恶意报复!
毫无商量、不打折扣的报复!
以上是怒火膨胀的乐天扔掉假发,踢掉狗屎鞋,将自己摔在大床上,仔细回想、分析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后得出的正确结论。
妈的,我怎么那么笨,让他当猴耍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