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滑了进来。
脑子一阵空,睁大的眼睛却看见重陌散漫的身姿靠在红漆门栏上,面色平淡的瞥向这边,眼神中似有
若无的无助,让我瞬间清醒。挣扎着想推开君旸,不能这样……不能让他看见……我不想让他看见啊
……这身子对帝王的承欢,不想让你看见啊……
君旸却毫不在意我的挣扎,似乎越挣扎越挑起他的热火,竟然将我的脑袋拨到一边,顺着脖颈一路吻
了下去……肩颈间微凉,湿润的触感,令我身子不住的颤,仿若回应着帝王的挑逗……却见重陌依旧
站在那里……
这副身体,已经沦陷到这种地步了吗?只要他微微轻触,就能点燃火花……真是让他训练的很好啊…
…其实我完全可以反抗啊,我有内功的啊……可是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远远望着重陌,却堕入君
旸温柔而蛮横的热吻中……
有那么一瞬间,我开始恨自己……
忽然,君旸撑起身子将我从他怀中松开,轻轻笑道:“朝歌,你真的太令朕疯狂了……那年朕见你抚
琴的样子,妖艳媚人,骨子里透着魅惑,心里清楚得紧,你是为何而来,却也要将你留在身边啊……
”他将我的黑发绕起一缕,把玩在指间,“朝歌啊,再为朕把一曲琴,可好?”
这样要求你的君王,这样的语气,让我怎么拒绝?
当晚,这碰巧得不能再碰巧的一撮人坐在了一起,也不管互相之间有没有矛盾、怀疑、不满,坐在一
起倒是其乐融融,跟一家人似的……谁能想到内里都怎样翻云覆雨、居心叵测呢。
为他们煮茶、泡茶、斟茶,一系列动作都流畅娴熟,捏在手中随腕间律动的茶盏,晶莹透亮的液体里
映画出自己的容颜,看上去好疲惫。
恢复功力之后再做茶,感觉轻松很多。
边斟茶,边打量这些人的面色。含夷跟阳舒有说有笑,神情轻松之极,完全忽略了一旁三个皇家人;
淮明王那苍老的面容总挤出让人别扭的言笑,不时地跟重陌打趣,重陌依旧云淡风轻的回应,偶尔回
损两句;君旸呢?每次我目光扫过他,总能发觉他微微笑着看我,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眼睛自始至终
没离开我?
唉,这一桌子男人还真清一色。其实本来也请了雅镜,却被她拒绝,说什么尴尬之类敷衍的理由,实
则不敢面对吧?呵呵,真是小姑娘。
我叫季伯帮忙拿了琴。靖王府中的古琴,暗紫色琴身在岁月的侵蚀下些许斑驳,有种沧桑的触感,琴
尾似蝶舞,却有几道裂纹,轻抚上琴弦,微微颤动,仿佛亘古的魂魄听到了呼唤而回应。
此琴曰无名,是前朝最后一个皇帝的爱琴,为什么是爱琴呢?据说是前朝臣子为讨帝王欢心,特送了
他一名美艳天下的女子,她抚琴起舞,翩若仙子,只此一曲便得了帝王倾心,于是不顾所有的反对将
此女纳入后宫,封为贵妃。却不想此女子是毒药,见血封喉,是谋逆者施的美人计。
故事应该是怎样的呢?故事就是这名女子却爱上了帝王,整个心沦落给了帝王,最终没能下手杀皇帝
,以死谢罪。最后的最后,皇宫被攻陷,帝王像个失了玩具的孩子一般,抱着那女子失声痛哭,原来
两人都动了情,动了那最动不得的爱情……女子死的那一夜,这把无名琴像是感应到了主人的香消玉
殒,尾翼竟然自己裂开了,像是为她而痛。
抚着琴,我以为自己会生涩,毕竟三年多没拿琴了,可是却不然,依旧能抚出行云流水般的悲曲。手
指轻轻触,感受着埋葬在这琴中的那抹艳丽,那份对帝王炽烈的心,不禁暗伤……
君旸,我虽也似那女子,做为一记毒药来到你身边,却无法爱上你,所以你我的结局,都不会像这把
琴所诉说的故事那般悲切。
琴声悠扬,轻灵杳渺,乱柳之音回荡在庭院内,桌边的茶水随着音律一同摆动,仿若伴舞,我甚至有
些不敢相信谱出此音的是自己。入神的拂动手中琴,音色绝凡,出尘空灵,似是瑶池边舞动的霓裳,
向往着世间纷繁。
无名的音色婉约,却不及记忆中的那把“绿绮”(汉代梁王赠与司马相如的古琴),以桐木梓木合成
而精,音色绝佳,乃世间极品。对,没错,我是用“绿绮”抚了一曲,便抚上了君旸的心,铸成了他
一生的错误。
我想那把琴,还在他的宫内吧?
曲罢,抬手悬滞半空,尔后慢慢收回,缓缓起身,躬身行礼。
一片静默。
随后是含夷那厮爆冷的声音和令人无语的话:“朝歌,你当真是个刺客?”我这个汗啊,章含夷,这
话是能明目张胆的说出来的吗?虽然我知道在座的人几乎都知道,可还是有个淮明王不知道啊……你
想弄死我啊?
斜眼瞪着他,却听得上位传来君旸的鼓掌声,一声一声,清脆入耳。
然后他举杯,敬向我道:“一如往昔般,美奂绝伦。”言罢,仰头俱进。我皱皱眉,不禁望向淮明王
,却发现他难得一脸淡漠。
再望向一直默默不语的重陌,他只是朝我笑笑,然后轻轻举杯,动作很微小,几乎看不出来。扑捉到
这一幕的我展颜笑了,特别开心的冲他笑了。重陌微微一怔,转而又恢复神情,笑的温和。
“你别那么笑,吓死人啊。”含夷突然一声,倒吓我一跳。
什么叫吓死人啊?我这叫笑得倾国倾城!于是挑眉冲他道:“会不会说人话?”没成想我话音刚落,
阳舒一口茶就喷了出去,抿着嘴偷乐不停,被含夷黑着脸敲了一个爆栗。我心道暗笑:这俩人倒是真
不顾忌皇帝在这。
正要行礼退下,却望见君旸和淮明王也是满脸憋笑,再看看重陌,若无其事的缓缓举起茶盏抿了一口
,却在我正要移开目光的时候,见他咬着茶盏边缘的嘴角扯开一丝笑意,我心里不禁叹:这些没正经
的王爷!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们都不是在笑我的话,而是在笑圣朝一品骠骑大将军,从小有恃无恐,一起吃
酒的时候皇帝在他都敢没大没小、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臭脸,却被我这个明着的小厮暗着的杀手摆了
不止一道,多少有些好笑。这些皇族还真是……没一个正经坯子,都他妈不靠谱!
在君旸恋恋不舍的目光中退了下去。
百无聊赖的躺在前厅的灰色砖瓦上,仰望着星空,光辉点点,美妙纷呈。着广阔的九天,每个闪耀的
眼睛后,又有怎样一副面孔?星宇的长阔,笼罩着长安一片宁静,城中远处的灯火,百姓家家安乐。
这太平盛世,可是用多少血肉换来的啊……一将功成万骨枯,脚下的土地,又埋了多少壮士的魂魄,
为生者守护?
恍惚间想起好多事,想起以前执行任务,是去杀一个背叛怀王的幕僚。剑起头落,大片的血光染红了
我的衣服,在星光的映衬下格外妖娆。我清晰的记得那人的孩子看着我满面惊恐,扭曲的仿佛见到了
鬼一样,然后是一声惨叫,惊悚的惨叫,闭上眼,那孩子的惨叫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久久不能散去…
…
伸出手臂,在遥远的星空下抓了抓,只有空气,没有鲜血。
不敢相信,曾经的自己竟然能那样的杀人,毫不犹豫,不带丝毫怜悯,冷酷、残忍、绝情……现在想
起,作为一个无情的杀手,心里居然很痛。忆起每个被我杀了的人最后绝望的眼光,我却恨不得将自
己杀掉……那种罪恶感啃噬身心,煎熬异常。
三年来平凡和美的生活,抹去了我做杀手的资格,现在只想做一只温顺的兔子,待在重陌身边,静静
地望着他……
想着想着,忽闻底下季伯的呼唤声:“朝歌,朝歌!”
迅速起身,轻盈一翻稳稳落在季伯身边,问道:“怎么了?”
季伯道:“王爷和陛下他们都倒在后院了,是不是喝多了?用不用过去看看?没你的话家丁们也不敢
贸然上前打扰……”
“什么?喝多了?”我紧紧蹙起眉头,甩手就往后院撤。喝多了?怎么可能!我今天根本就没准备酒
,只是清淡的铁观音罢了,难道喝茶也会醉?真是新鲜。
虽然这样想着,心里却油生不祥的预感……
重陌……
“朝歌你慢点,我……”后头急速跟来的季伯突然没了声,猛然回头,眼前一阵黑,侧身一闪,退出
一段距离,才看清了眼前人,淮明王秦钰!
季伯倒在地上,看样子是昏了过去,没什么事,我松了口气,眼色一凛,正待反击,却听他道:“哟
,你可别轻举妄动,否则本王可不能保证这后院里的人会怎样~”
我皱皱眉道:“你策划好的?”
他耸耸肩道:“可以这么说,”然后眉目流转了一下,凑近我,“这可都是为了你~为了捉你这个飞离
巢的鸟儿~”
本能退了一步,厌恶地道:“你说什么?”
谁想到他又接近一步,伸过手要碰我,被我一挥掌拦了回去。他也不恼,反而笑眯眯道:“你是不是
想不起来我是谁?”
“我应该想起你是谁吗?”我没好气地道。
他极为潇洒地笑了一声,指着我腰口的位置道:“那个伤疤……你不想知道怎么回事吗?”
我一惊,防御性的动作松懈了一下,却被他抓住空隙,一个箭步压上来,在我不及反应的瞬间,他抬
手挥了一下,我只感觉鼻间顿时漫开一阵清香,随后便堕入一片漆黑。
真是……三年不锻炼身子,果然退化了……连一个老头都打不过。
14.折磨
辗转醒来的时候,脑袋一阵发疼,牵动着我浑身都疼,胸口堵得要命。静了静,缓缓睁开眼睛,四周
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动了动身子,却发现浑身无酸软,连调整姿势的力气都没有,真是的……秦钰这厮,竟然给我喂化功
散,最恨这个了!以前有次违背怀王的意思,为了罚我,他就给我喂这天杀的东西,结果就是十个时
辰手无缚鸡之力,这对杀手来说简直是耻辱,虽然我目前是个半吊子吧。
还有令我气短的事……
你说你绑着我手就算了,以什么方式不好非得绑在头上!还吊着!这副德行像极了……任人奸淫的男
娼!妈的!你大爷的秦钰,现在真是杀了你的心都有!平生最痛恨的两件事,一个是吃化功散,另一
个就是被人这么绑着你知道不?你全都做了,看我逃出去之后不把你活吞了!
太可恨了!
挣扎着动了动,果然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唉……又一次不告而别,不知道重陌会不会笑着说我淘气
?重陌……他们应该没事吧?我想秦钰不过是为了捉我,不可能那样明目张胆就伤害这些皇族的。
不过想来他也很大胆了,这么肆无忌惮的公然在靖王府下药,看他回去怎么交待。
皱皱眉,他应该不是这么没有谋划的王爷吧?既然敢这样,说明他是抱着谋反的心来京的吧……不知
道他带了多少人来,不知道君旸有没有准备……
可是……
秦钰你谋反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不惜被人发现你的不臣之心,也要耍着手段把我捉来?值得吗?
忽闻屋外有脚步声,于是赶紧往后靠上墙,闭上眼睛假装未醒。
门很大力的被推开,伴着支呀支呀的声音,有两个人碎落的脚步一前一后走进来。听门的声音这间屋
子好像很破,年头很久了。
“还没醒?”这声音,一点美感都没有,想必是秦钰手底下的小厮吧。
这时一只粗糙的大手忽地抚上我脸,还拍了两下,我登时觉得从心底往上冒火,腿都本能的想往起踹
,却在那一刻被我克制住了,不能这么沉不住气啊……说实话多半还是因着那可恨的化功散,让我浑
身无力……
“看样子是没醒。”拍我的男人操着一副粗哑的嗓音道,真是……一点美感也没有,顿时心生厌恶。
“唉,你别说,爷捉回来的这小子还是个绝色……”远一点的声音道,听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瞧
这脸蛋、皮肤……连晕着都泛着光,真让我心痒痒……”他说着,我顿感脸上一阵凉意,想必是这人
的魔爪碰过来了……
我心里这吼啊……这帮用下半身思考的混蛋!
听得啪一声,粗哑嗓道:“别闹,这是爷的人,想死吗?”哼哼,还算有一个良心没被狗吃了的……
“虽然我也很想……起码得等爷办事回来再说。”
你们杀了我吧……真是耻辱,竟然把敌人想得那么善良,一个一个精虫上脑的色魔!滚蛋吧!别让我
跑了,否则你们小心下半身吧!
听到合门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呆呆地望着黑漆漆的屋顶,思绪又不知道飞去哪里
了……
脑子里似乎来回想着的只有一个人的容颜,那人是靖王爷,那人叫李睿,那人是重陌。
秦钰这老头儿第二天清晨才出现在我面前,看着他满面春光好像有什么喜事,我倒是挺奇怪,昨天晚
上的事儿皇帝没怪罪你?
他倒是满不在意,给我解释了一场很好的戏码,就是:他自己把我丢给亲信之后,就折身回到靖王府
,也装着晕过去,结果集体醒来之后顺理成章的没怪罪他,加之秦钰这老头沾沾自喜的演技……真是
气结。其实最让我气愤的倒不是他这戏码,关键是这死玩意儿竟然嫁祸给我?竟然说是我迷晕了王府
的人逃跑了!
我是白痴吗?动动脑子也知道,跑,管个屁用啊?皇帝老子那么厉害,你能跑哪儿去?再说了,我为
什么要跑啊?好不容易回到重陌身边,脑子长虫了我才会跑!
“你认为他们会信吗?”我冷冷道。
秦钰耸耸肩道:“无所谓,我的目的不过是开脱自己,至于嫁祸成功与否……与我无关啊~”
冷眼望着眼前高大宽厚的人,挣了挣束缚,力气稍稍恢复了一点,只是功力还是负状态。真是可恶的
化功散!
“别那么看我,”秦钰开口道,语气不是一般的恶毒,“你不过就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抓你,对吧?”
他顿了顿,未等我回答又继续道,“这个简单,抓你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答案的。”
“哟?那么好心?”我没好气地道,“您这待客之道真是特别——嘶——”倒吸一口气,因为秦钰突
然蹲下身大力捏住我的下颌,狠狠地看着我,苦大仇深的。
“你这张嘴真是麻利,跟往昔大不同啊!”他说着,指间的力道更大了,仿佛要将我下颌捏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