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签受的春天 上——苏三清

回头看了看顾卓的背影，乔立真正记下这个人。

要远离，乔立心中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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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一班的三个人都死气沉沉的不说话，顾卓还没回来。

刚把军训的东西收拾好，乔立上了床，就听到李红忿忿不平的声音：“从头到尾，主席就和老班在聊天，还老看顾卓，这样当然八成的人都会把票投给他，有本事为什么不能公平竞争？”

“他也算有点本事，对人挺不错呀。”包小杰不赞同李红的说法。

“我是觉得他的发言太顺了，肯定不是临时想到的。”韩伟努力寻找马脚。

包小杰为顾卓抱不平：“这个时代本来就是关系好的就可以上，再说他也没有什么错，我们有个关系很好的班干不好吗？”

“他要是光明正大当然好，可是老班开口第一句就是‘像是顾卓这样的同学，可以考虑要不要当’。”李红怎么想都不平衡，“这不是拉票吗？”

三人又沉默了，李红见乔立一直不说话，问他：“乔立，你这几天和顾卓混得不错，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不就是个班干吗？”乔立调了闹钟，“谁当都一样。”

李红很后悔问他，刚好丁绍回来，拉着丁绍又说了一遍。

“乔立也被我们班主任钦点了，他都不当。”丁绍语气里是有点钦佩的，既羡慕乔立能被班主任注意到，又佩服乔立的那股淡然。

李红这才作罢，悻悻然的停止这个话题。

乔立刷了牙，刚好顾卓回来了，包小杰上前真诚的道喜：“恭喜啊，以后多提携我们一下。”看得出，顾卓不只会是班干这么简单。

李红不阴不阳的来了句：“别忘记我们就好。”

很不喜欢这样的人，乔立一直以为东北人都很豁达豪迈，李红不知道是被名字影响还是怎么回事，老是小气巴拉的爱计较。

“哪能啊，我刚好到了雅苑那边，打了六份甜品回来，一起吃吧。”顾卓拍拍李红的肩膀，“老李，听说雅苑的甜品很好吃，我还是听你说的呢，来看看有没有那么好吃。”

一群人这才热闹起来，乔立也忍不住肚里的馋虫捣乱，刚看见顾卓搁下，就抢先拿了一份香芋西米露。

韩伟好奇：“你怎么都打甜品，雅苑还有其他的。”

“哦，我去的时候只剩甜品了。”顾卓见乔立手里的勺子豁边了，就把自己的给他，用了自己的饭勺。

突然想起那天逛学校的时候，看见雅苑的供应牌子上写明，晚上八点到十点半供应甜品和面食粉粥，乔立盯着那个显示九点三十分的钟，不说话，吃了再去刷牙。

李红好像气消了，一群人十一点都爬上床，准备睡觉。

“对了，过两天我回家拿我电脑过来，大家可以先玩玩。”顾卓像是偶然想起。

“你是本地人？”包小杰从乔立隔壁床探出头问。

“嗯，所以才认识不少学长学姐，老是一出门就撞见以前同一所学校的人，想要他们别推荐我都不行。”顾卓充满歉意的说，“其实老李你挺合适的，对不起，主席以前就对我很好，老是不听我的话，要把我往上拱。”

“没事……”李红尴尬的说，“我办事不牢靠的，还是你合适。”

“别这么说，我惭愧着呢，等军训完了，我和班主任好好谈谈，让他们别再推荐我了。”顾卓像是终于说出心事，轻叹一声。

弄得之前说他坏话的李红特别过意不去，想说点什么，乔立怒了：“还让不让人睡了？！”

终于安静，这件事情就此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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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六点不到，大家就起床了，乔立几乎是漂浮着下床的，两眼还是撑不开，好不容易穿戴完毕，顾卓无可奈何的帮他解了扣子，重新扣上：“你扣错了。”

“哦。”乔立接着去梳头，努力支起眼皮，看着镜子里自己滑稽的样子，决定不梳了，直接把大帽子盖上去。

总算能出门，一伙人才发现根本就迟了，估算错误，所有的新生都堵在饭堂和小卖部，水泄不通。

顾卓像是变戏法一样拿出几袋面包：“幸好我昨晚买了些，准备拿来当一个星期的早餐的，大家先吃点撑一下吧。”说完，分到各个人手里。

李红瞄了一眼他随身携带的袋子：“你都带了些什么呀，这么多？”

“就一些杂物，万一有同学倒下可以用，昨晚班主任叮嘱我带的。”顾卓摊开袋子。

众人扫视一遍，发现有毛巾、矿泉水和一些简单的药物。

“哇，居然有防晒霜！”包小杰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我们班有几个女生，班主任说为了不晒黑她们。”顾卓一脸难为情。

乔立吃了半只面包就吃不下了，准备丢到垃圾桶，被顾卓眼明手快的抓住：“别！留着你休息的时候吃，那会儿你肚子会饿的。”

收回手，乔立没有带任何东西，光拿半个面包，也不知道要往哪儿搁。

“怎么连瓶水都不带……”顾卓边抱怨边拿出一个塑料袋，把一瓶矿泉水放里面，又把那半个面包放进去，这才交给乔立。

“嗳，那是我们班的公共财产吧？”李红就这么随口一说。

“水不是，水是我自个儿掏钱买的，班主任要我记好账单，收了班费之后统一报销。”顾卓笑笑，见乔立不接，推搡了一下。

心不甘情不愿的拿到手里，乔立什么也不说，转身去自己班级报到。

顾卓的人情，竟然不知不觉领得习惯了，要改掉才行，欠什么都好还，欠人情多的话，问题就大了，乔立不愿意和别人有过深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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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的时候还没什么，乔立听着虫鸣鸟叫，有种清爽的感觉，朝露湿润的覆在脸上，乔立觉得吸进的空气上仿佛都写着可爱的字：我是氧气。

过了三个小时就逐渐崩溃了，上午十点之后，烈日慢慢露出狰狞的笑容，不把人类从地球蒸发誓不罢休的样子。

乔立自我感觉还好，就是汗出得很快，这让他两三口就喝完了那瓶水，肚子有点饿，但他不想吃面包，远远的望了顾卓一眼，隔了半个操场，一班还没有休息，顾卓被选为标兵，负责发号施令和示范动作。

回头看了看遥远的超市，乔立挪不开步子，抿了抿下唇，心想就快结束了，应该没有问题。

好在教官十一点半的时候就放他们走了，说是第一天，先放他们一马。

一群人都朝饭堂奔去，乔立则是撒腿就往甜品店方向跑。

“等等！”突然被人拉住，是顾卓，“你是惦记着老板娘还是怎么的，老要去吃甜品，要吃饭，不然你下午肯定要晕倒。”

“你管我！”乔立甩开他。

“我管的就是你！走！”顾卓强硬的把他拖去饭堂。

乔立本来还不想和他生气的，想起他前两天说自己不爱听他就不说，现在却一脸正气，顿时怒由心生：“我不是你们班的，你管错对象了吧？还是你觉得你当选学生会主席的时候，我能给你投上一票？”

“你听到什么了？”顾卓停下，匪夷所思的看着他。

“听到你心里有个恶魔在说‘全是一群笨蛋’。”乔立斜睨他，冷冷的说。

“我不是说了，那和我没关系，是别人推荐我而已。”顾卓一副要解释清楚的样子。

乔立不吭声，全凭他胡诌。

“反正你看好了，到时我一个班干部都不做。”顾卓皱着眉头说。

“那是你的事情，和我没有一毛钱关系。”乔立还是要去甜品店，“吃什么也要管，你以为你是太平洋警察吗？”

“你睡我上铺，哪天你胃穿孔半夜敲床板，我不得给你吓死。”顾卓絮絮叨叨拉起他就走，“我妈有胃病，还动过手术，你别等到那一天了才知道后悔，我可不是诅咒你……”

原本乔立还想跑，听到他说到他妈妈，这才乖乖的任由他拉着。

第五章

在顾卓的严密监督下，乔立开始正常饮食，就连手里拎点什么冷饮都是不允许的，有时候乔立火了，就会冲他吼：“你是我妈吗？！”

“后妈。”顾卓把他的垃圾食品都拿去别的宿舍分了。

乔立气结，但还是会顺从的吃着顾卓打回来的饭菜，因为顾卓老在他耳边唠叨他妈妈因为胃病受了多少罪过。

“你怎么不去管别人！”乔立吃两口就丢下勺子不肯吃了。

“没人需要我管，就你，你特别的与众不同，吃个饭都不好好吃。”顾卓把骨头挑出来。

乔立硬着头皮要喝汤，无奈汤又热，只好不停的吹。

半个月的军训下来，乔立居然胖了一点点，别人看不出来，但他自己捏捏手臂，能感觉得到。

“喂猪吗这是……”乔立边抱怨边从学院大楼出来，看见公告栏上面写了明天下午有学生会理事的现场招聘。

一点兴趣都没有，乔立回了宿舍，一伙人正围着顾卓的电脑在玩。

学校的网速出奇的慢，因为是免费的，所以五个小企鹅在电脑右下角做体操半天也登不上去。

“乔立，你要不要也上网？”李红回头问他，手里的鼠标却没有松开过。

“算了吧。”乔立打算军训结束，回家拿自己的笔记本过来，但他没想要和谁说。

韩伟从外面回来，兴高采烈的说：“学校准备给每个用电脑的人开户，到时候交钱，有很多套餐可以选择。”

“交钱你还那么高兴？”李红对于新政策一点都不满意，“我宁愿老牛拉慢车，慢慢玩。”

对于特别抠门小气的李红，众人已经无话可说了，这人的吝啬程度几乎可以和乔立古怪程度相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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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宿舍突然之间就空了，乔立还想不起来，出了宿舍门一看，整栋楼除了他，空无一人。

乔立以为要开会，锁了门慢悠悠的去学院，到了才想起来是招聘会，本来想撤退的，忽然看见顾卓走进一个教室。

还是好奇的跟了上去，这教室里很多人，连坐的地方也没有，后门里站了不少，乔立挤进去，听到前面一位学长高声叫着：“顾卓。”

顾卓上了讲台，开始沉着稳重的自我介绍，乔立冷眼盯着他，发现他并没有看见自己。

照例回答了部长的三个问题，都回答得很好，乔立抬眼看看，黑板上写着这是组织部。

十分钟过去，隔壁教室里，顾卓又上台了，这次是宣传部。

乔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望，从教室里走出来，准备回宿舍。

“乔立！”顾卓终于发现他，从教室出来之后急急忙忙赶上。

“你好。”乔立此时此刻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

其实两人本来就不熟，乔立心中嘲讽。

“我是被逼的，上次回去拿电脑，被他逮着，他直接去了我家，对我妈说一定要帮我当上学生会主席，我妈就开始着魔了，我怎么说都没用。”顾卓一脸为难。

乔立静静的凝视他，像是要把他看穿，但见到他诚挚的神情，动容了：“算了，你要当国家主席也和我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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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会新一届的理事名单一公布，李红的脸又有点臭了，但没说什么。

晚上集合的时候，丁绍告诉乔立，李红私下说了顾卓很多坏话，乔立顿时无语，这东北大汉也忒能计较了，怎么像个小女生一样。

李红和顾卓一起进的学生会，但顾卓在组织部，李红在外联部，外联部是最吃力不讨好的地方，说是可以捞外快，其实跑死人。

李红最不满的地方，就是组织部和领导的关系比较密切，活动经常有领导出席，这样无疑会让领导记住顾卓。

顾卓开始没什么时间看着乔立吃饭，但还是会叮嘱他，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你是他媳妇不成？”李红见顾卓走前又絮絮叨叨的对乔立说了一堆，不免酸了一句。

“我不是，你是？”乔立向来是不会让自己被欺负，怎么也要抬杠。

“谁做他媳妇一定倒大霉……”李红不好吵得太激烈，只能悻悻然的低语。

李红一语成谶，这是谁也无法预料的事情，但当时，乔立没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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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的时间越来越长，大家的惰性就开始显露了，懒得一件衣服天天洗，就穿个两三天，这对于男生来说是很平常的事情，但乔立受不了。

宿舍里总有一股异味，鞋子的臭味和衣服的汗酸味混杂，让乔立青筋暴跳：“这是谁的衣服？不要我就丢了！”

“我的。”韩伟走过来抢了回去。

乔立忍着没发作，扫到角落，发现一双臭鞋，一扫帚挥了出去，鞋立刻飞到了门外，正撞到李红身上。

“我鞋怎么了？”李红拎回来，“你要扔我鞋也先和我说一声吧？”

“要不你就洗了，要不你马上拿去丢了！”乔立怒气冲冲的说，这宿舍都快成猪圈了。

就这样吵了起来，谁也不让谁，一旁的丁绍拉拉乔立：“算了……”

无奈乔立是忍无可忍，直吵到顾卓回来。

“怎么了？”顾卓进了门就发现不对劲。

李红对顾卓说了一遍，倒也没添油加醋，顾卓蹙眉：“那你就洗洗，的确该洗了。”

“以前老洗，洗坏了，现在不想洗。”李红没想到顾卓会帮乔立。

“那我洗。”顾卓一脸淡定的说，“保证不会洗坏。”

众人诧异了，谁会愿意洗别人的臭鞋子，顾卓这次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别，这多不好意思，还是我自己来……”李红自认理亏，拿着鞋子进了卫生间。

乔立气呼呼的继续清理卫生死角，顾卓帮他拿着簸箕：“别生气了，大家能住一起是缘分，这点事情，不值得。”

“就你伟大……”乔立抱怨了一句，也没再说什么。

自从这件事之后，乔立所在的宿舍老被评为卫生宿舍，大家也都乖乖的洗衣洗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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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结束的时候，要进行阅兵典礼，训练强度突然加大，乔立总觉得身后有毛毛虫在爬，趁教官不注意，悄悄伸手去摸了，却发现消失了，摸了几次，才发现那是汗，淋漓而下。

多少瓶水都不够，晚上回去就直接躺倒，好不容易盼到阅兵典礼这天，下雨了。

十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只是一点点的雨滴，却让人寒意四起，按照军队的纪律，典礼照常举行，女生们可以娇气的打伞，男生就只能擦擦脸上的水珠了。

顾卓站在队伍前方，身姿笔挺，甚是威武，声音洪亮有力，神色严肃。

乔立总算是没有出错拖后腿，顺利的走过主席台。

最后还要合影留念，乔立特别烦拍照片这种事情，能不去就不去，偏偏班里要点名，乔立只好硬着头皮站在最后一排，等大家都说茄子的时候，突然膝盖一弯，整个人蹲了下去。

“乔立！”沈安林在旁边看了，有点生气，“你站直了，重拍！”

终归是躲不过，乔立一脸的不情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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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大家提议要出去搓一顿，顺便送送教官，两个班的人把一家酒楼的二楼全包了，大厅里几大桌都是皮肤晒得有些黑黑的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