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怀迟疑了一下又问道“难道是他对陵玉产生兴趣了?”
李慕放下杯子没有回答,只是神色变得更加凝重。
陵玉左看看右看看,只觉得好像事态很严重,却不知究竟具体是什么事情,便小心问道“怎么了?发
生了什么事?”
允怀看了他一眼,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伸出手轻轻地覆上他的,也不知道是在安慰陵玉还是向他寻
求安慰。
承义倒先按捺不住了,立马爆了一句粗口:“妈的!我就说不要让这家伙满街跑。啥事都不帮忙,净
给人惹麻烦!”说完恶狠狠地盯着陵玉。
“我又惹什么麻烦了?”
承义一听更气,现在屋里这三人为着他的事发愁,他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便吼道“我们现在最怕
的就是柴谨的关注。现在倒好,本来他就已经时时刻刻盯着我们,你还巴巴地给他找借口!你就不能
收敛一下,就那么一时片刻的不要去勾搭人?”
陵玉一听火噌噌地冒上来,“我……我……什……么时候……”勾搭人了?气得舌头都打了结。
允怀沉着脸说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这事与陵玉何干?”
“对对对”陵玉急忙点头,“我没有……没有到处勾搭人。”
“呸!你还护着他……”话还没说完,李慕已厉声喝道“虎子,不要太过分!”
承义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斜眼盯着陵玉,心里直冒着火,【你看他那鬼样子,勾搭自己弟弟,勾搭我
大哥,前段时间我生日还想勾搭我!开个店子到处乱放电,害得我还要暗中派人到处帮他拍苍蝇。没
有到处乱勾搭?鬼哦!】
允怀淡淡说道“我看我们还是不要继续在府上叨扰了,今晚我和陵玉就走。”
陵玉和承义俱是一怔。
承义心想【怎么器量那么小?不就是说了几句吗,用得着立马拉下脸嚷嚷要走吗?】承义倒不是不舍
得他们,更多是担心李慕不高兴,毕竟是自己起的头。
陵玉也不想搞得那么僵,拉了拉允怀,说道“我也没有那么生气,你不要这样子啦。”
允怀伸手盖在陵玉手上,眼睛却是看着李慕,十分平静地说“柴谨今日走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
最怕的是,万一他直接下道旨找你要人,你也拒绝不了。我不能让陵玉冒这个险。”说完握紧了陵玉
的手,看着他轻声说道,“稍微收拾一下,我们马上走。”
陵玉有些犹豫,看看允怀,又看看李慕,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慕点点头,也没有阻止,这点倒是出乎承义的意料,偷偷又瞄了李慕几眼,心里奇怪,李慕那么宝
贝陵玉,怎么允怀说要带人走他也不阻止?
李慕问道“你们打算去哪里?”
“扬州边上的一个小镇。”
“你们在那里有居所?”
“是。”
“其他人知道么?”
“那房屋是以别人的名字购买的,旁人应当不知。”
李慕想了想,点点头说道“也好,你们先避开一下。”回头又说“虎子,你让段洛带些人明天起分批
到那镇上住下。”
承义没想到李慕这么爽快放人了,略一迟疑便回道“好。”
“另外再找十人,武艺高强,警醒可靠的,待会跟着他们一起出发。”
承义愣了一下,问道“这么快?”
李慕点点头答道“避免夜长梦多”,说完见承义还愣在那里,便催促道“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赶紧去
吧。”
35.逃离京城(二)
承义愣了一下,问道“这么快?”
李慕点点头答道“免得夜长梦多”,说完见承义还愣在那里,便催促道“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赶紧去
吧。”
承义回头看看三人,几次张口想要说话,但最后还是选择了闭上嘴巴转身走人。
事情发展得太快,陵玉还有些找不着北,一脸茫然地看着屋内两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承义才走不久李慕也站了起来,温声对陵玉说道“你先稍微收拾一下,然后抓紧时间躺一躺,到准备
得差不多了,我们再来叫你。”
陵玉呆呆看着李慕,完全没有要离开的真实感。
李慕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不舍得我啦?”
陵玉一回神立即想起允怀还在屋内,正担心他看见会不高兴,连忙往他先前坐的地方看去,却发现人
已不在那里,这才舒了口气。
李慕看着这单薄的身子此刻就在眼前伸手可及,但很快两人就要相隔一方,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还是
自己亲自把他送到别人怀里,突然体会到允怀那日呆呆站在陵玉窗下的心情。随即苦笑道“别担心,
等过了这阵子,我们还会再见的。”却像是在安慰自己多过安慰他。
陵玉抬头打量李慕,憋了半天终于问出那句话“我真的是闯祸了?”
李慕没想到陵玉还在纠结承义的话,温柔地笑道“不是你的错,这件事是我没有处理好,和你没有关
系。虎子只是逼急了口不择言,你不要放在心上。”
陵玉叹了口气说道“就算是我闯的祸,你也不会说是我的错,是不是?”隔了一会又说“我真的不知
道我到外面会给你们带来麻烦,怪不得那时承义总不让我出去。你们要是告诉我,我就不会……”
李慕把陵玉搂进怀里,轻轻说道“这不是你的错。”
过了一会陵玉又问,“这次我们要走多久?”
李慕的手在轻轻抚摸着陵玉的背,异常安静。
“李慕?这次我们要走多久?”
“我不知道……”
“……”这下陵玉才了解到事情似乎真的很严重,“你会不会有事?”
过了一会没有听见回答的陵玉像是要确认一般,又问了一遍“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陵玉见李慕依
旧不答愈发觉得不妙,抬头追问“李慕,你怎么不回答我?”
李慕低头对上他不安的眼神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勉强。
“你答应过我,大家都要平平安安的对不对?”陵玉又急躁地捶了捶他问道“怎么不说话!”
“……对。”
“你向来说到做到的对不对?”
“……”
“李慕!”揪住他的衣襟嚷道“你怎么不都回答我的问题?”
李慕叹了口气,说道“估计柴谨想要我死也不是那么容易。”
陵玉一听,喜道“真的?”
李慕苦笑,点点头。
陵玉又恶狠狠说道“你是大将军,你说过的话一定要做到。你要是不守信誉,我会非常非常生气!”
陵玉见李慕只呆呆看他没有回答,又问一句“你听到没有?”
李慕突然问道“你在担心我?”
陵玉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心虚,想说【我们是朋友嘛,担心你也是应该的。】
话还没出口,早已猜透他心思的李慕决定他不要听那么没有营养的话,就直接把他的话给堵住了,用
嘴巴。
陵玉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刚毅的脸,眼睛瞪得溜圆溜圆的,下意识想要推开,禁锢他的手却收得更紧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幽幽地说道“不要拒绝我好吗,我只想亲一下。这次分开之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了。”
听罢,本来还要挣扎的身子霎时间安静了下来,只顺从地由着李慕紧紧怀抱。李慕一下下温柔地吮吸
着他的嘴唇,就像在品尝什么美味,小心翼翼。渐渐的温和的细雨变成电闪雷鸣,过了好久,在陵玉
快要虚脱的时候,李慕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他的唇。
李慕平静地搂着他,听着陵玉在他怀里轻轻喘息,眼睛看着前方没有聚焦,也不知究竟在想着什么。
过了好久他才犹豫地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没死,在这一切结束之后,我还有机会吗?”
陵玉身子一僵,没有回答。
李慕心中渐渐冷了下来,自嘲地笑道“连这样的希望都不舍得给我,万一我生无可恋挺不过去了怎么
办?”
陵玉抓紧了李慕说道“你一定要平安!”
“看你多自私。”
“对不起……”
“如果允怀一直不开窍,你就干脆蹬了他算了。我会一直等你。”
“我……”
“不要说出来,”李慕皱眉苦笑。果然他还是更适合在沙场上恣意奔驰,冲锋陷阵。干嘛学人坠入什
么情网?这些酸酸麻麻情情爱爱的事真不适合他,他只觉得心里难受得无处发泄,比身上被人连砍了
几十刀还要难受,偏偏这矬人连个虚幻的指望都不给他。
李慕看到陵玉一脸的愧疚,心又忍不住软了下来,假装轻松地笑道“我说笑的,你竟也当真。你抓紧
时间收拾吧,我不打扰你了。”
李慕正要离开,陵玉却一把抓住他问“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
李慕笑了笑没有回答。他不能告诉陵玉他不能走,现在多少双眼睛在明里暗里盯着他,恐怕他还没走
到城门就会被抓回来了。为了让陵玉他们能安全离开,他要牢牢坐在这里。虽然也许此刻最该离开的
人其实是他,因为在不久的将来,一切便再没有回头的路了。但是至少他要在那之前确定,陵玉是安
全的。
陵玉抓紧李慕的袖子,认真地说道“李慕你一定要千万保重。一定要平安。”
李慕把他紧紧搂进怀里,轻轻答了一声。过了好久,他才不甘心地放开,在陵玉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说道“好了,赶紧收拾吧。”
李慕出去之后,毫无意外地看见允怀正倚在门边等他。
两人相视一阵之后,李慕说道“请照顾好陵玉。”
允怀嘲讽地说了句“这件事用不着你担心。”
“陵玉是真的很喜欢你,你又何必为了你那些别扭的劳什子理由在折磨彼此?”
“你懂什么?”
“我问你,如果陵玉躺在别人怀里你也没有关系么?”
“……不关你事。”
“陵玉不会永远这般等下去的。有多少爱能经得起一次次的折腾还继续傻傻地等?你确定被你一而再
再而三地拒绝之后他不会去喜欢其他人?”
允怀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却不知道李大人的‘永远等待’是指多远了?”却是在引用李慕方才对
陵玉承诺说永远等他的事。
“反正你知道,我已经喜欢上他,我会一直在身后耐心等待。等他哪天受够你了,我是不会客气的。
”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就是用来形容允怀此刻的表现了。
“天晓得我真不想跟你说这些。”叹了口气说道“可是陵玉的心就是不在我身上。”
是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又能如何?
隔了一会,允怀很不情愿地说道“你自己小心些。”
允怀知道陵玉不在府上,柴谨要人自是找不到,但是对方若要借此发难,李慕是不是能全身而退真是
很难预料。柴谨一直想找李慕的麻烦,眼下这正是一个最好的借口。但对允怀而言,还有什么比得上
陵玉的安全?因此自私地选择了沉默。
“我知道。”
待天微微发亮,允怀陵玉脸上略加修饰掩去本来面目,做下人打扮,假装外出采购溜出了府。
按照李慕的指示,他们去了几个地方,换了几次装,到天亮的时候,最终以一身下人的打扮混在商队
里出了城门。
城外早有十来人牵马候着,两人急忙钻进马车,余人翻身上马,开始往目的地狂奔。
36.路上
崇福街中段的繁华之处有一沐春楼。楼内有房五十多间,二楼有高及一尺的美人靠,不少年轻女子在
此倚栏卖笑,空看红颜老去。
细看沐春楼房子的整体结构,一个个精致的小包间,地上满嵌铜钱石纹,用鹅卵石做成一颗心和九个
铜钱的图案,寓意为脚踩九连环,方得美人心。
正面大厅里是艺妓表演歌舞诗乐的地方,中院是一间间待客的厢房,即卖笑所在。正堂墙上挂满了一
位位姑娘的艺名,客人看中哪位姑娘只需翻牌即可。
前院是点点曲子的,所费不多;中院姑娘姿色稍逊,但已极能磨钱;后院包着的,那可是当家头牌了
。中院的厢房为喝茶听歌的厢房,相当于如今的包厢,细数有十六间之多。厢房里挂着几位才情皆备
的一代名妓画像。
沐春楼内有三个天井,还有后花园,占地达十余亩,在京城也算数一数二的了。前、中、后院都有标
志性的地面镶嵌,三院均用铜钱纹样的图案,意味着这里是有钱人才来的地方。前院门外是十枚铜钱
串成一排;中院梯形天井用鹅卵石镶嵌成双狮嬉戏直径近一米的一枚大钱;后花园过道天井是一幅九
连环叠钱图案,镶嵌的三枚铜钿更是大到直径两米。
如此温柔之乡烟花之地自是让人醉生梦死忘乎所以的好去处。或许世上无聊失意的人还是太多,因此
这里灯红酒绿夜夜笙歌。
而一向定力十足的李慕此刻却恰恰坐在沐春楼后院的包厢内,手里把玩着酒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正在弹唱的妖艳女子。
那女子使出浑身解数,但那李慕只作死人一样,没有任何回应。
做得头牌若无一定察颜阅色的本事单凭美貌,也不能稳坐后院。此刻见李慕这冻得死人的表情,头牌
便开始揣测此人是不是遇到什么感情问题。
安抚失恋的人嘛,嗯嗯,做了那么多年卖笑的营生,她还是很有经验的。看看李慕那打扮气质,多半
也不喜欢太露骨的东西。
她想了想,低头按琴,纤手一扬,婉转之声从琴上悠扬传来,旖旎当中透了些淡淡的哀思。虽不能完
全脱去风尘之色,但却是难得的好造诣。
李慕眉毛有轻不可见的颤动,唇边勾起了一抹微笑,那么的淡,褪不去眼中浓浓的落寞。
居然这么明显么?连一个歌妓也能轻而易举地看穿我的心思?
他低低笑了笑,一口干掉杯里的酒,身旁的人急忙又给他满上。
万事具备了,马上就可以出手了,成功失败也近在咫尺了,可是为何?为何心里脑里想的都只是那人
的模样?
他甚至有些犯迷糊了,当初做这一切为了什么?
一仰头,杯里的酒又空了。看着空空的杯子被慢慢地满上,他又在想,那两人现在到了哪里?又在做
些什么?
这算不算是一种惩罚?
惩罚他当初利用了陵玉。
的确,从京城回来之后主动接近陵玉并不是真的因着为他情动,而只是为了牵制允怀。不料在不知不
觉之间,却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呵呵真真可笑。
想到此处,又是狠狠的一口闷。
人世间最不可玩弄的是人心,尤其是当游戏者还有一颗心的时候,但古往今来多少自以为聪明的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