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替代 上——FeelinSophie

方少延在次日上午就过来看了秦牧璃，身后跟着拎了三层饭盒的吴瀚。吴浩识趣地接过饭盒放在床头，然后和吴瀚一起离开了病房。方少延脸色并不太好，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盯着一声不吭的秦牧璃看了会儿，忽然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打开饭盒，人移到床沿坐下，拿着勺子像模像样地开始喂食。

“我自己来。”秦牧璃伸过还在打吊针的手，被方少延制止了。

“原本会早两天回来的。”方少延说着，将满满一勺送到秦牧璃嘴边，小心地塞进他嘴里。“你看到杂志和新闻里说的了吧？我和那个女主的事？前天正好是她农历生日，我陪着她一起过的，她的粉丝不知道那天是她生日，也不知道她真实的岁数，那天……也是她妈妈的祭日，所以她对外改了自己的生日。”

秦牧璃一口口吃着方少延送进嘴里的食物，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对方，只顾着咀嚼，没有接话。

“她是个不错的女人，和我很谈得来，然后我们一起出去吃过几次饭。”方少延扯了张纸巾替秦牧璃擦了擦嘴角。“是有想过或许可以谈谈的，但是到戏拍完了还是没有决定下来。不过她的经纪人倒是很看好我们两个的恋情，消息是他们公司的人放出去的，我没有考虑那么多，对记者时有些冲动，所以苏苏不得不又一次过来替我收拾残局。……这次陪她过生日，话都说清楚了，朋友而已，恋爱实在谈不了。”

“为什么？你不喜欢她吗？还是她公司的行为让你不高兴了？”

“都有吧，没那么细地去分析过，也没必要，觉得没有必要去分析去想为什么不合适。”又是饭菜对半的满满一勺塞进秦牧璃嘴里，方少延一直垂着眼眸，似乎在压抑什么，语气也很平淡。

“我听他们说，在娱乐圈，谈恋爱是件很难的事情，诱惑太多，陷阱太多，虚情假意太多。他们说你每年都会有一两次绯闻，也说想进方家门的女人太多，你挑花眼了，也有说……婚姻是你做不了主的。”

“谁那么八卦？”方少延苦笑着看了眼表情严肃的秦牧璃。“真是个实在孩子，什么都说。”

“少延，你们家很大吗？”秦牧璃看着又一次送到自己嘴巴的勺子，咬了咬嘴唇，还是张开了嘴。

“再大，我的媳妇还是住我自己家里，谁也管不了。”方少延好玩地用勺子刮了下秦牧璃的唇瓣，跟着笑了笑，就又把脸拉长了，垂眸在饭盒里挑菜。“吴浩给我打电话时我在回来的路上，苏苏比我先出发，不过路上抛锚了。……红疹退了吗？身上还痒吗？医生说不是很严重的酒精过敏。我们明天再出院。”

“我以前没有喝过那么多，不知道自己会过敏。余洋替我挡了不少。”

“现在别跟我提他。”方少延没好气地回了句，塞了口白饭在秦牧璃嘴里。“你的第一部电视剧，我会客串几集，演你们一个学长。下午有个新闻发布会，我会借机澄清这次的绯闻。苏苏已经放话下去了，今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如果实在推脱不掉，吴浩也会出席，他海量，而且身手不比吴瀚差。”

方少延一口气说了三件并不相干的事，没有停顿，不容置疑。秦牧璃依旧乖乖地应下，连同吞下的满满不知道第几勺的食物，然后一起慢慢消化。直到最后实在忍不住才抿着唇摇起头来。

“都吐光了，超过24小时没有进食，本来体质就差，你当自己神仙？”方少延拿着勺子的手没有动。“是好消化的食物，容婶特意为你开的小灶。你住院的事情媒体并不知道，你的粉丝也不知道，都压下去了。”

“那……那个人呢？”秦牧璃看了眼勺子，又小心地瞅了眼方少延，没有张嘴。

“你不会再见到他了。”方少延放下勺子，俯身凑近秦牧璃，只两公分的距离。“小璃，不管那个人和你说了什么，都给我忘记。不管你那天晚上看到了什么，也都给我忘了，听到吗？”

“少延。”秦牧璃抓住方少延还预备给他喂食的手腕。“我没事。”

“很多人习惯了，所以不觉得有什么。”方少延放下饭盒，将秦牧璃的手反握住。“我不想你习惯。”

“我……”秦牧璃垂下头，很小声地说了句。“我不知道男人之间也可以……”

“跟你说叫你忘记，你怎么……小璃。”方少延有些气愤地捏住秦牧璃的下巴让他抬头看着自己。“你在想些什么？你应该想些什么？剧本都看熟了？人物都琢磨透了？自己的歌都记住词了？”

“我不觉得恶心。”秦牧璃侧过头挣开方少延的手。“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这方面的事情。我18岁了，成年了，不是一个小孩，我应该知道也有权利知道自己是不是……正常。”

方少延盯着秦牧璃咬着下唇的表情沉默了数秒后，直接将头凑过去吻住了秦牧璃，特意含了含上唇中央的小珠子，没有再深入。鼻尖还是贴在一起，只是唇已经分开。秦牧璃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摒住了。

“讨厌吗？”

方少延的问话，秦牧璃不敢回答，怕一张嘴那么近就又会碰到。唇上痒痒地，还是刚才被包裹的感觉，暖暖湿湿地，心脏砰砰地越跳越快，手心冒着汗，整个人是僵硬的。脑海里闪现出包厢里看到的那一幕，蹲在一个男人双腿间的余洋，还有压在自己身上吻着自己锁骨的男人。一样，还是，不一样吧。

“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同性，这不难，也不复杂。”额头相抵，方少延小声地说道。“问题是自己喜欢的那个人，是不是也一样喜欢自己，是不是有未来，是不是可以在一起，是不是在一起了就会开心。小璃，不要把精力花在纠结这个问题上，即使你喜欢男人，你还是你，没有演技更好些，没有唱歌更好些，没有比别人站得更高些，同样地，也不会比别人更低。你才18岁，你永远不会知道，一年，五年，十年之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喜欢同性，喜欢异性，只是作为人的一种感情，既然是感情总不会太顺利。”

“谢谢你。”秦牧璃往后缩了缩靠在床头，侧着脸对着窗户。“下午剧本会送到病房来，我会好好演。”

“再吃一点吧。”方少延重新将饭盒拿起，对着秦牧璃露出一个这天最亲切的笑容。“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小璃，听到吗？……我很喜欢你，也许觉得你很可爱，也许就是那样喜欢你，我还不知道。但是这不影响我们的关系，不影响你怎么演戏怎么唱歌。我不急，我只是向你保证，在我弄清楚之前，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你要做的就是好好演戏好好唱歌，好好做你的偶像明星。你喜欢这一行的，对吧？”

“喜欢。”秦牧璃微笑着点了下头。“和你在一起就觉得很高兴。”

“笨孩子。”方少延大力揉了揉秦牧璃的头发。“我让医生替你做了一次全面的过敏测试，下午的时候报告就会出来，以后自己也留个心眼，生病了难受的是自己，还有，手机我给你设了快捷键，按1就是我。”

“那万一不小心碰到了怎么办？”

“那就随便说说呗，这么笨。”方少延说着又捏了把秦牧璃的脸颊。“好容易上次有点肉，又没了。”

秦牧璃只是笑着，迷迷糊糊地接受着方少延的好和对自己的亲密，像很多年前站在电视机前看着里头的那个人。那个时候，屏幕里的人叫着各种名字，扮演着各种角色，经历着各种人生，自己就站在原地，跟着高兴和忧伤。现在也是如此，只不过这个人站在了身边，会对着自己高兴和忧伤。在秦牧璃的意识里，喜欢一个人就是守护他，如果可以，和他站在一起。在方少延的观念里，喜欢一个人就是让对方也喜欢自己。

那天下午，余洋带着剧本来看秦牧璃，方少延去开他说的那个新闻发布会了，只有吴浩一个人守着。本只是接了剧本就要将人请走，结果秦牧璃走了出来，将在门口犹豫不决的余洋拉了进去。那天在包厢里发生的一切，除了秦牧璃，其他有关的人都清清楚楚。那拳头实实地落在那人身上，吴瀚和吴浩一起才把当时有些发狂的方少延拉开。余洋就站在边上，和GEC的一位幕后高层一起。

那个人确实是喝多了，第二天酒醒时对自己的行为只记得个大概。对秦牧璃是有点意思，把他当作了一般那种想要出人头地又没有背景的漂亮男孩，虽然有听说这个人背后有人罩着，但一直没见正主出来就借着酒精冒了次险，结果就把自己的前程赔了大半。了解情况的朋友事后劝他暂时收敛，等哪天方少延不再关心这个人时再想着讨回来也为时不远。没有人相信方少延会一直罩着这么一个男孩，没有人。

余洋就坐在秦牧璃床边，直视着他的眼睛，嘴角还挂着股很淡的笑容。秦牧璃握着剧本靠坐在床头，也是直直地没有一点回避地盯着余洋看。嘴巴张了张，又闭上，又张开，最后被余洋伸手阻止了。

“还是我来说，再有问题，你再问我，好吗？”

“好。”秦牧璃诚实地点了下头，手还是牢牢地握着剧本。

“那个人你见过一次，在GEC的会议室。而那天晚上，我想你也应该知道当时我们在做什么。”余洋慢慢叙述道。“你可以把它当作‘潜规则’，只是……小璃，我和他认识有三年了，前因后果什么的我就不在这里和你多讲。我只想跟你说的是，进入娱乐圈，有机会在这里争一席之地，并不是我和他那种关系建立的原因，它只不过是一个附带的结果。……我读书不多，工作不好找，又不想他养着，想要自己挣钱，而他的能力所及就是这个圈子，而我又恰巧还真的会唱唱歌，所以就是现在这样。……因为我们这两三年会是搭档，所以我才告诉你这些。其实小璃……我没有必要向任何人解释的，也没有什么后悔的事。”

“你们彼此喜欢吗？”

“不讨厌。”余洋摊了下手，又朝秦牧璃挪近了些，小声问道。“你呢？”

“我？”

“你和方少延，也是彼此喜欢的吗？他对你很好，大家都看在眼里。”

“彼此喜欢，但……不是你说的那种吧。”秦牧璃搅着手里的剧本，转头看向窗外。“有些怪怪地，像男人和女人一样彼此喜欢，我不知道。怎么会是一样的呢？我们都是男的啊，如果真的那么喜欢，也是一个男人喜欢着另外一个男人，和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还是不一样的吧，我是说……其实我还是不知道。”

“有喜欢过女生吗？暗恋也可以，觉得很可爱，很想见到，见到的时候就会脸红，有吗？”

秦牧璃转回头重新看向余洋，眼神迷惑，表情显得为难起来。

“没关系。”余洋拍了拍秦牧璃的肩膀。“在你开始知道之前，好好工作，为自己赚取越多越好，不管是金钱还是名望，都不会嫌多的。这样等到那一天，你就会有足够的勇气和底气站在自己面前，那个最真实的自己，去选择那样喜欢还是这样喜欢某一个人，方少延，或者其他人。……明白我的意思吗？”

“有点迷糊。”秦牧璃低头看着剧本的扉页。“不过……我记下了。”

“那我先回去了，要赶回剧组。明天等你过来，今天好好再休息休息，机会难得的。”

余洋身后那位大人物，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低调寡言，少有关于他的新闻，知道他是GEC股东的人也并不多。也没有人想要知道他，因为GEC有足够多的明星去吸引人们所有的视线。余洋和他的结识也多有巧合的成分，然后慢慢发展到现在的局面。像余洋自己说的，没有什么可对谁解释，也没有什么可后悔。这件事对秦牧璃的触及，只是让他真实地明白了喜欢一个同性的感情，也可以带着最原始的生理欲望。

802 初次合作

秦牧璃回到剧组的第一场戏就是和方少延的对手戏，还是一场争执戏，年轻气盛的学弟来跟傲慢自负的学长挑战，起因自然是个误会。不知道是因为才从医院出来，还是因为才和方少延有了那次谈话，一对上方少延的眼睛秦牧璃就立刻没了气势，眼神里始终带着一种崇敬在里头，这回被导演骂还真是没有借口。

“我看今天还是先拍小秦和阿风，方少和小余的戏吧。”副导在一旁提议道。“阿风正巧也在组立，他和小秦的戏比较好拍。戏里的小秦很崇拜阿风的角色，刚刚的感觉就正好，那特写可以直接剪过去用。”

“对不起。”秦牧璃微红着脸偷瞄了下正欲反驳的方少延。“又浪费大家时间了。”

“没事，今天回去我们好好对戏，争取明天一遍过就OK了。”导演还没来得及开口，方少延就直接做了决定，然后很自然地揉揉秦牧璃的头发，转身去换衣服。和余洋那场戏在球场，所以要换一身。

坐在一旁看剧本的丁啸风倒是见怪不怪，起身整了下衣摆，微笑着走到秦牧璃身边。他们的戏本来要到下午才会拍，丁啸风刚刚在看的也是接下来一场和一位女配的，好在两人的这场戏不难，就是丁啸风这位学长对秦牧璃扮演的学弟的劝说提点。秦牧璃要做的是专注地看着对方，然后表现听话敬仰。

丁啸风客串的集数和方少延差不多，两个人除了一场群戏外基本没有交集。丁啸风扮演的学长带有浓重神秘色彩，是传奇人物，已经毕业离校。方少延低他一届，算继任者，但性格完全不同，眼界很高。

在这部偶像剧里，秦牧璃会一改平日给人的温和乖顺形象，挑战下叛逆年轻人，和方少延那位学长的冲突就是一个重要表现，只是在后期经历一些事情后会成熟收敛起来。这个角色原本是为余洋所准备的，最后一刻才换成秦牧璃，而余洋接的角色是秦牧璃的好友，一个风趣幽默，非常讨喜，但表现难度不大的人。

偶像剧对演技并没有太高要求，除了和方少延那段卡壳外，秦牧璃的表现都还算不错。和丁啸风的对手戏在他好心地配合下只NG了两次就过了。与余洋估计是比赛时积累的默契，拍摄进展顺利，只是同其他几个主演，特别是和秦牧璃演情侣的那个新人女演员之间出了些状况，好在那天的戏都不重。

女主席禛儿是GEC新一批签入的艺人之一，培训阶段综合表现突出，算女新人里被重点培养的一个，毕业前拍过两三个广告，做过两年平面模特，长相甜美，身材娇小，和秦牧璃站在一起到还般配，只是演戏一般，束手束脚，放不太开。席禛儿是签约后取的艺名，背景简单，不过是个很听话的姑娘。另外一个空降兵女主尹琳年纪偏大，尽管造型化妆服饰上往小了去，和余洋站在一起还是有些违和感。几位编剧在看到四位主演后对剧本做出了一点调整，这部青春励志剧最后不会有一个恋人牵手皆大欢喜的结局。两位男主会带着他们共同的梦想和一位女主的遗愿踏上异国的航班去继续逐梦，而另一个女主会留在国内过她最后追求的那种简单平凡的生活。其他几位配角的戏份因此也做出了相应调整，在主旋律上不变。

我们开始与某一个人的关系，在自己最美丽的年华，并且放肆地相爱，尽情地燃烧激情。当有一天，时间到了，我们或笑或哭泣着挥手告别，然后继续自己未完的旅途。回首怀念，踏步向前，这就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