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替代 上——FeelinSophie

汪佳妮说那个暑假邂逅的男人是她的初恋，然后指着他们的鼻子说她是那种会嫁给自己初恋的人。商舟自然地笑话她，开一些平时无伤大雅的玩笑，只是这次特别夸张了些，Ryan知道，他可能真的因为暑假的这次恋情有些难过。汪佳妮很生气地用自己的书包在商舟胳膊上用力抽了几下后，一个人跑了，一天都没有和他们说话，把Ryan也给连带气上了。就这样，这天下了课，Ryan给自己家主打了个电话进行了十来分钟的汇报申请后，很哥们很义气地陪着自己“失恋”又被朋友嫌弃的可怜哥们去了酒吧。

握着酒杯坐在吧台边看着似乎借酒消愁中的商舟，Ryan忽然觉得很兴奋。年轻人总会遇到很多问题，学业和恋爱就是其中最主要的两项，Ryan有那种瞬间找回了某些被迫丢失的宝贵东西的感觉。这就像当我们还年轻，还在校园，我们和自己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疯癫玩乐，谁不开心就在边上陪着，出着馊主意，抱团喝酒解闷，以及其它一些他们那个年龄那个阶段会做的事，这是另一个Ryan会喜欢和商舟一起的大原因。

“我真的不敢相信我之前居然不喜欢学校，而选择家庭教育的方式，方淳也实在太随我了。”

“我觉得他是怕你这只可爱美味的小兔子被其他大灰狼盯上或者被其他大灰狼勾引。”商舟招手让酒保又给拿了瓶酒出来。“我们打个赌怎么样？他一定会派人或直接自己过来接你，午夜之前。”

“你还想带到午夜？明天是早上的课，还有一堆的功课。”Ryan对于商舟的赌和之前的话到并不介意，他自己也不喜欢方淳还和其他人有亲密关系，感情的封闭性本身就只能容纳下两个人。至于方淳是不是对他看管过严这个问题，Ryan到没想过，没想过是因为他并没有在这种盯人式的关注下感觉到束缚。之前可能是自己还小，也确实调皮，加上方家的特殊身份，Ryan可能有一个和普通小孩不太相似的童年。现在他长大了，所在追求的做着的事，是他自己的梦想，也是方淳全力在支持的。方淳用了一种Ryan感到很自在的方式在表达他的感情，还表达得完全在Ryan的理解范围里，Ryan将之归类为十多年相处的默契。

“酒吧是很好的狩猎地点，one-night stand是保留节目。”商舟说着已经转了个身，握着酒瓶亮着眼睛四处瞟着随找猎物。商舟那双带了酒气，特意表现出的朦胧，让那双本就很花的眼睛更加勾人。

Ryan四处看了看，转了转眼珠，突然坏坏地勾了下嘴角，也跟着转过身，学着商舟的样子抬臂搂住对方的脖子，一副亲密的模样。只可惜商舟比Ryan高出一个头还多，手臂有些不太舒服。

“喂？你这是在这勾人玩3P吗？”虽然被Ryan勾着自己也不是很舒服，商舟却没推开他，倒是挺配合地往Ryan身上靠了靠，空出手臂从后头怀住Ryan的腰。“如果给你家家主看到，记得帮我说好话。”

Ryan笑着用胳膊肘捅了商舟一下。“你好好想着明天的课吧，这学期可没那么好过了。”

“你又提让我得多叫几瓶的事了。”商舟夸张地垮了下脸。“前几天我去了Josh那，他现在开始相信我不是那块料，并且知道再繁重的课业也不能阻止我惹事。……就是我叔，商墨石，我从小就那么叫他的。”

“哦。那……他最近怎么样？上回听到他的事是去了纽约有什么节目，还没回来？”

“那个？早回来了，现在在他巴黎的工作室里准备明年初的秋冬时装周。还有很多商业方面的事，不过他也确实有商业头脑，米兰很快就会有他的店出来，到时还会直接从马兰欧诺招实习生或正式员工。”见Ryan的眼睛瞬间发光，商舟立刻摆出一副就在知道如此的嫌弃相。“这事不归我管，而且要找也是先找毕业班的学生，他们谁不比你经验更丰富？你有可以拿出手的作品吗？别提你家小破狗哦。”

“毛毛才不是破狗，你一人还和只狗计较也真好意思反复说。”Ryan甩开还粘着自己的商舟，扯了扯自己微皱的衣服。“那他参加明年这个时候的春夏时装周吗？差不多也有半年，到时我一定会有作品出来。”

“Ryan。”商舟忽然很认真地叫了Ryan一声，许是酒劲上来了，眼睛都有些红。“我和Josh是亲戚，而且他也知道我完全没有当设计师的天赋，我就是个模特，超模了还是只是个穿着别人的服装秀给别人看衣服的模特。而你呢？你和他都是华人，你和他一样都有天赋，你还比他小那么多。现在商家和方淳有生意上的往来，他需要他的资金帮助来更好地巩固自己的品牌。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有为这次的春夏时装周做准备吗？在他的世界里不只是服装设计，还有与之有关的所有相连环节，说白了，现在他就是个商人。……我不知道如果你和他合作会是一个怎么样的状态，但是Ryan，绝对不会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会把我当作一个潜在的威胁吗？没有道理啊。”

“怎么没有？”商舟冷笑一声，再一次倒空了自己的酒瓶。“你见过我的一些朋友吧，特别是一样做模特的那几个，你真的以为我们是朋友吗？有几个你会连着见第二面？模特的流动性很强，今天你在这里，明天可能就在另一个半球。你拉着行李箱，在城市间穿梭，寻找任何一场可以登台的秀。你不知道下一碗饭在哪里，而你身边又有那么多和你一样的人在和你竞争。没名气，需要很多机会，而我喜欢拉帮结派，常常自己有秀要走的时候会推荐他们中某些人一起去。还有你不知道，我还有不少摄影师朋友。”

“没有哪个工作是很简单的，特别是你除了要证明自己外还想要名利双收的。”

“话是那么说。”商舟耸肩，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寻找目标上。“我不管你怎么评价，心里有底就可以了。”

“谢谢。”Ryan从吧台上拿了杯酒递给商舟。“最后一杯。”

“在这里的最后一杯。”商舟笑着向他们左前方一个身材火辣的红发美女举了下酒杯。“怎么样？”

“你喜欢的类型？”Ryan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为什么你不能找几个固定的？”

“我喜欢冒险。”商舟凑近Ryan，对着他的鼻子暧昧地张开嘴，隔空咬了下。“我要去拥抱属于我的夜晚了。”

“如果我把你从这里拖走，你会恨我吗？”Ryan也站起身，抬着头略带挑衅地回望着商舟。

“我不会恨你，你只会把我弄得欲火焚身，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和你家家主亲亲爱爱去。”

“那你也去找一个这样的人。商舟，你的选择面很广，你比我多一倍的机会。”

“你是拐着弯骂我男女不忌吗？”商舟摇了摇又空了的酒杯。“我只是想要激情，不是爱情，我知道我口袋里有多少钱，买不起的东西我不会奢求。Ryan，这是一种乐观的精神，而我……过得很好。”

Ryan站在那里，看着商舟走向那个妖艳的女人，看着方淳笑着脸红着眼睛朝自己走过来，午夜之前。

904 危机意识

早在Ryan入学前，应该说是为Ryan选择学校前，方淳就做过调查，但他没有想到课业真的会那么多，多得他的宝贝开始通宵熬夜地赶作业。没人陪她玩，毛毛最多就可怜兮兮地躲在角落呜呜几声，然后咬咬她的那堆玩具。方淳那可不一样，去国内例行出差五天后回来正是米兰凌晨一点多，发现Ryan居然还钻在那间工作室里连有人进门都没有听到时，方淳就已经有了找人过来把工作拆了的冲动。

“咦，你回来了？”Ryan脖子上挂着软尺，拿着笔趴在摊得乱七八糟的工作台上画底图。方淳站在门口故意用力咳嗽了两声Ryan才转过头来看他。“怎么了？心情不好吗？是不是工作不顺利？”

“你半夜三更还……”方淳做了个深呼吸，走到Ryan身边搂着他。“小恩，你才是二年级学生，将来真的要办时装秀了你是不是打算一个礼拜一个月不睡觉地在工作室里呆着？”

“通宵熬夜是很正常的。”Ryan凑近在方淳的唇上飞快地啄了下。“我是我们班里唯一一个从去年开始才真正接触服装设计这块，不管我有没有天赋，有多少天赋，我都比他们落后了，而且我不喜欢落后。我会注意休息的，不过方淳……如果你有一个让你很激动的大案子在手里，你会休息吗？”

“所以呢？”

“所以我们很配啊，互相了解，都是一路的人。”Ryan嘿嘿笑了两声，见方淳依旧没有缓和的样子，撅了下嘴，抬手搂住方淳的脖子，笑眯眯地问了句。“你那么晚回来啊，肚子饿不饿？我给你去煮面？”

“会转移话题了是吧？想想色诱不划算，改食诱了是不是？”方淳不客气地在Ryan的臀上狠拍了下。

“呀，轻点。对你难道还有区别的？”Ryan翻了个白眼，却也没推开方淳，软软来一句。“明天有课。”

这次算是实打实的，方淳后悔了。醒过来的Ryan可以被塑造成他想要的任何样子，这等于给了他一张重新洗白的纸随他任意画画，但方淳却鬼使神差地挑了一条可能最复杂艰难，也最有危机的。如果不是有那两次相遇，方淳知道自己绝不会做出这样没把握的选择，他会和把人养在身边，就那么陪着自己，或者给份简单轻松的工作不让他太无聊。绝对不是现在这样，还把Ryan一直好好隐藏着的自我实现价值给唤醒了。

天赋，方淳不确定，是Ryan一直都有，还是那次意外使大脑受到刺激而被激发的。只是一位和商墨石一样和他有生意往来的人偶尔的一句话，就那么不轻易地掉进了他脑海里一直一直刻着。方淳是商人，不是惜才的人，每天看着无数人浪费着自己的天赋做着无关紧要的事，这些根本触动不了他，他跟自己说他需要在服装界拓展领域，要培养属于他的新锐设计师，那是一份长久利益的商业计划。

这个计划，并不是Ryan关于他成长的记忆，可以在大脑被不断重复提醒后让自己接受。

“这个男孩挺有天赋的，他对服装有感觉，那种感觉，你知道吗？”

“直觉？”

“或者第六感。”

“那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我不是那种见到千里马不能被挖掘就会自责遗憾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这孩子现在过得不错。另外，说不定我错了呢？那种看人的第六感或直觉，可没有科学依据。谁知道呢。”

这个人半年前死于胃癌晚期，方淳去参加了他的葬礼，穿着他设计的那套黑色西装。Ryan始终不知道有这样的人存在，就像这个人也不再记得自己曾经看中的千里马，不关心他是不是真的找到了良师。

方淳可能并不相信命运，只是随着年龄增长，所遇到事不断加多，隐隐约约间也变得不再那么排斥。比如过去遇到Ryan，后来捡到Ryan，将来有一天Ryan获得成功，慢慢在全球有了客户，不管他的形象，待人接物的方式如何改变，方淳明白，那个人会认出他来，然后那“有一天”之后的某一天，失去Ryan。

方淳很少在抱过Ryan之后会失眠，即便在没有完全满足的情况下，也会安然地抱着在自己怀里嘀咕嘀咕就睡着的人一起入睡。情事后睡着的Ryan慵懒宁静，呼吸特别匀，像个缩在母亲子宫里的孩子。方淳知道那是对自己表现最好的肯定，任何方面的。Ryan喜欢他的一切，从来没有排斥过。

可是这一次，和Ryan在一起后第一次，还是在连着工作了两天后，方淳失眠了。

给Ryan的平板电脑上有不少完整精细的服装设计，方淳不懂，按照以前他会偷偷拷贝下来给一些人看，但他不会把他们的意见给Ryan，只是自己在掌握着这个人的进步和发展趋势。那些人，也不会把自己的话告诉Ryan，即使他们知道他的存在，有些人甚至和他接触过。和失眠后悔一样，方淳这次犹豫了。

像买了贵宾票坐在最好的位置观看舞台上的演出，你知道后台所有的事，知道这台戏创作排练上演整个过程的细节，听着掌声看着上座率知道观众是不是喜欢，但是对于为什么要讲这样一出戏，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讲述，为什么挑选那样的表演者，却一无所知。就像坐在身后那些不知道幕后，不知道细节，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票房的其他观众，只是因为喜欢。和其他所有人一样，包括大多数无关紧要的人。

“小恩？”方淳点了下Ryan的后颈，很轻地叫了声。

Ryan背对方淳贴着他胸膛睡得很沉，没一点回应。方淳习惯地紧了下怀着人的手臂，小声地叹了口气。

你所能想到的最远的地方在哪里？地球另一面，宇宙已知的边界，还是他人所达到的高度？

方淳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一个成功的家族领袖，过几年便是他所在的圈子里真正教父一般的人物。方淳是位于食物链最上层的那类人，甚至夸张地形容为呼风唤雨，跺脚振得大地发颤。他也了解自己爱人的所有脾气，却可能永远看不懂一个设计师小小的脑袋。有一个地方他进不去，越来越触摸不到，而且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帮助他，只是在边上看着它发生。“隔行如隔山”是方淳那瞬间最恨的一句俗语，如果可以，如果有效，他会毫不犹豫地指挥自己手下的那支雇佣军将那座“山”给铲平了。

“其实开服装店做小买卖也可以，为什么要是设计师呢？我是不是太自信了？小恩？只是一家小店你也会满意的对不对？如果是我和你一起，或者……”方淳小心地探过身看了眼Ryan的睡脸。“你和他一起？”

方淳问话里的“他”在这里其实只是一个人称代词，指代Ryan愿意与之共度的人。

Ryan那个小小的圈子，方淳在边上看着，是真的看着，他们知道方淳的存在，没有实质接触，就汪佳妮有回来见到方淳，乐呵地一定要三个人出去吃饭，商舟对方淳可以说是避而远之，基本不打算有交集。方淳的朋友们也知道Ryan，就像他们都彼此知道对方的小情人是谁，都有自己的情报获取方式，特别是那些生意上有关联的朋友动向，特别是被那么上心的小情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怎么用着用在哪都有效。

方淳对服装设计一窍不通，算是扯平了Ryan对方淳家族背后的买卖毫不知情，这种安慰式理解在Ryan起床前一小时终于和疲劳一起把方淳催睡着了，然后Ryan的闹钟开始在方淳那头欢快地唱起来。最后黑着脸的方淳压着火气把已经熟睡了几小时还在闹钟的召唤下睡得很香的Ryan给拖了起来。

Ryan自己迷糊着，也没有多留意方淳，在浴室鼓捣了会儿，捧着课本连午饭都没有吃，抓着自己的餐袋分别在方淳的脸颊和毛毛的头顶大声“啵”了下后便冲出了门。方淳绷着脸和吐着舌头“哈哈”的毛毛对视数秒后，擦了下自己刚刚被疼爱过的脸颊，开始吃饭。毛毛甩了甩尾巴，也转回找自己的狗盆去了。

关于商舟提到的商墨石计划在马兰欧尼学院招人的事，方淳也是知道的，更知道这样的消息商舟一定会告诉Ryan，只是谁也没有向对方提及。Ryan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确切地说是越来越重视自己的想法，特别是在有关自己专业的事上。而当他和方淳在一起，又是一个柔顺小情人的乖巧样子，偶尔淘气。他不会去计较两人相处的模式或在情事上的位置，这是Ryan潜意识里保留地，也一直符合他行为的对自己恋人本能的迁就。方淳不是不明白，是太过于清楚，以至于开始在不轻易间将之当作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