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替代 上——FeelinSophie

Ryan是在半夜被方淳从床上抱起来直接塞进车里，然后一路昏昏沉沉地到了庄园。前一夜方淳带Ryan去酒吧看一场球赛，折腾挺晚才回来。Ryan并不是什么球迷，只不过目前失忆的人一时新奇而已，尽管方淳告诉过他他们并没有一起熬夜看过球赛。其实这话出口方淳心里还是嘀咕地，毕竟他没有办法知道Ryan曾经是不是半夜看过球赛。但从昨晚他的现场表现来看，方淳还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路易管家来敲房门时差不多是上午8点刚过，习惯地敲了三下门后推开，就见一个穿着睡衣赤着脚顶着鸡窝头的年轻人有些别扭地站在自己面前。从后头未关的卧房门看来，方淳很意外地尽然还没有起来。

“对不起，啊，你好。”Ryan抓了抓头，用英文打了个招呼，再用意大利说自己不会讲意大利语。

路易管家闻声微微一笑，朝Ryan浅浅鞠了个躬，用很地道的中文说道。“恩少爷，早餐已经备好，是现在就端进来吗？先生中午有一个会议，下午我会带你参观庄园。两天的时间，应该可以大致熟悉下了。”

“就在这里吧，我去叫他起来。”Ryan转身要往回跑，很快又转回来。“谢谢您，老先生。”

路易管家一愣，抬手摸了把自己的脸，有些心情不悦地转身出去。

方淳其实早就醒了，心血来潮想看看Ryan的反应。果然不出自己的意料，在自己肩头额头鼻头戳了半天后还是忍不住自己下床，结果围着床转了两圈后才出了卧室门。一直磨叽到路易管家过来，也没有出去。

早餐时方淳介绍了下路易管家，还有送食物进来的女仆。用完餐后，方淳带Ryan换了衣服，然后领到楼下大厅和召集来的所有在城堡内工作的仆人正式做了介绍。Ryan有些胆怯，整个过程一直紧紧地抓着方淳的手，手心冰冰凉的，还出了汗。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Ryan唯一可以的依靠的人只有方淳，所以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会选择抓着他的手，呆在他身边，和他睡在一张床上。那种对陌生环境的不安和排斥，将所有原本因为与同性过分亲密而有的任何正常的拘束感和羞涩都抛在了脑后。

“不用担心，接下来两个月你会很忙很忙，忙得没有时间去想着这一切的真实性，去回忆过去的生活，因为你新的生活已经开始了，而我……不会和过去一样对你客气。”方淳说着，捏了下Ryan的下巴。“马兰欧尼学院是在十月开学，我给你报的是本科班，你有三年的时间给自己赚取筹码。虽然你赶不上这次的语言等级考，虽然我有办法让你免除语言考试成绩直接入学，但面试还是要用意大利语完成的。”

“哦。”Ryan点了下头，一脸“我还不是很明白的”模样直盯着方淳瞧。

“这意味着在接下来两个月时间里，你要在城堡接受一对一的强化学习。一周六天，课程从早上9点到晚上6点，中间有一个半小时吃饭和午睡。8点开始你要自学，我会随时过来检查或者进行突击考试，如果我不满意的话……会有惩罚。”方淳说道这里，特意对Ryan露出了一个夸张的笑容，看得Ryan不禁打了个颤。“看样子，宝贝终于进入状态了，这很好。那么再说一下课程安排，上午是语言课，除了意大利语还会有少量时间补你糟糕的英语。下午以绘画课为主，还会根据你的学习情况增加其他基础课程。正常情况下到了正式开学前，如果你还没厌学的话，绝对不会在门槛上绊倒。那么可以做到吗？两个月的时间。”

“我可以。”Ryan几乎没有犹豫地，很坚定地点了下头。

“没有一句抱怨？不觉得我苛刻？”

“你是为我好，而且我应该那么做的，我自己也……很想去那里读书。”

“Ryan。”方淳轻叹一声，将正襟危坐的Ryan拉过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搂住他的腰，很轻柔地在他微烫的脸颊上吻了下。“不管是什么时候，你还是很好说话，很听话的人。只要结果可以让你满意，或者结果可以让你喜欢的人满意，你就会去努力，不管过程怎么样枯燥乏味你都愿意去做。我不知道这样的你是不是好，我想你自私一点，如果觉得不开心，觉得累，觉得不公平，觉得压抑，就反抗，就说不。”

“方淳。”Ryan稍稍往里转了转身，伸手环住方淳的脖子。“你为什么那么想？是不是我以前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我没有觉得这样苦啊，都是我愿意的，而且我真的很喜欢服装设计，所以那些课程都不算什么。和自己喜欢的事，喜欢的人比起来，这些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所以……别那么想，好吗？”

“所以我的小恩也是喜欢我的？”

“是啊。”Ryan眨巴下眼睛，调皮地用额头撞了下方淳，小声问道。“惩罚是什么？”

“自然……是可以惩罚到你的。”方淳凑近咬了咬Ryan的耳垂，避开了他的视线，一手按住Ryan的后背让他整个靠在自己怀里。“接下来两天你好好放松下，如果我没时间，路易会带你熟悉庄园，你可以跟杨捷他们一样叫他路易爷爷，但是不可以再和今天早上一样叫什么‘老先生’，知道吗？”

“哦。”Ryan吐了下舌头，很快又意识到了什么，扭了一下。“你装睡！”

“先生和那个孩子感情似乎很好，恩少爷是个讨人喜欢的人。”路易管家同刚刚回来的杨捷说道。“本家已经派人查过这个孩子，我不知道老爷他们会怎么做。虽然现在人在这里住着，但如今和先生走得更近的人还是你，如果有什么情况，我想你那么多年下来应该知道如何处理。……先生才是唯一的主人。”

“谢谢路易爷爷提点。先生其实也明白，只是现在毕竟才开始，新鲜吧，先生对情人一向很好。”

“我和你不同，这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第一个先生带回来，大张旗鼓介绍的人。”管家路易说道这里停顿了好一会儿，最后看向杨捷时带了一丝无奈的神情。“而且还是个男的，半点不女气的男人。”

“呃……”杨捷扯了个难看的笑容。“如果要女气的不如直接找个女的，还要个男的干嘛，对吧？”

“这才更糟。”管家路易又恢复成扑克脸，直着背向还黏在一起的两人走去。也不知道方淳后来在Ryan耳边说了什么，那年轻人的脸红得就很早晨摘下的带露水的番茄一样。是不女气，但是孩子气。

304 庄园（下）

中午方淳带着杨捷出门，要去开一个重要会议，这是Ryan获得的全部信息。至于在哪里开，开多久，和什么人，关于什么，开到何时，没有任何交代。如果不是路易管家在方淳念叨了几句后僵硬地带着一个怪异的笑脸按时来带Ryan出去参观，这个被迫一个人呆在和迷宫一样的陌生城堡里，见着除了路易管家外没有会中文的仆人和绝不负责和你聊天的手下的人估计要发疯。Ryan已经过了好奇的孩子阶段，对于陌生的环境抵触多余探究，因为过往的经历会在大脑里植入危险信号。而Ryan似乎在孩子时，也并不好奇。

下午的时间Ryan由路易管家陪着参观了庄园的园林和农场，酒庄和牧场方淳交代过他会自己带Ryan去。

园林的设计在近十几年变化较大，方淳请了几位著名的园林设计师重新整排了园林的布局，除了更符合自己的审美外，也增加了一些额外的作用，实用性大增。Ryan是门外汉，只是觉得神清气爽，然后暗地里吐槽下方淳的奢侈。除此之外，更多的还是困惑，还有那种遗失过生命里最重要存在的遗憾。

“路易爷爷。”Ryan很是自然地叫道。“我以前是不是常常会来这里玩？”

“是的，恩少爷。不过我们通常都不会走得太远，因为再往里头不是适合闲玩和参观的。秋季是狩猎季节开始，先生会带些朋友过去。不过恩少爷通常都不喜欢这样的场面，会去酒庄或者在城堡里看书。”

“狩猎？”Ryan眼睛一亮。“那有狗吗？猎犬？”

“有几条波音达犬和西班牙沙巴索。”管家路易停顿数秒后继续平直叙述。“不过恩少爷好像嫌弃它们长得……不太好看。所以后来先生又弄了条金毛寻回犬，恩少爷说很威风，是唯一领进城堡主宅区的狗。”

“我有一条金毛？”Ryan兴奋地一把拉住管家路易的手臂。“它在哪里？”

“很不幸，恩少爷，这样不愉快的回忆，还是忘记的好。”管家路易见Ryan脸色暗淡下来，补充道。“其实先生一早也有这样的念头，那只金毛的同胞快要生小狗了，如果恩少爷喜欢的话，可以要一只回来。”

“它叫什么？有……照片吗？”

“毛毛。”路易管家正儿八经地将这个名字念了出来。“照片都在你卧室。晚些先生会带你去你卧室。”

路易管家尽职地陪了Ryan近5个小时，接受了Ryan长达3小时的“友好访问”，每一句从Ryan口中蹦出的句子都跟着一个带尖钩的问号。等到方淳过来把人拉回自己身边，几十年处事不惊的管家路易不得不回房间将整个后背都汗湿了的衣服换下。撒谎一次不难，难的是接连不断地撒，还是环环相扣的谎言。如果不是期间Ryan好奇去看了那十来条对着他呲牙咧嘴的猎犬，估计他花在问问题的时间上还会延长。

“方淳，原来我有一条毛毛！”这是Ryan 扑倒方淳怀里说的第一句话。“那些猎犬果然很丑，还凶我。”

“下次带你去看毛毛他姐姐的狗崽子。”方淳十分感激地看了脸色略有些发白的路易管家一眼，揽着Ryan的肩膀，听着他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着各种今日之行的感触，顺带很多对管家路易的褒奖，回到餐厅。

Ryan对城堡熟悉的还算快，吃过饭，方淳又带他到处走了走，去了些他平时可能会去到的地方，剩下的来日方长，Ryan自己也不急。为Ryan安排的卧室，布局上倒按照Ryan过去的喜好来的，并没有太过突兀也没有带多过去真实的影子。那些精心准备的PS照片做得极为自然，一个人的过去就这样展现在了自己主人的面前。陪着Ryan翻阅照片的过程，方淳自己仿佛也真回到了那个时间段，也真的和身边的这个人一起经历过那些事情一样。好似在另外一个时空里，他们就是那么相识相处相爱，温馨而又甜蜜。

“看来我过去过得很幸福。”Ryan合上电脑，抓起书桌上那张自己抱着金毛斜靠在方淳怀里坐在草坪上的照片。照片里的自己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方淳带着金丝边的眼镜，一副斯文，眼神倒是很满足。那条金毛吐着舌头对着镜头，好像也是在笑。“路易爷爷说如果我忘记毛毛离开的事，就不该再想起来。”

“难道不该这样吗？”鼻尖蹭在Ryan的头发上，心忽然就静了。方淳记得自己拍那张照片的情形。那时他赢了人生一场重大赌局，在方家取得真正的主动权，让那些老头子退居幕后，自己坐上了头把交易。那个时候他还不到三十岁，那份自信，那份骄傲，当时根本无法笑容，而现在却依旧不能。不同的是当时不知道为什么，而现在似乎明白了。原因很简单，因为不够，那些东西都不够，不够让自己的心获得平静。

“把开心的事情也忘了，去换遗忘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怎么想，都不划算。”Ryan撅了下嘴，见方淳没什么表情，转头主动吻了下他的唇。“我没有太难过，就是突然感慨下，我知道你对我很好，这就够了。”

“以后会更好的，小恩，一定会更好的。”方淳紧了紧箍住Ryan腰身的手臂。“我还是和你小时候一样叫你小恩，你是我一个人的小恩，这个名字，以后不许任何人叫，知道吗？别人只能叫你Ryan。”

“好。”Ryan笑看着方淳，问道。“那我叫你什么呢？方淳？小方，淳？小淳？淳淳？还是……先生？”话音落下，笑容也一下在Ryan脸上定格住了，眼神有一瞬间呆滞，空空地像灵魂偷跑了一样。

“怎么了？小恩？”方淳微皱眉头，摇晃了下Ryan的身体。

“没什么。叫你淳的话，这个名字用在你身上，太温柔了，哈哈。”Ryan回过神，又乐呵呵的样子。

“会取笑我了？呃？”方淳说着抱着Ryan站了起来。“回房间收拾你。”

“啊……放我下来。”

Ryan晚上还是睡在方淳的房间，抱着他，睡得很安稳。方淳并没有对Ryan提出进一步的要求，只是会亲吻或点到为止的爱抚。方淳知道Ryan并不排斥自己，只是他不确定Ryan亲近的人是不是真的有自己。

次日，方淳带Ryan去了庄园的牧场和酒庄。那个早上还黏黏糊糊贪睡不肯起床，一脸心情不好的人在看到牧场那一刻，几乎是跳着要冲过去。害得在里头工作的人和生活的牲畜都被吓了一跳。

“牧场！那是牧场，真正的牧场！”Ryan拉着方淳的手大呼小叫，完全没有注意到此刻方淳难看的脸色。

“对，真正的牧场。”方淳低头稳定着自己的情绪。跟着一起过来的路易管家和杨捷都保持了沉默。

“哇哦，哈哈哈……呃……方淳？”Ryan仰着脖子凑近。“怎么了？”

“没什么。”方淳笑着重新抬起头。“你嗓门真大。”

“嘿嘿。”Ryan吐了下舌头，问道。“我为什么那么兴奋？难道以前在牧场里，有很好玩的事？”

“这个……”方淳故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小恩小朋友要我发誓，不告诉任何人的。”

Ryan被方淳说得一脸窘迫，看了正色的路易管家和一脸看好戏的杨捷一眼，慢慢挪到方淳身边，在他耳边轻声道。“偷偷告诉我，我不会告诉以前的小恩同学……怎么了？真的很囧？我觉得自己应该很乖才是。”

看着Ryan那副不知所然小心翼翼的模样，方淳终于是笑出了声。

就这样吧，这样下去，以后总会有很多与我们有关的事是真实的，这样真实的事也会越来越多。以后的那个以后我们回忆现在的生活也是真实美好地。你信任我，我喜欢你，然后那时我们或许是真正相爱，或许。

方淳为Ryan安排的课程开始的前一天晚上，两人去了庄园里一位农民的生日聚会。看着那些白天辛勤劳作的人晚上围着篝火又唱又跳，虽然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说什么，但Ryan能感觉到他们的幸福。

“好像我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那天晚上窝在方淳怀里，Ryan闭着眼睛说着。“好像我过过他们那样的生活，好像还知道怎么去田地里干活，可能是我以前偷偷在边上看过他们工作。”

“你是个好孩子，小时候就是，也喜欢去帮忙，不过那是小孩子的好奇，没多久就一脸脏兮兮地过来跟我诉苦了。”方淳一手拿着本小说，一手顺着Ryan的头发。“早点睡吧，明天是不允许赖床的，知道吗？”

“嗯，我开了两个闹钟呢。”Ryan打了哈欠，又往方淳怀里挤了挤。

“是灯太亮吗？我马上也睡了。”

“不是。”Ryan眯开一只眼睛朝方淳。“突然想到件事儿，那次，就是我出事那次，是在你处理完事情之后发生的，还是之前？你有说我是因为想去那里玩，就跟着来了，没有……影响到你的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