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仆 上——琴挑

作者:琴挑  录入:06-22

我一惊,这些黑衣人难道就是当年的各大派掌门人?怪不得武功如此高强,可他们留在这里又是为什么?

哪知黑衣人比我还要吃惊,鹰爪问道:

“你又是何人?怎么能一眼看穿我们的武功套路?”

书生轻轻一笑:“鄙人无名无姓,只是一介穷书生,因为从小被我爹逼着博览群书,所以偷空也看些杂书,尤喜杂书里的各类武功秘籍,各位的套路不过是我从书中得知……”

“放屁!”使刀的黑衣汉子破口大骂,“你这兔崽子唬谁呢?各大派的武功秘籍岂是你这种人随便得到的?我看你不是偷的就是别有内情,快说,到底是何人指使?”

他说的有理,我也不禁怀疑起来:

与书生接触的一天下来,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是一名凑热闹的穷书生,可不经意从字里行间李道出的却都是惊天的秘密:他了解各派武功和当家人,知道江家三个少爷的脾性和癖好。他也会武功,而且能以一敌三,如果正如他猜测这些人就是当年失踪的掌门人,那么他的武功决不在他们之下,甚至要高出许多。

这人实在是深不可测。

“在下说了,在下就是一名屡试不中的落魄书生,尔尔。”书生依然坚持,还不忘调侃。

“好吧,那就把他带去见庄主,由庄主裁夺!”

黑衣人们齐声叫好,我们就这样被他们带离后山,直奔庄宅而去。

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我们被带到了一处独立的庄院大门前停下来。

庄院的大门紧闭,只有一对粗古的门环幽深深地瞪着我们,参天古木遮天蔽日,仿若妖魔,树随风动发出沙沙的响声,黑夜中令人毛骨悚然,除此之外的景物都隐晦在一片沉暗的夜色之下不辨黑白,只看出是一处很庞大的院落。

鹰爪上前轻叩几下门环,好久才听到传来几声苍老的咳音,“咯吱”一声,门开了,从缝隙间挤出一颗满头白发的耄耋老人,颤颤巍巍地说:

“庄主睡了,花大人说,有什么事儿等明天禀报。”

鹰爪上前毕恭毕敬行了个礼:“求老爹再去通报,有两个可疑之人闯后山,我们恐怕是混水摸鱼的不轨之徒,为了保证明日赏鉴大会秩序,还是请庄主尽快裁夺为妙。”

老人曲起一双老花眼朝我和书生瞄了瞄:

“好吧,我再去通报,各位稍等。”游鱼似的,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又过了一会儿他再出来:“庄主说分开审,大的请进客室,小的进密室。待会儿花大人会派人给各位送福续膏。”

一听有赏几个黑衣人前恩万谢把我们架进院子里——

花明一身素白睡衣,外罩一件长及脚踝的缎面儿长褂早等在花架下,身后是一朵连着一朵开满了藤蔓的牵牛花和夹竹桃,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淡恭亲的笑:

“辛苦了。”

他见是我有些小惊讶,“咦”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踱到我面前,歪起头抬手捏起了我的下巴左看右看仔细钻研一番,然后柔声说:

“原来是你。这回可是你不听话了。”

他与我差不多年岁,这样暧昧的举动让我颇为羞躁:

“花公子……”我晃了晃头,想挣脱被捏住的下巴,无奈他捏得更紧,还咂了咂嘴:

“庄主可不喜欢不听话的孩子。”

他微敞着领口,隐隐露出小半段紫红的痕迹,不知是二少爷的留情,还是大少爷的杰作。我禁不住浮想联翩,一过到他与江家二少爷在后山亭子里云雨的画面,耳根子烹云蒸霞般地火烫。

似乎发现了我的窘迫,他咯咯一笑,转手轻轻揉了揉我的耳廓,我吓得跳了起来,半面身体登时麻了。

“花公子!”我紧张得仿佛被蝎子蜇。

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耳朵这么红,忍不住想让人咬一口呐。”说完当真把脸凑了过来,张口要咬。

我吓得大惊失色,连忙护住了两耳:“花公子,耳朵不能咬!”

“哈哈哈哈——”他笑得前仰后合,渡船前的矜持一点都不在,自己的寝室前,让他有了放浪的惬意和自由,所以他肆无忌惮,“可爱!可爱极了!哈哈哈——”

他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让我恼羞成怒,在这之前我还一直把他当成好人,就算不是好人,也是个可以亲近的人,谁知他竟如此轻浮和促狭。

“张开嘴巴。”他笑够了又拈起了我的下巴,紧紧地盯住我。

“干什……”还没等我说完,突觉舌面一凉,紧接着被他捂住嘴一抬下颔,一个凉涩涩的东西就滚进了我的肚子。

“你给我吃了什么?”我惊叫道。

他冲我扮了个鬼脸:“毒药。”

“毒药?!”

“呵呵呵,是毒药,为了让你听话。不过你放心,不会立刻发作,等庄主审完了你,确定没什么不妥就给你解毒。”

我冷汗顺着后背就淌了下去。

他又转身走到书生面前,神情却一下子忸怩了起来,呈现出在江长天面前才会流露的那种极其魅惑的羞赧之色,低垂着头紧攥着手指,脸蛋染得绯红:

“嗯……”还欲语还休。

“书大哥别说话!”

我以为他要给书生吃毒药,连忙在一旁提醒,哪知书生极为镇定从容,微微勾起嘴角:

“毒药呢?”

他竟然主动要药。

花明脸再红了一下,抬起头难为情地说:“大少爷说了,给三少爷吃毒药也是白费的,所以您不用吃了。”

“三少爷?!”

我震惊得无以复加,扭头瞪着书生:“你是……江临风?!”

书生丝毫不理会我的惊讶,微微沉吟了一下,然后冲花明淡淡一笑,上前摸了摸他的脸颊:

“明儿长高了,也懂事了,知道大哥下不了毒给我……可是,你们又是怎么识破我的?”

他对他状态亲昵,似乎是老相识。

我心中微微发酸,看来整件事情里,只有我一个被蒙在鼓里。

“那两个您带来的人被大少爷逮到了……大少爷说,您的易容术是他教的,您骗不过他。”花明幽怨地眨了眨眼睛,“三少爷,这么多年了,花明想您想得紧呐……”

书生笑笑,凑过嘴唇在他额上轻点了一下:“明儿乖,带我去见大哥吧。”

“大少爷说先见他。”花明指了指我,“劳烦三少爷还是休息片刻,让明儿为您包扎伤口,等问完了话,大少爷自会与您相见。”

“哼哼,兄弟这么多年未见,他不急我当然不急。”说完他撩起衣衫,大摇大摆地朝前走,竟没多看我一眼。

花明叫了另一个人带我去见江啸天,我忍不住问他:

“你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是江临风?”

他皱起眉嗔怒道:“江临风是你叫的吗?不过我还是告诉你吧,嗯,他的的确确就是三少爷,”然后玩味似的摸了摸我脸上的疤,摇起腰间玉坠的穗子,不屑地哼了一声,“……想不通啊,你这么个容貌,竟然让他为你负了伤?……小六子,”他靠近我耳畔往我耳朵里吹了口气,低声说:

“你千万别爱上他呃……会死人的……”

我恍恍惚惚地晕了过去,等再醒来时,江啸天已经端坐在我面前了。

第二十六章

“你就是庄主?”我吃惊地问道。

他点了点头,淡淡地冲我笑笑,苍白得毫无半点血色的脸孔仿佛用石蜡雕琢而成,五官异常精致,刻刀雕成一般,毛发的颜色很淡,几近于浅褐色。就连那对眼珠也好像是经过精心擦拭后再嵌入的一样,只是偶尔转动眨那么一下,代表他是个真人。

这么一个清淡得好像蛋白的人却从头到脚纯黑的打扮,衬托得皮肤白得更加惨淡,只有外面罩着的那件黑纱长衫的织补纹路里掺杂的金色丝线,倒还闪烁着一些生气的光芒。

“你过来。”

他软绵绵地抬起胳膊朝我指了指,那双手也白得吓人,手指又长又细,指甲是全透明的,手背上清晰可见青蓝色的血管从指根延伸进小臂。

我艰难地迈出脚,不大敢靠近这个明明活着却毫无半点生气的男人。

“你叫什么?”

“六……小六子。”

“小六子?你来这里干什么?”

“看宝贝。”

“哦?你也喜欢宝贝?”

“没人不喜欢宝贝。”

“那你想拥有它吗?”

“还没见,不确定。”

“是吗?来这里的人都没见过,可他们都想要它。”

“想不想,要看了才知道。”

“呵呵,你倒有趣。”

我小心翼翼地回答他的问话,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音量太大就惊扰了他,呼吸太重就吹走了他。每说一句话之前他都会先吸足了气,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似乎在那副柔弱的身体里承载着很重的悲凉。

“见了我是不是很惊讶?”他抬了抬手,仆人便推着轮椅向前走了走,他又抬手示意他停。那仆人和他一样,脸孔白得只剩下一片白,五官模糊,唯有眉宇间的一股英气是清楚的。

“我的样子,跟庄主的形象不太相符吧?”他捏起我的手把我拉到身侧,轻轻在我脸上的疤痕上划了划,又在我的左眼上点了点。

“脸伤成这个样子啊……你在后山看到了什么?”

我仿佛中了魔似的一动不动,任他在我脸上划摸。他指尖微凉滑腻,与皮肤接触时感觉很舒服,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奇异的香气,令人欲罢不能。

“……好多花果……”我有一阵炫目,脑子渐渐昏沉胀痛无法清晰地思考下去,他问什么,我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什么。

“那是罂粟……好孩子,还看到了什么?”

“两个人……没有穿裤子……抱得很紧……”

“他们叫什么名字?”

“一个姓花……另一个……叫他二少爷……”

他笑得更深了:“真是好孩子。然后呢?”

“然后……和书生一起打了一架……我们被抓了……”

“书生是谁?”

“书生就是书生……”

“他都说了什么?”

“他说……那些黑衣人……是五年前失踪的……武林各派的掌门人……”

“哦,这个也被他发现了……那么你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找解药……救水大姐的心上人……他中了毒……”

“水大姐是水金玉吗?”

“是。”

“原来是她派你来的。蝶儿,你去搜搜他的身,看看有没有一根梅花簪。”

他对身后的仆人吩咐道。

叫蝶儿的仆人很方便地在我怀里拿走了那根簪子递给他。我很想夺回来,可是全身神经都被麻痹了一般,连手指也无法动一下。

他皱着眉拈起簪子在眼前晃了晃,突然攥在手心里发力,再张开时,那根梅花簪顷刻化为了一堆金色粉末,飘散在地上无影无踪了。

“玉儿也是的,老掉牙的东西还留着它做什么?……她想让我饶你一命,好吧,我就暂且不杀你,等我想想你还有什么用,如果想不到,那留着你也没意思了。嗯,我们继续。”

他扯过蝶儿衣袖在手心里捻了捻:“你跟我三弟以前认识吗?”

“三弟……”

“就是临风,江临风。”

“认识江临风……他救了我……”

“你给他当奴才?”

“是。”

“他待你好吗?”

“不好……不,好……”

“一些不好一些好,看来你被虐待得不轻。呵呵,果然是我那可爱的弟弟干得出来的。”一提起江临风,他笑得更开了,右边脸颊上隐隐现出一个浅浅的酒窝,“他是不是有个儿子叫小仙?”

“是。”

“据你看,他是临风的亲生子吗?”

“不是……是大哥的……”

“谁大哥?”

“江临风大哥……江啸天……”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他大哥派人来要儿子……他把他藏起来……”

“嗯,有道理啊。哈,可惜我早知道了,是故意不揭穿他的,我故意的。”

他拈起一缕头发在腮上摩挲,脸上闪过一丝调皮的神色,眼珠也瞬间绽放出光彩:

“我就是想等着他,等他自己给我送回来。这么多年了,我那可爱的弟弟,他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他……那么,他把仙儿藏哪了?”

“藏在……荣门客栈……水大姐照顾……”

“他也是无处可藏了吧,连自己的家都放火烧,还是那么小性儿啊。唔……不过烧了也好,这样他无处容身,做官也做腻了,早晚会回来的。唉,那孩子就让他先养着玩儿吧,养腻了他就想扔了……”他自言自语地说道,情绪忽高忽低的。

“小六子,你的真名呢?”他又问。

“六月……我叫六月……”

“六月,很好听嘛。六月啊,你喜不喜欢我那个可爱的弟弟?”

“弟弟……”

“就是临风啊。”

“临风……江临风……我……我也不知……”

“哈,喜欢对吗?”他拍了一下手笑道:“我也喜欢得紧呐,他小的时候不像现在这么凶,那时候很文静,很爱笑,很可爱,老是牵着我的手要我抱,我就天天抱着他到山里采竹笋给他吃,采野花给他戴。那时候他多好,哪里像如今这般没人情味?”

“总是要我抱……”他又强调了一下,似乎陷入了愉快的回忆中,微笑着托腮凝思。

但是越到后来,那愉快的回忆仿佛消失了,他显得忧心忡忡,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凶狠起来。

“可是,他出现了,把弟弟从我这里抢走……恨啊,我好恨他!”他突然抓起我的手腕用力拧着,他的手指纤细,可是力气却大得惊人,手腕仿佛要拧断似的疼,甚至能听到骨头即将断裂的声音。

不过,钻心的疼痛却把我从混沌中叫醒,我终于能顺畅地思考了。

“疼啊庄主!放手啊!”我试图挣脱他的钳制,可是无论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挣脱,我在地上疼得缩成一团,流了满脸的泪,眼看他因为愤怒而呈现出瑰丽色泽的脸孔,一点点因为仇恨而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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