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骷髅伯爵 下——夜澪

“嗯……”安德尔再一次发出这样毫无意义的鼻音，尽管头并不晕，可是他的腿却先软了，半靠的动作渐渐变成了倚坐在对方怀里。

吸血鬼则以为安德尔开始头晕了，又减慢了吸血的速度，甚至体贴地把他向自己的怀里又搂过来，好让安德尔靠得更舒适一些。

少年新鲜的血液流进吸血鬼冰冷了千年的身体、缓解了饥渴，而少年贴近自己的体温也柔和了那仿佛永远都化不开寒意，那样的温暖让吸血鬼不自觉地更加搂紧了安德尔的腰部，把两具身体紧密地贴到了一起，借此贪婪地汲取他的温暖。

安德尔感到了吸血鬼的动作，觉得自己的心跳加快了一些，甚至连脸都觉得有些发烫，他不明白这一变化究竟是因为这暧昧的拥抱，还是因为失血，心跳加速确实能够用这些理由做解释，可是脸红也用这些来自我催眠，安德尔自己都不能接受。

在这样用力的拥抱之下，安德尔仿佛能够感受到吸血鬼身上的每一寸肌肉与骨骼线条，对方漂亮的银色的长发也在他脸颊边摩挲，颜色和质感都好到让安德尔嫉妒，在羡慕的同时，安德尔的腿又没出系的又软了几分。

漫长的吸血过程终于结束，吸血鬼先生松开了对安德尔颈部的控制，后者终于从长期的腿软状态回过神来。

吸完血的吸血鬼，面色明显比起刚才有了极大的进步，他并没有像安德尔想象中的那样，嘴角带着血，满口的牙齿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而是迅速收起了獠牙，紧紧地抿着嘴唇，除了从嘴唇当中的那条缝隙能够隐约看到一丝鲜红以外，安德尔甚至看不出一点刚吸好血的痕迹，而他自己也并没有头晕眼花的症状，看来吸血鬼吸走的血液并不多。

对方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向安德尔道了谢。

在经历了突然被唤醒的迷茫和几乎逼疯人的饥饿之后，他终于有机会对周围的人好好观察一番，这才发现这个自己沉睡了多年的山洞当中，除了进来了六个人类一个妖精之外，竟然还有一头龙。

这样的队伍还真是令人感到意外的同时，还能让人产生浓厚的兴趣。

“我是赛莱斯特，”吸血鬼说，也许是经过了血液的滋润，现在的他声音比起刚才动听了不少，“能知道你们进山洞的原因吗？”

第29节：魔神的诅咒

在吸血鬼做了自我介绍之后，大家都纷纷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对于赛莱斯特的绅士，一行人中没有一人对他不存在好感，在两个坏心眼的双胞胎兄弟眼里，吸血鬼先生的有礼和温柔比起罗伯逊伯爵那假腥腥的绅士不知强了多少倍，尽管伯爵的身份是不折不扣的贵族，但是如果把两人放在一块儿，让别人评他们俩谁更像贵族的话，兄弟俩觉得，不管是谁，都会把宝贵的一票投给吸血鬼而不是伯爵。

因此，对于赛莱斯特的提问，大家几乎也都是有问必答的。

通过交谈，吸血鬼才意外地得知自己的沉睡竟然持续了千年之久，千年的时间足够让他所知的世界发生巨大的变化，吸血鬼一族早已成为了大众口中传说中的存在，而并非像当年那样，是令人恐惧的怪物，而他所使用的魔法也早已经成为了人们口中失传的古代魔法。

赛莱斯特同时也得知了这支奇妙的冒险队伍的旅行目的——去铁森林寻求魔女的帮助，为罗伯逊伯爵解除身上的诅咒，而进入这个处于深山老林中的山洞，纯粹是在骑龙寻找魔女的途中避雨来的。

“我能和你们一起去找‘铁森林的魔女’么？”吸血鬼突然说。

“咦？为什么？”安德尔疑惑地问道。

既然吸血鬼都已经沉睡了千年，又是被不小心打破的睡眠，那么躺回棺材继续睡下去不就好了么？跟着他们一起找魔女做什么？如果他想在这个千年后的世界上四处逛逛，自由行不也比他们这样什么都不逛直奔目的地的好得多吗？

赛莱斯特微笑着，很快为安德尔解了惑：“我需要一些魔女的魔法药，再次封印自己，以前的魔法药也是铁森林的魔女配制……”

“赛莱斯特先生和那个魔女认识？”听到这里，安德尔不由的惊喜地打断道，听说那魔女脾气古怪，比讨厌的力斯还难以捉摸，如果吸血鬼先生曾经成功从她手里得到过一次魔法药，那么也许也能帮得到伯爵。

赛莱斯特低声笑了起来，尽管铁森林的魔女听起来特别传奇的样子，向来都是整个大陆最具传奇色彩的魔女，但魔女可不是长寿的代名词，据他所知，铁森林的魔女也并不是长寿种族，使用魔法药也只能延长小部分寿命而已，所以为赛莱斯特配制封印药水的绝对不可能与现在的是同一个。

“不，我想我认识的那个一定不是现在的这个。”吸血鬼委婉地说道，“但是我觉得如果和你们一起上路的话，会比较快一些，而且我的体质也不方便在白天外出，所以和你们的生活作息是一致的，得到了魔法药我会回到这里继续封印自己，方便吗？”

尽管赛莱斯特说得非常轻描淡写，仿佛这也就是起个床、喝一口水、然后回来继续睡的事，可是对安德尔来说，他明白他确实是给吸血鬼添了大麻烦。

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尽管很想直接答应吸血鬼，但安德尔觉得在这件事上自己应该没有什么发言权，于是他转头去征求龙主人的意见，毕竟坐骑是他的，给不给加一个人坐还是得听他的，龙骑士表示他没意见，不过同时换来了火龙一阵不满的喷鼻声。

一切都谈妥当了，当雨停下之后，众人终于在绕了一次弯路后再次踏上了寻找魔女之路。

骑龙时，本来安德尔是非要和哥哥挤在一块儿的，可是继续上路之后，安德尔显然对吸血鬼先生口中的悠远过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许还有一些对哥哥不理自己的小小报复心理，竟然没再缠着安德鲁顺带破坏妖精的好事，而是自动自发的和吸血鬼坐到了一起，颇有些“你和妖精混在一起，我粘着别人给你看”的意思。

赛莱斯特也对这个为他缓解了“燃眉之急”的少年满是好感，对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一路上有说有笑，这和与安德鲁待在一起时有着完全不同的乐趣。

安德尔似乎有着数不清的问题，从吸血鬼封印自己的理由，到他和以前的“铁森林魔女”是什么样的交情，再到过去的人过着怎样的生活，甚至还有鲜血好喝不好喝、喝进肚子里会不会有吃饱或是吃撑的感觉、除了人类的血是不是会吸动物的血，还用不用吃别的食物之类的，鸡毛蒜皮的事也问得兴高采烈。

吸血鬼倒也都一一认真回答过来，尽管说到封印自己的理由时表情显得有些悲伤，但是赛莱斯特很好地控制了自己，只是轻描淡写地简单说了说，想不到反倒是听众的安德尔替血族全族感到愤愤不平。

尽管不能够完全感同身受，但安德尔觉得他能够想象得到身边的同伴一个接着一个离自己而去的那种悲伤，当年格兰帝国政变时，双胞胎兄弟几乎失去了所有从小到大的玩伴，而在逃出皇宫时也与王子分散了，那时的悲伤几乎把他们压垮，如果没有兄弟俩的互相鼓励、互相扶持，双胞胎走不到今天，可是赛莱斯特显然失去的是更多……

“即使人也有好坏之分，凭什么对不会置人于死地的吸血鬼，就要这样赶尽杀绝，再说血族又不光喝人血！”

“谢谢。”这又让赛莱斯特意外极了，看到有人类为血族辩解，仿佛心底那些沉淀了千年的伤痛，也在安德尔感同身受的愤怒中渐渐平息了。

由于在山洞当中休息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众人在出没后没飞行多久，就已经接近天亮的时间了，好在旅程已经飞完了大半，接下来也许只需一两个小时的飞行就能够到达魔女所在的铁森林。龙再次寻找到了一个地方藏身，众人则去了附近的小镇中休息。

进入旅店中休息了没多久，赛莱斯特就亲眼目睹了伯爵的变身过程。

“伯爵中的是魔神的诅咒？”他皱起眉头，不怎么确定地问道，但是在伯爵变身的那一瞬间，赛莱斯特确实感受到了一些什么。

“魔……什么的诅咒？”罗伯逊完全没听清。

“什么！？您说魔神！？”约克焦急地重复道，比起伯爵的迟钝，他的管家则是把“魔神”那个重点单词听得一清二楚。

因为对于借助魔神力量才能使用魔法的约克来说，每一条咒语的开头都必须恳求魔神的帮助，因此，没有人比约克听到伯爵的诅咒可能来自于魔神更震惊的了，因为这也许意味着他所借用了多年的力量，与害得伯爵无法正常生活的诅咒同属于同一股力量，而这样在约克的行为准则当中，就几乎等同于背叛。

“我想是的。”吸血鬼首先肯定了约克的反问，后又接着补充道，“也许现在的你们并不常见到，在我曾经生活的那个时代，我是说千年以前，向往黑暗的心怀不轨的人奉献出自己的身体或是身体的一部分，从而获得魔神的诅咒之力是常有的事，而我们是同样属于黑暗的种族，所以血族对来自魔神的力量有一定的感知度。”

“奉献出身体的一部分么……”约克自嘲般地叹了一口气，“心怀不轨的人……”

“你怎么了？”注意到管家的情绪波动，赛莱斯特关心地问道。

“不，没什么。”约克没有再问下去，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但是吸血鬼在伯爵刚变身的下一刻，就立刻说出了“魔神”这个词，赛莱斯特又不像是会随便开玩笑的人，所以伯爵的诅咒来自魔神的可能性很高。

“管家只是受了惊吓而已吧，”“魔神的诅咒，那一定非常难解，”“因为那可能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双胞胎没有注意到管家的动摇，他们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事实上，一般人都会有他们同样的猜测，因为通常听到这里，很多人都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所以除了一个人以外，众人并没有把管家难得的情绪变化联想到别的地方，只当他是在忠心地为伯爵的事而苦恼而已，可是经常默默地观察着约克的一言一行、几乎能从对方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当中读出一些信息来的龙骑士威尔，并不这么认为，在管家动摇不已的时候，他的心里渐渐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第30节：铁森林

在吸血鬼赛莱斯特说完那些让人不安的言论之后，大家都各自怀着心事各休息去了。

艾恩和罗伯逊理所当然地再次凑到了一起，但伯爵的心情因为听到了吸血鬼的话而变得有些低落，所以安慰他的工作自然而然地也落到了王子头上，尽管面对着只有骨骼的伯爵，从表情上难以判断伯爵的心情变化，不过艾恩还是很有耐心的。

“哎……”罗伯逊把自己的两排牙齿微微张开，叹了一口气。

艾恩不懂得怎样安慰人，但他总能歪打正着抓住重点，从而收获到不错的效果。

听到伯爵的叹息声，王子从一旁抱住他的腰，侧脸在罗伯逊的肋骨上蹭了两下，说：“您最初想要解除诅咒的原因，不是因为想要好好找个女孩儿谈恋爱吗？现在解不解，难道还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吗？”

“唉？”被艾恩这样一提，罗伯逊突然意识到了这点，一时间他还真的被糊弄过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可是骷髅的样子有很多不能做的事！比如我现在想亲你一下都办不到！”

艾恩听到这些突然脸红了，他低下头去想了一会儿，然后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主动的动作，艾恩抬起头踮起脚，在伯爵的两排门牙上毫不犹豫地印了一个吻，吻完了又低下头去，甚至连耳朵都发红了：“您看，不是能亲么……？”

最终，艾恩很好地完成了这项安慰任务，罗伯逊被这个对磕式的吻骗住了，毕竟伯爵大人有时候还是非常粗神经并且容易糊弄的。

相比艾恩的好运，情绪混乱、却习惯把所有事都隐藏在心底的管家约克则没有那样的幸运了，他在院子里散了个步刚想回到房间，就遇上了在房间门口堵他的龙骑士，而后者绝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角色。

“谈谈吧？”龙骑士淡淡地说，虽说是询问的语气，但从他的不容置疑的表情与单手抵住房间门阻止约克关门的行为上，约克完全感觉不到商量的余地。

“谈什么？我很累了，只想尽快休息，有什么事明天谈行么？”尽管在身材上，龙骑士的威尔比起身为魔法师的管家强壮很多，但在气势上，两人并没有什么太大差距，面对龙骑士无礼硬闯自己房间的行为，约克直接用关门动作做出了很明显的推拒。

“谈谈魔神的事。”威尔并没有因为约克的抗拒而放弃，他反而单手把房门一下子开到了最大，人则向里干脆地走了一步，“问几句我就离开。”

力量上的差距太远，约克没有能力再阻止，只能放人进来：“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我也没必要否认。”

“你的魔法来自魔神？”

“对。”

“多少年了？”

“十多年前开始的。”

“只要奉献身体的一部分就能使用魔法？”

“我想是的。”

“知道世上还有谁能使用魔神的魔法么？”

“不知道。”

“获得魔神帮助的途径是？”

“我完全靠巧合。”

“你有办法召唤魔神么？”

“魔力不够。”

两人交换着简短的问答，好像多说一个字都是在浪费时间一样惜字如金，约克这里的线索却断了，简单的六个问题让威尔获得了他想要的所有信息，是时候离开了，但是看到约克坚强中透着明显不安的神色，他突然很想多说几句。

“即使伯爵的诅咒真的来自于魔神，那也和与你完全无关，因为他的诅咒已经有很多年头了，你只用了魔法十几年而已，再说你也不知情，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还不如用这些心思多为伯爵想办法。”龙骑士看着约克的眼睛说道。

约克发誓他从来没有从威尔的口中听过这么复杂的句式，至少他们相处的这几天里完全没有听到过，他一直以为这个龙骑士也许是因为被龙养大的关系，不能够很好地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想法，看来他是想错了，威尔也许只是不愿意多说而已，而唯一说的这么长的句子，竟然是想……安慰自己……？

“你这是……？”约克用不确定地语气询问道。

“我已经问完了，好好休息，晚上见。”用这样一句僵硬的转折作为整个话题的结束，威尔转身离开了约克的房间。

时间很快来到了傍晚，休息充分的管家在向城镇居民打听了铁森林的具体方向和里程，当晚天色一黑，向伯爵做了简单的报告，众人就再度上路了。

龙在上空中飞行，他们一直坚信一片特征明显的森林应该非常容易寻找到，然而与众人想象中完全相反的是，在这看似简单的寻路上，他们碰了钉子。

“我们都已经朝这个方向飞了一个半小时了，”“以斯莫格的速度，”“40英里左右的话，”“不是不用一个小时就该到了吗？”“可是我们都飞了快一个半小时了！”“管家你的方向没搞错吗？”双胞胎一边确认着伯爵的怀表，一边看着底下沉寂的草原。

尽管天色够黑，但他们非常确定，一路上经过的地方中没有一个像是森林的，一路上不是绵延的山脉就是一望之下看不见尽头的湖泊，要不就是像现在这样的草原，连一片像样的灌木丛都没有见到，更别说是更像样一些的森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