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易就被对方看穿了心思,一杰有些动摇。对方准备纠缠不休的想法,把一杰的最后一丝理智吞噬殆尽。屈辱的处境点燃了他的怒火,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
“不要打电话给我,不要去我工作的地方找我,我根本不想再见你,也不想再跟你有什么关系。”
眼睛倒吊着,一杰不禁怒吼起来。
话一出口就会变成不可挽回的事实。
谢直信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是用一副受伤的表情看着一杰。这时他忽然意识到,也许这是个误会。在超市里自己那样的表现简直像个花痴少女,对方邀请自己去家里,也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该不会是因此误会自己也有这个意思吧。这对于经常玩乐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在明显不过的暗示,但是未经人事的一杰,当时并无法了解。想到这里,一杰不由得心虚起来。
“对不起,你的要求我没法答应。”
谢直信低头拨了拨留海,从鼻尖上冷笑了一下,表情变得冰冷又阴暗。一杰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的话伤了对方的自尊,感到有些后悔。触怒了对方,恐怕更难脱身了。
“你今天回去就辞职吧,收拾收拾东西搬来我这里,做我的助理。”
若无其事的口吻让人觉得他好像是在开玩笑,但是那张冷峻认真的脸又在否定这个猜想。
“我拒绝。”
一杰还没心虚到对方说什么就做什么的程度,想都没想就回答。
“考虑一下,做助理很有趣的。反正都是工作,为什么不做个有趣些的呢?”
好像早就预料到一杰会拒绝似的,谢直信毫不在意地说。
“随你说什么,总之我就是拒绝。”
一杰根本懒得和他争论,只想尽快离开。
“哎呀,真伤我的心啊!难道你要我在全国媒体面前对你表白,才会相信我的好意吗?”
谢直信故意做出夸张的语气,冷笑着说。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一杰一时没有理解对方的意思,呆愣了一下。
“说什么威胁这么难听,我也是一番好意啊!”
谢直信明显的嘲讽的口气一下子点燃了一杰的怒火。
“你这是哪门子的好意?”
几乎是扯着嗓子大喊一声。
“真的,我保证工资比你现在的工作高,休假更多,如果你想要的话,我还可以保障你每年有一次免费旅游,想去哪都可以。”
谢直信冷静地辩解道。
简直比自己现在的工作强百倍!如果是正常的情境中,一杰一定想都不想就接受了。虽然自己大学学的是跟酒店相关的专业,但实际上一杰对自己现在的工作并没有多大热情,也不认为会有什么发展。但是在这种发生了关系,又激怒了对方的情形下,一杰不认为他会是真心想聘请自己做助理。像这种明星应该都是自尊心超高,自己刚刚那样对他讲话,他一定是想要成倍地报复,说不定连被经纪人欺负的气都会撒在自己身上。傻子才会接受呢!
“你少唬人了!在媒体面前向同性表白?闹出这种丑闻公司会跟你解约吧?为了一个酒店小弟结束自己的演艺事业,你会这么笨吗?”
一会儿威逼,一会儿利诱,一杰已经看清了对方的目的,坐以待毙并不是自己的个性。这种方法,一杰并不认为他真的会用,因为这样做受损失最大的是他自己。
“我看笨的人是你吧!难道你看不见我脸上写着‘过气’二字吗?什么演艺事业,早就是半死不活、苟延残喘了。如果要结束的话,到不如干脆些。不过现在时代不一样了,说不定我可以出奇制胜呢!”
谢直信条理清晰地反唇相讥,那种仿佛来之身体深处的、冷漠无情的声音让一杰头皮发麻。他那种什么都可以不要的态度颇具威胁感。
“整天被媒体缠着,估计现在的工作也保不住了吧?过去所有的事,都有可能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哦。还会有很多不认识的人突然冒出来,讲个什么我与冯一杰不得不说的故事。以后的一举一动,也都没有任何隐私可言。这样的生活你好好想像一下吧!再怎么喜欢为别人着想也该有个限……”
谢直信话没讲完,脸上已经挨了重重的一个耳光。
一杰知道一旦付诸暴力,就意味着自己在这场对峙里输了。但是“过去”这个词是一杰的绝对禁区,是绝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伤痛过往。“时间可以治愈伤痛”这句话对于一杰来说并不适用。家庭的事在一杰心里撕了一个大伤口,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是从没愈合。哪怕只是轻轻碰到,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就又会回来。“过去”是禁区,同时也是一杰的软肋,谢直信无意中握在手里的,是非常有效的把柄。
“我可以做你的助理,但有一个条件。”
谢直信挨了一巴掌后,没有再开口,但是脸上却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反倒是一杰发泄完愤怒,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不情不愿地开了口。
“我希望公是公,私是私。工作的话我会努力去做,私生活要绝对保持距离。所以我不会搬来这里跟你住在一起。”
只是工作的话他再怎么刁难一杰都能忍,但是如果住在一起,时时刻刻都被欺负,这样自己可受不了。而且,应该没有助理一定要跟艺人住在一起的规定,自己只要随叫随到,也不会误什么事。
“我说要你搬来这里,可没说跟你住在一起,你在想什么啊?”
谁知谢直信居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说出了出乎一杰意料的话。
“咦?这不是你家吗?”
一杰被对方始料未及的辩解弄晕了,一时忘了还在生气的事。
“不是。这样的房子我可住不下去。这里是我工作的地方,有时也用来接待客人。但是我根本不住这里。我家在隔壁。”
也就是说这一层的两户全是谢直信的。仔细想想,东西这么少,根本不像有人居住,自己怎么早没想到。这个人为了不让别人进自己家,特地搞了一个假住所。怪不得随随便便就把人领到家里来。
“不好意思,不搬家这个条件驳回。但是我可以答应你,绝对不会利用工作占你便宜。”
谢直信说着做了一个发誓的动作。
这次一杰是真的不明白对方的想法了。本以为是因为激怒了他,所以想要随时折磨自己,才要求自己做助理。但是刚刚打了他一巴掌,好像也没怎么生气的样子。难道说,他真的想要自己做助理?
怎么想也不明白对方的意图。不过一杰并不关心他是怎么想的。如果他利用工作刁难自己,一杰也不准备忍气吞声。而且一杰自认在体力上不会输给谢直信,只要自己小心一点,时刻保持清醒,就绝对不会再让他有机可乘。至于威胁的事,一杰认为他不会用在小事上,不过若是要挟自己再跟他发生关系,自己也不会退让,大不了在这个城市呆不下去回到家乡而已。既然是个男人,也没有必要整天忧心忡忡,事已至此,不如就陪对方玩玩,看他能使什么花招。
第六章:同居开始!
不过接下来的时间对一杰来说可谓相当悲惨。被谢直信押犯人似的押到酒店辞职。部长对一杰先是挽留,见他无动于衷,就抬出了法律,结果一杰放弃了这个月的工资才辞职成功。客房服务部的同事因为自己的突然辞职要重新排班,还面临着人手不足的困境,都对自己怒目相向。最惨的是,琳琳一直用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帮自己收拾东西,弄得自己好像抛弃糟糠之妻的负心汉一样。接着又被押犯人似的押回来。把东西搬上了楼才发现家里没有衣柜,只能把衣服暂时放在行李箱里。
真是糟得不能再糟的一天了,气得一杰根本不想跟他说话,把行李随便一放,就整个人倒在床上。也许是宿醉的缘故,也许是精神消耗过大,一杰很快就被堕入睡意。
不过有一件事一杰没有想到。谢直信提出开车送一杰去酒店辞职时,一杰本以为会看到一辆光彩夺目的跑车之类的,结果等着自己的是一辆破烂的超乎寻常的黑色捷达。这并不是说一杰有品牌偏见,这个破烂是用来形容车本身的——保险杠撞得歪歪扭扭,车身上也到处都是刮痕和凹坑,说是在废车场扔了三年都有可能。当谢直信倒车一下子撞到墙壁的时候,一杰就明白这辆车的惨况是怎么形成的了。这个人与其说是驾驶技术不好,还不如说是根本不会开车。光是把车开出停车场,他就跟墙壁亲密接触了三次。把车开出小区时,又在门口把后视镜刮掉了。一杰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马上提出了由自己来开车的要求。虽然自己拿到驾照之后就没再开过车,但是绝对有自信开得比谢直信好。大概是对自己的驾驶技术之差有一定自觉,谢直信非常开心地接受了一杰的要求,还当场就把车钥匙和门钥匙交给了一杰。拿到车钥匙,一杰有一瞬间觉得谢直信可能并不是什么坏人。随随便便就把车钥匙和门钥匙交给陌生人,实在不是有防人之心的表现。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就这样放松警惕,也许对方是想要扮猪吃老虎也不一定。
一杰醒来时,天已经蒙蒙黑了。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朦胧又寂静。一杰揉了揉眼睛,腹中传来咕咕的声音。从早上开始就没吃过东西。不过当时一肚子气,根本忘记了这件事。一觉过后,一杰的情绪平复了很多,饥饿感就自然地涌现出来了。于是他决定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怀着犹如觅食小狗的心情,满心期待地走出了卧室。
结果刚出门口,就看到谢直信斜靠在沙发扶手上打盹。真是的,这个人难道一直在这看着自己吗?一杰不禁皱了皱眉头。听到一杰的脚步声,谢直信抬起眼帘,看到是一杰,立刻扬起嘴角露出灿烂的笑容。
“一天没吃东西,肚子饿了吧?”
温柔又体贴的声音让一杰也不好意思再板着脸,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咕咕直叫的肚子就替他回答了。
“那我去买吧,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说着拿起了沙发上的钱包,看来是准备要出去买。
“嗯……有饭有菜就可以。”
是他硬要自己留在这里的,所以一杰认为自己也没必要对他客气,而且一杰有一个奇怪的执着——越是肚子饿,一杰越是不愿意吃那些快餐,反而想吃热乎乎的饭菜。
“有什么不吃的东西吗?”
谢直信已经起身整理好了衣服,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芹菜。我不吃芹菜。”
一杰从小就讨厌芹菜,就连沾有芹菜味道的菜也会一口不动。
“我明白了,你稍微忍耐一下。”
谢直信用仿佛在宠爱小孩子的口气说完,转身出了门。
估计谢直信还要一会儿才能回来,一杰决定先到厨房看看。住在这里以后,不可能每天都吃外面的东西,而且做饭这件事,自己并不讨厌。高中时一个人住在家里的那段日子,做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几乎成为了他唯一的慰藉。
但是,谢直信的厨房显然不是一个能够做饭的地方。虽然炉台碗柜这些东西都有,但是做饭必备的锅、菜刀,甚至于碗筷,连个影子都没有。准确地说,厨房里就只是放了一个冰箱而已。不过也难怪,他毕竟不住在这里,也没有必要准备这些东西。
不到三十分钟,谢直信便提着两个袋子回来了。从塑料袋中拿出餐盒,一下子就把餐桌摆满了。四个餐盒里装满了菜,一个圆形的餐盒里面是汤,菜品很好,看起来很不错。一杰有时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非常细心。早上的时候也是把自己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要知道一杰平时脱下来的衣服可都是随意乱扔的呢!现在买的外卖也是搭配得很好,既有清淡的素菜,也有香浓的肉类,还特地买了不太好拿的汤类,若是一杰去买,大概买两个最快的菜回来就算了。
“这个是什么?”
狼吞虎咽一番之后,桌上的菜几乎都进了一杰的肚子。一种有些像迷你洋葱的东西一杰很是喜欢。脆脆滑滑的口感正对一杰的胃口。他指着餐盒中的最后一块问道。
“是百合啊!很喜欢吗?”
谢直信放下筷子,向一杰投去温柔的视线。
“嗯。不过看起来不怎么像啊?我还以为是什么新品种的洋葱呢!”
虽然不了解花,但是百合长什么样子,一杰还是知道的。眼前的这一块,怎么也不像是花瓣。
“是百合的鳞茎啦。这里吃的人不多,所以不太好买。如果喜欢吃的话,我下次再去这家店买。”
谢直信高兴得眯起了眼睛,用他特有的柔和声音说着。
“这么好吃的东西即使每天吃也不会腻。”
只要吃到好吃的东西,一杰就什么都忘记了。他一脸满足地把最后一块百合送进嘴里,腹中充实的感觉让他心情好了不少,也有了闲聊的心情。这么粗的神经线,已经达到了没心没肺的程度。他瞄了一眼谢直信,发现他面前的米饭没怎么动过。
“你之前已经吃过饭了吗?”
一杰靠在椅子背上,若无其事地询问道。他不觉得一个成年男性吃个三四口饭就会饱,谢直信那个没食欲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已经吃过饭了。
“没有啊!”
谢直信立刻摇了摇头,迷惑地望向一杰。
“可是你的饭都没怎么动过啊?”
该不会是因为我把菜都吃了吧?一杰看到桌上一片狼藉忽然意识到,不由地感到有点心虚。
“我一向如此。”
谢直信淡然地答道,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的东西都没有地方放吧。明天一起去买个衣柜吧,啊,放杂物的柜子你也需要一个吧?”
望着一杰随便扔在客厅的行李箱,谢直信不动声色地提议。
“那种东西去超市买个塑料的就可以了。”
多年粗放的生活方式让一杰对于这些细节基本毫无要求。品位啊,精致啊,这种词语跟一杰一点都挨不上边。
“那种东西味道很大,对身体不好的,而且又很容易坏。还是买一个木制的好一点吧!”
“为什么呢?”
实际上,一杰想问的是,为什么要关心我的健康呢?这种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吧?但是对方一番好意,自己再说这种话好像有点太不识相,于是硬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经常用的东西,还是买可以用久一点的比较好吧?”
谢直信仍是非常热切地提议。虽然对方回答的并不是自己想问的事情,但是一杰也不准备再问下去了。既然对方这么坚持,自己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反正都是要摆在你家的东西,你爱买什么随便你。”
一杰没好气的吐出每一个字。谢直信只是苦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第七章:唯一的工作
第二天,一杰就对当时听了谢直信的话,买了木制的衣柜的事觉得庆幸了。这个衣柜空间够大,不只能够把衣服全部放进去,还有空余地方放杂物。而且,完全没有塑料衣柜那种难闻的味道,放到房间之后,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木香。
放好东西之后,一杰还兴高采烈地到超市买齐了厨具。虽说可以到外面吃,但是一日三餐都要这样解决,一杰还是不太喜欢。而且,几年没自己做东西吃,一杰手都痒痒的,一想到可以随心所欲地煮东西吃,心情就兴奋的不得了。说不定可以试试做一些新菜式呢!
晚上谢直信过来问他要吃什么的时候,一杰已经做好晚餐的准备了。毕竟几年没动手,拿起刀来有点生疏的感觉。但是切完胡萝卜,一杰就知道手感回来了。
谢直信一进厨房,看到眼前的景象,惊愕得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你……会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