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宫门深似海——界风

作者:界风  录入:06-22

侧,左右相、亲王与皇子公主坐于殿上,一品妃子、皇亲其次,众臣按品阶坐于两廊侧,面前摆放着美酒佳肴,随后,呈舞百戏,乐人鸣乐,伶人翩舞,朝贺后

便是献上各自准备的礼物,每一次的揭晓,总少不了惊呼声。

这种时候,比得不仅是名贵、创意还有揣摩圣心的功力,若能讨得皇帝欢心,也不枉花上大笔银子。

同时,这也是龙烨探知众臣身家底的时候,谁有钱、谁没钱,一目了然,然而,今年他最在意的是娄靖云会送什么,思此,脸上始终挂着浅笑,每位祝贺的朝臣

误以为皇帝颇是满意他们呈上的礼物,便发自得意满,脸上挂的笑容灿烂可比夏日烈阳,令人无法直视之。

娄靖云很紧张,持樽的手微微颤抖,想当初第一次上战场也没这么吓人,心里拼命喝令自己冷静下来,效果不彰,龙烨全副精神几乎放在娄靖云身上,这点细微

小节当是不会错过,狐疑地往太后方向一瞥,正巧与太后视线对上,倏地,凤太后回避龙烨探究的眼神,龙烨心里直打鼓,总觉得凤太后有事隐瞒不说。

由于皇子公主最大的不过五岁,最小的才一岁多,这次诞辰宴仅有大皇子龙知衍出席,龙知衍乃皇后所出,宴席上只见小小的人儿坐姿端正,处之泰然,多数与

会人士对大皇子的评价颇佳。

一品妃子则为贵、淑、德、贤,四妃以贵妃为首,四人合奏乐曲,敬祝恭贺圣上诞辰,接下来便是轮到娄靖云。

相较于娄靖云的紧张,凤太后显然有信心多了,可说到另一件礼物,不得不说,连她都觉得纳闷,好好的一张图怎会最后变调走样。

边是心里惋惜,边是赞叹眼前的舞剑。

出鞘凌厉,蓦地寒光一闪,矫健身姿如游龙出水,剑虹过处,带起惊涛骇浪,令人目眩神迷,器舞动四方,步法瞬移飞舞满空,一点足,水上萍无痕,吞吐自如

,观之势如猛虎出闸,厉厉行风,察之意则刚柔相济,恣意畅快。

娄靖云目光如炬,一把剑在手合着鼓声越舞越快,声钹入天,群山峻岭,乍然眼前,一峰翻过一峰,初看千壁陡峭削平,抬头仰望,不见尽头,不见顶端,喟然

叹息,知其穷无尽而望之却步,骤然,云海翻腾,风雨雷霆,心惊,暗影游走,徘徊云海,赫见,矫龙升天,直冲云宵,倏地,嘎然而止,剑停,雨收风静,点

点涟漪泛泛盈盈水花。

娄靖云收剑,揣揣不安,这类宫中大事他从未参与过,就连今日诞辰也是透过凤太后口中得知,深怕龙烨不喜欢,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前方。

龙烨除去一开始的震惊,随之沉醉在娄靖云精湛的舞剑之中,当娄靖云已势收剑停,他才恍惚发现自己自始自终屏着一口气,不由赞喝:「好!舞得好!」

随着皇帝登高一呼,赞叹之词于大殿中此起彼落,场面顿时热闹非凡。

娄靖云不知所措,有些不太能适应,这点慌张在龙烨眼里看来分外可爱,兴高采烈道:「来人,赐酒。」

话一出,众人愕然,从宴会开始到现在,唯有娄靖云一人得到皇帝赐酒,这代表什么,所有人心照不宣,也有些人心底羡慕起鄂、娄两家,鄂家有母仪天下的皇

后,大皇子过年后将封为太子,娄家则有皇帝最为宠爱的云君,这让不少人钦羡不已,感叹自家没这么好的运气。

接下赐酒,娄靖云终于略微抬眼看向龙烨,龙烨嘴角擒笑,举樽与娄靖云隔空相敬,娄靖云同是做出举樽敬酒的动作,两人一饮而尽,龙烨心情大好,道:「斟

酒。」

刘公公马上意会主子之意,朝娄靖云身旁的侍候太监使眼色,小太监机灵的很,箭步跨前,娄靖云手中金樽又是满酒,娄靖云有些错愕,看向龙烨,无预期落入

深邃黑瞳之中,沉入在各种情绪复杂交错的漩涡,火热的视线,令娄靖云一瞬出现错觉,好似就此再也无法逃离,直到一旁的侍候太监出声提醒,他才如梦初醒

尴尬不已,娄靖云匆匆一饮,瞬间呛上来的酒气,遮掩他不敢承认的心动。

有些眼色的光是这短短几幕,便可看出端倪,甚至于皇帝跟云君不知何时已离席也不以为意,宴上该醉的都醉了,不该醉的也醉的一塌糊涂,宴会持续进行中。

第三十三章

龙烨拉着娄靖云皇宫里奔跑,若在平时,如此不成体统的事龙烨是绝做不出来,今日却不一样,拉上被他硬从宴上带出来的云君来到御花园,后方侍卫始终保持

一定的距离,见到皇上停下,他们也随之停下,分散至各地警戒,随后而来的是刘公公、四名小太监及十名宫女,同是保持距离,随候皇帝差遣。

入冬的花园被一层白所覆盖,空气中传来淡淡梅花香,纯白的画布似是以笔轻染几抹红,粉色的小花在枝枒上绽放,呼着白气,身处银白色的景色中,彷佛连时

间都冻结在此刻。

交叠的手,彼此传递温度,握得不是软香怀玉,而是与自己相同有着粗茧的大手,却不觉突兀,契合得好似原本何该如此。

宴上酒沾多了,两人多少都有些醉意,遂是一问一回,御花园还没走上一半,从兴趣喜好,到经历过难忘的事一五一十全盘托出。

「原来,我们很早以前就见过面。」

瞥了眼时过十年远比记忆中更加气宇轩昂的男人,颇为不是滋味,「我很讨厌你。」或许是因酒意的关系,又或是对方眼中不曾消失宠溺的笑意,娄靖云竟是老

实将心里想法说出。

「喔,那现在呢?」笑意仍是不减,在龙烨听来好比情人间的乐趣,瞧着娄靖云怨怼的模样,真是令人不由得存上作弄的心情。

「现、现、现在?」一阵晕眩感袭来,顿时觉得昏昏沉沉,不胜酒力的娄靖云不自觉舌头似打结般,话说起来不流利。

龙烨眼明手快扶了娄靖云一把,娄靖云甩甩头,试着让自己清醒些,不解自个儿的酒量应该不错,看了看龙烨清明的双眸,更是纳闷理应喝得比他多的人怎会如

此清醒。

龙烨莞尔解释:「宴上的酒后劲强,刚开始不觉怎样,不自觉便会喝多。」大手抚上娄靖云的脸,两指在太阳穴轻轻按摩。「通常这种宴会都会事先喝解酒液,

朕倒没想到你也喝多了。」

娄靖云心想难怪了,否则这一场宴会下来有多少人要敬多少酒,享受着龙烨贴心的服务,没多想两人现在的举动暧昧得令人遐想不已。

远处娄初云暗暗吃惊,没想到会有一天看到娄靖云如此乖顺,揉揉眼,没眼花!

同是御前侍卫的同僚低声提醒,娄初云这才收回目光。

龙烨心里也是略微讶异,娄靖云的温顺实是出乎意料之外,原先只是按摩的举动不知不觉变了质,温热的气息喷吐在雪地呼出阵阵白雾,柔软的唇瓣勾起那一晚

的记忆。

娄靖云吓了一跳,一股温热贴在唇上,惊讶之馀甫开口喊一声:「皇……」龙烨抓紧机会将舌头伸进去,勾着娄靖云的舌缠绵。

「呜……呜、呜……」仅能发出单节音,起先挣扎不休的人不一会儿弃甲投降,随着节节高升的热度沉醉其中。

远处的人看得眼瞪大到快掉出来,不过一瞬间,有默契将视线调开,唯独娄初云一脸讶异,心里的打击不是言语可以形容。

那个娄靖云啊!他没看错吧。

莫名非常讨厌皇上的那个娄靖云,面容瞬间扭曲一下,怎么也没法将印象中的堂弟和现在的云君结合在一起。

吻得人气喘嘘嘘,娄靖云大口吸气,鼻息口腔尽是冷至刺骨的寒气,却是浇熄不了身体的热度,对上龙烨的双眼,在其中看见极为熟悉的东西,那一晚,坐实他

们有名有实的夫夫名义。

情欲!一有认知,娄靖云顿时打个寒颤,光是那之后的不适与疼痛,打死他也不想再有一次,身子僵硬,推拒着与龙烨拉开两步的距离。

龙烨早在一瞬的僵硬与眸子中的恐惧探出娄靖云的害怕,顺着势让娄靖云拉开两人距离,心底后悔那晚实是给娄靖云留下不好的印象。

一开始,龙烨确有顾到娄靖云的感受,若不是后来的一拳激起他的脾气,第二日也不会这么糟了。

懊恼不过一刹那,龙烨心里算盘打得响,他可是擅长将不利的条件转为有利,这一点小阻碍不成问题,只是,不能太过急躁,迅速制定好一连串的计划,花花肠

子转过几十轮,娄靖云还陷在尴尬的局面中,不知该说什么好。

第三十四章

随后想起什么,娄靖云从身上掏出一样东西,直接递到龙烨面前,龙烨一个狐疑,看清娄靖云手上物时,怒不可遏,语气森冷:「这谁给你的。」

一条手工精美的锦帕,虽看不清上头图案,但娄靖云身上出现此物本身就可疑,若不是宫女或其他人送的,龙烨也无法解释这东西的由来。

没听出龙烨话中另外之语,直接道:「送你的。」犹疑了一下,「……这是、是母后……」要他缝的。

最后几字娄靖云始终说不出口,龙烨恍然大悟,为何娄靖云手上日渐增多的伤是一点一点细小的孔,原来是针刺的。

接过锦帕,失笑道:「何必呢?你又不通此事,怎不拒绝母后。」

「太后懿旨怎能拒之。」理所当然的回答,龙烨只觉寒风刺骨,收到礼物的热情让一桶水全浇了。

敢情这家伙还以为是命令不成,龙烨泄气想着,看来计划要稍做变动,娄靖云的心态仍停留在身处将军之职,而不是将自己当为皇帝的伴侣。

撇开不说,龙烨心情总的来说是不错的,摊开锦帕,愣了一下,再看看娄靖云满怀期待的眼神,迟疑地说:「……嗯、嗯……好……」这到底是鸭子还是鸡?

大抵猜出龙烨的心声,「那是凤凰。」娄靖云闷闷道,虽然真的不像但好歹是他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想起凤太后的眼神,龙烨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凤凰绣成野鸡,那可真是不知怎么弄的。

眼尾瞄到龙烨嘴角含笑收下来,娄靖云松了口气,虽然知道凤太后一开始有意刁难,可之后也不见有进一步动作,甚至于耐着性子教他,只是自己真不是这块料

,最后宴上的舞剑还是凤太后的主意。

这条可称为失败品的锦帊,娄靖云抱持既然都已绣好了,不送出去也对不起自己手上的伤,至于凤太后听到这话略是扭曲的脸庞,娄靖云根本没注意到。

龙烨还没想到该怎么让娄靖云有自觉,因即将到来的新年而忙得不可开交,整个天朝上下弥漫浓厚的过年气氛,六部中最为繁忙的便是礼部,皇帝诞辰宴紧接是

年宴,礼部忙得人人都快回不了家,至于龙烨,因正月初一到初五朝庭放假,有些事必须在过年前确定好,连带的去夏阳殿的次数也减少。

娄靖云独自一人在书房里看书,其中贴身太监佑顺已进来换过两次的炭火,没多久,外头传来应太医来访,娄靖云放下书,喊了声有请。

应惟翔进入书房,膝弯曲正准备对娄靖云行礼,娄靖云急道:「免礼、免礼。」他到现在还是没法适应,上次,父亲和舅父来时也是要行礼,吓得他六神无主。

「你怎么会过来?」娄靖云劈头就问来意。

「还不是为了你,今早有人到太医院来,说你似是染上风寒。」

一听,娄靖云免不了瞪了眼佑顺。

「你也别瞪他,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也幸好你今天休沐,万一吹到风加重情况也不好。」边说边帮娄靖云把脉看诊,「还好,不算严重,多休息别吹风就可以

了。」唰唰在纸上写上几行字,诊方拿给佑顺。

娄靖云闲着也是无聊,遂是问应惟翔陪他下棋,应惟翔想想反正陪云君打发时间也不会有人碎嘴,答应下来,搬来棋盘,盘上厮杀起来。

棋过三回,应惟翔忍不住说:「你怎么回事?心浮气躁的,还是别玩了,多休息。」

「别、别,我才没这么虚弱。」心虚不已,他确实是心浮气躁,可却不是今天才这样。

「你有心事。」应惟翔斯理慢条说,手下不忘下子,这一手,让娄靖云的左下方的黑子全成了白子的地盘。

娄靖云苦着一张脸,这下这盘棋就算他再厉害也救不回来,说了句认输,两人收拾起盘面。

娄靖云没回话也在应惟翔的预料内,他这表弟有个坏习惯,事情老是搁在心里不说,谁会知道,就连当初为何会舍去宫中近卫跑到边疆去的理由,也是他们过了

好几年后才知道。

应惟翔始终不明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娄靖云对鄂湖月仅是一种弟弟黏姐姐的感觉,毕竟,娄靖云在五到十岁之间都是住在鄂府,小时候就是由鄂湖月照顾着,

怎就当事人看不出来。

既然不想说,应惟翔也不勉强,本来想走了,可就娄靖云不愿放人,没法了,应惟翔有一搭没一搭聊上几句,心想着,这不是他要翘班,是云君不让他回去的,

思索等着回太医院时,有人问起就这么说。

第三十五章

「……说到这儿,娄初云那家伙今日请假,好像是昨晚值班时吹到寒风,得了风寒,最近天较冷,不少大臣也病了,礼部尚书李大人还拖着身体办公,皇上干脆

勒令李大人在家休养。」

娄靖云身子明显震了一下,应惟翔没漏过这一幕,心里想着方才是那句话对娄靖云影响甚大,想着想着,脱口道:「皇上近来事务繁忙,连着好几日睡在御书房

后的侧寝。」顿了一下,观察娄靖云的反应,又说:「为了这事,太医院随时有人待命,今日刚好轮到叶太医……」

剩下的话,娄靖云没听进去半句,应惟翔干脆停了下来,反正他讲得再多没人听也是白费口舌,这一来,他已经猜到娄靖云心浮气躁的原因,皇上以往每隔两日

会到夏阳殿一次,从诞辰宴后,太多的事务必须在年前做决定,连玄武殿都没回了,娄靖云虽是御前侍卫,值班中,也没机会跟皇上搭话。

若娄靖云真对皇上有情意,想必许多人能松一口气,毕竟两人是因谣言造成情况难以挽回才出此下策,新婚的设局是他们所为,若说没有愧疚,那是不可能的,

怎么都是自己的亲人,当然希望能够有好的结果。

应惟翔一方面庆幸,另一方面却又担忧,就不知道娄靖云对鄂皇后现在的感觉是什么,万一还是同以前一样,问题可大着了。

思定主意,应惟翔让佑顺出去,顺便将四周的人先暂时清离,对娄靖云试探问:「你现在还喜欢鄂皇后吗?」

娄靖云讶异的张大嘴,「这、这……我、我……」支吾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应惟翔耐着性子,等到娄靖云心情稍微平复下来,「她是我表姐。」

「终于发现了啊。」

「咦?你这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真是迟钝,所有人都知道就你一个弄不清。」

「那你们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害他还情伤了老半天,结果又不像,花了几年才知道,那不叫情伤,讲直白点只是不喜欢一直疼爱自己的姐姐被人抢走的不甘心

「你这小子又听不进去,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何况谁知道你当初是因为这原因离开京城的,你早说不就不用兜这一圈子。」

被堵得无话可说,娄靖云词穷,只能狠狠瞪着对方。

应惟翔笑了一声,根本不将这放在眼里,从小到大都没变,说不过就只会瞪着大眼,要凶恶有多凶恶,看惯的人可不吃这套。

想想娄靖云先前的反应,顿生作弄的念头,似真似假道:「照我来看,你喜欢上皇上了。」调侃的笑语,却惊的娄靖云从椅上滑下来,碰的一声,响亮的很。

应惟翔也吓到了,跳起来,将娄靖云从地上扶起来,嘴里嚷嚷:「好好的怎么跌下来。」

娄靖云一把扯住应惟翔的衣领,激动大喊:「怎、怎么可能!」

应惟翔整个人被提高了,同样大声回:「怎么不可能,就你看不出来。」这一吼,让娄靖云松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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