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药——叶碎

沈奕默不作声地看着红了眼眶的顾涵，心里还是有些疼。毕竟是那么重要的一个人，毕竟在孤儿院里的日子有他的陪伴，也有了些许光亮，毕竟是爱了二十几年爱到习惯爱到麻木的“弟弟”。沈奕抬手揉揉顾涵的头，声音柔和了些许：“顾涵，我仍是将你当做弟弟。”

顾涵咬了咬唇，微微撇开头：“哥，你真的不爱我了？你知道我要的不止这样……哥，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会对我好，只对我温柔么？”顾涵的眼泪夺眶而出。他知道眼前这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一直是爱自己的，不是亲情或友情，而是别有用心的感情。自己却肆无忌惮地享受着，幸福着，却也在消耗着。曾经相信自己的地位无人能超越，却被那么一个男人取代。他如何能够甘心！

“顾涵，别闹。”沈奕收回手，轻轻皱眉。现在的凌轩早已是超越顾涵的存在，自己一分一秒也不要失去那个看似坚强实则脆弱的男人。自己已经在他的心口上破开了一刀，不敢想象，敞开哪怕一点点心门对凌轩来说是多么困难，而没能够信任他的自己到底给他带去多大的伤害。

“哥，你很爱他？”你现在，爱上了别人？

沈奕一怔，说：“我会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哥，你看你看，流星啊。”年幼时的顾涵抓住沈奕的袖子，兴奋地大喊。

“还不快许愿？”沈奕轻轻拍了下顾涵的脑袋。

“……许好了！哥，你许了什么愿望？”

“嗯，和小涵在一起，一辈子。”

曾经的画面让顾涵止不住地心疼，泪水决堤：“骗人的，流星都是骗人的！哥，你不记得了么？那年我们和流星许愿，你说，你说要和我在一起一辈子的。”声音因为悲痛而有些沙哑，顾涵抓住沈奕的手臂，不住地颤抖。

“顾涵，有些事老天也不能做主。”沈奕没有心软，只轻轻拥住顾涵颤抖的身子。该拿这个固执的死小孩怎么办。

“哥，你亲亲我，你亲亲我好不好……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亲亲我好不好……”顾涵靠在沈奕怀里，泣不成声地哀求。

叹一口气，沈奕抬起顾涵的下巴，在他唇上浅吻。

“啊拉啊拉，搞外遇可是不行的哟。”凌轩冷不防冒出一句，出现在门口。

顾涵没理会他，抹掉了眼泪，径自跑出了房间。

“阿轩。”沈奕知道凌轩并无怒意，唤他一声。

“啧。”凌轩不满地走过去坐下。“我又不是你家养的阿猫阿狗。”

沈奕扯过他作势要吻，被凌轩嫌恶地挡开。“刚吻了别人别来搞我。”

“你这方面又没洁癖。”

“嗯，如果你问了小穗或者Kyle我还有兴趣和你接吻。让我和顾二少间接接吻？没门。”

“看来你对他们还是恋恋不忘啊。”语气不善地沉了沉声，语带威胁。

“呵呵，他们长得好看嘛。”

“难道顾涵不好看？”

凌轩脸色一沉：“难道比我好看？”比我觉得好看的人好看？

“呵呵，你想听到怎样的回答？”沈奕笑笑，感情他的阿轩是吃醋了？

“唉，你看顾涵对你这么地死心塌地，和他在一起多好啊。嗯？你可以考虑考虑。”凌轩微笑起来，伸手抚在沈奕的脸上。

“什么意思？”抓住凌轩的手，沈奕皱紧了眉，努力压下内心的混乱与不安。

沈奕，我陪不了你一辈子。我已经决定了，这一生都只要小宇就好。如果我背叛他，离开他，他一定会很伤心的。瑞士的雪那么冷，我的小宇需要我陪着他。

凌轩无言地望了沈奕一阵，笑起来：“没什么。”亲亲沈奕的额角。

第六十一章

“哎，不如说说你和顾涵的事情？”凌轩倒在沈奕怀里，仰头看他。

“什么？”明摆着不想说。

“说一下会死啊。”不满地瞪他。“我都告诉你小宇的事情了，你要不要这么小气。”

沈奕低头看身下这个俊朗的男人，伸手拂过他的眉角，沉默了一阵，终是开了口：“我五岁就在孤儿院了，那时候他还是个婴儿。院里人手不足，大孩子都要带小的。我一直带着他，所以待他长大了，就一直粘着我。院里的伙食说不上好，但是院长那里总有些小零食，我有时候就偷些糖啊什么的给他吃，最后还被院长罚了。”

“怪不得养的他这么没心没肺，原来都是你宠的。啧啧，真好啊，还有糖吃。小宇小时候连饭都没个着落呢。”

沈奕不理会他，继续道：“孤儿院的日子挺苦的，但却给了我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顾涵总是那么开朗活泼，想哭就哭，想闹就闹，一直依赖着我，让我觉得至少还有他，还有希望。后来……后来他十三岁的时候，院长说顾家愿意领养他，问他接不接受。”沈奕顿一顿，思绪飘出去好远。

那一天，他永远忘不掉。他搂着顾涵笑笑的身子，问他：“小涵，你要走么？”

“哥，我不要呆在孤儿院里，孤儿院又小又不好玩，还整天吃不饱。顾叔叔说了，他家很有钱的，我到他们家之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哥，你看这样多好，我很快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他搂住顾涵的手失了力气，低头问他：“那你也要离开我了？”

顾涵一阵沉默，还是说：“哥，我也不想离开你。但是……但是哥，这个机会很难得的，我不想失掉。”

顾涵走得那么决绝，说着再见再见，眼里含泪，一转身就笑容满面。自己给他的，努力给他的，永远不够。

“我不能告诉他我是沈家的人，其实还有一个月我就成年，就可以带他走，回到沈家。沈家的条件绝不比顾家差。但我不能说。我说了就谁也回不去了。”

“嗯？”凌轩稍稍琢磨。“这是你们家考验人的一种么？”

“是。同辈有资格的几个孩子都被送进孤儿院，不允许透露身份。其实顾涵是沈家放在孤儿院里的，他根本就是孤老头的私生子。最后也是沈家告诉他们顾涵的下落。”

“啧，真残忍。”凌轩皱眉。

“没有心是最好的，这样就没有弱点。”沈奕勾过一个苦笑。

“呵，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心呢。”凌轩拍拍沈奕的脸。每个人都会有弱点，这是人之常情。灭人伦的事情也亏得沈家做的出来。“既然你知道这是沈家的诡计，为什么还要生顾涵这么久的气？”

沈奕抬眼看了他一下，有低下眼去：“我求过他。”

“我求过他不要走。”沈奕微有些尴尬。他是如何抛下自尊去向那孩子开口，却换来义无反顾的背叛。是谁答应要在一起一辈子的？却又是谁最先抛弃了诺言？

凌轩心疼地抱抱他。原来他总是会爱得那样深，才会害怕不信任和背叛。自己又如何？凌轩自嘲地笑笑。自己只能给他一个虚幻的梦。再不久，梦就该醒了。凌轩亲亲他的额，稍有愧疚。但他不能回头。沈奕还有别的选择，因为顾涵从来就没有向前踏出一步，一直在原地等他。但小宇，小宇只剩下我了。

“阿轩，很丢脸么？”

“不会啊。如果让我求老天爷能救回小宇的话，我也愿意。下跪也好磕头也好，不论怎样也好，只要能救回小宇我都愿意。”但没人有这个机会，谁也不能从头再来。

这几日凌轩一直不停八卦着沈奕和顾涵的事情。“哎哎，你该不会从小就对顾涵抱有非分之想吧？啊，该不会在青春期的时候想着他打手枪吧？还是，还是你们其实已经做过了？”

沈奕一脸黑线，默然地喝着水，不去理会凌轩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快说快说。喂，你说不说！”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然后再用软的，磨得沈奕没办法，只好黑着脸答他：“没做过。”

“啧啧，真没用啊。”凌轩一脸鄙夷的表情让沈奕极度不爽。

“难道你都没有搞不到的人？”

“切。我有不像你。你个色大叔，还恋童！”凌轩白他一眼，又笑嘻嘻地倒在他怀里。“我搞过最小的十五岁，最老的比我大二十岁呢。”

沈奕冷哼一声，不理会他：“那你之前也当过零号？”

“嗯？很重要么？”凌轩笑盈盈地看他。自己其实是没什么所谓的，只要两厢情愿就没问题。但最让他耻辱的还是陈峰。

见凌轩脸色有些异样，沈奕也不再提这个话题，俯身在凌轩眉尖轻啄一下。不想立马被身下不安分的人勾住脖颈热吻起来。禁欲数日，火一点起变成燎原之势，两人都吻得忘乎所以。

“唔，你锁门了么？”想起上次燃起一半的火却给顾涵这小子泼了个湿透，沈奕皱眉问。

“放心，进来时候就锁了。”轻轻笑着，凌轩轻舔着沈奕的耳垂，立起身来。沿着耳垂一路下来，在锁骨处停留了一阵，轻咬起来。

“阿轩。”沈奕稍有些暴躁地看着凌轩。这个猫一样的人正四处点火，解开沈奕病服扣子，在四处落下红痕。一路往下，在沈奕胸前流连不去。“唔，阿轩……”无奈动作不便，沈大少失了主动权。

凌轩扬头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急色鬼一样扒下沈奕的裤子，看了看一阵坏笑：“奕，你今天很敏感诶。”便埋下头去。凌轩舌头很是灵活，何时快何时慢，何处用力何处轻扫都掌握的十分得当。沈奕只能强制住紊乱的呼吸，低头看着个漂亮的人。

不久沈奕释放出来，凌轩笑笑，抬脸妖媚地舔舔唇。沈奕不觉下身一紧，才放肆过的地方又兴奋起来。凌轩三下五除二褪掉自己的裤子，跨坐在沈奕身上，小心避开他的伤。

“不会压到伤口吧？“凌轩检查了一下发现无碍，便亲了亲沈奕。“呐，奕，你总要帮我吧？”唇瓣贴在沈奕耳廓上，火热的气息透过耳道，刺激着耳膜和心脏。

就着方才的润滑，沈奕拥住凌轩帮他扩张。凌轩尽量放松着身体，深深地吻住沈奕。居高临下地吻着，舌头滑进口腔，纠缠，争斗。

“阿轩，还好吧。第二根了。”沈奕咬咬凌轩的下唇，探进第二根手指。凌轩明显一滞，大气不敢出。沈奕轻微滑动手指，揉按着四周的肌肉。

“呃……”凌轩咬住下唇，艰难地压抑住呻吟，探下手去握住沈奕的火热。“别动……呃……唔……啊……”放缓了速度慢慢坐下去，仍是有些疼痛不适。

“阿轩，很痛？”沈奕稳住凌轩，心疼地轻轻皱眉。

“没事。”疼的眼泪都快出来。凌轩低下头去吻沈奕，继续向下坐。“奕，给我……”才刚抬头说了句深情款款的台词，凌轩的脸立刻刷白着垮下来。“唔，你，你想杀了我么？怎么又大了？出去，给我出……啊……”

沈奕笑着拥住他，轻轻抽动了一下，立马将凌轩要出口的话都给挤了回去。“阿轩，你勾引我的。”

伴着沈奕低沉的轻笑，病房里只剩下时深时浅的呻吟，和断断续续听上去像是骂人的话语。

第六十二章

“James。”凌轩站在顾家大门外，拥了拥顾少文。

“怎么了？”顾少文笑笑回拥他，把他让进屋来。

“顾涵呢？”凌轩进了房，四下里看看。

“心情不好，和老头子出去了。”递过一杯橘汁。顾少文自己抿一口红酒。

“喔。”

“有什么事么，Christ？”顾少文坐下来，侧身望着凌轩。

“嗯，我要去瑞士。”凌轩抬眼，声音波澜不惊。

“哦？不是和沈奕在一起么？新鲜感过了？”漫不经心地啜一口酒，手却不自觉地握紧杯子。

“呵呵，James你知道我并没和他在一起。”凌轩笑笑看他。“我不想玩了，再玩就自身不保了。James，我还想了解喜欢是什么意思了……不过，小宇会难过的。”

不是不知道这人假戏真做得可以，但确实从他口中听到喜欢两个字，心里仍是刺痛。顾少文苦笑，又喝光杯中的红酒。“Christ，小宇不会因为这种事而生你气的。”

“嗯，是么？但我会不安的。我宁可一辈子守着他。”凌轩转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睫毛轻微颤动。

从顾少文那里出来，凌轩开着车，咬着烟，接起一个电话，嘴角不经意露出笑容：“嗯？想我啦？我要去看看小宇的养父母，晚上就回去。你不是过几天才出院么？啊？今天就回家？好吧，那你在家乖乖等我。”

下了车，凌轩整了整衣装，敲开吴警司家的门。

“小……小轩？”吴妈妈一脸震惊地看着门外的凌轩。最后一次见面是因为小宇的死，此后便失了联系。凌轩比那时气色要好得多了。

“啊，阿姨您别哭啊。”凌轩抱了抱眼前这个已然衰老的妇人。

“小轩。”吴警司拍拍妻子的背，看着凌轩释怀地笑笑。

凌轩讲了讲自己这几年的情况，说是情况，也只是些轻松愉悦的事情。吴家夫妇听得入迷，也笑得欣慰。从一开始他们便将他作了儿子，不管有没有经过领养手续。只是凌轩过于独立，不怎么愿意要人帮助。

“小轩，你也有三十了，还没结婚？”吴妈妈夹了青菜在凌轩碗里。

“唔，太好吃了。阿姨，我这个人您不是知道的嘛，又任性又固执，谁愿意和我在一起啊。没关系，一个人过也挺好的。而且我准备到瑞士去，陪着小宇。”

“唉。”吴妈妈叹一口气，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又说：“小轩，你这一走怕是不会再回来了。你上次回来只带走一些小宇的东西，今天来就把它都带走吧……让小宇好好陪陪你。”

“……嗯，谢谢阿姨。”他知道，吴家夫妇一直待小宇如同亲生，所以自己只把戒指拿走了。小宇的遗物啊……

吴妈妈立刻跑到小宇的房间里收拾整理出一些东西，装了一个大纸箱。凌轩摸着这箱子，感觉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小宇的体温。凌轩没能忍住，红了眼眶。

“阿姨，谢谢……吴警司，谢谢……真的，真的谢谢……”谢谢你们对小宇那么好，那么爱，也谢谢你们对我的温柔和体贴。

凌轩重重地抱了抱吴妈妈，心里满是感激。原来自己一直受惠颇多。

凌轩把箱子放到顾少文那儿，才回去沈宅。已是傍晚，凌轩有些恍惚。其实伤疤从未好过，轻轻一压便血流如注。凌轩脸色失血般苍白。沈奕在门口便看这个人失魂样地走过来，不禁心下一疼，快步走上去拥住他。凌轩脸色很是不好，在灯光下更显得淡然无色。沈奕怕他是病了，将他打横抱起，上了房间。

沈奕小心地把凌轩放到床上，伸手探探凌轩的额头，没有发烧。“阿轩，阿轩，哪里不舒服么？”

凌轩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人拉近，靠在沈奕怀里无声地流泪。沈奕拥得紧了，安抚地拍拍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