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就说。”卫父没回头，却仿佛看到了清离脸上犹豫的神情一般，淡然说道。
清离愣了一下，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有话想说？”
“不然你怎么会一直不说话？”卫父将切好的肉片和其他菜一起放好，理所当然地说。
清离却沉默了。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大概。”卫父转过身将菜盘子递给清离，后者接了却没动，似乎是好奇卫父猜到了什么。
“在想柳夜吧？”卫父也没急着继续做菜，看着已经长得比自己高了的孩子，扬起了卫家的招牌微笑，“是不是在想，春节不能和他在一起，很遗憾啊？”
清离拿着盘子不答话。
“知子莫若父，你的心情我会猜不到吗？”卫父挑眉反问道。
清离叹了口气，淡淡道：“这几天他似乎生气了，没有给我打电话。我也不敢打，我怕听见他的声音会更想他……”
“热恋期，我明白的。”卫父点点头，“但是你知道，除夕夜就是要家人团聚，你若走了算什么？”
清离苦笑：“爸，你还真是全猜中了。”
卫父摇摇头，笑道：“其实前几天你拿着机票发呆的时候，被我看到了。”
“……”
卫父转身面对灶台，又开始处理水槽里的青蟹，淡淡道：“别想了，把机票退了吧。我是不会同意你在除夕夜去找他的。”
不出所料。清离叹了口气，转身将菜盘子放到了准备好的一边，然后从另一边拿出一条活鱼，开始帮忙杀鱼。
第一锅水饺出锅。柳妈唤来柳烟，将水饺分了分传进盒子里交给她道：“咱们家对门的那户今年回老家了，不用送。其他的按以前那样送就好了。”
“好~我都记着呢。”柳烟将盒子装进袋子里，轻松地挥了挥手打开门。
正好柳夜站在门口掏钥匙，见柳烟出来笑了笑：“姐，又去送饺子啊？”
“是啊。”柳烟耸耸肩，有些好奇地看着柳夜手里的一大沓的信封，问道，“有我的吗？”
“很多呢，等你回来就能看了。”柳夜笑答。于是柳烟兴高采烈地飞奔着送饺子去了。
柳夜回到家里，坐在客厅把信分好了。老妈的有七封，老爸的有十封，柳烟有六封，自己有四封。把分好的信放在茶几上，柳夜抱着自己的信兴冲冲地回了卧室。
杨学长的、陆学长的、萝莉的……咦？萝莉怎么知道他家地址的？
柳夜没有细想这个问题，他急着看最后一封信——可惜那不是清离的，而是翱翔寄来的。
柳夜兴致缺缺地看了每一封贺卡和信，收了起来，起身也去厨房帮忙了。
除夕夜，团圆夜。
满桌的佳肴，一口火锅还在冒着热气，热水翻滚。
电视上春节联欢晚会按时开始了，开场舞那叫一个热烈啊。柳烟拿着手机和朋友一起吐槽，乐得哈哈大笑。柳夜站在阳台望着夜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但是初一的月亮是看不见的……
“别愣着了，快来吃饭！”柳爸大喊了一声，把柳烟柳夜叫到了餐厅。为了在吃饭的时候也能看春晚，他们之前就把柳爸柳妈卧室里的那台电视移到餐厅了。电视上主持人正念着开场词，柳夜低着头往嘴里塞了一块鱼肉——结果卡到了鱼刺╮(╯▽╰)╭。
柳妈赶忙倒了一点醋给柳夜，后者泪眼汪汪地接过，喝了几口才好不容易咽了下去。
“谁像你那样吃鱼的，不卡到鱼刺才怪了！”柳烟看着柳夜泛着泪光的双眼，毫无同情心地翻了个白眼。
“我随便夹了一块，怎么知道是鱼嘛。”柳夜委屈地反驳道。
“你呀，满脑子想的都是大神。”柳烟摇摇头，夹了根鸡腿放在柳夜碗里，“我告诉你，这样你会被他吃得死死的。”
“……”柳夜想起两天不曾与清离通过电话，不由叹了口气。
“好了好了，大过年的别说这些不开心的。”柳妈说着开了火锅，“快吃吧，不撑死不算完啊！”
“为什么董卿和刘谦这回配合这么差？春晚不是有彩排吗？”柳夜咬着水饺不解地问。
“傻瓜，这是为了摆脱董卿那个‘托儿’的称号。”柳烟摇摇头，道，“你没发现他们之间犯的错对整个魔术根本一点影响都没有吗？特别是最后那个说错颜色，根本就是为了最后的魔术做铺垫。”
“……也就说，还是托儿。”
“就像双人相声一定要有一和，这魔术也必定要有一个托儿。有什么好奇怪的……爸，这道菜烧得很好吃啊。”柳烟笑眯眯地一边吃一边教导柳夜，“小夜啊，感情也是要双方一起付出的，你不能只付出不求回报。”
“不是的，清离也付出了很多啊。”柳夜反驳。
“是吗？反正我是只看到你付出了……明明晕机晕得那么厉害，却还M市S市两头跑。”柳烟说着噎在心里好久的不满，脸色不太好看。
“你们俩别说这些不行嘛。”柳爸用筷子敲了敲盘子说道，“吃就老老实实地吃，看就老老实实地看！”
“爸，你没看出我是在教柳夜怎么保护自己嘛。”柳烟不满地反驳。
柳妈看了他们一眼，道：“小夜自己会有分寸的。”
“可是……”柳烟还想说，就听见一个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诶，是我的。”柳夜有些意外地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这时候谁会给他打电话啊……诶？！！
“大神的吧。”柳烟看自家弟弟惊喜的表情，心里有些不爽。真是的……大神都比他们这些家人更重要了。
“嗯！”柳夜笑呵呵地点点头，一边接了电话一边跑去了阳台。
【小夜，这几天怎么没给我电话？】许久不曾听到的清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柳夜心里竟泛起了暖意。
“你不是也没打给我？”柳夜刻意冷声回答，可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是怎么也压不下。
【还在生气？】
清离的声音带着笑意，柳夜用冷漠地声音答道：“对，为什么一定要我打给你？到今天才想起我吗？”
改变声音的情绪，对柳夜来说太简单了。
【我错了好不好？别生我的气了。】
听着清离柔和的声音，柳夜心情大好，窃笑着说：“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
【那你现在下楼好不好？】
“下楼做什么？”
【你下来就知道了。】
柳夜莫名其妙，却还是答应了。向餐厅喊了一声“我出去一下”，柳夜就穿上鞋跑了出去。
“喂！小夜你去哪呀！！”
柳烟追了过去，只来得及看到“砰”的一声关上的大门。
柳夜跑出楼梯，夜晚的街道安静且空无一人。但是街边一扇扇亮着灯光的窗户，让人觉得虽然安静但非常温暖。
“我下来了，什么事啊？”柳夜踩着白雪走向街道。还以为他来了……唉，也是，这怎么可能呢？他也要和家人一起过春节的呀。
【看天空。】
柳夜抬起头，黑乎乎的夜空连一颗星星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啊。”
突然间一道彩光滑过，在空中绽开一朵瑰丽的花。
柳夜还没反应过来，更多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孤寂的夜瞬间变得亮丽迷人。
“小夜，我愿意为你染红整片天空。”
柳夜惊喜地发现清离的声音不仅从手机里传来，回过头，果然看见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站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
“清离！！”柳夜飞一般地扑进清离的怀抱。
揉着柳夜柔软的发丝，清离搂着他笑了。
柳夜蹭了蹭清离的胸口，笑着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想和你一起过春节。”清离的指尖顺着柳夜的脸颊滑下，轻轻挑起他的下巴，“你不想吗？”
“当然想！”柳夜亮晶晶的双眼望着清离，笑得很开心，“但是我没想到真的可以。”
清离在柳夜的唇上落下轻柔的一吻，笑道：“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以后的每一个春节，我都会陪你一起过。”
“对了，清离。”
“什么？”
“这里好像不许放烟花。”
“……”
这还差不多嘛。
隐在楼梯口的柳烟看着远处的两个人，满意地点点头。
可以为了小夜放弃和家人的团圆夜，那就勉强算你合格了吧。
柳烟晃着脑袋，转过身上楼去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子若放烟花，一起被警抓。
警察叔叔大过年的你们怎么还那么勤劳啊╮(╯▽╰)╭。
——正文完——
番外一：四年后
美好的清晨，清离将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一盘包子放进微波炉。另一边燃烧的灶火上，小锅里的淡黄色的液体正咕噜咕噜地翻滚着，散发出浓郁的豆香。
柳夜虽然没有说过，但是清离很早就发现，相对于营养更高的牛奶，柳夜更喜欢传统的现煮豆浆。为此，尽管清离不必早起上班，却依然比柳夜起得更早。
清晨的阳光穿过透亮的窗户，洒满了不大不小的厨房，给灶台上洗得干净明亮的餐具镀上一层金色。清离扶了下眼镜，眯起眼望向窗外。
嗯，今天的天气应该不错。
“啊——！！睡过头了睡过头了！！！！”一声惊呼从卧室里传来，清离轻笑，就听到柳夜愤怒地咆哮，“清离！！你怎么又没叫我起床？！！！”
清离从厨房里探出头，就看到卧室大敞的门里，柳夜面对衣柜一边穿裤子一边扯衬衫，还能抽出空来转头瞪向他。清离弯起嘴角，无辜地回答：“你睡着的样子那么可爱，我怎么舍得叫醒你？”
“但是我要工作啊！！”柳夜穿上外套一边扣扣子一边冲进了洗手间，然后就听到了哗哗的水流声。
“哦……对啊，我都忘了你早上8点就要开始工作了。”清离摸着下巴微笑道。
“……每天只要工作三小时的人别在我面前炫耀！！”
柳夜吐掉嘴里的泡沫和水，从洗手间伸出头来对清离翻了一个白眼。
“小夜，你被宠坏了，竟然这么凶。”清离摇摇头叹息道，“我突然怀念起还没毕业的小夜了。”正说着，清离注意到豆浆已经沸腾，赶忙熄了火，盛了一碗放在一边放凉。
柳夜用湿毛巾抹了把脸，跑进厨房对清离做了个鬼脸：“那也是被你宠坏的，怨得了谁。”
看着柳夜长而密的漂亮睫毛扑扇扑扇地眨着，清离笑着在他眼上留下一吻。
“是啊，我是自作自受。”
清离打开微波炉取出包子，看到柳夜拿起一边的豆浆大口喝着，劝道：“别急，我等下开车送你去。”
柳夜的动作猛地一顿，结果被豆浆呛得咳了几声，抬眼怨念地瞪着清离：“你怎么不早说？！”
“我不是天天都送你吗？”清离拍了拍柳夜的背，笑着说道，“明明是你不要我载你去……”
“好啦好啦我错了，拜托你送我去吧。”柳夜执起清离的手，两只水汪汪地大眼眨巴眨巴着，像只摇着尾巴的可爱小狗。
每次柳夜露出这样的神情，清离就无可奈何了。柳夜也深知这一点，每次要求清离什么事的时候，此招一出必定成功！所谓招不在新，有用就行啊～
于是上班一行有了车夫保障的柳夜，慢悠悠地吃完了美味的爱心早餐，一手拿着文件夹一手拉着自家车夫，开开心心上班去了。
真是幸福的日子啊o(￣▽￣)o 。
话说，为什么柳夜会不让清离送他上班呢？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毕业后的柳夜在S市找了工作，做某杂志的小编辑。每天从早上8点开始工作，下午5点下班，月工资三千五，这份工作对柳夜这样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说，真的相当不错了。尽管清离了解了这份工作后，皱着眉说：“你来当我秘书吧，包吃包住工资高，工作内容还轻松。”
“工作内容包括上你的床么？”柳夜挑眉反问。
“……小夜，你被我带坏了。”
当然，柳夜是不会同意丢下这份编辑的工作去当清离的秘书的——那根本就是被包养了嘛！
从他们家到工作单位，步行四十分钟左右，公交车半小时，坐清离的车的话只要十多分钟——主要是公交车没有直达，中途转车又麻烦又费时间。于是清离就毫无疑义地成为了柳夜御用车夫，没有工资待遇差，工作之余还做早餐伺候他家的小少爷。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下车前，柳夜会主动亲他一口作为报酬——当然，柳夜也可以不亲，只是回到家以后会被要求补交报酬，不过这时候的报酬就不只是一个KISS这么简单了。
清离的车窗只能从里往外看，而不能从外往里看。用柳烟的话来说，就好像是专门用来做坏事的。但是柳夜一个小编辑每天乘这么高档的车上下班，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你说他会不会是富二代？伪装成清贫少年在我们公司积累经验？”
“太假了吧……如果要伪装的话为什么还坐这么高调的车来上班？肯定不是。”
“那或者——是被富婆包养？”
“富婆？你太有想象力了。”
“很有可能嘛，你看他清秀可人的样子……”
……
角落里小小的谈论声好巧不巧被路过的柳夜听到，抱着“不是偷听是光明正大地听”的心情听了好一会儿，柳夜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虽然他的第一反应是过去解释，但是理智成功阻止了他。怎么解释呢？难道说其实接送我的那位不是富婆而是他男朋友？
……这样还不如不解释呢。
于是，清离下午来接柳夜的时候，发现他的怀里多了个东西。
“你买闹钟做什么？”清离问道。
柳夜晃了晃自己中午的时候买来的闹钟，神采奕奕地答道：“从明天开始，我要自己上下班，不用你接送！”
“为什么？”清离有些意外，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自己上下班？
柳夜支吾了一会儿，说道：“你每天没必要那么早起的。”
清离无所谓地摇摇头：“没事，早起对身体不错。”
“……还有别的原因。”柳夜又想了想，说“我要自立！”
“……你是进入第二次青春期了吗？”
“清离……我发现你真的很毒舌。”
清离笑道：“现在才发现，来不及退货了哦。”
第二天，柳夜的闹钟比平常提早了一个小时响起。
柳夜第一次比清离早起，也是第一次窝在他的怀里偷看他的睡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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