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意如藤萝般将他包围起来,他享受着这样的困意。
在陷入昏睡的前一刻,他听到轻微的脚步声。
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宋书宜彻底的陷入甜蜜的黑暗。
再醒来的时候,他第一眼看到的仍旧是樊中行的身影。
这人坐在离床不远处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文件专心致志的看着。
宋书宜静静的看着面前人工作的样子,这算是他第一次看到樊中行在他面前工作。
“醒了。”可能是感受到了强烈的视线,樊中行抬起了头,看到宋书宜愣愣的看着自己,微笑着说道。
宋书宜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他不过是想要多享受会儿这一刻的安逸。
樊中行看着他的样子,似乎又笑了笑,然后走过来帮他把枕头垫起来。
“吃点东西吧!”樊中行说着已经伸手将一个保温杯拿过来,打开保温杯,里面传出浓浓的香味。
宋书宜吃惊的看了樊中行的一眼。
樊中行的笑得意而不张扬:“我是你的情人,当然知道你喜欢你什么。”
宋书宜垂下视线,看着保温杯里的东西静静的没有说话。
樊中行也不再说话,而是拿出里出里面的调羹。
“我喂你。”樊中行说着,已经开始搅动里面的汤水。
宋书宜却是伸出了手,看着樊中行的眼睛里有些坚定:“我自己吃。”
樊中行犹豫了会儿,还是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
宋书宜接过保温杯,里面汤水的香味在鼻子间萦绕着。
只是他的眼睛中却多了份悲哀。
宋书宜猛然放开手,保温杯掉落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这一切的发生如此的措不及防。
樊中行微笑的脸僵住了,过了会儿才回过神来说道:“撒了就撒了,我再去买一份。”
宋书宜看着他,说道:“我想要装作若无其事,可是还是经不住良心的谴责。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我去
自首。”
说完,宋书宜已经从床上下来,推开病房的门离开了。
这次,樊中行没有阻拦。
见到李明义和小榕是在法庭上。
李明义看到他是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而小榕却是轻轻的哼了声。
他是作为证人而上台的,除了这样的方式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
站在高高的台子上,他的心紧张的几乎要跳出来。
他看了看台上,似乎看到了无数人的脸,又似乎什么也没有看到。
“人是我打伤的,和他们没有关系。”终于将这句话说出了口,宋书宜觉得自己松了口气。
他看着周围的人因为他的话乱成一团,还有李明义和小榕因为他的话或悲哀或诧异的表情,他觉得自己做了自
己所要做的事情,剩下的什么也无所谓了。
混乱中他似乎看到了樊中行的脸,那张脸上的表情是愤怒的。
“自己让他失望了吧!”宋书宜看着他慢慢的笑了开来。
在拘留所的时候,宋书宜的意识是空的,他看着一根根的铁棒什么也想不起来,或许也因为他不想想起。
白天和黑夜交替着,宋书宜从来没有感觉到时间是如此的漫长,漫长的让他几乎要发疯。
他整日整夜的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用干。
唯一需要做的事情是在特定的时间去吃一份难以下咽的饭菜。
宋书宜所在的监牢一共住了五个人,在宋书宜来的第一天他就受到了教训。
可是这教训被宋书宜以更强硬的方式压制了,他将所以隐藏的情绪都发泄到那个想要欺负他的人身上,换来的
是这几天的安宁。
在听到有人探访的时候,宋书宜的心跳的快了些。
他被人压着走进去,看到坐在桌子对面的人的时候,眼中的光芒散去了。
他没有想到首先来看的是邵建平。
在桌子对面坐下后,宋书宜看到邵建平眼角的淤青。
感受到宋书宜的视线,邵建平笑了笑说道:“我和樊中行打了一架。”
“这不关他的事情。”宋书宜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再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邵建平听到他的话后立刻从凳子上跳起来,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宋书宜的脸,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离开的时候,邵建平突然开口,他的声音有些激动:“你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宋书宜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宋书宜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樊中行来的时候,是开庭的前一天。
两目相对,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为什么?”樊中行脸色很差劲。
宋书宜想了想,才低声说道:“什么为什么,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
“算了。”樊中行摆了摆手说道:“律师你见过了吧,你明天该说什么也都知道了吧!”
宋书宜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樊中行被他赤裸裸的目光看的有些发麻,问道:“你看什么?”
宋书宜摇了摇头,在心里说道:“我要记住你现在的样子,或许我们这次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樊中行突然握住了宋书宜的手,说道:“我在外面等着你。”
宋书宜看着他的眼睛,眼睛中满是温柔和鼓励,宋书宜笑了笑,然后挣脱了樊中行的手。
他站起身来,樊中行也起身了。
“再见!”宋书宜闭了闭眼睛又睁开说道。他说完这话后又在心里轻轻的说道:“不对,是永远不见。”
樊中行也做了个道别的姿势。
宣判的时候,宋书宜的脑袋里一片空白,被耻辱所包围着他的心中竟有些麻木。
脸上是火辣辣的疼,宋书宜觉得自己的脸似乎被火烧着。
这是樊中行在刚才的时候打上去的。
那个时候,樊中行的眼睛里似乎有火焰在燃烧,他知道这个人已经愤怒的失去了理智。不然也不会再大庭广众
之下狠狠的摔自己巴掌。
这一天是混乱的,宋书宜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像一场梦,在他看到监牢里洗手间的镜子里自己被剃光的头发的时
候,才真正的反应过来。
他想到对着自己的脸笑一笑,可是怎么调动肌肉都做不出笑的表情。
监狱的生活枯燥而规律,宋书宜本来就不是过于贪求的人,所以他很快的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吃饭,睡觉和劳动。宋书宜竟有些感谢这样的繁忙和无趣,让他的脑子少了很多的时间去想那些他不愿想起的
事情。
小榕住的地方是他隔壁的监牢,他们就算是擦肩而过的时候都不会打招呼,似乎是约好了的,他们都已经把彼
此当成了陌生人。
半个月一次的洗澡是弥足珍贵的,宋书宜虽然额米有洁癖,但是也不能仍受满身的臭味。
他拿着毛巾和洗刷用品进去的时候,听到隔壁传出奇怪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宋书宜是熟悉的,是发生情事的呻吟。
他没有心思也没有力气去管别人的事情,他不是救赎主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公平和不合理,欺凌弱小的事情随
处都会发生。
可是……
宋书宜叹了口气,还是走到了隔壁的隔间。
第26章
水雾下,宋书宜看到有人在做着原始的运动。
里面的人在他进来的时候似乎抬头看了一眼,看到是宋书宜,狠狠的咒骂了声,然后又继续自己刚才的行为。
宋书宜也认出了看自己的人,因为脸上有块刀伤,所以被人私下里称为刀疤,可是明面上,就是监狱里最嚣张
的大虎,也会恭恭敬敬的称呼这人一声钊哥。
他迟疑了会儿,正想要回头。这个人不是他惹得起的,他只想让他这几年的牢狱生活过的安安稳稳。
宋书宜的步子还没有移动,就听到刀疤身下的人低低的叫了声“宜哥。”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乞求的味道。
宋书宜的步子顿了顿,他想起很多年前,有时候小榕做错了事情惹他生气了,就会在他身后这样的叫他,而那
个时候他就会回过头去,看到小榕满脸委屈的模样,那个时候他的心就会软的一塌糊涂。
宋书宜回过了头,慢慢的走近了两人的身边。
刀疤似乎被他大胆的动作镇住了,没有动作,任着他走过来。
宋书宜走到花洒边,将小榕从刀疤的身下拉出来,拉着他向外走去。
“怎么,想带走他?”刀疤的手握住了宋书宜的肩膀,宋书宜感觉肩膀上一阵疼痛。
“你先出去。”宋书宜没有看刀疤,而是对着身边的小榕说道。
小榕虎口脱险,看都不敢看刀疤,极快的没有了踪影。
宋书宜看着小榕消失在眼前,才回过头看向刀疤问道:“你怎么才肯放过他。”
刀疤本来看向宋书宜的目光是恶狠狠的,这时候却突然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你代替他,虽然你没有他漂亮,
可是皮肤可是比他光滑。”说着,刀疤还满眼猥亵的向着宋书宜的下身看了看。
宋书宜的动作极快,等刀疤反应过来的时候脖子间已经多了根牙刷,牙刷的柄被削尖了。宋书宜将他在刀疤的
脖子上一刺,一股鲜血就涌了出来。
只是这鲜血一冒出来就被花洒流出来的水冲的没了踪影。
刀疤的脸色猛地变了。
“想打我的主意,你要先想想自己的能力。”宋书宜说完这话,才收回了刀疤脖子上的东西,离开了。
直到回到自己洗澡的隔间,宋书宜才松了口气。
这个废牙刷的柄是他在刚开始进监狱的时候磨得,为的只是自保,可是从进来到现在他一直没有机会用,而第
一次出手却是为了……
自己出来的时候已经瞥到了刀疤满怀恶意的眼神,这几年看来注定不能太太平平的过下去了。
想到这里,宋书宜苦笑着叹了口气,任热水冲刷着自己全身。
刀疤的报复他第二天就体会到了,洗脸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香皂突然消失不见,上完厕所才发现自己自己被锁在
厕所里,吃饭的时候在饭里面发现一枝死蟑螂,躺到床上的时候感觉身下有些不对劲,起身发现自己的垫被不
知道被谁洒上了水。
这样几天过去后,谁都知道自己得罪了监狱的老大。
本来见面会说两句闲话的室友什么的,现在都会离自己远远的,惟恐会被殃及池鱼。
宋书宜并不在意这些事情,没有谁愿意立于危墙之下,只是每看到离他为中心四处人烟皆无的境况想要苦笑。
宋书宜洗了把脸正要出去,可是突然听到有人叫喊自己的声音。
他四处看了看,在水房的一个隐秘的角落看到了被遮住半个身体的小榕。
看着宋书宜的目光,小榕低下了头,喃喃的说道:“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他说着话还四处张望,似乎怕有人看到他和自己说话。
宋书宜看到这一幕,心里有些苦涩。
小榕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太过于无情,从隐藏处走了出来。
来到宋书宜的面前,满面愧疚的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眼角瞥到有人进来,又急忙后退几句,做出和自己不相识的模样。
宋书宜这时候连做什么表情都不知道了,他几乎是冲出了水房。
在水房门口,他似乎和人擦肩而过。
那人在他耳边低笑着说了句什么。
宋书宜愣了愣,看向那人,却发现他竟然是刀疤。
刀疤脸上的笑是得意儿张狂的。
宋书宜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有炙热地方火焰在燃烧,烧的他恨不得大喊大叫几声来宣泄自己的愤恨。
可是他最终还是强迫自己转过了头,他知道这种人的性子,你越是反应的激烈越是如了他们的意,你如果无动
如衷,他们过几天厌烦了就会放弃。
刀疤的笑僵在脸上,他看到宋书宜的双眼变成了红色,他以为这个人一定会被刺激的扑过来,可是宋书宜却是
忍了下来。
“老大,这个小子不识抬举,要不要我替你好好收拾收拾他。”有人看到刀疤的脸色不对,急忙上来讨好说道
。
“算了。”刀疤挥了挥手,说道:“以后别再动他了。”
再从被排挤后,宋书宜上面的床位已经空了好几天,他今天回去的时候爱他却发现自己旁边光秃秃的床板上多
了份被褥。
晚上宋书宜躺在穿上刚脱了外套正准备睡觉,就看到有人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监牢。
看到这人嚣张的笑容,宋书宜的表情有些呆滞。
直到这人走到自己的眼前笑着伸出了手,宋书宜才反应,他一脸谨慎的问道:“你要干什么?”、
“交个朋友吧!”刀疤笑了笑说道:“我要怎么叫你,阿宜?”
宋书宜看了他好久,才吐出一句话:“随你的便,只是我不想和你成为朋友。”
“你会想的,因为做我胡钊的朋友,你会有很多的好处。”胡钊听到宋书宜拒绝的话并不生气,而是笑了笑就
上了床。
被整的时候宋书宜被人孤立,被刀疤当成朋友还是被人孤立,宋书宜几乎都要笑了。
吃饭的时候,宋书宜观察了四周,看到周围的桌子上做的都是满满的,唯有他和刀疤的桌子是空的。
“宜哥,我可以坐这里吗?”宋书宜正吃着饭,眼前的视线就被挡住了。
宋书宜抬起头来,看到小榕的脸,还是微微的低了头,一副惹人爱怜的模样。
宋书宜转过了视线,不再看小榕的脸。
刀疤抬起了头,看向了小榕,带着审视的眼光。
小榕对着他笑了笑,这一笑中有些说不出的魅力。
“坐下吧!”还是刀疤开口了。
小榕犹豫了会儿,在刀疤男的对面坐下来了。
“你和我哥是朋友呀!”小榕低头扒了两口饭,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就带出了几分纯真的意味。
“你们是兄弟?”刀疤男这句话是对着宋书宜说的。
宋书宜只是低着头吃饭,没有回答。
“当然了,只是我们是异父异母,所以不像。”小榕说道。
“怪不得呢?”刀疤说完这话后,也笑了笑就低着头去吃自己的饭。
小榕看看两个人,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这样的气氛下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宋书宜推开洗手间的门,看到有两个身影纠缠在一起。
两人看到他停止了动作。
小榕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骂了声“流氓”就绕过宋书宜出去了。
只剩下刀疤无所谓的笑着说道:“我要说是他勾引我的,你信不信。”
宋书宜点了点头。
这下换刀疤呆愣住了,他许久才开口说道:“你们真的是兄弟?”
宋书宜依旧点头。
刀疤又问道:“你和他先前关系不好?”
宋书宜犹豫了会,摇了摇头。
刀疤男不再说什么了,而是看着宋书宜叹了口气说道:“你们真是奇怪的兄弟。”
“小榕!”宋书宜叫住小榕说道:“你以后别去惹刀疤。”
小榕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了一丝讽刺说道:“怎么怕我把你的护身符抢走了。”
宋书宜被他脸上讽刺的刺了刺,忍住气说道:“我是为你好。”
“是呀,你每件事都是为我好,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的好意。”小榕狠狠的说道:“因为你的加入,
我需要和你分享亲情,因为你的介入,我被城里的俱乐部赶了出来,只能做流莺,因为你的介入,我不得不在
这里呆三年,因为你的介入,我失去了刀疤这个保护伞。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