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养性将不再是梦想。
只要尽快结束茶楼的书场,幸福的日子就离我不远了!
买土地的手续一办完,我就和大叔、大婶商量,想让他家老大搬过来在这片地里做佃户。
大婶十分高兴,拉着我的手两眼直落泪,一家团圆是她的愿望,即使我的地离京有段距离,可毕竟是近了许多
。
曾无意中听大叔大婶说起过他家那个叫莫丰年的老大,现在是佃户。
我私下问了莫秀年,他家里原来有几亩薄田,日子过得倒也和乐,后来大婶得病,年年要吃药看大夫,把不多
的积蓄花光后病还是未好,前几年就把地给卖了成了佃农。
以庄院里的人不熟悉、不安全为由,我把这块地的地契交给了大婶保管,如果有一天我消失,这片地会顺理成
章地属于莫家。
现在成为了地主阶级里的一枚,享受待遇的同时还有很多实际问题要考虑,幸好有大叔帮我处理,此时还未丁
摊入亩,我只一个人,赋银并不繁重,丁役、杂徭只需出银钱雇人就可以。
书说到大半时,有一天,一向早睡的莫秀年却没睡觉在院子里等我,他告诉我本国一位边关守将为国捐躯了,
皇上已经下旨停止一切曲乐,让人拟旨要大礼厚葬。
这些是莫秀年从他主子家的院子里听来的,详细内容他说不清,只知道那人叫富昌远,是个长年守边的老将军
,原属镶白旗,这次以身殉国连带他家大儿子一起被抬入正黄旗。
平常刻意不去理会各类社会事件,我不是个会演戏的,怕自己勉强装出来的惊讶表情太假,反而引起别人疑心
。
这里是鱼龙混杂的京城,一旦被有心人注意,不但是我,连我身边的人也会被惹祸上身。
不知道我是否是这篇历史里的变数,之前就发现过一些小小的不同,比如:老九的额娘在他三岁时就过世了。
记忆里不多的历史讯息告诉我:原本的历史记载不是这样的。
又或者是历史记录有误,可这个可能太小,因为这件事情上造假实在没什么意义。
不知道历史上是否有过富昌远此人,我也不会去探察它的详情,总之现在的结果就是我的书场要停了。
按照老康的意思,全国要禁止曲乐红喜诸事共计三十天,京城则是九十天,也就是三个月。
我宁愿他彻底停了,那我就能直接走人。
这京城真不是老百姓待的地方。
每次出门都有可能和王公贵族们擦肩而过,即使我极小心地选择出行道路,还是不可避免地经常看到那些人的
车轱辘。
害的我每次都要做出必恭必敬的姿势站在原地吃灰尘,面上还一点都不能露出不满的情绪。
其实这些能够看到实质的灰尘,比原来那个世界里被现代工业生产污染的空气要安全许多,可我心里就是不舒
服,极不舒服!
站在飘飘荡荡的灰尘中,我这个假和尚常常在心里称赞佛陀他老人家“众生平等”的伟大思想。
第二天下午,去了趟齐老板那里,把之前的酬金结算后全部取了出来,准备走时被一个伙计拉到了后堂,他指
着后堂那个小孔让我往外看。
我一看,嘿,人还挺多,不过各各都无精打采。
小豆子说道:“这些都是来等先生的。”
“皇榜都贴出来了,他们没见到吗?”
“知道这三月不能开场了,可大伙儿心里痒痒,这不,都聚在这儿自己说两句解解谗。你说这富老将军早不走
晚不走,怎么偏……”
我厉声打断他,“老将军是为国捐躯,有了人这样的英雄我们才能好好站在这里吃饱穿暖,曲乐就是停得再久
些也应该,以后不要再说这种混账话。”
“是是是,我不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吗,其实没那个意思……”
我瞪他一眼,“假的也不行!”
小豆子噘起嘴一路送我出来,我到了门口停下,小声到:“这种话也乱说,你不要小命了?”
小豆子还在委屈着,无力地答道:“嗯,以后不说了。”
这时,门口进来个二十岁左右的年青人,一身白衣,面色如玉。
我一眼望去就有份亲切感,不由多看了两眼,可他只擦身而过,回头看我时眼中厉光闪过,似乎是认得我。
一旁的小豆子告诉我:“这个是以前的老板。”
难怪大家都叫他“老板”,而他也没半点不习惯。
“他跟齐老板是亲戚,他们是堂兄弟。”
“哦。”可能是从齐老板那里知道了我,不过那眼神有些怪,似乎带着几分敌意。
33.雪夜客意彷徨(二)
这天清早我起来收拾了些东西,准备去买好的庄子里转转。
刚出门就被老十带人拦了下来,他跳下马过来拉起我就走,一面道:“走,去喝两杯。”
“不是说现在不许这些?去哪里喝?”
“望轩楼。”
“它怎么还没关门?”
“嘿嘿,你这话别让九哥听到,被他听了去,小心他跟你急。”
是不应该说这样的话,我连忙闭嘴跟他走,走出那条街就见停了辆马车,老十道:“你上车,我还是骑马。”
还会给我备马车,老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心?
到了地方,两人刚坐定,老十就开口道:“我想了几天,这后半部分不听完我心里难受,不如你就在这里偷偷
给我说,银子我照付,只多不少。”
“这样不好吧?要是给人告出去,你顶多挨批关几天,我可就不一样了。”
他急道:“怕什么?九哥这地方没人敢闯,他这里的人都是靠得住的。”
我沉吟不语,只怕象他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到时候一个个单独来找我,各个身份贵重我自然不能拒绝,那
我岂不是脱不了身?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这帮人搞这种地下活动。
虽然这样可以挣更多银子,可我只要银子够花就行,挣得再多对我也没用,谁知道我有没有时间在这个世界花
掉。
而且这种银子挣了永远是祸害,即使现在没麻烦,保不定哪天被翻出来当成某些人的罪证并且牵连上我。
老十等得不耐烦,不停地催我答应,“要是嫌少了银子可以再加,你不用担心别的,九哥说了你来的时候他也
来,有他看着断没人敢在这里做鬼的。”
“噢,是吗?”我下意识地问着。
“恩、恩,九哥亲口说的。”
“你——让我想想。”心里盘算着老十肯定不会放我走,只能想其它法子了。
他一听有门,不再多说,裂着嘴乖乖坐一旁等。
过了半晌,我道:“我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过有些事情要请你帮我出面。”
“没问题,你说,要我帮什么?”
“我记得圣旨说的是禁止曲乐,也就是说不能动响器作乐子。”
“……”老十一脸疑惑,不过没直接问我“这些有什么关系吗”,他只安静等下文。
“我想把这本子刊印成册在各处出售,先从没有讲完的结尾开始。”
老十沮丧道:“哦,到时候让我看书?罢了,这样也比什么都没有强,我先看着,过了这段日子你再说给我听
。”
“恐怕你到那时只想着新段子,哪里还会有闲情听已经知道结果的老故事。”
现在京城里已经有几家学着齐老板茶楼的样子布置,各类新书也出了些,照样是场场爆满,那场面之火热,一
点也不比齐老板那里的差。毕竟齐老板那里地方有限,价格也高,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老十对我的话不甚在意,大有到时候再说的意思,只是想起一事,“印书要找家出得快的,我记得九哥在哪家
书局有份子,我叫他来问问。”说着,他起来开门吩咐外面的小厮去叫人。
不一会儿老九就来了,原来他今天也在茶楼。
老十不耐烦我们的寒暄,直接把刚才我们商量的话又讲了一遍,“九哥,你给找家好的,要印得快,其它……
”
“十爷,我刚才话没说完,你先等等。”
老九道:“老十,听先生把话说完。”又看向我道:“先生有话请讲。”
我突然觉得坐着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咳了两声才开始说自己的详细计划。
已经习惯了敲键盘的手指现在突然让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出来,那实在太痛苦,而且我写字不快,所以准备自
己口述,旁边找两个人做记录,当然,每次口述都会让老十在场,也会配合老十的时间安排进度。
其实这是变相地继续说书,听众不变,只是场合地点都换了。
这个后补提议老十十分满意,连老九听了都点头赞许。
最后他们哥俩聚桌子边商量了分工,除了书局的事情由老九安排,找记录的人也由老九负责,老十整个一甩手
掌柜只等着吃现成的。
等出了书大家知道了结局就不会再有人想着找我补那段结尾。
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新鲜人物新鲜式儿,到时候新人新段子一出,哪里还会有人把我这种昙花一现的小人物放
在心上。
隔天老九就将一切安排妥当,一个小厮来传老九的话,说是为了清净,出书稿的地方选在郊外。
那里有一座不大不小的普通庭院,四周果园环绕,十分安静,倒象是给守园子的人专门盖的。
这院里除了我们几个,还有仆役,负责点心茶水等杂事儿,房间也每天有人收拾,随时可以休息。
老十每天上午总有事要去忙,一般是他下午来了我们在院子里开始,天好时还会搬到外面的果树下。
如果当天有事不能来,老十都会派人过来知会一声。
现在的进度完全由老十掌握,他每每听到兴奋处就不许我停,常常是到了傍晚我坐他车回去。
有一天下起了小雪,来人传话说老十晚点来。
我进到屋里坐桌旁翻看书籍,可能是太安静,我竟然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了起来。
醒来一看,天色已暗,我坐起来喊人过来问,老十果然还是没来。
“看来他今天不来了,这里可有马车,劳烦你们找个人载我回去。”
那人道:“这里没马车,只有几匹马。”
“没马车啊,那我怎么走?”
“先生不如在这儿留一晚,省得明天还要再赶过来,这里什么都有,先生缺什么只管说。”
“算了,就骑马,叫人备马,我慢慢走。”
“可现在外面已经积了薄雪,路上怕是要难走,黑夜骑着马赶路也不妥当。”
我有些迟钝地考虑着他的提议,因为是阴天,外面看起来暗了许多,可现在就说是黑夜未免太早了吧,不过这
种天辛苦赶路实在没必要。
“那我就留宿一晚,麻烦你们了。”
“先生客气了,我们在这里就是要伺候先生的,哪里敢说麻烦。”
我不置可否地“恩”了声。
他又道:“饭已经备好了,您现在可要用饭?”
我迷迷糊糊问了句:“怎么你们这里还有厨子?”
他笑,“厨子自然是有的。”
我也笑了,自己问得太没道理,这一院子人成天待在这里,要没个做饭的还不得全饿死?
可是没有马车他们平常都怎么出去买粮食蔬菜的?
这个世界交通工具不方便,送货上门这种服务只有有钱的主子才能享受,我不认为老九家的奴才待遇高到这种
程度。
“先生是在这里用还是去前厅?”
“前厅吧。”
我坐床边望着他开门离去的背影发愣,怎么会睡了这么久?怎么会觉得头有些沉?
门边的香炉不知何时点起了熏香,正飘渺出细细的烟雾,渐渐上升,又渐渐消失,有淡淡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
34.雪夜客意彷徨(三)
来到前厅,饭菜已经摆了满满一桌,看着这样的热情我有些不解。
挑了三盘菜出来,旁边的人帮我端到面前,我告诉他们其它的我都不吃,让他们端下去自己吃,可他们只是笑
着摇头拒绝。
怎么?嫌不对胃口吗?
可我看着这些菜都很不错啊,刚才对着这一桌美味犹豫了半天才挑出三盘。
才吃了两口就听到外面突然很嘈杂,马匹的嘶叫声和马蹄的跺步声隐隐传了进来。
有人小跑着进来向院里的管事禀报,他立刻带着几个人小跑着出去,一路上嘴里还催促着:“快,快。”
这片果园有些偏,平常很少有人过来,何况现在天也晚了还下着雪。难道是老十?
那也太夸张了吧,不过是听书,至于这么晚了还冒着雪过来吗?
不久,管事把人迎了进来。
管事和其他人跟着直接来到我待的这个饭厅,当先那人大步走着,后面是个亦步亦趋的小厮小心地为他打着伞
。
伞下之人踏进大厅时,鞋面明显已经被化雪阴湿,许是走得急,裤脚都有些湿,看来没坐马车,象是直接骑了
马一路赶来的。
片刻的恍神中,耳边有清朗的声音响起:“劳先生久等,老十托在下给先生捎个话,说他今天有事不来了。”
我一直低头盯着地上阴湿一片的鹿皮靴发呆,心里想着:外面的雪下得可真大,九贝勒家里养的奴才可真是忙
碌,竟然能忙到全都腾不出空给我捎信,还需要九贝勒亲自跑来传这一句无关紧要的“费话”。
管事在身后提醒着:“爷,还是先把衣服靴子换了再来说话吧。”
“嗯,叫他们准备着,我这就过去。”老九对我笑道:“先生先停了,等我一起吃。”
我站起身,“是。”皇子还没吃,我自然要陪着等。
老九盯着我看了半晌,才让管事带路出去。
他去洗澡换衣时有人给我上了盘点心,我谢过那人端起盘子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可是好像已经没了胃口,吃了
两块就再也吃不下去。
满室的饭菜香加上点心的甜腻,于我仿佛密不透风的牢狱。
那边老九收拾停当过来,管事招呼厨子将菜热过重新摆上。
我陪着吃了几口,老九道:“先生怎么不多吃些?是菜不合胃口?想吃什么?我让厨房重做了端来。”
我笑道:“不用,我没胃口,不过想喝点酒。”
听我要喝酒,老九喜道:“倒不知道先生喜欢这口,可惜这里没好酒,待我下次备了好酒陪先生好好饮两杯。
”
“不必要什么好酒,只是这天冷,想喝些驱驱寒气。”
“既是如此,就热些酒我们对饮几杯,不过先生还是要先吃些东西,空腹伤胃。”
“九爷说的是。”我拿起筷子挤了许多菜塞进嘴里,几乎不嚼咽了下去,难免被噎住咳嗽起来。
“好了,好了,先生要是不想吃就不要勉强,我这就让他们备酒。”
一旁伺候的很快就端了酒来,我一杯接着一杯地往肚子里灌。
其实喝久了这酒也还算顺口,慢慢地我越喝越快,象是怕被人抢了,后来还真的来了个和我抢酒的,那人一直
想夺我手里的杯子,可我就是不肯松手,再后来我干脆端了酒坛子一通猛灌。
真痛快!
“先生别再喝了。”
我对着眼前晃动的人影笑:“嘿嘿,为什么不能喝?还是你想喝怕我喝完了你没得喝?不管,今……今天你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