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的回复递还给我,这是四阿哥府里的管事给的,莫秀年还要拿着这份标了回复的证明去交差。
13.转行
从顺天府出来,我站在大街上不知该喜亦或是该悲,漫长的等待昭示着我回去的可能越来越渺小,难道真的要
留下来?
即使要在这里继续生活,这京城也是坚决不能待的,想要离开京城就一定要能够自立,否则大叔大婶不会同意
我出去单过。
虽然有了正常身份,我还是不能去医馆、药馆工作。
这里要在大些的城镇当大夫必须在府衙登记,想要登记通常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登记自己学医时的师傅名号,
衙门经查证属实并认可后会做记录,然后就可以挂牌行医;另一个方法是参加朝廷每两年一次的考试,通过后
会被登记在册。
我到医馆打听过,最近一次的考试要等一年多。
至于药馆,虽然没有医馆那么严,但是我对这里的药价不熟悉,对中药的了解也大多是书本上的,实践经验明
显不足,我能够立刻辨认出来的药材远远达不到他们的要求。
药材和人命息息相关,我还是不要去比较好,要是抓药抓出个差子那可真的是自己惹麻烦上身了。
我准备四处看看,没去太繁华的地方,只找了些中等消费的区域转转。
正走着,有一人从我身边疾步走过,一面还对跟在他后面的小丫头喊道:“我去喝回茶,你自己带着东西先回
去。”
我正觉得口渴,想找个地方休息片刻,就那人来到一家茶棚。
这家茶棚的一墙之隔是一家茶楼,两家在这么近的地方卖茶,生意却还都不错,不但那茶楼里坐了许多人,这
个位于后街的茶棚一样有不少客人。
虽然都是粗鲁汉子,可聚在这处狭小的茶棚里喝茶却不见喧闹,一个个漫不经心地对着自己面前的茶碗有一句
没一句地和旁边的人说着话,连被我跟着过来的那人也放轻了声音和人打招呼,全然没有刚才在街上风风火火
。
茶棚老板更奇怪,端了茶放我面前后愣了片刻,最后交代一句:“一会儿不要出声,坏了规矩别怪老子轰你。
”
这算什么?喝口茶哪来的这么多规矩?
端着茶喝了两口,心里盘算着自己是不是跑错地方了,还是喝了茶赶快离开吧。
可是,我误闯进来他们完全可以赶我离开却允许我坐下来,我想离开他们能放我走吗?
这些一看就都是社会底层的,不大可能入了旗籍,一群汉人诡秘地聚集在一起,这种情形好象在电视里经常出
现,难道——
我正猜想着各种诡异的可能,同桌喝茶的老兄突然对我笑笑,“第一次来?”
我不知道他是何用意,只能木然点点头。
那人倒是不介意我的冷淡,仍旧热心道:“马上就开始了。”
“什么马上开始?”
“你不是来听书的?”
我摇头,那茶棚老板接话道:“一看就不是咱这一片儿的。”
另一人接话道:“是个真喝茶的,难为他能找到这里。”
他们不是为了喝茶坐着里,不过好象也没我想的那么可怕。
我旁边那人嘿嘿笑了两声,低声和我说起了原委。
原来这茶棚正临着那茶楼的后窗,可以听到那楼里说书,他们这些不肯掏高价进茶楼喝茶的脚夫苦力总是来这
茶棚听书,反正挨得近,茶棚里的人又十分安静,这书倒也听的够清楚。
时间久了那茶楼的老板自然晓得,可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不愿多得罪人,看他们不吵不闹不影响自己楼里的
生意,也就随他们了。
于是,我就在这家简易茶棚里坐一下午,只掏茶钱却可以兼听说书,这茶喝得实在物超所值。
茶楼里一段书说完,茶棚的人一扫刚才的的专心、沉默,和着隔壁茶楼里传过来的谈论声,这边也兴致高昂地
争论着。
茶棚老板肩上搭个布巾也跟着大家高谈阔论,有几个准备走的都小心翼翼走到他身旁,不打扰他的话头,只是
把茶钱放他面前的盘子里,这人只低头看一眼,没发现数目不对就继续和人说着。
他对一个来晚的人道:“你小子明天早点来,今天差点就误了听开场。”
那人是个跟他相熟的,不怕他,笑着应道:“明天爷一准早到。走了,李三,别忘了爷给你说的事情。”
这李三听了也不恼,嘿嘿笑两声道:“放心,误不了你小子的事儿。”
看不出来,这李三虽然凶狠,却是个极爱听书的,他们众人谈论了半天他还是兴致不减,等人都陆续走光了,
他明显还没说过瘾,望着那些人的背影喊道:“急着走什么?赶着回去侍侯你婆娘!”
一人回头道:“走了走了,谁都象你什么都不用管。”
他嘟囔两句骂骂咧咧地坐下来,说了这半天现在才有空喝口茶。
看他还有兴致,我随意问了两句这京里说书的门道。
听到我问他,刚才议论的热情立刻重新燃起,主动将这京里街面上的说书行情向我抖搂个遍,我听到不甚明白
的地方就插句嘴,他立刻就能说的明明白白。
待说的差不多了,李三收了摊子,走时还不忘交代我一句:“明天早点来,能占个好位置。”
他们的好位置想必是靠墙的那一溜,我拒绝道:“今天路过,明天不来了。”
他不在意,打了招呼我们各自离去。
我没有直接回莫家,而是去找李三提过的前街。
先后进了几家不大的茶楼,可里面的老板对我的提议并不感兴趣,这里毕竟是京城,每天来去的人不在少数,
对我这样没名气的,他们不会愿意给我机会做尝试,这对他们太冒险。
看看天色已晚,还是先回去明天再出来吧。
回到莫家,我把顺利录户的事情说了,大婶连忙去拉着刚进门的莫秀年,催他帮我在四阿哥庄上找份工。
莫秀年面露难色,我拒绝道:“大婶,那种人家岂是轻易能进的,况且我对京城不熟悉,对各种规矩也摸不清
,真进去了犯了规矩反而不好。”
一旁的莫秀年连连点头称是,我又说自己会找个工,大婶这才断了念头,反过来安慰我道:“不急,不急,你
慢慢找。”
之后我又出去了几天,终于有一家叫智茗轩的茶楼肯让我试试,这家的老板齐铭远说他们正好要找人,要我三
天后去他那里。
以前上学时,大家的娱乐节目有限,就会聚在一起讨论电视、电影或小说,有时候,我会大段大段和他们讲故
事,一方面可以把精彩内容拿出来和大家分享,一方面可以回味自己当时的激动心情。
时间久了,有人主动要求我讲给他们听,有的是因为没看过,有的则是为了重温感动。
有一次碰到学校大面积停电,现代人对电的依赖此时立刻秃显出来,不能上网,不能看杂志,宿舍里的人百无
聊赖地躺在床上聊天,过了一会,有人提议我继续讲昨天在教室了刚讲了开头的小说。
那是一本当时很有名的盗墓小说,内容诡异,其中会不时出现各种鬼怪,故事里的恐怖气氛十分浓厚。
曾有一个看过的女生说她不敢自己一个人在晚上看,因为会害怕!
夜幕早已降临,只有昏暗的月光从窗户透进唯一的光亮,配上已经失去活力的校园,气氛显得有些压抑,倒正
好符合盗墓故事的意境。
我刻意在恐怖的地方进行渲染,宿舍里的人都听得十分入神。
在城市里长大的丁晓鹏是家里的单传独子,他自小就被大家当宝贝护着,没有自己出过远门,没有超过十点半
不回家,而且胆子也很小。
宿舍里看过这本书的老五故意在大家紧张的时候说两句进行煽风点火,吓得丁晓鹏听着听着忍不住惊叫一声。
在这沉寂的夜晚,走廊里不时会有无聊的人叫,可丁晓鹏带着惊恐的这声叫喊太突出,很快就在这层楼传开。
现在大家正没事干,更有人闷的发慌恨不得出点什么事情。
很快就有人来推开我们的门问“怎么了”,陆续又来了几个人想看看发生什么事情,大家的声音里不是关心,
反而带着几分兴奋,分明是来看热闹的。
老五大笑着扑到丁晓鹏床上,一把揪出正蒙在被子里的丁晓鹏,“让这小子告诉你们怎么了,刚刚是他喊的。
”
大家笑闹一阵,有些人就留下来一起听,反正回去也没事儿。
隔壁班的许军挤到丁晓鹏那张床坐下,拍着他裹在身上的被子说:“你TMD就是胆子小,军爷留下来给你壮壮
胆儿。”
其他几个连门都不关,也纷纷在床上找位置挤,“就是,就是,人多给你壮个胆儿。”
他们坐好了就开始吆喝:“继续!继续!不要停。”
说的用心,听的专心,都没注意时间已经很晚了,直到查楼的老师在走道上吆喝:“都干什么呢?怎么这么多
人?”
我连忙坐起来,借着老师手电筒的光线从自己的上铺看下去,宿舍里的床上已经挤满了人,连门口走道都站有
人,只是大家太安静,我才一直没发现。
14.说书生涯数开端(一)
按照约好的时间,我来到这家叫智茗轩的茶楼,准备开始在这里的第一场说书。
这两天我已经将要讲的内容大概写了个提纲,以前没有任何提示对着天花板讲,现在场合不同,为了避免意外
情况出现冷场——即使是短暂的,做些准备还是很有必要的。
进去茶楼,有人带我直接上了一个台子,这说书的台子按我之前的要求用屏风挡了起来,和台下隔开,是一个
相对封闭的空间。
这就是其它茶楼不肯让我试的主要原因,没人肯尝试这种新形式,毕竟大家都习惯了说书的面对着下面的客人
,就象看戏。
可我讲的时候不会专门附带表情,没有了互动,我的面无表情只会减弱听书的效果。而且,毕竟不是专业说书
的,让我一下子对着陌生人讲难免要出差错,所以我才想出了这个办法,也许过段时间熟悉了这种场合,就不
需要这些屏风了。
这个世界没有电力供应,大家也习惯早睡早起,即使是这繁华的京城,晚上出来的人仍然有限,晚上会跑到茶
楼的客人更是少之又少,所以,这家位于非繁华地段的茶楼今天晚上只坐了三个人。
坐在屏风后面,我深吸口气,开始缓缓述说那个有关盗墓的故事。
毕竟只是试讲,挑个自己熟悉的才容易成功,这个正好是讲过的,内容记得牢,又有过对众人讲的经验,节奏
会比较好把握。
外面零星的声音渐渐消失,静得我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冷冷清清的茶楼里似乎只有我一人存在。
今天我面前摆的是一副整面长屏风,不象那种折叠的有缝隙可以向外看,太过安静的茶楼让我怀疑是否还有人
坐在外面。
心里暗想:人可能已经走完了,不知道齐老板知道是我把他唯一的一桌客人赶走了,明天是否还肯让我来。
之前和齐老板约定过每场的时间长度,即使现在没人听,我还是应该将今天的内容讲完才可以,不管结果怎样
,开始了就不能半途而废,这是自己应该遵守的职业道德,我平复下心境继续讲。
渐渐地,刻意压低的声音配上静谧的夜晚竟然使气氛有些阴森,说到紧要处时,我自己心里都有种毛毛的感觉
,好在茶楼里备有灯。
一阵风吹动桌上的烛火,晃动的光明让我从故事中惊醒过来,最后一段讲完,我拿起醒木轻击木桌,那声脆响
刚落下,就听屏风外有人道:“哎呀!吓我一跳。”
细听下,原来是这楼里一个茶博士的声音,我笑笑,还好有人在听,总算没做无用功,收拾了桌面的东西,我
没敢向下看,匆匆退回了后堂。
后堂立刻有伙计凑过来道:“先生说得真好!对了,老板请您等会儿,他和前面客人说两句就来。”
我暗暗松了口气,原来还有客人在听。
等了片刻,齐老板过来,看他笑容满面应该还算满意的,果然,他对我道:“先生讲得很精彩,明天请继续,
齐某在此恭候。”
“齐老板太客气,明天一定按时来。”
开始我们就已经说过,如果他不满意我随时离开,这三天我算是试讲——不收钱;如果他满意,我就在这里把
这本书说完,他按约定的数目付我工钱。
至于工钱的数目则是我提的,是这里说书中较高的,这个数目通常只有在那些比较出名的先生讲到好本子时才
能拿到。我的这个要求其实有些冒险,万一齐老板只是觉得还不错,却不值那个高价,我最终还是要走人。
现在看来,第一天总算不是失败,至于我的去留,三天讲完后才能知道。
第二天再去,桌上已经点起灯盏,我照旧先在桌上摆好之前写出的提纲,拿起手边的醒木敲击桌面,开始今天
的内容。
或许是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我讲得很放松,还特意在语气上控制轻重来调节气氛。
下面仍然是悄无声息,结束时有人喊了个好,很快有几个附和的声音响起来,我坐在那里不由地笑了起来,为
自己,也为这故事,毕竟有了共鸣才更有乐趣。
这次齐老板的夸奖我不再当他是客气,心里已经有了几分信心,即使不能在这里讲下去,应该还能找到其它地
方把这个故事讲完。
到了第三天,茶楼伙计都对我笑脸相迎,“托先生的福,我们楼里这两天的生意好了许多,今天晚上客满,比
白日又多了许多人。”
今天的伙计比前两天多了不少,原来是白天的也留下招呼晚上生意了,有活干伙计们就有工钱拿,所以才这么
高兴。
现在的屏风已经改成折叠式的,我透过屏风的缝隙向下看了一眼,的确是坐满了人,难得的是大堂里人虽多却
不喧闹,有几个说话的也都很在小声,其他人则是坐着安静品茶。
在位置上坐定,我拿起醒木敲击桌面,下面立刻鸦雀无声。
段子结束时,下面先是短暂的沉默,片刻后,人群里突然爆出一声“好”,立刻带起了一片,叫好声中还夹杂
着拍桌子的声响。
今天讲完我多留了些时间,齐老板似乎是到大堂处理了事情才匆匆出现,见了面他直接说准备请我,然后告诉
我有些客人提出让从头讲,因为前面的内容很多人没有听过。
反正茶楼是按次数付钱,多讲两场倒是无所谓,只要他付钱,我自然不推辞。
不过,我提出停三天。以前我没这样连着说过,现在嗓子已经开始难受,大点声就会疼痛,必须休息几天。
齐老板很爽快地同意了,他也听出我嗓子不好,叫伙计将准备好的凉茶拿来给我,又将我要他安排的事情一一
记下。
回去后,我向莫大叔一家简单说明了这几天的事情,他们知道我这几天一直出去试工,现在看到事情定了都替
我高兴。
这三天,我留在家里养嗓子,除了喝齐老板给的凉茶,莫大婶也常常给我熬些薄粥败火。
闷了我就出去转转,不过都是在平民居住区。
偶尔发现了一处旧货市场,在那里买下了两本书。
我现在身上没钱,书局里的书买不起,只能先找旧书看,不过旧书有旧书的好处,这两本草药书籍就是书局里
没有的孤本。
西医的治疗手法和中医差别太大,尤其外科,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开外科手术绝对是惊世骇俗,最好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