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皮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向面前唯唯喏喏的老实男人:“你刚才都听到了吧,他是怎么说你的,你竟然还护着
他?”然后恍然大悟般大笑起来,“原来还有比我更傻的人!哈哈哈哈”
刘恩叹了口气,即使被那小子骗了,几乎把什么都搭进去了,可一想到他出点什么事,还是觉得宁可被打、受
苦的是自己。
29.
一步一捱的走了出去,卷闸门半开,现在应该是中午吧,冬日里稀薄的阳光亮得晃眼,刚才那几个人影不知道
去了哪里,想来是青皮吩咐过了吧。浑身都痛,腹部那里不用看,一定紫青一片,额角的血迹又干又粘,刘恩
苦笑,这也算死里逃生了,没想到这么容易。手机不知道哪去了,这副样子也没法去上课,看来得请个长假了
,不知会不会因为这个被解雇……或者干脆换个城市再找份工作,实在不行回老家,家乡虽小但是人单纯,找
个朴实点的姑娘平平淡淡的过一生,上回打电话家里还催了,说有不少人拿着照片上门提亲……这么一想,好
像也挺好,这个世界太复杂,看不透猜不懂,热热闹闹的人生瞅着是不错,可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该存着念想
,摸着了抓不住还不如压根摸不着,人啊,就该顺着画好的人生轨迹走,走岔了就得回头,遇着那一根筋的,
非得沿着那岔路走,最后掉沟里那谁都怨不着。
正想得入神,忽然被一股掼力猛的拉向一边,整个人扑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中,梁浩齐修长有力的手臂紧紧的
把他搂住反身护住,几个身着警服的身影快速而无声的移动,昏暗的厂房里很快的,青皮被反剪着双手脚步从
昏暗的厂房被带出,经过刘恩身边时,无声但略带嘲笑的望了他一眼。
上车,进公安局,录口供,一套下来已经是晚上,等一切归于平静,梁浩齐扶着刘恩小步的走下市局那高高的
台阶。
刘恩的伤刚才在里面经过了简单的处理,幸亏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及内脏,只要休养几个礼拜就可以痊愈,手
机也找回来了,给学校打了电话说了辞职的事,还有什么事要处理的吗,哦对了,还有身边这个人。
梁浩齐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对方的脸色,当在电话里知道刘恩被青皮绑架的时候,整颗心瞬间揪了起来,尤其是
听到他挨了那一下重击发出痛苦的闷吭后,恨不得立即冲过去把青皮大卸八块!但他几乎是立即就明白了青皮
绑架刘恩的用意,对待一个几乎丧失理智的人,一时冲动最终结果很可能会导致刘恩陷于极度的危险中!所以
他刻意撇清两人的关系,让他知道这个老男人在他心目中一钱不值,伤害他动不了自己的一分。青皮果然上当
,当他看到刘恩踉跄着从卷闸门下艰难的走出来时,周围的景致瞬间消失了,眼里只有那个低眉顺眼的老男人
,条件反射般,上去一把搂住他,在那几个警察和已经被控制住的青皮同伙的面前!看到老男人错愕惊慌的脸
,他几乎把嘴唇咬破才没有冲动一口狠狠的咬上去!他的额角破了,口腔被打出了血,腹部的淤痕没有一个月
消不了,这些都是为了他梁浩齐而受的!梁浩齐扶着男人的腰的那只手暗暗的用力握了一下,等他伤好了——
不,明天,明天就去跟家里说,反正早晚他们会知道,即然自己已经认定了这个人,早说总比晚说强,该面对
的就不会逃避。
这一路上,刘恩表现平常,梁浩齐担心的状况并没有出现,两人有问有答,没有表示出过多的亲昵也被理所应
当的理解为老男人在众人面前拉不下脸来。梁浩齐在心底暗暗的偷笑,感觉心底里什么软乎乎的东西满的快溢
了出来。
到了马路边儿上,梁浩齐还一边把着刘恩一边招手叫的士呢,刘恩就把胳膊一抽,脸儿一板,平平淡淡的:“
不用送了。”
梁浩齐一愣:“什么意思。”
“我说不用送了,再见。”
明白过来了,这是怨自己没去救他,闹别扭呢。舔着脸凑上去,两只爪子上去摁上某人肩膀,拿出以前哄女朋
友的劲儿,柔声劝道:“别生气了好吗。你也看到了,如果我今天一个人去了,兴许咱俩都出不来。”
刘恩冷笑:“知道,你想得周全着呢。”
梁浩齐急了:“我这不都是为了你!”
刘恩转过头没理他,正好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把身上的爪子拔拉下去,就上了车,回头还撂句狠话,冷飕飕
的:“对了,以后想见面应该挺不容易的,提前跟你说声再见。”说完就要关车门。
梁浩齐本来挺机灵一人到这会儿突然转不过弯儿来了,见他要走,才猛的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将合住的车门:
“你什么意思,你给我下来!”
这句声音喊的有点大,引得路上几个行人纷纷转过头来看热闹。
刘恩没听他的,把门使劲一带,砰的一声,对司机说:“师傅,开车。”
司机回头一望,梁浩齐狠狠的盯着后座那位乘客,凶神恶煞的,一副要吃人的表情,挺俊一小伙子,就表情有
点吓人,也亏了后面那位面不敢色的回瞪过去,看起来气势倒还高上三分。得,这两位看来都不是善主儿,也
不敢开了,就那么停在那回头望着刘恩,意思是您还是下去吧。
刘恩跟梁浩齐车内车外的对峙了一会儿,见司机也没有要开车的意思,行,干脆今天就在这把话说明白了。
刚一下车,出租车一溜白烟就窜出去老远。梁浩齐见他肯下车,面色顿时和缓不少,不明白他刚才说的“再见
”是什么意思,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也顾不得别人的眼光,上前一步把老男人抱在怀里,啃着耳朵说:“你刚刚见不着了是什么意思,是逗我的吧
。”
刘恩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各种滋味都有,把梁浩齐推开一段距离:“你今天说的我都听到了。”
梁浩齐一愣,接着了然的笑了:“你说我跟青皮电话的内容,你还不知道吗,我要是不故意那么说他怎么会相
信我?”
“呵,正巧有人告诉了我差不多的内容,不同的对象,相同的说法。为什么会这么巧,你难道不是真的这么想
的?”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不懂没关系,我知道就行了。”刘恩淡淡的笑了笑,眼睛里蒙上一点水汽,他尽量不为人知的眨了眨眼,
“其实也多亏了今天,让我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现在可以毫无牵挂的离开了。所以,我现在正式对你说
,我要离开D市,也许换个城市,也许回老家结婚,但都与你无关。”
“……”
“你年纪还小,也认真交个女朋友吧,别耽误了自己。跟我……跟我过去的那些,我已经忘了,希望你也能忘
了……”刘恩把眼睛瞥向车水马龙灯火交错的马路,眼神随着马路对面一对在冬日里疾步穿行的母女慢慢移动
,“不管你怎么看待我,我们现在谁也不欠谁的,以后……以后各自保重吧。”最后一句话是拼了命不让声音
显得哽咽,刘恩很少说这么多话,其中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估计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吧。
一口气说完这些,觉得眼中的水汽越来越重,鼻子酸的想流鼻水,刘恩胡乱用手背擦了擦,又一次看向之前静
静听着一言不发的梁浩齐。深深的看着他,浓浓的鼻,直挺的鼻梁,薄薄的一看就寡情的嘴唇,下巴上似乎泛
起了青色的胡渣,头发像是没洗过乱糟糟的,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在外面如此的不计形象。他挺想笑一下,笑自
己明明如此的舍不得眼前这个瞧不起他的男人,却偏偏表现的这么决绝,好像多待在他身边一秒就会染上多么
严重的传染病一样。最后望了他一眼,觉得似乎可以把他的样子刻在脑子里了,刘恩第一次学着年轻人的潇洒
手势,郑重的说了句“再见”,转身便走。
“别走!”
沉默良久的梁浩齐此时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嘶喊声,正走过身边的两个女学生吓得跳到了一边,边往前走边回头
望着他小声交流:“这人是疯子吗,好可怕。”
左手被牢牢抓住,对方的指甲甚至抠进了他的手心里,可刘恩没觉的疼,因为他的心正被一种巨大的情绪填得
满满登登,身体其它部位的感觉都神奇的消失了,他愣愣的站在原地,望着前一刻还镇静得不像话的梁浩齐。
“别走,求你了!”疯狂的气息开始占据梁浩齐的全部的情绪。
刘恩闭上眼,狠了狠心:“……放手。”
梁浩齐的眼泪刷的流了下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在冬日凛冽的寒风中肆意的流淌:“为什么……为什么你不
肯相信我……”
刘恩被吓住了,相处这么久,见过神采飞扬的、任性的、生气的、发狂的各种各样的梁浩齐,惟独没见过他哭
。他想象不出来还有谁能跟他一样,好像天生就不会流眼泪,好像全世界都该顺着他惯着他,他生活的世界应
该是积极的充满活力的,没人伤得了他。可现在他确确实实在哭,长长的睫毛凝着水汽,泪水无声的在脸上纵
横驰聘。
心顿时碎成了渣,也不管之前撂过什么狠话,被哄的反过来哄人。
梁浩齐手一甩,死死的瞪着刘恩,眼泪停不下来,眼神却跟小刀子似的:“为什么不论我怎么说,你都不肯信
我。不知道你在哪听谁说了什么,但我对你怎么样你不清楚吗?啊?你还看不出来吗?你有没有良心,有没有
!”
最后一句是吼出来的,刘恩心虚的望着他,什么也没说。
“你想想这些天我是怎么对你的,对,我是犯过错,我后悔,我真他妈后悔,所以我想过以后要对你好,我他
妈把咱俩的未来都想好了。我以为你懂我,因为我爱你,所以我觉得你也爱我……我真他妈傻,你说我骗你的
时候,我他妈的想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你看你明白不明白?”
刘恩彻底傻眼了,眼泪也情不自禁的掉下来:“好了我明白了是我错了对不起。”
梁浩齐胸膛剧烈起伏:“我知道咱俩在一块让你挺为难的,这个社会就这样。但我也一样,我也有父母,你要
经历的东西我一样也不少!我这些天一直在想我们的未来,我清清楚楚的明白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什么情况我
都考虑到了,实在不行就跑到哪个地方过上一阵子再回来连这样的想法我都有了,而这个时候你都在想什么?
你只会随便听别人说上一两句然后就把我的所作所为全盘否定。在你心里,我的份量就低到这个份上?!”
悔恨潮水一般填满了刘恩的心,他才算清楚的看明白梁浩齐对自己的感情,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什么,总之他冲
动的第一次紧紧的抱住这个哭得完全没了形象的人,主动把唇递上去,贴住、辗转,对方冰冷的唇渐渐有了回
应,热烈的温度在两人之间传递,深深的吸吮,像要把对方的灵魂也一并吸过来的亲吻。
临近春节,街道边的梧桐树上挂满了节日的彩灯,树下两个身影紧紧相拥,并以此为半径5米以内无人走近,
但这两人浑然不觉,忘情的沉醉在感情的漩涡中。
尾声:
两人又开始了同居生活,梁浩齐在刘恩的反复劝说下,延缓了向父母摊牌的时间,每当刘恩望着天犹豫的表示
对男男这种婚姻模式设定的不确定性时,小梁都会一声不吭把老男人拽上床,非脱了裤子做得他哭爹叫娘的求
饶不成,末了还得逼着他看他红着脸嗑嗑巴巴的对着梁浩齐说出那仨字儿来。谁让当初是梁浩齐先说的这仨字
儿,以后非得天天听不成!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