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那孩子就担忧你了,以为本宫会要你的命。”
阿丑没有答她,还是沉默着,皇后又道:“你安稳些也好,还是回得去清王身边,只是不知明日清王愿不愿要
你回去,他若不要,本宫只好将你的首级送到他面前。如此一来,你也能见着他了,你说好不好?”
阿丑从不知这女子会变得如此……如此地陌生,她的眼中没有一丝明净,倒是有着血腥之气。
大军再次压近皇城,不过这次是阿丑亲眼所见了,果真守城之人手段奸诈阴险,谋略过人。
眼前厮杀着血腥,兵戎相交,战鼓震天,喊杀声隐在血海里。两军交战,必有死伤,也必有一方败下。
攻城之军虽强悍,而那守城的军也不弱,坚守城楼,看似后退不阻挡,实在在诱敌前进。
一方诱敌,一方前进,终有一方早早败下,不过阿丑没想是那守城的一方。眼看城门就要被撞开了,阿丑心头
焦急着,恨不得马上去斩杀攻城之人。
那城楼之上高旗紊乱,摇摇晃晃,只溃败的征兆。阿丑死死顶着城楼,被束缚的双手使劲挣脱着,手腕已是血
痕深深,正渗出血水。
“安稳些!”
身上被人一点,阿丑就动不了了,转头恨恨地盯着身边的男子。男子双腿不便,此时正坐在马上,牵着马匹的
不过是个小个子的士兵。
阿丑也是坐在马上的,也有人为他牵马,不过不同的是他被人捆绑着,身子不能动弹。
就在那城门被撞开之时,阿丑的手握成拳,坚硬的指甲深深陷进皮肉,手心里疼痛着。
阿丑不敢看前方,不敢抬眼,他怕一看就看到溃败的王爷。
而这时,倏然间听到惊呼喊杀声,阿丑蓦然抬眼,哪里有打开的城门呢?那城门分明关得好好的,不过身旁这
些人可就面色不好了。
“中计了!”夏铭冷声道,回头扫过阿丑的面,那目光阴狠毒辣。
阿丑刚回头,耳边有冷风袭来,来不及躲避,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疼,身子重重落地,后背也疼。
阿丑被人一巴掌扇落马背,可知那人用了多大的劲了,那人还想下马去教训阿丑,被夏铭制止了。最后狠狠踢
了几脚阿丑,骂骂咧咧地又上了马背。
“他的王爷真不要他,随你如何,此刻不能对他动手。”夏铭命人拉起阿丑,在扶他上马。
阿丑看着紧闭的城门,知事诱敌进去,一一斩杀了他们。看到那城楼上扔下一个一个圆球,阿丑心知那是什么
。
从前他连人也不敢杀,如今面对这些,竟是坦然无恙,眼中毫无波澜,平静如常。
阿丑听着他们的话,心里预感着不好,想起皇后的话,心下更是凉寒。
军队败了,不得不退守,那方军队也没追击苦战。战后硝烟未散去,冰天雪地里,还有着火光,那是从城楼上
投下的火石。
今日没有夏将军前来,军队损失更多,人人都憎恨阿丑,恨不得吃他的血肉。皆因他,夏将军才会受了军棍,
如今还不能起身。
军队败下了,不过还没有退兵,硝烟散去之时已是下午了,天色开始暗沉了。
夏铭拿出一封信函,让人送到城楼下,哪知城楼上的上放下绳子,让那人将信放进篮子里。篮子缓缓升起,回
那人的是一支冷箭,直直穿透那人的脑袋。
“那逆贼!”身边有一人怒声吼着,抬手就抽出腰间的佩刀,就想斩杀阿丑。
还是夏铭反应得快,一剑挡去,轻声着,“赵将军莫怒,等个片刻,如若他无用,再将他交由你处置也不晚。
”
等了半个时辰,城楼上又放下篮子,似乎里面有东西,只得派人再去拿过来。不过这回没有冷箭射来了,那人
拿着信函回来,夏铭接过一看,笑道:“清王真是舍不得你,也是你命不该绝。”
夏铭命人送阿丑上前,离城楼近些,让城楼上的人好生看清楚阿丑。
阿丑身上就穿了件薄衫,不仅双手被束缚着,还被人点了穴道,不能运行内力。此时冷得他说不出话了,身子
僵硬如冰,嘴唇都开始变色了。
阿丑抬头看着那城楼上的人,并不是他心心想念的人,那人他颇为熟悉,正是楚煜非!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美,
身着白雪貂裘,姿态修长如玉,真是冰雪般的美人。话语高声,也是悦耳,他说什么来着?
阿丑凝神静听,他听到楚煜非说王爷不管此等小事,此人贱命不值得王爷挂念。
雪开始下得大了,楚煜非身后有人为他撑伞,躲避白皑皑的雪花。
阿丑头上早就湿透了,发丝冰凉着,似乎还结了薄冰。
只是再怎么冷寒,也比不上城楼上那人说的令他心凉,令他胸口绞痛不已。
阿丑眼中黯淡了,就像这色一般,黯淡得无光了。
那边的夏铭看着似乎不对头,挥手就让人将阿丑送回来,就在那人牵着缰绳要走时,那高空之上利剑划破冷凝
的空气,直直朝阿丑射来。
阿丑身子一偏滚落了地下,被利剑射中之人是那为他牵马的士兵,这一举动夏铭看来眼中,马上命人前去营救
阿丑。
就在此时,城楼上突然出现了一人,那人朝着下方望去,在王道雪地上的人时,眼中闪过光芒。
命人准备墨笔白纸,不知写了什么,叫人放进篮子里,将篮子放下城楼。
那些来救阿丑的人,这回小心了,慢慢观察着城楼,接近着篮子。拿了篮子里的信函就往回跑,其实城楼上的
人真要他性命他又怎跑得了?
阿丑坠落地上,头开始昏沉了,不知是冻得发晕,还是头部撞着雪地发晕,一时还看不清眼前的场景。
第一百二十四章
阿丑眼前朦胧一片,迷迷糊糊地,身下还是冷硬的地面,手脚僵硬如冰。好不容易撑开了眼皮,看看这四周,
知自己又回到了这营帐里。
阿丑又闭上了眼,心想若真是这样睡过去了未尝不是好事,谁人还管他的死活?
耳边静静的,就在阿丑快要沉睡之时,随着木轮滚动声响起,有一人的人声音传来。那人就在自己身前,面无
表情,唇边挂着冷笑。
见阿丑睁了眼,命人将火盆移到阿丑身前,冷言道:“皇后高看你了,你家王爷似乎并不看你一眼。”
身旁的火盆温暖烈焰,阿丑感受到一丝热气,慢慢开口道:“多谢!”
话完,阿丑又闭上了双眼,再不理会夏铭。
夏铭面上如常,再道:“明日他若不出现,你该知你会落了什么下场。”
阿丑蜷缩着身子,不言语也不睁眼,夏铭见他如此,也没再说什么。
阿丑听到木轮滚动声远去,才睁开眼皮,看着放下了帘帐,被火温暖的手指能动了,此时正死死紧扣在手心里
。
手心里已是血肉翻出,这时他在狠心使力,指甲再次陷进皮肉,又有鲜血渗出。
天色灰蒙,外头还没天亮,阿丑就被绑在马上了。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前方的路也看不清,火光在阿丑眼中
也是朦胧的,阿丑只看到一把把烈火在前进。
到了城楼下,阿丑就看着紧闭的城门,一直看着,他可还有机会进去?
今日军队没有主动开战,并无攻城之意,只将阿丑送到前面,那城楼上早有人在看着,不过阿丑知道那并不是
王爷。
那城楼上的目光冰冷如霜,透着杀意血腥,那人恐怕是楚煜非了。
这边没主动攻城,那城楼上已做好了准备,并且开始放箭。一时间,乱了战场,双方不得不开战,不得不血腥
厮杀。
阿丑在混乱里,也不知谁将他拉了出来,避开漫天的箭雨。也是有人掩护他,不然阿丑哪里还有命活着?
夏铭看着阿丑肩上的长箭,一剑砍去,砍断了箭身,留了箭头在皮肉里。
“想要你命的看来另有他人,或许清王根本就不得知你在此。”夏铭淡淡说着,俊美的面上平静着,眼光眺望
那高城之上的人。
“不过昨日也有他人来了,这信就是后来送下来的。”夏铭莫出怀里的信函,冷冷道:“那人说今日清王自会
到此,就不知是真是假,今日夜黑了清王也没出现,你可就没命活了。”
有楚煜非在,只怕是难见王爷了,阿丑明白着,再者这军中将士全都恨不得将他杀之后快。
然而就在双方正厮杀激烈时,那守城的一方停止了攻击,城楼上好像出现了一人。那人一来就下令停止攻击,
鸣鼓收兵,这攻城的一方也没了攻城之气,也都退守了。
夏铭见状,唇边扬起笑意,对着阿丑道:“清王终究舍不得你。”
阿丑听言,冷冷一笑,“王爷是何等人?岂会受你们这些小人之胁迫?”
“你倒是不怕死?”夏铭靠近阿丑,轻声言语。
那目光里满是阴狠毒辣,似乎又在算计着什么,面上的笑不在那么冷的,只是有些异样的光芒。
“你不怕死,就没有什么怕的?”
阿丑沉静着双眼,指甲又陷进皮肉里,只想让自己清醒,不受他人言语蛊惑。
阿丑看着城楼上有东西放下来,不用看也晓知是个送信的篮子,这边见有东西放下来,立马派人过去。
接着一名士兵将一封信函拿回来了,夏铭接过一看,面上笑意更深,“你真得清王的宠爱,恐怕那楚煜非也没
你得宠,真是如此……倒不想就这么轻易放了你。”
阿丑听着夏铭的话,抬着眼看着高处,可天色灰暗,怎么也看不清楚那城楼有没有他想念之人。
夏铭看着阿丑没有什么欣喜之意,眼中也是淡淡无光,再道:“若不是为了皇上,你可没机会活着回去了。”
双方来回信函几封,约定了交换人质的时辰,就在半刻钟以后。
天还是灰色黯淡,火把照亮了暗黑,阿丑眼中只有城楼上的火光,和城楼上的人影,可他什么也看不清,离得
太远了。
半刻钟一到,双方开始交换人质,不过条件是先将阿丑送过去,城楼上自然会送来他们要的人。
夏铭没有不愿,即便是计,也得试一试,今日必定要将皇上救回来。
阿丑被人护送着往前去,离得越近,那城楼之上的人就越清晰。
火光越发近了,那城楼之上是有人影,不过待他看清楚了,心下吃惊。城楼之上不止楚煜非,还有林尚泽,此
刻林尚泽正朝他笑,一脸的温和。
阿丑没有看见想看的人,低下了头,待再听到城楼上响起士兵高喊的声音时,阿丑猛然抬头,这一抬头就见着
那道修长的身影了。
这一刻仿佛天地之间都静止了,那人站在高墙之上,眼眸似乎在远眺,又似乎落了近处。
阿丑眼中只有那人了,再没有别人,可不知为何,那人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人,那人霸道地搂着他。
只见他也没推开那人,就连一旁的楚煜非也没动怒,像是没看见一样。
天色还是黯淡着,离城楼近了,接着火光阿丑也看清了那人的面,那人正是殷奕蘅!
此刻,殷奕蘅在王爷身旁,不过仔细看了,就发现殷奕蘅面色有异,身子像是有些虚。这会儿只见王爷伸手拦
住他的腰身,低头就覆上他的唇,两人无若旁人地纠缠亲吻。
等阿丑回神时,只觉面上冰凉霜冻,嘴边有咸湿的滋味。
城门自然没开,城楼上放了大大的箩筐下来,那箩筐足够装下一人了。
身子渐渐轻了,箩筐正往上走,阿丑看了看越来越近了高墙,有看了看底下的地面,还有那千军万马。他们等
着他们的皇上归去,不知能否等到。
若这绳子断了,阿丑也许就真回不去了,不过天不如阿丑所愿,绳子好得很,安稳地将他拉上了城楼。
箩筐着地了,阿丑只感到有无数目光落在他身上,阿丑此时狼狈不堪,身上一片污秽,衣衫破损不遮身。乌黑
的长发有些散乱,挡着了面,被捆绑着的身子蜷缩着,动弹不得。
阿丑想避开这些人的目光,但总是比不了的,眼中的那人直直朝他走来。伸出修长优美的手指抬起他的下巴,
指尖拂开他面上的乱发,温柔道:“你舍得回来了。”
阿丑那肮脏污秽的面,那丑陋不堪的面,实在令人喜欢不起来,本来就不好看了,这会儿更是难看到极点。
阿丑感到身上轻松了,想动身站起来,可就是站不住,双腿早已僵硬麻木,双手也冻得无知觉。根本就站不起
来,他看着那人的眼,那妖异华丽的眸子里处处透着温柔,那人将他抱起身来,随后轻笑道:“在外头可是吃
苦了?”
阿丑动不了手脚,也不能回抱他,只得将头埋在他胸口里。
“王爷!”
两人还没下城楼,一道冷声响起,打破了这刻的沉静,“可要将他送下去。”
殷子湮回头,看看那挺拔消瘦的男子,面上带笑,“皇上也无几日可活,何不送他去与他的皇后相见最后一面
?”
那站在城楼边的男子早已没了往日的凌厉霸气,如今那眼中隐着痴念柔情,他扶着高墙,慢慢走来,嘴里喊着
子湮二字。
“皇后还等着他。”殷子湮转了身,抱着阿丑就走,没想那人几步奔来,抓住殷子湮的手臂,冷声道:“你便
如此狠心?”
殷子湮容上有笑,眼中有着柔情,盯着眼前的男子道:“只怪你狠不下心。”
“方才还同我亲近……”
“本王如你所愿,应了你这将死之人罢了!”
殷奕蘅眼中满是阴狠凄苦,面上惨白着,身子也不稳,他笑了笑。看着远处的军队,走到城墙边就像一跃而下
,幸而有人反映快了,及时擒住了他。
“将他好生绑着,本王要送个活的还给皇后。”
阿丑闭着眼,还是能感到投射在他身上的目光,冰冷且杀意浓重,那人正是楚煜非。
另一人面上有着笑,也看着阿丑,不过眼神温和,那人正是林尚泽。
阿丑得回来,还得感谢了他,昨日他若来得晚一点就不知此事了。正是因他将此事禀报了殷子湮,今日阿丑才
得回来了。
只是殷子湮竟为了个奴,而放了皇帝殷奕蘅,实在令人费解,更是令人没想到的。
那边夏铭救回了皇上就往回赶,只是明显这皇帝的心还留在那城楼上,眼就一直没收回,直到看不见城楼了他
才闭上了双眼。
夏铭知这人早已是废人了,如今又像是病入膏肓,就不知能活到几时。这天下难道还有由他掌控?若不是他得
军心,若不是胞妹是这人之妻,夏铭必不会这么尽心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冷风呼呼作响,凛冽疾驰着,就是在马车里头也能感受到寒风的侵蚀,真是冷极了。阿丑从来没感到这么冷过
,在北地之时也没感到这么冷,今日冻得他连说也说不出,整个身子都麻木了。
身边是温暖的人身,可阿丑还是没觉着暖和,还是冷。
“在外头可吃够苦头了?”耳边传来低沉的嗓音,身子被紧紧搂着,阿丑抬起头,想要说话,就是开不了口。
殷子湮见阿丑不言语,握着他的双手,细细搓揉着,那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了,直直盯着阿丑望。
“王爷……”阿丑看着王爷眼中的温情,心底总算暖和些了,也开了口。
殷子湮唇边带笑,目中含情,紧紧搂住阿丑,再无话语。
下马车时,阿丑手脚还僵硬,还是王爷抱他下来的。一下车见到邢风,阿丑不由自主地避开了眼,只因那夜在
那户农家所听到的话语声就是邢风的。
木桶里缭绕着雾气,隐约还有个身影,不过那身影埋在水里,也不太看得清。过了好一会儿,有水声响起,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