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往事(修真 出书版 第二部)BY 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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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刚刚盘膝入定,屋里人影一闪,苏乐回来了。

如果洛奈何现在睁开眼睛,肯定要被苏乐的装扮给吓一跳。披头散发,一袭白衣,赤着双足,做飘浮状,乍一看去,像极了鬼魅,就连脸色,也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看到这个家伙在乖乖的修炼,疲惫的苏乐竟是欣慰一笑,到底不枉他一番心血。他的掌中心,托着一团血色玉状物,玉身里金丝环绕,晶光荧闪。

「累死了,先歇一会儿。」

收起那血色玉状物,苏乐就这么往洛奈何的脚下一坐,倚着床沿沉沉睡去。

「人啊……」

在窗外探头探脑地小红鸟煞有介事的感叹了一声,拍着翅膀飞上高空。一只云雀追上来,绕着它转圈儿,小红鸟不屑一顾。爷是似凤,不要看爷血脉不纯,爷眼力高着呢,不是凤凰爷看不上,爷才不像那个怪物苏乐,什么眼力劲儿,偏要看上个没心没肺的小混蛋,吃苦受罪也是活该。

云雀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小红鸟高高昂起头,发出一声嘹亮的凤鸣,震动九霄。

「那不是洛师弟的灵宠?」

竹叶青轻轻笑着,眼里有着艳羡。能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是一种什么样的逍遥?

「绝云气,入青天,扶摇直上九万里,轻烟渺无踪迹……」

这是他最初的理想,为理想,一步踏入修仙途,而后方知步步荆棘,修仙途上万万人,几人能迈入逍遥大道?苍松百岁老,寒山万载青,蜉蝣一生争朝夕,沧海桑田亿万年,谁可得长生?

也许,莫如一只鸟。

「师侄……」

人影一闪,那五官精致得不似凡人的新晋师叔女儿红,出现在他的面前。白衣飘飘,神情冷傲,似一朵雪山寒莲。

「师叔午安。」竹叶青长身而起。

「因我失职,猴儿果被盗去不少,首座震怒,命我前往思过崖面壁,从现在开始,由你看守猴儿果。」女儿红的声音冷冷的,似乎并不在意受罚的事。

「是,师叔。」

竹叶青应了一声,正要说话,一抬眼,已是鸿影渺然。他笑了笑,却难掩失望。自从进阶筑基期后,女儿红对他的态度,就再也不像往日那么亲密了,整个人也来去无踪,无迹可寻。

修士的修为更精进一阶,离通天之途便更进一步,绝云气,入青天,扶摇直上九万里,轻烟渺无踪迹,到那时候,不恋凡情,不悯万物,是否就真的能够求长生、得逍遥呢?

猴儿果长在葫芦峰的深处猴儿谷中,那里天生一道雾障,阻绝了飞禽走兽的骚扰,又有一线天为关碍,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气势,所以对猴儿果的看守,一向不太紧密,平日只派遣二名凝气期弟子看守住一线天就够了,偶尔擅离职守一下也出不了乱子,女儿红只能说是碰上他倒霉了,事实上罗浮剑门派人看守,主要是防止罗浮剑门的弟子误闯,倒并非是防人偷盗,盖因猴儿果只对修炼出剑意的剑修有用,一般弟子便是吃了猴儿果,也没有什么用处。

竹叶青到了猴儿谷,一看树上成熟的果子已经被偷吃一空,地上还落了不少果核,顿时便猜出了偷盗者为谁。除了那只拥有一丝凤凰血脉的似凤大爷,也没有别的走兽能瞒过看守弟子直接穿过雾障进入猴儿谷,凤涎啊,生死入,肉白骨,还能解障毒,没办法,他捏了捏鼻子,认了。至少那只似凤还挺仗义,没把那些未成熟的果子一起偷吃了,当然,这也可能是那只馋嘴鸟嫌不成熟的果子味道不好。

「奇怪,剑南春师兄怎么不在?难道也被罚去面壁了?」

竹叶青脸上顿时没了笑容,一个人看守猴儿果,那不是连偷懒去喝酒的机会都没有了?苦哉!

「师兄,我要除魔卫道。」

将灵气全部转化成真元,洛奈何一脚踏入了筑基期,连个瓶颈都没有遇到,可算是幸运至极。这家伙一睁眼的第一句话,就是正义凛然地表示要去剿杀血魔。

话音未落,他又神情怪异地挠着后脑勺:「咦?我为什么这么想?」

按洛奈何一贯的性情,如果有落水狗可打,他一定奔得飞快,不过已经在水镜中见识过血魔的厉害,他没借口做任务飞快地逃离罗浮剑门就算不错了,怎么可能去除魔卫道。

于是,这个家伙迷惑了,挠着后脑勺,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经历了冰火九重天的洗礼后,居然性情也发生了变化,难道自己其实已经是个疯子了?

这个念头让洛奈何有些惊恐,除魔卫道这种想法,在他来说确实是再疯狂不过。

啪!

苏乐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翻着白眼儿没好气道:「瞎想什么,我看你是进阶以后,自信心膨胀,是不是觉得一剑在手,天下我有了?」

洛奈何被打得眼冒金星,于是什么杂念都没有了,只捂着后脑勺委屈道:「师兄,下手太重我会变笨的。」

啪啪!

「那就笨点好了。」苏乐又是一巴掌拍过去,看似笑意盈然的面容下,隐隐闪过一抹忧虑。

七情七窍已开,这个家伙原本被压抑的真正性情,正一点一点地回归,那个善良正义、多情敏感的人啊,蓦然回首,恍然如梦。

「师兄你一定是嫉妒我比你聪明!」洛奈何气得跳脚。

好吧,至少从眼前的情况来看,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性情占据了大半。苏乐拧过头去,沉默了片刻,然后回首笑颜如春:「笨的人容易快乐。」

洛奈何咬牙切齿:「是欺负笨的人比较容易得到快乐吧。」

苏乐脸上的笑意一收,神色深沉道:「师弟,你真聪明,我很嫉妒。」

洛奈何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苏乐哈哈大笑着拔腿就走,两人一前一后,就在明月峰上追逐打闹,惊飞了林间的鸟,惊跑了草间的兽,惊得几个正在修炼善水剑诀的弟子一时分神,个个成了落汤鸡。

因为苏乐的打击,洛奈何除魔卫道的想法就这样无疾而终,玩闹了一阵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要给景阳送补天酒。

「说起来,景阳师兄也很可怜啊,他对修炼太执着,这才一时冒进,伤了识海。」洛奈何灿然一笑,「幸好我从竹叶青师兄那里多敲诈了一壶补天酒,一会儿就给景阳师兄送去,你去不去?」

他侧着脑袋问苏乐,一脸的期望。其实苏乐师兄很寂寞吧,在明月峰,除了自己,他就再也没有见苏乐跟别的师兄弟亲近,景阳师兄是个高傲的人,但是其实是外冷内热,呃……现在是景阳师侄了,他偷笑起来,能压景阳一头的感觉还真不坏。说起来,苏乐师兄和景阳师侄,骨子里其实很相像啊,对别人来说,苏乐师兄也是一个不能轻易接近的人。

苏乐只能叹气,如果七情七窍没有被冲开,这家伙绝对没有这样的好心肠,到了手的补天酒不拿去卖灵石就算是不错了,怎么可能白送出去。一时间他纠结万分,这到底是好呢还是不好?

「师兄……」

某个家伙拖长了嗓音,嗲得让苏乐全身寒毛倒竖。

「知道了……我去,我去……」他咬牙切齿,准备去看一看情敌的衰样儿。

「那师兄准备了什么礼物?」某个家伙的胳膊肘开始往外拐。

「至少不会比你的补天酒差。」

苏乐冷笑,继续冷笑,牙根儿磨得沙沙响。

景阳已经离开了首座殿,自从他从昏迷中清醒以后,就搬回了自己的住处养伤。洛奈何和苏乐来的时候,他正在修炼,虽然识海受了重创,但身体上并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害,不能修炼剑体,不代表他不能吸纳天地间的灵气转化成真元。

筑基期,这三个字几乎深深地印刻在景阳的心里,他无法接受自己在修炼上居然输给了一个废物的事实。

「景阳师侄在吗?」

就在景阳的修炼渐入佳境的时候,屋外一句问候差点让他走火入魔,满脑子只回荡着两个字:师侄,师侄,师侄……

这真是……奇耻大辱。总有一天,他要这个废物叫他一声师祖宗,景阳几乎将舌尖咬出了血,才终于把在经脉内激荡乱窜的灵气给平复下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景阳师侄,怎么又在修炼?你的伤还没好,要多休息……呃,这是补天酒,对你的伤……有好处……」

洛奈何关心地上前,他很有长辈的自觉,连神态和语气都有了长辈的感觉,可是被景阳那双又黑又亮又深幽的眼睛一瞪,那股子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长辈的自觉顿时就弱了下去,表情迅速转变为崇拜敬仰之色。

「哎呀呀呀,我就说,景阳师、师……师那个……是最勤奋努力的,怪不得掌教真人允许你在凝气期就去剑池修炼……」

看看景阳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很干脆地一捂嘴巴,躲到了苏乐的身后,心里面暗自纳闷:我为什么要怕他呀,明明是个晚辈儿……

自作孽,不同情。苏乐白了他一眼,但还是一挺身,挡住了景阳那不善的目光。

景阳这时才注意到苏乐也来了,顿时有些悻悻,自己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个劲敌,看来识海受创的程度比他想象的更严重。

「见过苏师叔。」

他挺起了胸,不拜也不见礼,双眼紧紧盯着苏乐,挑衅,不服,他不知道自己对苏乐的敌意是从何而来,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对敌人,不需要敬畏,他要正视这个人,然后坚定的相信,总有一日自己可以打败他。

苏乐对他也没什么好气,可脸上却笑眯眯道:「景阳师侄有伤在身,就不必多礼了。这次来,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就是有个治疗识海受创的小偏方想送给师侄,可以在七天之内让识海复原如初,甚至还能扩大识海范围,只是不知道师侄吃不吃得苦呢?」

景阳眉尖挑起,苏乐的笑容,让他一下子想起某种带着难闻的臭味、令人讨厌的动物——黄鼠狼。

「啊,师兄,有这样的偏方,你怎么不早说?」洛奈何从后面探出半个脑袋,不敢看景阳,只扯着苏乐的胳膊摇来晃去。

「吃里扒外……」苏乐含糊地嘟囔着,有种想把洛奈何拖出去打屁股的冲动。

「什么?」洛奈何眨巴着眼睛,没听清,耳朵凑近过去,几乎贴到了苏乐的嘴唇上。

诱惑,这是赤裸裸的诱惑。

苏乐的目光有些迷离,洛奈何耳朵的形状很优美,耳垂饱满,有种诱人的肉感,强忍着想一口啃上去的冲动,他勉强移开了目光,正对景阳黑幽幽的眼睛,促狭之心顿起,他对着景阳挑衅地笑了笑,然后舌尖迅速在那诱人的耳垂上一舔而过。

「啊!」

洛奈何跳了起来,捂着耳朵,一转身正好看到景阳眼中闪过的一抹愕然与震惊。

「师兄!」

他面红耳赤,气急败坏,抡着拳头却没打出去。衡量一下实力,自己打不过师兄呢,可、可是,在景阳面前做这种事,真是丢脸丢到家了,万一景阳生气怎么办?也不对,他生气关我什么事?

一时间,洛奈何混乱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怕景阳生气。

「抱歉,抱歉,突然想到猪耳朵很好吃,忍不住就……」苏乐双手抱着胸,若无其事的解释着,只是脸上的笑容十分可恶,像一只因为偷了腥而得意的猫。

「我才不是猪!」洛奈何怒吼。

「好吧,我知道你不是猪……」苏乐摊了摊手,「我道歉,行了吧。」

面对苏乐这副无赖到底的模样,洛奈何无力地耷拉着肩膀,心里更纳闷了,师兄什么时候把自己的无赖绝招也给学过去了?

「是什么法子?」景阳突然说话了。

「啊?」

「我是问,能让识海在七天内复原的法子。」

景阳一字一顿地重复着,黑幽幽的眼底深处,闪动一抹小小的火苗。他不知道苏乐为什么要用轻薄那个废物的方式来挑衅自己,他只知道,苏乐成功了。至于那个废物,看到他那副被轻薄后居然连还手都不敢的没用模样,景阳就觉得自己心底的那抹火苗,又被狠狠添了一捆干柴,燃烧得更旺盛了。有胆子轻薄自己,可是被人轻薄了,却没有胆子打回去,这个废物……他火起无名,七窍生烟,却不知自己最气的究竟是来自苏乐的挑衅,还是这个废物的无能,又或者他真正气的是眼看着这个废物被人轻薄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你做好吃苦的准备了吗?」苏乐侧着脸,细细长长的眼,看上去更像一只黄鼠狼。

「这、这样行吗?」

对苏乐的小偏方,洛奈何抱以最大的怀疑态度,不是他不信任自己的师兄,实在是苏乐提出的治疗方案,太过危险。

此时,三个人正站在剑池那块石碑前,距离剑池只差一步之遥。解铃还须系铃人,哪里受伤哪里治好,这就是苏乐的小偏方。

「行不行,就得看景阳师侄自己的意志力了。」苏乐似笑非笑,「什么是识海?神识所化之海。何谓神识?意也。剑池所聚者为何?剑意也。二者虽各不相同,但本质上是一样的,它们都是「意」。景阳师侄的识海是被剑意反噬以致受到重创,自然可以吸收剑意来填补。简单些说,识海就好像是咱们脚下踩着的大地,大地如果出现裂痕,要如何消除?自然是从别处挖土填埋。只不过……」

他卖起了关子,斜着眼角瞥向景阳,似笑非笑的表情越发地明显,甚至多了一丝丝的幸灾乐祸。

「要怎么做?」景阳没接他的茬儿,直奔主题。

「方法很简单,我传你一段吞噬剑意的小法诀就行了,这是我自创的法诀,我叫它吞天诀,怎么样,很有气势吧。可是……」关子没卖成,苏乐有些不甘心,露出一脸凝重之色,「剑意之所以被称为剑意而不是别的什么意,是因为这种『意』锋锐如剑,你以识海吞噬剑意,便要受剐割之苦,吞噬一道剑意,便要受一次剐割,吞噬得越多,对你的好处越大,吞噬千道剑意,足以让你的识海痊愈,若是吞噬万道剑意,你的识海至少能扩大一倍,可惜,这个世上,受得住千刀万剐之苦的人,没几个啊。你行不行?」

景阳冷冷地哼了一声,对于苏乐的恐吓,不屑一顾,记下了法诀后,一抬脚便走入了剑池,毫无犹豫之色。千刀万剐之苦,他在剑池中炼体的时候,早已经受过不知多少次,想用这个来吓退他,没门儿。

洛奈何在一边鄙视地瞪着苏乐,道:「吓唬师侄很好玩吗?」景阳一走,他长辈的自觉又回来了,口气还很维护,「景阳早就在剑池里修炼过一段时间,身体上早已经习惯被剑意千刀万剐过不知多少次了。」

苏乐笑了起来,眼底幸灾乐祸的神色越发地浓烈,喃喃道:「我说的可不是身体上的千刀万剐,而是识海中的千刀万剐。」

识海是神识六感的汇聚地,那个地方别说千刀万剐了,就是一刀,也足以让人死去活来,景阳识海之所以受创,不就是被反噬过来的剑意给轻轻地划上了一刀嘛。

跟我斗,玩不死你。苏乐得意地笑。

洛奈何没听清楚苏乐的喃喃自语,但是苏乐脸上的笑容他却瞧了个一清二楚,莫名的,打了个寒颤,突然间就开始为景阳担心起来。

事实上,景阳一运起吞天诀,就知道自己上当了。在吞噬了一道剑意后,神识传递过来的非人痛苦暂且不去说它,更重要的是本就已经受到重创的识海,被这一道剑意搅得一团乱,根本就是伤上加伤。想要停止吞天诀的运行,但他却惊恐的发现,吞天诀的运行,根本就不受自己的控制,自行在体内运转,不停地吞噬一道又一道剑意。

「苏乐……」

从牙缝里挤出劲敌的名字,此时此刻,景阳恨不能吞其肉,喝其血,将那个混蛋挫骨扬灰。这是个教训,敌人永远是不能相信的,哪怕,他跟自己是同门。

轰轰!

吞足了上千道剑意后,景阳绝望地发现,自己的识海在这一刀又一刀的凌迟下,终于承受不住,一下子垮塌了。他的神识失去了存身之地,一下子飘散到空气中。裸露的神识,以一种微弱的频率在震动,产生的波纹扩散开去,就像一道美味至极的食物,落在了饥饿的乞丐群中。而同样失去了存身之地的飓风剑意,却像一个誓死扞卫手中食物的孩子,张牙舞爪地围着神识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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