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追击——乔二姊

作者:乔二姊  录入:08-09

黎越如鬼魅般的声音忽远忽近,徘徊在他耳边:“我这里可是夜总会,你觉得我给你喝的是什么?”

林笙倒在沙发上,世界在他的视力逐渐模糊,意识也随之飘渺起来,周身热血沸腾,他感觉一双手正在他全身周游,每到一处都引起他一阵战栗。

黎越本不想搞这一套的,霸王硬上弓这种事不是他的风格。对他来说,想要解决生理问题只需勾勾手指就有的是人心甘情愿地躺下,但眼前的林笙是个例外。这个男人让他一度疯狂到失去自我。他伸手在他脸上流连着。

包厢的门被人撞开,黎越回头的刹那,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的脑袋。黎越举起双手离开林笙,Vincent一把抓起神志不清的林笙,将他抗在肩上,越过倒了一地保镖的过道,出了夜总会。

黎越挑眉,心想林笙你再怎么变,到现在你心里还是没安全感啊。

秦泰手指拨弄着佛珠,停下了吸烟的动作,转头问管家:“你确定?”

管家点头:“黎生不知从哪听来的消息,在兰桂坊寻到了林笙的下落。”他顿了顿又道,“昨晚他们见了面,不过闹的有些不愉快。东西可能在他身上,黎生家的密码这些年都没换,能来去自如的也就他了。”

秦泰沉默,这些年来,黎越一直没放弃找他。自己也劝过黎越,甚至欺瞒他,说那人死了。偏偏他这时候出现,做了不该做的事。“老莫啊,他可是在逼我赶尽杀绝啊。”

管家鞠身,答:“我知怎么做了。”

谢天逛夜总会喜欢带着大把现钞,当小姐跳舞并让他饱眼福时,他就抽出几张小钞拼命往人家胸口塞,并乘机卡油,这是他的一贯作派。

谢天对于招蜂引蝶这一招非常有心得,他这个人长了一张招摇的脸,漂亮的丹凤眼,眼尾微扬,笑起来足够摄人魂魄了。

此时他正坐在沙发里,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陶醉地亲了一口脸蛋,又灌人家几口酒,亲昵地叫了声“宝贝儿。”惹得男孩拼命地往他怀里钻。谢天见男孩尝到甜头了,拿出一张印有财政司长大名的纸钞塞男孩裤头上,嘴巴对着小男孩的耳朵哈气:“你说你们老板从没带任何伴儿回过他那别墅?”

男孩儿点头,又经不起谢天这般的调笑诱惑,咯咯笑地花枝乱颤。

谢天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又给他灌了一杯酒,问:“以前呢?”

“听说以前有个男人,一路从英国跟过来的,吃住都在里面,后来不知道怎么,死了。”

谢天一阵寒战,这些小道消息他或多或少也听过,但没人说过那男人离开黎越是因为去世。

他换上笑脸,哦了一声,见男孩儿被灌的醉眼惺忪,拍拍他的脸蛋,让他离开了。

他走出夜总会拐入巷尾,一辆轿车隐藏在黑夜中,见谢天,对他亮了一下车头灯。

方袁见谢天衣衫不整,下意识地皱眉:“看来CIB没找你是他们的损失啊。”

谢天干笑:“他们确实找过我,不过被我拒绝了。”

“说正事,有什么最新消息分享?”

“结合我们手头现有的资料来看,以前黎越回香港夺位时身边带着两个得力干将,一文一武。后者是他身边形影不离的保镖阿蔡,泰籍人士,泰拳打的非常好,以前干过贩毒,黑市打过黑拳,黎越来香港后将他收入麾下。前者是黎越的情人,这个人的资料非常少,因为数年前就死了,只知道他对艺术品方面的造诣非常高,后来转而做了他的法律顾问和军师。”

“这跨度也太大了点,从艺术到法律!”

“本来我也不信。但你想,黎越来香港之前和一个人过从甚密,资料显示是伦敦大学法律系。而且来港时间和黎越回港时间也吻合。”他将文件夹打开,手指正指着军师的资料。上书姓名Ed Lam,照片仅为一张模糊的侧面照,再无其他有用资料。

“他怎么死的?”

“众说纷纭,总结下来是卷入帮派纠纷被人陷害。这种事时有发生不足为奇。”谢天顿了顿,“或许他跟根本没死。既然在黎越别墅呆过段时间,说不定钻石是他偷的。”

“无凭无据。”

“无凭无据就是最有力的证据。黎越那么谨慎的一个人,从不把伴儿带回家,却让他情人住那,足以见得他对黎越意义非凡。可这么一个人,死后却没个坟墓你不觉得奇怪?”

方袁对这个毒品枭雄的事迹知之甚少,接近并着手调查黎越也是因为这次的盗窃案。听谢天这么一说,他觉得不无道理,句句都在情理之中。他单手支颌作思考状,却听谢天还在滔滔不绝:“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嘛。”

“那我们就从这个Ed Lam开始调查。”

第四章

林笙自小就生了一副好容貌,他曾为此痛恨过,此乃祸水之容。黎越就是被这副容貌勾的三混丢了七魄。那年的黎越才20岁出头。

黎越家族势力庞大,走私贩毒一样不落,他是家中老幺,父亲对他的期望是读好书,并学以致用。将来回了香港帮他的两个兄长。

或者说,黎老根本未曾想过让黎越涉足黑道。黎越表面应承着,心底的小算盘还是打着的。他总得为自己谋点什么,否则回了香港老爷子两脚一蹬难保两个素难谋面的兄长翻脸不认人。

这个想法并非空穴来风。黑道常有听闻兄弟为争权夺势而反目成仇甚至兵戈相向的。黎越曾受过此等迫害,于是打定主意远离是非之地过他的自由生活。

但遗传这东西是非常奇妙的,黎越平素没什么兴趣爱好,但偏偏喜欢射击。他知父亲不爱他舞刀弄枪,于是私底下参加了射击俱乐部,闲来无事就瞒着管家躲了保镖们去练两手当解瘾。

黎越对感情上的事开窍的比较晚。他和他的两个兄长不同,无论从生活背景还是教育理念方面都存在着巨大的差异。

他从小从衣着打扮到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绅士味儿,老管家把他的私生活事无巨细全都料理的一丝不苟妥妥当当,黎家的保镖又将黎越这位少爷与他身边所有人都隔了开来。

二十多年来,黎越的生活完全按照他父亲的意愿与期许,按部就班地走下去的。他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妥,因为父亲喜欢。

而林笙的出现却打破了这份宁静。黎越初见林笙的时候,“Other-worldly air”这几个词突然蹦入他的脑袋瓜里,虽然当时林笙的左手正伸入珠宝展玻璃橱柜里。

黎越就那么玩味地看着他,并带着研究的神色。他想,生的那么好的一张皮相,做这事太可惜。他几乎是不加思索地拉起林笙的手,这么大的动作引起了安保的注意,黎越淡然道:“这颗我买了。”

他指的正是林笙手中的钻石“寻觅”。

林笙有些恼怒,红着脸愤愤地瞪着黎越。黎越整了整他的黑色礼服,问:“我好奇的是,你是怎么打开那展柜的?”

黎越这话在林笙听来是讽刺。他顿时恼羞成怒,挥手对黎越就是一拳。黎越完全没打算和他一般见识,倒是他那群忠心耿耿的保镖一拥而上,将林笙按倒在地。林笙挣扎,喊:“放开我!”

黎越挥挥手,保镖退一边。黎越蹲下身,将手中的钻石放林笙眼前,神情霸道,问:“想要这个?眼光真不俗。可惜这东西现在开始是我的。”

林笙痛恨二世祖,他们仗势欺人,终日游手好闲且不识民间疾苦,他倔犟地不肯就范,哼了一声站起身。

黎越见他一身狼狈忍不住笑了,怜爱之心油然而生。“喂,拿去!”他将钻石扔给对方,钻石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抛物线,然后落入满脸错愕的林笙手中。

林笙躺在床上,梨形钻石在灯光下闪着绚丽的色彩,犹如无数棱镜拼接而成的泪珠。这颗巨钻据说价值不菲。关于它的传说更层出不穷,它辗转于欧洲各国最后出现在今天上流社会的珠宝展上,很多人对它趋之若鹜。

黎越合上文件夹,手指敲着紫檀木桌面,他问:“你确定就是他?是个律师?”

“千真万确。但您也知,做他们这行的,能查到这些已属不易。这些人中多数人都有多重身份,Ed Lam是他活跃于伦敦的常用名——他们往往喜欢独来独往,事情败露了就换个身份和环境。警方也拿他们无能为力。”

黎越微笑:“Dave,谢谢你,剩下的佣金我会打你账户上的。不送。”

几天后林笙收到被退回的钻石,买主表示不敢买,佣金可放弃,以后无须联络。林笙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钻石,心中现出一张人脸——黎越。

林笙觉得自己生活受制行动受限,进出都有人监视害的他的“生意”冷清不少。做他们这行的最忌讳形踪暴露。他合上教科书疾步走出校园返回公寓。

一辆悍马照例停在林笙公寓门口,车上的人关掉发动机并将车窗摇下一半,假装看报。

林笙料定这人不是警方。林笙作为艺术品盗窃者,在行内有一定知名度,对于反跟踪技术自然不在话下。他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然后走到窗口,车内人狼狈地拿起报纸遮住大半张脸。他冷哼,拿起电话报了警。

黎越无奈地看了眼手下,黑色西装白色衬衫,领口的温莎结和他那一丝不乱光可鉴人的头发把他称的老成起来。他拿着签名笔的手青筋已暴起:“被他发现了?还被抓去警局问话了?”

手下有些难堪,他点头,答:“他让我转告您,无论你是谁,都像个缩头乌龟。”

黎越震愣了一下,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好啊,那我就去会会他。”

圣保罗大教堂西南角的钟楼里,站着两个人。一人靠墙一人坐地。林笙看了眼坐地上的黎越,他不是不知道他是谁。那么出名的黎家,即使远在英国的这个小儿子也时常出现在八卦娱乐新闻里,内容不外乎是其为人正派,举止优雅,与家族作风格格不入等。

黎越其实对林笙还是非常有好感的,无论是哪种感情,他的初衷是让林笙能走近自己,至少不是这样的……剑拔弩张。他巴巴地看着一脸警惕的林笙,腹稿打了半天才开口欲安抚:“你放心,我不是坏人。”

林笙挑眉。

黎越心中对自己抽了个嘴巴,他起身走向林笙,对方退了几步。他只能收住脚步。“真的。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林笙站在阴影中,灯光打在黎越脸上,他态度诚恳,表情真挚,压根和黎家少爷的形象联系不到一块儿,也和舆论中早熟稳重的形象有所出入。

早前珠宝展上两人的正面交风让林笙猜不透他的动机,前几天黑市传来的谣言又让他对黎越有所顾忌。现在他说想交朋友,他觉得有点滑稽。

黎越见他沉默,当是默许了,他转身看着伦敦的夜色,说:“我,二十年来还没又过朋友。你是第一个。”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伸手握住对方的手将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了,也许寂寞也许情动,迷蒙的夜色中,黎越觉得这个男人生动地像一副油画,只可远观,又清雅地像一株幽兰,无法荼毒。两人站在夜色中,微风吹醒了黎越心底久眠着的感情,他见林笙没了之前的排斥,低头,将自己两片滚烫的双唇覆上他的。

那是他的初吻,舌尖抵着舌尖,小心翼翼地吸允着对方的唇舌,仿佛那才是无价之宝。他的吻生涩却满腔真情。林笙情动,双手抱着他的腰,回应着他。

两颗孤独的心悄悄靠拢。

“或许你会说我疯了,我们才第二次见面。”黎越轻啄他的唇,意犹未尽,“我想我不会再爱上其他人了。”

林笙诧异,心中有一块地方悄悄塌陷了。除了盗窃,说实话,林笙还没真正思索过自己的未来。包括爱情。

第五章

一份杂志被甩在茶几上然后滑到地板上,整个客厅静若寒颤,黎睿黎衍兄弟正襟危坐大气不敢喘。大家眼观鼻鼻观心,所有人低头不语。

“到底是我教子无方还是你们这群混帐东西把他惯成这样了?我儿子去搞同性恋,好样的!”

黎家兄弟浑身一抖,只听啪的一声,一把格洛克手枪被拍在茶几上。黎父一脸肃杀,胸口剧烈起伏着。

“父亲,黎越还小,或许他只是图个新鲜……”黎睿作为家中长子深刻体会父亲多么看重“兄友弟恭”这四个字。此刻父亲无论是什么心情,他说上一句这样中肯的话,父亲息怒之后回味这话料不定会对自己加分不少。

黎父冷乜杂志一眼,对黎睿语重心长地说:“难得你还知道护着这不孝子。黎越从小乖顺,偏偏认识了这个男人后变了。黎睿,这事交给你处理。”

黎父的意思简单明确,让林笙消失。

黎睿低眉顺眼,嘴角笑容一闪即逝,声音不高不低语调四平八稳:“是的,父亲。”

黎睿这个太子爷从小将这个“特例”黎越视为眼中钉。在他看来,未来的变数太大,在父亲眼中黎越越是特别,他自己的处境越危险。他拾起杂志,封面上的黎越牵着林笙,满眼深情。他将杂志扔给佣人,看着准备离开客厅的父亲,说:“把这扔了,父亲不希望再看到这些。”

佣人一溜小跑走远,路上嘀咕着:“这些不就是大少爷您偷偷拿来的嘛。”

黎衍起身,拿起茶几上的格洛克细细端详,说:“大哥,细佬不是你的对手,手下留情啊。”

黎睿答:“怎么,想分一杯羹?”

“岂敢,您是未来的坐馆。我怎么也得听您吩咐。”

黎睿自小看着黎衍长大:“你有多少斤两,我知道的四四六六,别耍滑头。”

黎衍将枪放入黎睿的掌心:“大哥放心,我没这个胆。”

黎越手中拿着红酒,对林笙说:“从外观看来是真酒,如果你不放心,做个碳14测定比较妥当。”他从林笙背后拥他入怀,在他颈窝深嗅,“不过Ed,你太拘泥于细节了,打开喝了它。”

“碳14太麻烦,对行家来说,看,闻,品就行。不过你对红酒的认知倒长进不少。”

黎越轻笑,将酒倒入醒酒器中,满含深情地对林笙说:“Une vie meilleure。”

“黎越,这周我参加毕业典礼后准备回港。”

黎越手一抖,有些诧异他突如其来的这个决定:“你都没和我商量。”

“这是我的计划,现在说也一样。不管你同意与否。”

黎越感觉林笙始终未将自己融入他的生活,他们明明那么亲密了。

管家轻叩房门后带着电话推门而入,轻声说:“老爷电话。”

黎越脸色变了变,接过电话恭敬地喊了声:“父亲。”

冗长的沉默后,黎越简单地回了句:“知道了,父亲。”收了线。他转身面对林笙,说:“Ed,我们一起回去,我要把你介绍给我家人认识。”

香港夜景不同于伦敦,繁华似锦,从半山别墅的阳台看去,维港成了女神,包容一片密布的繁星,黎越从未回港过,家中为他留有一间卧室,落地窗,Baroque style的家具,黄白主色,黑灰点缀,鲁本斯的作品悬挂在卧室一角,黎越放下行李拉来林笙说:“这是你中意的。”

林笙放开黎越的手,说:“我们还是分开住比较好。”

黎越反手抱住他:“难道非要我带你去荷兰领个结婚证你才觉得光明正大?”

黎越的无心之言在林笙耳中显然有些刺耳,他挣开,剜了他一眼,关了客房的门。

黎越显然不曾料想敏感如林笙,会对这话多虑起来。他有些懊恼,却拉不下脸去道歉或辩驳。他扒拉几下头发,却见黎父一脸肃穆站在不远处,冷冷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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