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色倾城 上——王然婷

作者:王然婷  录入:06-13

“禅姐姐留步,墨将军第一次来这里,何必和他一般计较,”他看着墨非说道,“墨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禅姐姐可是这天府城最有名的艺妓,难道你没听说过吗?”

“哼,我可没有菊宰相那么附庸风雅,我是一介武夫,只会沙场打仗,不会博得美人一笑!”墨非的言下之意无非是说菊家人不理朝政,墨家的人在沙场拼死,菊家人却在这青楼之地享受欢娱。

房间里一片寂静,菊一文合上折扇,在桌子上放了一锭黄金,起身离开了房间。林静禅没有阻拦,却回过头,正视着墨非的眼睛,这一刻,墨非觉得自己好象做错了什么,可却倔强的对视着,两双犀利的眸子就这样互不服输,墨非觉得自己遇到了强敌,他庆幸林静禅是个青楼女子,而不是他战场上的敌人,否则鹿死谁手他真的没有把握。

“墨将军说错了……”林静禅眼中一丝怜悯,“一文,并不是墨将军想的那样。”

“他来给你送金子,他当然是好人了!”显然墨非听出了称谓的转换,也看到了女子脸上的哀愁。

林静禅轻叹了口气,说道:“他心中的苦只有他一人知道。墨将军呀,你没有看到并不代表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文没有当宰相时,天天光临这里,可当了宰相后还是第一次光临秀啬坊呢。”

“我没有看到什么?你到说说,一个整天花天酒地的人可以让百姓安康吗?”

“墨将军,有些事对你说了也无妨。天朝不过看上去繁华似锦,却是败絮其中,”她走向窗户,望向街道,“这天府虽然繁荣,可也只是表面现象,一文很久没来这里的原因是,天朝各地都在遭受着天灾的考验,人民流离失所,国丈俞大人负责发放救灾银两,却有很多地方数目对不上,数目的事情自然不是大事,可百姓拿不到灾粮却是大事呀。”

又是一阵寂静,墨非知道,天朝很多洲县都遭到了自然灾害,不是清河春汛就是不下雨造成了灾荒,他一路从大漠回到天府也看到了很多灾民,而他之所以气愤的是,他路过林县时,看到很多百姓在官府设的救灾站吃粥,他用勺子在锅里绞了绞,只看到了一些麦子壳,他本想回来后就奏禀皇上,可却不能驳了皇帝的好心情,毕竟丈还是打赢了。

“你在为当朝的宰相辩解,他身位宰相思考民生社稷的事情是应该的,他让百姓吃不到粮食就是他的错!”

“我知道,墨将军在战场以命相搏自然是英雄,而民生社稷不也是战场吗?一文也是在以命相搏呀,他表面风流可却是个好官……”

墨非拍案而起说道:“好官会在百姓挨饿的时候花一锭金子逛妓院吗!”说完后,墨非已经消失了,林静禅静静的看着飘忽不定的纱帘,内心的怒火自然是没办法消的。

皇帝的宴会已经结束了,墨非回到将军府,府内已经掌灯了,他看到父亲正在把马交给管家,知道显然父亲也是刚被皇帝放回来,于是父子俩一起向内府走去。

原本父亲回来,都是儿子参拜父亲,可墨家却相反。墨寒父子走到内府的东厢房,隐约听到了咳嗽的声音,墨寒无奈的叹了口气,停住了脚步,“非,你去看看你大哥吧,我就不去了。”

“您都很久没去看大哥了,是不是今天去看看?”

“我还是不去了,墨家有这样的子孙也算我愧对列祖列宗了!”说罢转身向西厢房而去。

墨非没有敲门,本想给哥哥一个惊喜,可却和也要开门的仕女撞了个正着,仕女手中的银盆差点翻倒在墨非身上,可他却分明看到银盆里稀释了的红色,于是出了门外拉住仕女问道,“大公子的病又严重了?”

“二公子您回来了,”仕女看了一眼房间里面的说道:“泉公子前几日和菊宰相再次比试文才……”

“又输了?”墨非接过话,仕女点了点头。

“是非回来了吧?”房间里传来了虚弱的声音,非赶忙进到房间里,看到卧在病榻上的哥哥,心里说不出的痛,“哥,你又瘦了,何必这么糟践自己呢?”

泉的手支撑着床坐了起来,青白的面孔很是让人心痛,他努力睁着大而浑浊的眼睛,长发无精打采的披在身后。他文弱的声音说道:“我是墨家的不消子孙,你又何必在意我呢?”他有些气喘,继续咳嗽着。

“哥……”非握住了墨泉的手,分明感觉到墨泉手心里的冷汗,这时正是五月底,气候已经暖和了很多,可墨泉的身体还在棉被里打冷颤,他看到墨泉那苍白的脸愈加消瘦,尖尖的下巴,让他心里很是难受,他的眼圈有些红,竟然将哥哥搂进了怀里,墨泉惊讶不已,用苍白无力的手指推了推,却感觉到非胸口的暖意,就这么靠了上去,非将泉紧紧搂住,似乎泉就是一块冰,他要用自己的体温温暖这块冰,泉撩开了非的衣服,将冰冷的手放在非的胸口,非的身体轻微一颤,有些心慌意乱。

“二公子!”仕女推门而进没有敲门,看到眼前的情景马上转过身,一丝红晕浮于脸上。泉并没有生气,只是苍白的脸上同样浮上了层红晕,收回双手,柔声道,“什么事呀?小翠。”与此同时,非也快速的打理好自己的衣服,然后把棉被给泉盖好。

名叫小翠的仕女是西厢房侍奉三公子墨舞的,看来一定是出事了,所以小翠才找了来。此时,侍奉墨泉的仕女拿了个托盘,里面放了一碗刚煮好的药进到房间里。

“小雪,侍奉好大公子。”然后跟随小翠走了。

西厢房的门没有关,进到西院就看到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都是仕女,男丁,还有几个儒生打扮的人——是墨府为这位三公子找的先生。墨非看着这阵势就知道是父亲在惩罚弟弟墨舞,他有些头疼,自己的大哥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是体质不好,不适合习武,父亲当年曾逼迫泉习武,不想泉却生了重病,于是父亲非常不愿意看到泉,直到自己出生,父亲的心情才好些,可弟弟出生后父亲就有了操不完的心,舞是个武术奇才,教他的东西一点就透,现在的造诣已经超过了父亲,但舞却一个字都不认识,家里请了无数先生教他读书识字,却不是被他气跑就是被他打怕了,非摇了摇头,知道自己要解决的事情可能比上战场还复杂。

屋门大开,舞趴在一条板凳上,父亲拿着一条刑棍使劲打在舞的屁股上,舞却不出声,不喊疼也不求饶,父亲气的咬着牙齿下狠手。非走进堂屋,小翠知趣的站在了门外。

“爹,为什么打舞?”非没有上前阻拦,只是轻声问道,他知道父亲的脾气不好,父亲为他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伤心伤神的。

“逆子!”墨寒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给他找的先生都被他气跑了!就剩那几个今天也跟我说咱们家这三公子不是一般人能教的了的,我检查他的文章,却一篇也没有,我们出征三个月,竟然他一个字都没写,一句书都没读,成天在外面打架!”

“你先别着急上火,”非拿起桌子上的茶,帝给父亲,“弟弟刚十六岁,以后的书,我来教他,我想我也该能顶一个先生了吧?我的书都是大哥教的,要是我教不了的就让大哥给他指点,您看呢?”

“也只能这样了……”

终于平静了,已经是深夜了,打理好所有的事,最后带人巡视了这座有六亩六分地的皇帝赐的府邸后,非终于走进了中院,他和父亲同在中院居住,但父亲房间显然已经没有了烛光。

而此时,再另一座同样是六亩六分地宰相府门口,一个身着华丽的少年正抱着酒壶倒在自己宽大的台阶上,几个家人正在将他扶进府里,这少年就是菊一文,此时的他也只能借酒消愁了,可天一亮他还要想着怎样处理灾民的问题,怎样将俞敬之拿走的救灾银两拿回到百姓手里。

古稀皇帝的皇宫叫做丹凤城,这座宫殿经历了五百年的修建与扩建,看上去十分雄伟,高高的城墙上能容得下四匹马的马车在上面奔驰,城墙的四个角上都竖立起了塔楼,曾经是为了防御敌人的进攻用的,不过现在已经不用了,因为没有敌人会侵入到天府的,这里已经平静了五百年,虽然五百年前,天朝也不过就这有这个丹凤城这么大。

在丹凤城的玉花园里,一汪湖水闪着波光,湖面上架了浮桥,直通到湖中间的八角亭里,亭子的八个角上都坐着麒麟,绿色的琉璃瓦,红色的立柱,亭子里一张圆桌,四个石凳,浮桥的入口处站着几个宫女。

亭子里只有两个人,都身穿黄色的袍子,一个是当今的二皇子幕王夜玄,一个是三皇子夜残。夜玄今年不到二十岁,白白净净的一张脸透着红润,所有的头发都扎成一个发髻,用一只翠玉钗别着,两根黄色的丝带从发髻上垂下,直到腰际,高高的鼻梁,一双狭长而犀利的眼睛,这么一副素净的面孔上却有一对沉沉的酒窝,露着一些妩媚,笑起来总是眯缝着双眼和一对迷人的酒窝。

他的手里擎着一颗黑色的棋子,看着桌子上的棋盘,犹豫着该放在哪里。他的对面是他的弟弟,披散着长发,将挡在前面的一部分长发用一只红色的翡翠钗随意的别在了脑后,但白净的脸两侧还是有长发垂下,显得随意而优雅,明亮的眼睛清澈而透明,一双弯眉,直直的鼻子非常精致。此时他没有看着棋盘而是靠在亭子的红柱上向水中张望,无数的大锦鲤在亭子下戏着水,点点绿色的荷叶载着白色,粉色的睡莲花,清风佛面,柳絮分飞。

“多美的时节呀……”夜残忍不住开口说道。

“哼,不要感慨了,你这棋下的也太阴损了。”

“皇兄不如认输了吧,我早算准了你的棋路。你呀,做人和下棋没两样,明明输了还不认。”

“是呀,我就是不想服输而已。”

“可这朝中局势你也看到了,父皇不立太子自有他的道理,俞氏家族是外戚,却把持着朝政,原本大皇子死了要立你为太子才对,可惜现在有了喜王……”

“太子之位难道你就不想要吗?历朝历代哪个皇子不想做皇帝呢?又有多少人为了做皇帝骨肉残杀呢,这是不可避免的。我清楚,自己不过是个夫人所生,根本没有当皇帝的资格。”

“皇兄,但你有做皇帝的才学。喜王才多大,就算封了太子也是俞氏得势,早晚毁了天朝。”

“是呀,不过你的希望也很大呀,”夜玄说着口不对心的话,“你是皇妃所生,身份地位都符合,朝中的宰相也是拥护你的呀。”

“你说这话不心虚吗?真正掌握兵权的可是你这边呀,墨将军一直都是你这边的人呢。”夜残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兄弟两个在一起总是讨论这种政治问题了,曾经一同嬉戏打闹已经一去不复反了,“不过,现在最受父皇宠爱的却是那俞敬之!父皇的国库都快被他掏空了。”

“我们该想点办法,劝劝父皇。”夜玄将手中的棋子放进了棋碗里。

“要去你去,我可没有那么悲天悯人!天下人多了,我哪里管的过来呀。”夜残一向尖酸刻薄,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哼,到时候俞氏家族把你我都给办了,你就悲天悯自己吧!”夜玄一时生气,“我也不是为这天下着想,我也是为了自己,做不成皇帝再把命搭进去!”

“别说这些烦心的事了。我真想出去皇宫走走,听说天府有个著名的秀啬坊,都是能歌善舞的女子,那里一个叫做林静禅的女子更是沉鱼落雁呢。”

“你别妄想了,想出这丹凤城,你还是省省吧。”夜玄心想,自己都快二十岁了还没踏出皇宫半步呢,外面的世界也只能想想而已,“不过,昨天墨寒老将军班师回朝,好象带了个俘虏回来,据说是西容国王唯一的儿子,现在该送过来了吧?”

“连儿子都能送给敌国当俘虏,看来我们做皇子的也不是什么好命,还不如平常百姓呢。”

这时,一个宫女走上浮桥,来到亭子口,低着头说道:“二皇子,西容国的王子已经到了二皇子的寝宫,墨将军说他回过皇帝要好好招待远方来的贵客,希望两位皇子可以和西容王子成为朋友。”

“我们这就过去,你先回去吧。”夜玄吩咐道。

“哼,说的好听,分明是俘虏,还贵客!”夜残冷笑着说。

“别这么刻薄啦,先去看看送来的是什么货色吧,大漠那种地方的人应该不是什么美人才是。”

两个人说着走上了浮桥,来到夜玄的寝宫,进门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人,这人竟然是短发,棕色的头发,他显然听到了声音,回过头,一双墨绿色的眼睛,有点让人着魔,这个人很高,或许西域的人都很高,夜玄有些愣住了,他头一次看见这么奇异的面孔,皮肤有些棕色,宽厚的肩膀,身上佩带着各种各样的银制装饰品,深蓝色的袍子上绣满了西容国的图腾——蛇,让人看的眼花缭乱。这个人看见两位皇子,深知自己的身份,墨绿色的眼睛闪过一丝倔强的哀怨,单膝跪地:“参见两位天朝国的皇子。”

夜玄很是高兴,拉起这个人,抬着头说道:“以后叫我夜玄吧,你叫什么?”

“我叫伐蛇。”这人想收回握在夜玄手里的手,却怎么也抽不回来。

“我叫夜残。”

伐蛇看了看夜残,微笑了一下,粉色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皇兄,你那手要握到什么时候呀?”夜残瞟了一眼春心大动的皇兄,心里想,刚才还嘲笑人家是大漠来的,现在看到是个美人,就爱不释手了,自己的哥哥还真是个有怪异癖好的男人。

“啊?”夜玄看了看夜残,又看了看伐蛇浅棕色的皮肤已经渡上了层粉色,于是放开了手,带着伐蛇去旁边的厢房,根本没有时间招呼夜残,夜残看了看,转身走了。

此时的安国侯府里,墨寒刚刚下朝回家,在书房里批阅竹简,思量着边疆的战势,他深知,虽然西容国输了,而且是大败,但大漠里的人都善战,可能很快就会恢复回来,这次虽然收复了被西容抢占的国土,但依旧没有灭了西容,终究是个祸害,不过抓了伐蛇,总会让伐戈那个善战的国王老实些,除非他不顾自己儿子的性命。

“啊,二哥,轻点,很疼的!”墨舞大声叫唤着,连住在前院书房的墨寒都听到了。

“活该!现在知道疼了,当时怎么不求饶?”墨非将弟弟屁股上的伤口涂好药,盖上被子。

“向那老头求饶?”舞瞪着眼睛小声说道,“我才不要呢,古人不都说什么不能轻易求饶的吗?”

非看了看自己可爱的弟弟,摇了摇头,“古人说过:不为五斗米折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还有不食嗟来之食;还有很多呢,你说的是哪句呀?”

“你别嘲笑我了,知道我不认识字,还说那么多!”舞翻白着眼睛将头放在了枕头上。

非从自己宽大的便服袖子里抽出一本书扔在舞的枕边:“这是四书中的第一卷,今天先抄一遍吧。”

“人家受伤了你还要我抄这个!!!”舞大声吼到,“我不要!”

“不要是吧。”非立刻换了付严肃的面孔,杀气腾起,黑色的眼睛里满是凶狠。

“我,我,”舞当时吓的不敢再反驳,“我抄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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