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耶鲁男就拉着他家那个来赔罪了,四个人一吃饭,段榕这才知道居然有这种事,整餐饭阴着张脸很吓人的。顾东林还以为他生气了,回家后还打算道个歉,结果段榕一进家门就摔了手套,阴阴惨惨表示此仇不报非君子,然后按着他的肩膀痛心疾首道,居然敢指着鼻子骂我老婆是二、等、品!二、等、品!欺人太甚!他次品!他全家都次品!什么玩意儿,不就是个大松货么!
说着两个人都是一愣。
顾东林本来看他那么来劲,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很是心旌动荡,都想把菊花摘给他了,这时候淡淡道人家说你媳妇儿不体面,你背地里摔手套有个屁用啊,有本事甩他脸上去呀!赶紧去找耶鲁男决斗,赶紧决斗!死一个再说!
段榕痛心疾首赶紧认错并且搬出家庭宪法:“好久以前的事情了……你说过一笔勾销的。”
“你不是跟谁睡过都记不清了么?这会儿倒是连尺度都记得清楚哦!”顾哲顿了顿,一扯领带,“一笔勾销那是一笔勾销……你以为我是因为这么点小事发火的么?别臭美了,老子告诉你,老子是无缘无故发的火!老子只是借题发挥……你怎样!你奈我何?”
段榕心底闷笑说真是无可奈何,脸上依旧痛心疾首诚恳认错:“宝贝,我只是在摸到你床上之前……之前……迷了路!”
顾东林一咀嚼,不得了,这话够屌,智商见涨,特允他去沙发上过夜——原本要塞他在厕所里过了,第二天起来,床头已经给他备着深色西装配纯白皮草。
顾东林向来他给什么穿什么,冷了才背自己的大羽绒服——这种段榕看到就要戳瞎双眼的大杀器。有皮草穿,诶,那很高兴的,暖和。结果一下课,就被学校动物保护协会的学生找上门批斗。顾哲被指着鼻子一通好骂,淡淡一笑关上门,过了半个小时放出来,好好的一群环保主义者全被拗成极端保守主义者,觉得小动物嘛,很开爱嘛——都扒了扒了。
这时候谢源突然打电话过来,让他今天去XX小区X座几零几接刀接狗。
73、戒备盯
顾东林也是个可怜货,做了段家二少奶奶,段二少死也不给他配车,还深怜道我这不是怕做鳏夫么。这下,二少奶奶就很拉风地挂着皮草去挤地铁,挤完整个人都起了静电,走在路上毛茸茸蓬松松的一团,一走得快,都有致眩效果,杀伤力强大。
谢源说的地方是个新小区,楼层挤得密密麻麻和三明治一样的,顾东林走到公寓底下正好碰到他下车。这家伙几天不见精神萎靡神态猥琐,裹在一身西装里有进气没出气,走路都是平移。顾东林哟了一声:“这是打算在这儿安窝?”
谢源有气无力道至少得待到明年三月吧。
顾东林就唏嘘,说也是,等到明年三月交接完备之前,最怕的就是你们这种诸侯不安生,还是放在天子脚下守守规矩比较好。谢源很不客气地吃了他记后扑。
“这几天被上头传唤得这么忙?”
谢源诶了一声,摇了摇头,说你是真不知道我在你们学校国学院做副教授啊?顾东林一口老血梗着没吐出来:“你什么时候来的呀?一上来就副教授,你也太可耻了吧!都不知道装一下啊!”
谢源虚弱笑,这才正经说道,老总要夙兴夜寐,每天忙到后半夜才肯放人回家,他又怕他舅舅手下那群警卫员用不惯,伺候不了家里的事情,这才想托付给他。顾东林又唏嘘,我倒想老总的讲稿里一片地气怎么突然多了句秦风,你跟原来党校那位故意的吧?怎么,表示老总关西大汉,改革起来不讲头面?
谢源给他一个“知我者,小七也”的小眼神。
他住的地方就是很普通的公寓楼,说起来还是二手,大概也不是想长住。刚走出电梯口就听到有只狗死颠活颠地在挠门。谢源一开门,那狗就窜出来绕着他脚边打转,然后兴奋地重新扑回屋子里,咬着嘴里的东西金蛇狂舞,两个大男人定睛一看,满地都是破碎状红红白白的凶残事物。
谢源当场就疯了,捧着脑袋跟他狗闺女一道金蛇狂舞:“这是什么!”
顾东林痛心疾首:“卫生巾。我有经验。你们家这狗……不,你们家嘤嘤对找用过的卫生巾有天生的直觉,以前你把她塞我们家的时候,不管小雅把这玩意儿扔到哪里,她都能翻出来咬得满地都是……”
谢源气疯了,进去一把把那狗抓起来狠狠抽屁股。但那金毛天性傲娇,一被老子打就勇敢地伸出前爪,在他脸上狠狠一拍,留下乌漆麻黑的一朵小梅花印,把谢源抽得脾气都没有了,赶紧把她塞给顾东林。顾东林脸上立刻也印了朵黑色小梅花,要不是他随身带着点没吃完的蜜饯,恐怕还拖不走谢源这狗闺女。那边厢谢源已经气急败坏地打电话给女朋友:“分手!分手!为什么?!我要一个把卫生巾塞在洗衣机底下的女人做什么!”
一挂下电话又响,谢源接起来大吼:“没得商量!“
顾东林就听到韩誉在对面撕心裂肺:“为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啊!我刚大雪天拍完海滩戏很辛苦的啊!”
谢源气疯了:“我要一个把卫生巾塞在洗衣机底下的男人做什么!”
韩誉继续撕心裂肺:“我再也不敢了!原谅我吧!……诶,卫生巾不是我用的!我冤枉!”
谢源依旧不讲情面地啪按掉。
顾东林嘴角抽搐地看着他糟糕的师兄,眼角一掠,突然震惊了,赶忙拍拍他的手臂:“喂喂喂……喂喂喂!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吧!是吧!”
谢源余气未消道是啊。
“那……那那个一身鬼气的人是谁啊!”
戒备盯。
谢源啊了一声,头疼地往电视机柜后面一看:“哦……那个……喂喂喂,你是谁来着?”
戒备盯。
“你的生活也太混乱了吧!你到底有多少好弟弟好妹妹啊!看到人家的杀气没有!杀气啊!”顾东林被第三者在场这个事实搞得满头冒汗。
“这不是……这哪儿跟哪儿……我不认识他!”谢源又捧着脑袋金蛇狂舞,“没看到他看我的眼神儿么!没看到他看我的眼神么!那不是怨气!那真的是杀气啊!”
戒备盯。
……
一个钟头之后,顾东林任命地把满地卫生巾拖了,把脏兮兮的狗儿连同师兄一道洗了,把电视机柜后头躲着戒备盯的小少年拉了出来,喂了那头怎么也吃不饱的巴西龟,又给谢源裹上睡衣泡杯清茶,两个人在沙发上一道叹出一口大气。
“所以说……这家伙不是你捡回来的?真的么?是突然出现在你家洗衣机旁边的?”
谢源疲惫地闭着眼睛表示绝对正是如此一句话都不假!
“不科学吧,你家连苍蝇腿毛上的细菌都飞不进一只吧!要不是刚好遇上你,那些便衣又得把我带去消毒了好么!而且这里是十四楼吧!没有钥匙他是怎么进来的!楼道里连摄像头记录都没有吧!”说着打量一眼那少年。
少年一张脸看起来年纪很小,漂亮得有点像女孩子了,但是人高马大手长脚长,一看就很能打。沙发那么大,他偏偏要蜷在谢源身边,密密实实挨着,感觉到顾东林的眼光就从捧着的牛奶碗里抬头,带着嘴边一圈白沫,戒备盯。
谢源疲惫道:“你觉得他最有可能是……”
顾东林沉默半晌,然后老实道:“……卫生巾变的。”
谢源唉唉叹了口气,换了只脚翘二郎腿,不小心踩到了缓慢移动的巴西龟“贼头”,赶紧朝它道歉。顾东林见惯不惯——他师兄对捡东西回家来有执念,据说他就是谢源捡回来建立长期关系的第七样有机体,所以被叫做小七,这头绿尾巴、什么都吃的巴西龟“贼头”资历比他还老,顾东林遇见他还得叫声哥。
“真不是你捡来的?”
谢源哎呀,我捡个大活人我也得捡你这样的吧,啊?!
顾东林沉吟一会儿,觉得这少年全身都是谜,太不科学,比如说:“他怎么就一种表情?”
少年立马从戒备盯变成不高兴,蹭了蹭谢源,用又大又圆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这个人是谁?他干嘛来我家?”声音特别喑哑难听,显然正在变声。
顾东林扶额。
谢源痛苦:“你家?这是我家好么!你是谁?你干嘛来我家……哎哟别别……你要压死我啊!不赶你走!不赶你走!我的祖宗……”
少年也不喜,只是哼了一声,兴致缺缺地站起来,跑到一边去玩电灯开关。顾东林和谢源沉默地面对面坐着,就看着那缺货噗嗒噗哒没事开开关关二三十次,两个人冷眼旁观,看他什么时候能意识过来。结果人家越玩越起劲,越摁越用力,还哈哈对他们笑笑,表示这个很好玩,你们也一起来吧,把谢源和顾东林的面部神经杀死了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后来谢源起身,去隔壁把衣柜拖出来挡着开关,然后把少年拖进隔壁屋子里关起来。
“抓起来!”顾东林法西斯附体,“抓起来!”
谢源无能为力:“你以为我不想么!你以为我愿意在家里养个卫生巾变的家伙么!第三天我就让人把他带去警察局找人,结果这家伙在我面前放倒了五个警卫员!不要说动根手指头,连眼睛都不眨的,那一圈家伙就直挺挺睁着眼睛倒下去了!我把他们送到医院,医生一点办法都没有!一点都没有!幸亏后来过了四个小时都活了过来,说是能听能感觉就是不能动,要不然这家伙得直接送到科学院解剖去了!我敢惹他么!家里随便什么东西他一不高兴就削了,削了好么!”
说着指指电视柜后头让他自己去看。那少年十分喜欢那个密闭空间,却又躺不下,直接把电视机切了一半,那暴露在空气中齐齐整整的线路让顾东林很是毛骨悚然。赶紧抱着狗提着刀向他师兄告辞,表示你自求多福,后来去天宇找他爷们的时候,看着段榕总觉得无比之顺眼。连段榕一眼望去惊为天人再傻乎乎的一拍手:“宝贝,快,快到老公怀里来!”都没有拒绝地应允了。
段榕得寸进尺:“你以后大庭广众,别叫我榕儿,行么?”
顾东林啧了一声:“你成天宝贝宝贝自己恶心自己,还非要我叫你容嬷嬷你才满意啊?”
段榕冷笑:“非要我叫你郭冬临你才肯低头啊?”
顾东林啪把身份证摔桌上:“老子叫顾东篱!老子爹妈不识字以为这念‘林’所以口耳相传以讹传讹!官方大名叫顾东篱!千山千水千才子的文化人!”
段榕更乐:“采菊东篱下……果然是我小老婆。”
顾东林冷眼看他许久,然后祭出大杀器:“死老头。”
Matthew一如既往地胃疼地看着他们秀恩爱,不一样的是脸上一定要跟着幸福美满,于是更加纠结了。他看顾东林穿着皮草抱着金毛一脸当家主母标配进门,赶紧泡上一杯咖啡。段榕这几天正打算重新装修办公室,自然是顾东林拿主意,这时候进去走了一圈就踢踢沙发:“沙发换一架,要能折叠的,到时候可以躺上去休息一阵。”
Matthew立马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这沙发能睡是挺方便,但问题是睡什么人它又不认。如果到时候方便了别人……
顾东林抱着狗慢慢回头,高贵冷艳一抬下巴:“给孤家活埋了那双畜生。”
Matthew五体投地,心下一定——有个能担纲的当家主母可以尽忠,生活果然有保障!
当家主母顺水推舟:“聪明但没有立场,就是狡诈。”
Matthew当场反水,“很有立场!很有立场!”
段老爷就在看着少奶奶发花痴的时候被全面架空。
74、论爱情
因了段榕成天发神经,很快就有人找上门来讨要驯化的技巧,当然来人说得没有那么冠冕堂皇,西宫娘娘问的是:“你怎么勾引他的?”
顾东林听到这话很奇怪了,狐疑地望了他一眼,盯着人家的泪痣心想,把我约到这么小资的咖啡馆里难道是为了再战一次?等到西宫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这才模模糊糊意识到人家可能是玩真的。
“黄显花了多大力气才爬上他的床,被你一搞,没个两三天就没戏了,大手笔呀。我真是替他不值。”西宫娘娘郁闷地搅着咖啡勺,明明是不体面的话,说得倒正儿八经,显然真的在当门事儿做,“你到底对段榕做了什么?迷得他神魂颠倒……他原本万花丛中过,嫖起人来都精打细算,一副算得很清的样子,越难追越有兴趣,但是追到手没几天就厌得要死,抽身的时候片叶也不留。怎么到你这儿倒跟个痴汉一样的。”
说罢又很不爽地把他从头打量到脚,结论是:即使段榕给你挑衣服也救不了你。
顾东林还是摸不着头脑:“我说你这也管太宽了吧,我们俩怎么样,不关你的事呀……”
西宫娘娘非常不耐烦地敲了敲桌,表示你这人真小气。
这下顾哲明白了,原来是来讨教的!居然为了这件事来请教他!原来自己已经可以做恋爱专家了么?!而西宫很不爽他终于明白过来后洋洋自得的神态,还很损了他几句,一派“我能来问你,你还是快跪下呈上来吧”的不耐烦。
顾哲就拿出江湖神棍的模样:“那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嘛,我和段榕……那是不可复制的,你要问,得把你和你家的问题拿出来,这我才好下手。”
西宫咬着奶茶里头的透明珍珠白眼看了下天,过了几秒钟说还不是那码子事,他给我钱,我和他睡。但是他最近好像对我没兴趣了,也不回家。
顾哲很兴高采烈地说:“那你也对他没兴趣不就好了嘛,你也不回家嘛!”
西宫狠狠一拍桌,用看二傻的眼神瞪了他一眼:“那我们还过不过啊!你故意的吧!”
顾哲竖起一根手指nonononononono:“这必须看你把你自己定位成什么?你觉得你是他谁啊?”
西宫娘娘呵呵一笑一唱三叹道:“情人。”
“情人……情人太不稳定了,情人是你爱他,他爱你,哪天他不爱了你就傻逼了。这词本身就定义你们长不了。你要把自己的位置摆正!那你是妻子嘛。”
西宫惆怅地把奶茶吐到杯子里,“你还真说得出口……”
顾哲又把身份和性别是无关的给他解释一遍:“你是妻子,妻什么意思?妻与夫齐,夫妻平等!他有钱就是你有钱,他包二奶你就拿着他的钱去外面偷汉子,是不是……夫妻平等!别觉得矮上一头。”
西宫啧了一声,简直不要理睬他了:“你以为谁都跟段榕一样看到你摸不着北,我家那谁……看到我说话都懒得说,直接把鸡巴往我嘴里塞,还夫妻平等,还拿着他的钱去偷汉子!我不想活了我!”
顾东林表示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那……那你还要尽妻子的义务……家务很重要,一定要做家务,特别是做饭。”
“要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男人的胃?”西宫直起腰,为终于听到了一句靠谱的话而感动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