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没有那么容易,每个人有他的脾气。
幸福没有那么容易,才会特别让人着迷……
车窗外,霓虹闪烁,万家灯火,这千万家庭,幸福的有多少,不幸的又有多少?街上,结伴同行的伴侣,情投意合的有多少,貌合神离的又有多少?
他们曾经是最不被看好的,却在看过多少分分合合之后走到了相恋的第七个年头,改变了身边很多人的看法,然后在突然之间,分开了……
谁都没有想到他们会离婚吧。即使那人总是把分手离婚挂在嘴边,自己可从来都没当真过,可哪天,怎么就……
“嘿,干得好!凤舞你从正面攻它,零零八你别忘了给她加血,我就不信了,三个人还打不死它!”
记得那天自己把两人积攒了一整周的衣服都给洗了,晾过衣服就开始收拾屋子,等到整个家都被他用吸尘器吸了个遍,洗洗手回到卧室,那个在电脑前趴了一个下午的家伙还在和屏幕上那个张牙舞爪的不知名怪物奋战。于是拍拍自己有些昏沉的头,一天里第七次试图把他从网游的世界里拉出来。
“致鑫,别玩了,休息休息眼睛。”
“知道了,再一会儿。”
果不其然,又是一样的答案。
叹了口气,张楠走过去,在任致鑫身后的床沿上坐下,手搭在他的腰上, “再一会儿是多大会儿啊?你这都再几会儿了?玩玩就行了,过来,和你说点事儿。”
“诶呀,你别烦!”任致鑫扭了扭腰,试图不用手就把他因为泡水而发凉的手推开。
“玩会儿就成了,别成宿隔夜的趴在上面。” 费力的清了清嗓子,有些无奈,张楠还是站起身,搓了搓手,这才在他颈后轻轻的揉捏,“老是看电脑对颈椎不好,一会儿该头晕了。起来转转,和我去超市转一圈,嗯?”
“不去不去,烦死了,那种地方你自己去就行了呗,干嘛非得拖上我!”任致鑫享受着舒服的按摩,眼睛却不离屏幕。直到灵活的操纵着鼠标的手被另一只更宽大的手掌罩住,挣了几下挣不开,任致鑫眼看着那头几乎要毙命的血怪在手上逃跑,这才不满的吼了句,“干嘛啊!你干的好事!”
“不玩了,休息休息眼睛。”张楠捏着他的手,移动鼠标把游戏退了出来。
“你有什么事儿啊,大星期天的,玩儿游戏怎么了!”
“跟我上超市采购口粮去,难不成你想饿肚子啊?”
“上外面吃啊,还能饿死不成!”任致鑫毫不在意的说着,从电脑椅上起身,走到床边躺倒,顺手还从床头柜上拉了本杂志来看。
张楠没接话,叹了口气,走到外屋接了杯水放在床头。
“你今天怎么了?唉声叹气的。我不就是玩会儿电脑么,你至于么?”身边不时传来的粗重呼吸惹火了任致鑫本来就不爽的心情,“不会还是前两天那事儿吧?”
张楠的表情给了任致鑫一个肯定的答案。他抓了抓头发,手里的杂志甩到了一边。
“我说了不去了。你们家人又不待见我,一县城的人看见我拉你手就跟看怪物似的,前几次你爸从我进门开始就叼着烟斗不说话,还有你那一堆分不清一二三四的姐姐姐夫,哪个态度好了?我上赶着找不痛快去?”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老人观念不够新,可是也在试着接受我们再试着努把力,得到家里支持不好么?”张楠也有些烦躁,每次谈到这个话题,两人之前就必定会不太平一阵子,可是,这次他也没有那么好的耐性了,“大半年了,就中秋节回去团圆一次,怎么就这么难?”
“你回去团圆不就行了么,非得让我把年休假都白搭在上面干嘛?”
“什么叫白搭?感情是需要经营的,一年都不带回去一次的,他们怎么会和你亲近?你心里压根就从没把他们当家里人吧?”
“你还真说对了!张楠,我是和你结婚的,不是和你们整个镇子的人结婚!我做什么要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的脸色?做什么要让那些什么世面都没见过的人当猴看?你明知道你爸妈不喜欢我,你那些姐姐姐夫的看我不痛快,干嘛非得次次回去都想扯着我一起?我告诉你,我不乐意去!”
张楠有些愣,早知道任致鑫的个性并不那么容易想与,也知道他对于变成自己家里的一员并不那么热衷,他为了自己从家里出来,和亲人大多疏远。所以他不改口,一直你爸你妈的叫着也都没在意,只希望他有一天能愿意在老人面前稍稍像个后辈一点,也给老人个台阶下。
同样是自己在意的人,夹在两方之间,那种痛苦绝对不是一个“累”字可以概括的。
张楠的头像炸了一样的疼,他摆摆手,“算了算了,我自己回去,待两天就回来,你自己在家,好好照顾自己。”
“行了吧,别弄得跟我离了你活不了似的!”任致鑫不耐烦了,丝毫不在乎自己嘴里的话有多伤人。
若是在往常,好脾气的张楠一定是笑笑,任致鑫数落几句也就算了,不一会儿饭桌上就又有说有笑了。
可是嗓子里的灼痛让他心烦,张楠也没了往日的好性子,他苦恼的揉了揉额角,“我只是关心你。你何必揪着句话就没完没了。”转身就要往外走。
可是张楠那明显的不愿多言在任致鑫眼里完全就是不耐烦,这不寻常的举动完全就是挑衅。
“我就是没完没了了,怎么了?你总拿这种事惹我,我能不火大么!受不了我就别和我在一起啊,大不了分手!”
他突然上扬的火气引得另一人无奈的叹息,张楠在门边停住,“别闹了。我们是说分就分得了的么?”
“怎么,你还真想分?”任致鑫腾地从床上跳起来,“分啊,离婚啊!”
“够了,任致鑫,我们都不是十八九那时候了,别这么幼稚冲动。”
“我幼稚?我冲动?我告诉你,我清醒的很!不就是离婚么,离啊,现在就离!跟你这种呆头呆脑优柔寡断的人过日子真是过够了!说啊,你不是很理智很成熟么,你说啊,你现在就开口说啊!”
面对任致鑫越来越近似于无理取闹的行为,张楠只是垂着头沉默。他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抚着额角,过了好久,才偏过头,回了一句。他的嗓子突然哑掉了,声音弱且低沉。
“离就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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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就,离吧……唉……那时候说得轻巧,可真离了呢……”把钥匙丢在书桌上,回到公寓的张楠终于把思绪从那个每每再回忆都觉得荒唐的下午扯了回来。那时候秋老虎还没走,三四年没进过医院的人却突然得了个什么急性咽炎,持续的低烧让他整个脑子都昏昏沉沉的。而任致鑫那家伙那段时间也出奇了一样的暴躁,整个人跟短捻的挂鞭一样,一点就炸。
他很难说自己是不是后悔了,因为这一个月的日子似乎都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倏忽之间,两人已然分开,离婚协议上板正的方块字看着极为正式,偏上面的每一个字读来都那么不真实。
那不是任致鑫第一次说要分手,确实他第一次点头复议。
可要是真的纠结他们分开的原因,双方的家庭,自己的工作,或许是曾经相约要一起克服的各种困难,又或许真的是,七年之痒?
第六章:戒掉习惯
这个地球缺了谁,都会照常转动。
这个事实或许让人庆幸,但同样也让人伤感。
张楠的世界缺了任致鑫,他换了新发型,找了新工作,搬了新住处,生活轨迹似乎都改变了,可日子还是一样一天一天的过。变成往事的七年,除了满满的回忆,还留下了太多的习惯。习惯两个人,习惯照顾另一个人,习惯被另一个人依赖,习惯想他所想爱他所爱。
可习惯既然是养成的,自然也就可以戒掉,一切,都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戒不掉,总都是因为有牵绊。
张楠和任致鑫的牵绊,从何时开始,又会结束于何时呢?
这个问题张楠不愿去想,而任致鑫,是不会去想。
任致鑫的世界里缺了张楠,一切好像都没什么改变。只是枕边缺了一个人,上下班没了人接送,三餐变成一餐外卖,再没人打扰持续到午夜的游戏,更没人在耳边啰嗦念叨早睡添衣补身子。事实上,他似乎活得更自由自在了。
这场婚变来得突然,不过是个把月的功夫,任致鑫回过神好好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手上已经握着绿本子站在民政局门口了。他不是没想过张楠提出离婚的理由,可是在他眼里,除了那次的争执,一切都像是毫无征兆。前一天他们还在讨论夜宵的菜单,自己告诉他下下周要体检他说早上要空腹,第二天他就冷着脸说离婚。
所以任致鑫想,他大概是想要证明自己的重要性。可是谁离了谁不能活呢。
没了限制,他在做完每天的日常之后可以完成更多的任务,练级更快了,三四点再睡也没什么,反正他的工作也不需要早起赶着打卡。小区里的外送餐厅不少,不说其他,滋味也倒没多差。衣服送去干洗店,房间乱了就乱了,很多事情不做也不会怎样。
可是有些事情,还真是不得不去做。
在偌大的地下停车场里绕到第五圈,任致鑫终于见缝插针的抢在另一辆车前把自家的白色凯美瑞停进刚空出的车位里。摘挡拉手刹解安全带,动作从容不迫,任那辆排了很久却没把握住机会的红色奇瑞在后面不满的滴滴直叫。任致鑫可不会为自己插了队而愧疚,之前张楠开车载他来采购,转半小时找不到车位是正常事,也总被他骂。
在米黄色高领线衫外套上挂在车顶把手上的褐色复古皮外套,任致鑫对着后视镜仔细看了半天,确认脖子上的红疹都被领子遮住,又在犹豫之后把口罩戴上,这才挎着包走出了停车场,乘直梯上到二楼的大卖场。
晚饭时间,卖场里一如往常般装满了人。空气略显污浊,任致鑫皱皱眉,抬手捂住嘴,庆幸自己没因为影响形象而舍弃这个白口罩。
一边往里走一边翻找记忆里洗化区的方位,被身边拖家带口推着购物车的顾客带着往前,任致鑫对于超市采购的热情真的是在几年前就消耗殆尽了。小区里的便利超市就足够了,这里东西过于齐全,多得让人找得头晕。
要不是因为上午那个不称职的医生,他才不愿意到这种地方来,哼!
想到早上那个医生任致鑫就来气,那叫什么态度,看个病还惹得一肚子火!想着想着,他就不自觉的抬起手,扣住脖颈捏了捏。
其实别看任致鑫个子高,看着也不算瘦弱,可是这自小娇惯大的身子骨却是弱得可以。早几年的时候,温度稍微一起变化就是感冒发烧,吃食饮品一不注意就是上吐下泻。不得不说近些年他的身子骨结实多了,毕竟有人操心着,看不得他身子不舒坦,喝补药调作息,一点点把他身体调养起来的。可是他肤质敏感,不知道站上些什么东西就爱过敏起疹子,这个毛病还真的没什么好方法。
前几天的时候,任致鑫只是觉得身上痒,总是抓,也没太留心。结果呢,前天上节目,往化妆镜前那么一坐,不待化妆师出声,他自己都发现脖子上一大片红疹。小姑娘费了好大功夫给用粉底液遮瑕膏遮上。晚上到家,脱光了一看,身上一片一片的,前心后背,胳膊大腿,几乎是遍布各处,全是针尖大小的红疹子。
翻遍家里各处,任致鑫也没能找到对他来说应该是常用药的药膏。
收拾家从来都不是他的活儿,要用的时候自然有人递到手上,用完也不用他放回去,他怎么可能知道在哪里。
等了一天,丝毫没有缓解,反而看着更吓人了,晚上出镜都有些担心会不会让人看出些什么。任致鑫有些无奈,这才想着该去医院看看了。
本想着趁早上人少,自己也算个公众人物,别太惹眼了,没想到一大早赶去,竟然才领了个9号。坐在诊室外面等着叫号,等了一个多小时了,连2号都没听到。耐着性子去问,好么,十几号都看过了!
“这不是排号的么?也没人叫号?”
抱怨了一句,结果一屋子的医生病人都用那种看怪物的表情看他。
怎么了,说错什么了?不按号来还挂号干什么!就为了收那十块四毛钱么!还专家诊!穷疯了吧!
大概是那医生看任致鑫表情严肃的可怕,又捂得那么严实不知道病情轻重,皱皱眉,“你几号?”
“9”
一个音,是任致鑫表达不耐的方式。
可是医生可不管他,让实习医生翻了半天,找了他的病历出来,“过来,坐下。怎么了?”
任致鑫皱着眉走过去坐下,心里却念叨开了。
这医生的态度他就不说了,可这一屋子人呢,就这么看病?以前不都是自己在外面等,然后被那人叫进去,单独看的么?
“长疹子了……在哪里?来,看看。”
“身上,挺多的。应该是过敏了。”任致鑫看看一圈围着的人,实习医生,病人,家属,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了。就这么撩衣服给他看?开玩笑呢吧!
“怎么,不好意思?都长在私密地方了?”
此话一出,围观的有人轻笑出声,任致鑫恨不得用眼刀扎面前这个挑着唇角对自己笑的家伙。
“没有!脖子上,身上,胳膊上,都有!”
“转过头,我看看脖子上的。”
“就在这里?”
“当然,快点。也不是什么重点部位,都是男人,怕什么?快点,这么多病人都等着呢。”
等着?我的号比他们靠前多少,不该等么!KAO,我还白等了那么久呢!
医生扬扬下巴,示意他快点动作。任致鑫半天没行动,可是转念想,速战速决吧,再拖下去更招眼了,索性一扯口罩,一拉围巾……
被一群相干不相干的人围观过,又被那个医生冰凉的手指摸过按过,任致鑫一脸阴郁的坐在那儿等着医生的诊断结果。
“嗯……应该是过敏了。”
废话啊,我当然知道是过敏!刚才就说了的!
“之前有对什么过敏过么?”
“嗯,很多。花粉,金属,一些化学品。”
“最近接触了么?”
“没有。”
“多长时间了?最近换了什么日常用品么,或者去什么地方——”
“您不用分析这些了,我知道是过敏。帮我开点药就好了。”任致鑫被他问得不耐烦了,直接打断,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什么?开药?你当这医院是黑心诊所么?没诊断清楚怎么给你开药?胡闹!回答问题!”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前经常这样,麻烦医生您帮我开点抹的药膏就行了,就平时开的那种。”任致鑫着急,却怎么都想不起自己平时用的药膏的名字。
“平时开的?平时给谁开的?对症下药,症都没确定,你就让我给你开药?你是医生我是医生?”
医生也不满了,瞪着眼前这个不听话的病人,企图在声音响度上压过这个不停叫嚣的家伙。
又争了几句,两人都互不相让,声音已经惊动走廊上来往的人了。任致鑫看这阵势,马上就要成为被围观对象了,只得妥协,随便回答了几个问题。医生终于拉过单据,准备开药了。
“多大了?”
“25”
“有对象么?”
“哈?问这个做什么?”
医生停笔,抬起头来,“问清楚你的情况我才能开药,你刚才不是挺急么,这会儿不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