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丑七理亏,是他不辞而别在先,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司翊?”男子的背后有谁这样叫了一声,丑七越过男子的肩头看到楚溟站在那里,一脸震惊。
第十六章
“司翊?”男子的背后有谁这样叫了一声,丑七越过男子的肩头看到楚溟站在那里,一脸震惊。
“这位是?”男子问道。
楚溟还没从震惊中平复,丑七开口说道:“这位是玄冥阁的楚溟楚天师。”
“原来是同道中人,早有耳闻,久仰。”男子拱手上前。
楚溟看了看男子腰间的长剑狐疑道:“哦?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在下姓沈,单名一个蔺字。”男子莞尔一笑。
“沈蔺?……楚某刚把沈兄错认做一位故人,失礼了。”楚溟很好地控制住脸上的表情。
沈蔺笑笑没有追问:“在下还有事在身,就不打扰两位了,告辞。”说完转身没入人群中。
楚溟看得有点怔怔,不知为何刚刚看到那男子的一瞬间,司翊这个名字就脱口而出。那副模样,不是他还能有谁?
玄冥阁里弟子们看到丑七是同楚溟一道回来的,逮着机会就上前数落,丑七也不回嘴搭理,其实楚溟自始之中都没正面看过他一眼,怕是已经被遗忘了吧,丑七这样想着,捋着袖子到膳房帮忙去。
近来,千灯镇上很不太平。
三天两头会有小孩失踪,不久被剥皮穿肠的尸骨就会被发现出现在荒郊野外,弄得镇上人心惶惶。县衙里查了几天都毫无头绪,百姓纷纷前来玄冥阁请求帮忙,出乎阁里众人意料这次楚溟倒是爽快答应了。
第二天便有弟子查得原来镇上可能有人在修炼巫蛊之术,名为降头。降头术是从苗疆传来的,用蛊药或蠹虫做药引使人服下以控制人的魂魄,此术既能救人生死,亦可害人于无形。
而这个降头师正在修炼的降头术是以血为引,通常在午夜时出来,抓得童男来制练降头术中最高法术“丝罗瓶”以此护身保命。想要捉住他必然要以男童为诱饵,可这么可怕的事自然不会有人拉自家的小孩去冒险。
丑七站在角落细听,想着要让楚溟认同自己于是大声说道:“我去,让我去!”
阁里众弟子们看向他:“就凭你,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就算遇到了降术师也未必抓你这个丑八怪!”
“我就偏要试试,” 丑七双膝跪地,“楚大侠,让我去吧。”
楚溟支着额头看都没看一眼:“嗯……”
众人瞧见师父都同意了就不再多话,有些个不服气的只好讽刺几句:“你小子到时候可别吓得尿裤子,拖我们后腿。”
丑七从地上爬起:“你们等着瞧吧!”
午夜时分,楚溟带着几位弟子到了城西郊外,躲藏于矮树丛中等待时机,吩咐丑七站在空旷点的地方,丑七找了块空地席地而坐。
此时已近深秋,林间寒风刺骨吹得人直发抖,风里渐渐传来悉悉索索的噪杂声,众人猜想应该是来了,忙压低气息以免被发现。丑七感觉到了四周危险的靠近不禁坐直了身子。
林中不远有个影子清晰可见,楚溟提剑朝影子刺去,不料却被巧妙地避开;再准备挥出第二剑时,来人已经到了身边,以剑柄挡住他还未来得及挥出的剑,借着朦胧的月光楚溟看清了来人的脸,是沈蔺。
“是你?”楚溟眯起眼睛。
“一会再说……”不待沈蔺说完,电光火石间一条身影穿过两人直接朝丑七扑去,丑七吓得呆站片刻才想到转身奋力往前跑,不巧刚抬腿就被碎石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丑七痛得双腿麻木只觉得被人仰面朝天用力压在地上,不一会儿感觉到有液体流进自己嘴里,一时之间血腥味充斥口鼻。
楚溟站在一旁看得分明,只见那降头师身似透明无实体,头连肠带肚腾在半空,模样甚是恐怖。
“糟了,他已经开始施咒,必须赶快阻止他!快叫你那些弟子帮忙制住他!” 沈蔺焦急地喊道。
“你们施定魂咒制住他的行动!”楚溟吩咐弟子道。
几个弟子将丑七连带降头师围了起来凝神念咒,此时降头师正在奋力对丑七施血咒,分身无力对抗,丑七的腹部已被撕开血流不止。
沈蔺举剑向降头师刺去却被强大的力量弹开了好远;楚溟站在一旁倒丝毫不急,待那降头师四周已筑起一道屏障完全动弹不得了,这才拔剑朝其头部直刺过去。
降头师发出剧烈地呼喊,身下的丑七忽地睁开了眼,无焦距的眼神看向身后的楚溟,复又晕了过去。楚溟眼见抵挡不住唯恐被反噬,只得松手退后。
四周的弟子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降头师这才挣脱控制,直冲着往树林中逃窜开去。几个弟子见了立马起身要追,楚溟上前阻止:“不用追了,追不上的,去看看那小子。”
弟子们泄气地跺着脚,不情愿地走到丑七身边,探了探丑七的鼻头:“师父,还有气息。只是他肠子都流出来了,怕、怕是救不活了。”
“先带他回去。”
“原来头部才是那降头师的命门,刚刚你一剑刺下怕是已毁了他半生修为,以后应该不会出来作乱了。”沈蔺扶着肩膀上前道。
“嗯。你也受伤了?”楚溟皱眉道,“还是先随楚某玄冥阁吧。”
被带回玄冥阁的丑七虽然捡回一条命,但仍然昏迷不醒,一直处于昏睡状态。楚溟的师父莫微道长听得发生此事,立刻下山赶了过来。
楚溟似模似样的向师父请安,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与道长细听。莫微道长听完后点点头放下心来,这才注意起一旁的楚溟,先是一愣:“先前你可有中过咒?”
楚溟听得一惊,心想要是中咒了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道长抬起手探到楚溟的额前,片刻道:“你中的这个咒倒着实有趣,有人帮你解咒的同时又给你下了一咒。”
“师父可知被人下得是什么咒?”
“为师道行不够,只知道咒本身,究竟是什么样的咒就不得而知了。”说着叹了口气道,“也罢也罢,无伤大碍就好。”
“嗯。”楚溟颔首。
莫微道长的手还在楚溟额前,待放下时眼中满是震惊:“你,难道?” 莫微道长不太确定自己心中所想。
楚溟抬头看了道长一眼:“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莫微道长捋着胡子直感叹,“如今你修得正果为师甚是高兴。”楚溟却没有接话,他并不打算把真相告诉道长。
道长踱到窗前一言不发,许久才道:“仙洲近来可好?”
“仙洲是……”楚溟缄默良久,脑中怎么想也想不起这个人是谁来。
“仙洲同你说了吗?” 见楚溟没有反应,莫微道长叹了口气,看向窗外不远处凉亭里坐着的沈蔺,“那个葫芦还收着吗?”
“葫芦?”一时之间楚溟听得更是茫然。
“先前仙洲受伤,为师将那葫芦交予你保管。你……看过里面的东西吗?”
楚溟细想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自己身边却有一个葫芦:“……不曾。”
“是吗?”莫微道长若有所思,“为师路途劳累,先回房休息了。”
“师父请——”
道长出去后,楚溟来到院中凉亭:“伤可好些了?”
“无伤大碍。”沈蔺一边泡着茶一边说道,“在下就用这杯茶感谢楚天师救治之恩。”
“哪里。”楚溟伸手接过茶杯小啜一口,清香扑鼻。
“味道怎么样?这雪芽可是你最喜欢的了。” 沈蔺随口说道。
楚溟一怔看向沈蔺,沈蔺回以微笑:“怎么,在下说错什么了吗?”
“不,楚某突然想到还有些事务需处理,沈兄请便吧。”说着起身离去。
楚溟走到不远处的池边就停了下来,回头看看沈蔺,对方业已离开,唯有看到他的背影。
转头目光一瞥透过池中的清水发现颈间的红线,抽出一看红线上系着一个小巧的宝葫芦。神仙的时间太过漫长总会忘记些什么,楚溟知道这是仙家承载记忆的容器,这东西就是刚刚莫微道长提起的那个吧,可怎会戴在自己身上?神情漠然的楚溟心头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不免有些好奇起来。
楚溟知道开启葫芦的方法,即使没了法力这个还是难不倒他的。于是他将葫芦立于掌心,一掐诀葫芦周身发出绿色的光芒,平静的池面起了涟漪,慢慢浮现出一个场景。
那是千百年前的苍枢宫,丹溟刚刚坐镇北方,虽然满身傲气却正值年少,最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第十七章
那是千百年前的苍枢宫,丹溟刚刚坐镇北方,虽然满身傲气却正值年少,最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丹溟接替老神君的位置不久,苍枢宫就发生了件稀奇事儿。原来,丹溟幼年时期所养的那株灯芯草有了灵识成了人形。
九重天上的玉帝知道了此事赐名司翊,随执明神君修行。
此时,丹溟神君寝殿的窗户门口站满了看热闹的宫奴,只听得主人冷冷地哼了一声那些宫奴这才吓得四散逃开。
看着成了人形的灯芯草站在自己面前,丹溟只觉得胸口似有什么迸发出来:“本君便是玄武神君,以后准许你直接叫本君的名字;既然你是我苍枢宫的人,今后自然一切都听本君的!”模样一派得意。
有了人形的灯芯草立于丹溟面前,似有股与生俱来的熟悉与亲密,嘴边不觉露出淡淡一笑,拱手道了声:“司翊谨听神君差遣。”
丹溟听了顿时心情大好,不禁笑弯了眉。
九天玄女每三百年主持一次的法道会众仙家皆在出席之列,四方之神也不例外。丹溟每次都嫌闷得无聊推脱,任凭司翊百般劝说就是不点头。
“不如,你替本君去吧。”某一年丹溟突发奇想地提议着。
司翊笑道:“我?小的怎么有这资格?”全当主子说的是玩笑话。
“本君说有就有!”丹溟说着一掐诀便将司翊送上了九重天。
从此以后每次天庭的各类法会道会都由司翊出席,司翊倒也颇有兴致,丹溟问了好几次都说有趣。有一天丹溟听闻司翊结识了天庭的廉贞星君,近来两人交往甚密。心头没来由的一阵郁卒,当即脚踩祥云上了九重天。到了廉贞星君的御禄宫便直闯了进去,院中的石凳上司翊与廉贞并肩而坐似在谈仙论道。
丹溟上前拉起司翊就道:“同本君回去!”
司翊吃惊地看着丹溟,想不到自己的主子会跑到这里来。倒是一旁的廉贞一派儒雅祥和,慢慢地站起身拱手道:“原来是玄武神君大驾光临,廉贞这厢有礼了。”
丹溟看着廉贞星君含笑的眉眼,只觉得很是厌恶。却不想一旁地司翊开口道:“哪里,是我们失礼了。”
丹溟冷哼一声,更觉得那人可恶透顶,司翊见丹溟一副慑人的模样顿感不妙,缓声道:“我同你回去便是。”
“那最好,别忘了你可是本君的人。”说完便拖着司翊招呼也不打一声地回去了。
回苍枢宫的路上,丹溟不知怎的就来了兴致:“可要同本君出去走走?”还不待司翊回应,就拉着他腾云驾雾到了人间。
此时正值烟花三月,人间!紫嫣红一片春和景明风光无限,竟是说不完道不尽的繁华与热闹。老街的青石板上游人如织川流不息,花花世界看得人眼花缭乱。
看着眼前神采奕奕的司翊,丹溟顿时气全消了,此时他才明白自己的真实心意:“司翊,本君喜欢你。”
“……嗯。”看着司翊眉目含笑,丹溟欣喜地感觉满怀胸腔。
受够了百年孤寂的丹溟想着身侧那不再单单是一株没有感情的小草,而是鲜活的个体,他会笑会吃惊会对自己的话有回应,丹溟不由自主地伸手紧紧抱住司翊,仿若将天地握在手中,那是他培育出来的实体,丹溟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可回到苍枢宫不久,丹溟发现司翊变了,开始还以为司翊是不好意思,但渐渐地变得话越来越少,也不愿和自己亲近,每次两人打了照面就会找借口回房打坐修行。
丹溟近来不是没发现司翊潜心修道一心向佛,但还是忍不住找机会想要证实:“司翊,你实话告诉本君,最近你到底是怎么了?”
司翊看着他道:“我本就奉玉帝之命在神君座下修行,修行仙法不正是使命所在吗?”
“就算这样,就算这样难道你真的要像那些天庭众仙们那般变得像块木头一样铁石心肠?”
“那有什么不好,仙家本就应该抛去私心杂念,况且廉贞也说我颇具仙根。”
“哼,别忘了你是本君一手培育,本君才是你真正的主人。”
司翊静静地站在一侧,木然地看着他,躬身道了声:“是,小的明白了。”。
丹溟看着他对自己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更是生气,放软语气道:“司翊,你我不说身份,本君也不用地位来压你,单说你我的情份,难道这么些年我对你的不是情,你一直伴我身边的就不是情?”
“小的不过是神君身边的奴才而已,神君给了小的这副身躯,又待小的如此,小的很是感激。但你我终究是主仆,神君还是早些醒悟才是。”
听得司翊一口一个奴才小人,丹溟只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嘴边却不怒反笑:“你还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奴才,倒有胆子教训本君来。”
“小的不敢。”
“哼,本君自会教你怎么当个好奴才。”
至此以后,司翊对丹溟越发变得无动于衷反应冷淡,久而久之丹溟越来越烦闷,对司翊是百般挑剔刁难,司翊却依旧不动声色。从此两人不闻不问就此行同陌路,这样相处着转眼就是三百年。
记忆纷至沓来,如今重返苍枢宫的丹溟又怎么忘得了。那时的司翊已有一定修为,只是笑里的那股淡然,让丹溟觉得刺目,觉得很舍不得。
有一天丹溟终于忍不住冲进司翊住处拉着他:“走,我们再去人间看看!”
不想此时的凡间兵荒马乱哀鸿遍野犹如人间地狱,见过人间物阜民安的司翊竟起了怜悯之心。冷眼看着司翊为救人而心力憔悴的样子,想到司翊平日里对自己的漠然,对别人的笑颜,丹溟只觉得不甘心,那些,本该都属于他的。
丹溟跟着司翊,看到满脸血污的司翊,顿感报复的快意。最终司翊无力的求助丹溟,跪在他面前声嘶力竭地求他救人:“主人,求求你,救救他们救救他们!”
丹溟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抽痛,本想回到人间重温昔日美好,让他回心转意,不想天意弄人。丹溟很好地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冷漠地拒绝道:“天命难违,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们,何况凭你?”面前的司翊依旧不死心地百般哀求。“是你先背叛本君的。”最后丹溟这样说道。
司翊顿感绝望,摇晃着起身,双手合十吐出仙元就启动了阵法,丹溟一看便知这是逆天阵,而对于不过百年修为的司翊来说想要启动阵法定会自毁灵识。丹溟想要硬破,可是阵势天衣无缝,眼看着司翊身形越来越淡气息微弱,丹溟不得以唤出玄武真身这才破了阵势阻止司翊酿成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