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先告退了。”那男人拉着我们上了绿呢的小轿。
坐在豪华的厅堂里的饭桌前,我时时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那女人,怒气冲冲地女人最可怕,但一脸寒冰想要把人整死的女人
就更可怕了。那个穿金带玉的女人像是要把我们兄弟俩吞下一样,还命人做了饭给我们吃,这样的境况还叫人如何吃得下。
“七皇姐,我来看你了。”正是尴尬的时候,一个头戴黄子金冠,身着锦鸾黄缎的年轻公子出现在门里。
“从哪里弄来这么漂亮的娃儿。”那公子见着我眼睛一亮:“好姐夫,不知道你竟有这种嗜好,姐姐定是不会放过你的,还不
如送与我算了。”
“十九弟,你要喜欢就带去吧,省得在这里碍我的眼。”那女人冷冷地说,反正早把我们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七姐说真的?”那年轻公子的声音兴奋得很。
“荣华呀,小雪再怎么也只是个孩子,十九弟喜欢的话,我再去找个标致些的,改天送到他府上,今次就饶了这孩子吧。”爹
爹委曲求全地央求道。
“不行,你现在就把他给我弄走,我看着他一刻都难受。”那女人的声音越发地飞扬跋扈。
“够了!”哥哥拍桌子起身怒道:“我们走,小雪。”他拉着我就往门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身对那男人说道:“我弟弟不
是什么物品,由得你送来送去的。还有,我们不要你们赶,你们脸家的脸色我们也看不了,以后我们各不相干,少来再纠缠我
们。”
“好个小兔崽子,倒是给我跳起来了,你试试看,没有我的吩咐,你们能走出这扇门?”那女人的声音越发尖利起来,本来不
算难看的脸被泼辣蛮横衬托得如同夜叉一般。
“好!试就试!”哥哥拿起门边高大的景德镇出产的新颈瓷瓶,往墙上摔去。“嘡”地一声,那一人高的瓷瓶碎成一片一片,
哥哥把我拉在身后,抓着锐利的瓶颈,拉开架势就要与那么人拼命。
“好了,好了。荣华。何必跟个孩子计较。”爹爹拉住那女人:“你们先回戏园子,改天我再去看你们。”
回到戏园子,反到比在那金碧辉煌的高墙大院里轻松自在,兄弟姐妹们拉着我问长问短,好不关切。
第二天仍然演《铡美案》,晚上演《宝黛相遇》和《金钏记》,来看的人很多,京城里有些个派头的人都来了。刚演到半晌,
气氛有些不对,一群人拥着一个身着金衣,头戴金冠的人坐下,戏还是接着演,但看得出场内的每一个人都透着紧张。
我和蒋源正在演《宝黛相见》,搞不清楚下面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唱得很好,明儿太皇太后八十大寿,你们来宫里演,还演这段宝黛相见。”唱完正要谢幕的时候,那穿金衣的男人起身说道
。妈呀,这人是谁,不会是当朝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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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下去,早晚事情会暴露。”荣华公主府,一个低沉的女声响起:“如果让父皇查出你抛妻弃子来取我,那可是欺君大罪
,到时候恐怕连我都保不了你。”
“那……”那个温声吞气的竟然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到底该怎么办?”
“还不如早早地做掉他们!”女声透着阴狠,尖利得如同幽夜里的鬼魅。
“你要我亲手杀了?!”
“你怕什么?!出了事有我顶着呢。”
“好吧。”那男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第十六章:御苑初见
皇宫,高墙,大门,朱红的窗,碧琉璃的瓦,金色的大殿,好气派,第一次见到这禁宫,我好奇地不断掀开轿帘往外看。
到了皇宫后院,深深的庭院,“侯门一如深似海”这皇宫就更不要说了,这深墙琉璃瓦的院子里住着舒服吗?我却不这么觉得
。
到了皇太后的景宁宫,果然看见一人多高的戏台子已经搭好了,今天仍然是唱宝黛相见,按那皇帝老儿所要求的,蒋源唱宝玉
,我唱黛玉,他老是笑我天生就有黛玉楚楚可怜的气质,说不定还是什么遗落人间的皇宫贵戚。
台下密密麻麻的大概都是所谓的皇宫权臣,说不紧张是假的,我的手心都冒汗了,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明显地感觉到台下
有几道灼灼的目光投在我的脸上,像是要烧着我,我像是被那些锐利如剑的眼光剥得浑身精光,赤裸裸地站在他们面前一样,
头皮有些发麻,硬撑着唱下去,从戏台一脚转过去的时候,差点脚下一软跌下高台,幸亏蒋源身手快,一把将我搂在怀里,来
了个亲昵的宝黛相拥,才化解了险境,听着阵阵的掌声,我的头上已经冒出大颗颗的汗珠子。
好不容易熬完那场戏,匆匆忙忙地去后台卸妆,就见几个流气的官员以及堵在那里。
我有些惊惧地推到后面,班主挡在我的身前:“如雪,下一场包公戏,不用你忙了,先去外面逛逛吧。”
我像是如获大赦一般忙跑了出去,景宁宫后面有一片梨花林,正开得鲜艳,我跑到一颗梨花树下,正扶着梨树急喘,眼前的一
幕让我惊呆了。
是蒋源,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剥得精光,在他的身上压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巨大的凶器正往他身后的幽穴里捅进去,拔出又推进
去,蒋源似是在奋力地挣扎却被那高大男人紧紧地压住动弹不得,他看见他面上痛苦的表情,紧咬的下唇。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断袖,但看见他痛苦的样子,我的心也在抽泣。
蒋源抬起头,看见我,脸上闪现着惊讶,难堪,痛苦和愤怒,但更多的是焦急,他的眼中闪亮的似乎是泪水,他在示意我赶快
逃走吗?我扶着梨树的手有些发抖。
正要转身跑开,不是不救蒋源,以我那点力气,冲上去恐怕也只会给他添麻烦,正转身想要到台后找正做杂工的哥哥帮忙,一
只手捂住我的嘴,我被两个穿着金衣,头戴金冠的年轻人拖着压倒在梨花树下。
“放开我!”我挣扎着,却被那两个禽兽制住手脚,撕扯着,一生凌厉的声音,我的衣服被他们扯开,露出雪白的胸膛,我猛
地咬住他们抓着我的胳膊。“臭戏子,竟然不知好歹,不收拾得你服服帖帖,今天我们哥俩决不罢休。”紧接着一个响亮的巴
掌甩在我的脸上。
“呜~”他们将拿团衣服塞进我的嘴里,接着又扯下我的裤子,我急得要哭出来。
“哥哥,你在哪里?快救我。”我流着泪,在心里默默地喊着。
“你们在做什么?!”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头顶响起,那两个人放开了我。
我抬起头,看那人时却呆住了,不是哥哥,是一个身形高挑的年轻公子,浑身上下一股庄严气质。那人的眼光无比地锐利,如
同草原上的猎鹰一样,那种王者的气势让人震撼。
“都给我停手。”那人怒道:“看你们一个个像什么样子,心急也不是这样。”
“是三哥呀,不过是个下贱的戏子,三哥何必发这么大的火,三哥要喜欢,改天叫人给送到太子府去。”那两个年轻皇子似乎
很惧怕这人。
他是太子?
“好了,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太子摆摆手,那两个皇子匆匆地逃了。
“你就是雪芙蓉?”太子走到我的面前,扶起我,勾起我的下巴问道。
“放开他!”一个愤怒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这次是我的哥哥。
“哥,你误会了,是这位公子救了我。”我拉着他的衣袖让我缓和怒气。
“他们皇家的人我们这些小民老百姓惹不起,如雪,我们走。”哥哥拉着我的手匆匆地离开。
“如雪……”我听见一个低柔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喃喃地吟着。
“以后要小心提防着那些人,知道吗?”哥哥把我带到一边低声地对我说:“皇宫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好的。”
“可刚才那位大哥哥是好人呀,他还救了我呢。”我仰起头看着哥哥。
“谁知道他心里是什么坏水。”哥哥的眼睛那样凌厉,愤愤的神态像是有些愤世嫉俗的样子。
后面还有我的一出戏,《打金枝》,我演里面的泼辣公主,蒋源已经和我搭戏,演小生,但我看进他的眼睛,红红的,布满血
丝,约摸哭过的样子,那双满含水的眼睛看着我,似乎依然在哭泣。
台下依旧是一道道灼热似剑的眼光,我看下台去,看到刚刚救我的那皇子,他也在人群中,对着我笑。
那日从皇宫回去便昏昏沉沉地,回到梨香苑,我们戏班子比以前更有红火了,场场爆满,坐无虚席,隐约也知道自己在京城里
有了些名气,常常都有富贾高官等着散场带我出去,好在有班主照顾,哥哥护着,尚没有出什么大事。
蒋源这些日子怪怪地,以前活宝一样的人如今成了个闷葫芦,常常看见他一个人坐在场边失神发呆,他那样子让人看了心里难
过,我想安慰他,又不知道如何安慰。
“小雪,有人找你。”正静静地坐着,戏班子的人来找我:“那人似乎是大有来头,你还是看下吧。班主很为难的样子,怕是
挡不下来。”
“就去。”我皱了皱眉头,怕是又有麻烦了,我有些头皮发麻。
跑到戏台前面却见是那天救我的那白衣的皇子在对着我笑。“是你呀。”我对他没有什么防备,总觉得那日太鲁莽了,想找个
机会跟他致歉,他却来找我了。
“如雪,我们出去走走吧。”他对我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点头了,以前有人带我出去,我从来都不答应,这次竟是个特别。
班主担心地看着我:“小雪要小心点。”他一遍遍地叮嘱我。
“没事的,班主,这个哥哥是好人呢,上次还救过我。”我对班主说:“替我跟我哥哥说我去去很快就回来。”
第十七章:红颜之泪
那辆华丽的马车带着我走进了一个深红色的高墙大院中,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华丽的马车,也没有见过那么大的屋子,那墙是
红漆涂的,好高好高,连墙的顶上都是琉璃吗铺就的。
在那些房梁之上,绘着美丽的彩绘,连那彩绘中的人物的贵气十足,华丽非常。
“这是什么地方?”我有些紧张,手心里全都是汗。
“皇宫,慈云殿。”
轿子停了,我看见一个贵气又慈祥的妇人坐在那华丽的大殿上。
“母后,你看我把谁带来给您。”
“哦?这不是‘打金枝’里的丫头,怎么原来是个小小子呀,长得真俊。”
那贵气的妇人拉着我的手说:“今儿就别走了,留在慈云殿陪本宫说说话,这孩子,咋看咋疼人的。”
那贵妇人转身向那白衣皇子说:“聿儿,你有心,给哀家带着好东西来玩儿。”
她又抬手,一个绿衣的宫女走到她的面前。
“鸳儿,打赏了。”
我在慈云殿呆了整整一个下午,那贵妇拉着我的手,面容慈爱,笑着问东问西,她问什么我就答什么,我不觉得有什么有趣的
地方,可是那贵妇人还是时时被逗得笑得咯咯地。
“这孩子到也实诚。”
她摸着我的头,笑着。
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在慈云殿中响起。
“母后。”
那个可怕的女人,我吓得躲藏在贵妇的身后,却看见那女人身旁我父亲那双阴沉的脸。
第十八章:劫后余生
天很蓝,空气里是海水的咸味,
他半天才在沙滩上坐起身来。
海,蓝色的大海
无边广阔,自由,
终于得到了他渴望已久的自由。
他好想对着大海大声的呼唤,可他的喉咙沙哑发痛,什么也喊不出来。
“雪……小雪……”最后的声音沙哑的一遍遍的轻喃着。爬起来,踉跄地摔倒在地上,又接着往前爬着。
小雪,你在哪里?好着急。心里像火在燃烧。
沿着海岸他俯伏着往前爬,爬了很久,直到筋疲力尽地到在沙地上,任海水打湿头发,沙粒沾满身体。
小雪,如果没有你,我一个人活下来又有什么意义。
一股深深的绝望代替了方才那一霎那刚刚获得自由的快乐。
他闭上了眼睛,又是一片深黑。自由却是绝望。
“哥……”他听到了一个细小的近乎无法辨认的沙哑声音。
是他的幻觉吗?莫问生睁开了眼睛。
哥哥跪下去,把我抱在怀里,紧紧地。
“小雪,你没有事就好了”他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
“好怕……。好怕失去你。”
临晚时候,夕阳临海红透了天际,水天一色,波浪里浸这半裸的一轮红日。看着一天的晚霞绯红如血,黄昏是那么的美丽,海
天一色,苍苍茫茫,壮阔无比。
太阳慢慢地落下去了,天渐渐地黑下来。
海上的风反而更大了。潮水不断地涌上来。
天越来越黑,也越来越冷起来,我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礁石后面的沙滩上,在不停地发抖。
“哥……。好冷。”我颤抖的声音沙哑难辨。
他晃着我的身体“振作点,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可是……哥……。我真的很冷。”
哥哥将我发烫的柔软身体抱在怀里,紧紧地,海风仍然在吹着,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在这个荒芜的海岛上,什么都没有。
海风吹着,碧蓝的海水拍着海岸。终于逃出来了,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世界只在微尘里,而人生不过也只是一场梦。
如雾,如电,如梦,如幻,镜花水月,梦幻泡影。
然而梦中说梦重重梦,不如抓紧眼前这值得珍惜的片刻。
正想得出神。一阵脚步声响起。远处的海岸线上出现了一个人。哥哥抱着一堆木柴走了过来。
透着日出的微微的红色的光中。他的身影显得无比地高大挺拔。
“小雪”哥哥将木柴在沙滩上放下。高兴地奔到我的身边。
“你看,这是什么,我抓到了一只兔子。我们可以烤来吃,饿了吧。”
火堆生了起来。红色的火焰跳跃着。闪动的光中,我看到哥哥脸上生动迷人的笑。
哥哥的眼睛深深地望着我,手指伸出来,抚摩我的脸颊。
傍晚的时候,我靠着哥哥躺在沙滩上,吹着海风,看着夕阳,身下是金色的软软的沙子,远处是蔚蓝的大海。我们在海岛上一
棵大树上面搭了一个小树屋,晚上就爬到上面去睡,每天晚上都偎依在一起,躺在小小的简陋的树屋里。有时候我们在沙滩上
升起,一起躺在沙滩上望着星空。
“哥,如果我们永远都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会怎么样?”我突然问起他。
“如果一直住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呀。”哥哥笑着说。
其实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永远都无法离开这里,也未尝是件坏事,虽然日子简陋辛苦,这样简简单单的过下去,什么也不用去
想。
突然一阵揪心的痛让我的眼前有些发黑。
“哥哥……”我捂住心口,轻声地呻吟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