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转头,透过路灯照进窗的微弱灯光,无奈的看着眼睛瞪的很大的哥哥:「你这样一直看我,我怎么睡?」
哥哥靠近了一点:「我想抱着你睡。」
弟弟想了想,就事论事:「不行,我有可能会碰到你的伤口,你还是离我远一点睡吧,巧拼的空间还很大。」
哥哥更委屈了,表情看起来很可怜,弟弟叹气,自己挪进了些,伸手轻轻抱住对方,眉头紧皱:「你好好躺着,我这样可以吗?」
「好吧。」勉强接受啦,哥哥开心了。
弟弟将下巴靠在他头上,一直摸着他的头,像在安抚宠物,几分钟后,怀中传来小小的声音:「铕维问我,我喜不喜欢你。」
弟弟还是继续摸着哥哥的头,眼睛望着窗外的光,语气平淡的像在谈论别人的事:「嗯?你怎么说?」
「我没有跟他说,我想直接跟你说……」衣服被抓紧了,「可是……我觉得你已经不喜欢我了。」
「不过没关系,我神经很大条,我也很有毅力,我可以把你追回来……」哥哥沉默了一下,笑了,「我很高兴,你还是一样,对所有人都好温柔……温柔到会让我继续误会下去……你还是喜欢我的。」
弟弟没有回话,只是又搂的更紧了,却又怕弄痛对方的伤口,闻闻头发,他想到在当年公车上晃啊晃的睡觉时,也是这样偷偷的闻。
当他想说些什么时,才发现哥哥已经睡着了。毕竟比起他,哥哥是整整两天没睡的人,身体已经很疲惫了。
他只好轻声问着空气:「你还记得上次我们靠这么近一起睡觉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
对于哥哥能够把话说出口这件事,其实心里还是有些震撼,弟弟想起很多以前相处的零星片段,现在回想起来,有太多太多的时机,可以把那句没说出口的话给说出来,但是,他从来没有给自己一个机会过。
哥哥和他不一样,他给了自己无限的机会。
如果今天他们交换,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呢?
第二十八章
哥哥足足打扰了一个礼拜,也渐渐不在对余青艾同学抱有敌意,因为俗话说的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啊可悲。
毕竟是匆匆准备的行李,等真的要用时才发现缺这缺那,再加上浑身是伤,钱包里那一点点的钱早就不够用了。
哥哥看着穿过的内裤,心里很犹豫,虽然他个人是不介意反着穿,但是他知道被他这个洁癖的弟弟发现,尤其是长大后不再像以前一样天使的弟弟发现,他会揍到再去送一次急诊。
「你已经发呆半小时了,在干嘛啊?去洗澡啊。」用电脑用到一个段落的弟弟终于受不了,开口询问。
哥哥鼓起勇气:「你一件内裤借我吧?」
意料中的被拒绝,弟弟播了通电话给金主,十分钟后哥哥有了一打新内裤。
哥哥再看着被药水与脓弄脏的衣裤,直觉弟弟应该也不喜欢自己的衣服借给他然后被弄的脏脏的,于是哥哥又用着小动物的眼神跟弟弟求救,弟弟播了第二通电话,十分钟后哥哥有三套全新的衣服。
诸如此类的琐事,被当提款机的余同学在晚上十点半送上宵夜时,忍不住问:「我不是24小时专业外送员,你们可以把需求列个清单,一次处理完吗?」
弟弟接过宵夜,笑的很无害:「下次会考虑,没你的事了,再见。」
「唉,帮你们跑腿肚子也好饿。」青艾摇摇头,脱下鞋眼看就要进入室内,弟弟直接了当的把门关上。
「回你自己的家吧。」弟弟很不想再重温三人共处一室的恶梦。
然后弟弟就像拎小鸡似的把哥哥抓起来抱到床上,无视哥哥挣扎想回到电脑前继续打魔兽的动作,准确的轻轻一戳他瘀青最严重的地方,成功驯服。脱掉他的上衣后,开始洗完澡的二次上药。
哥哥很欢乐的吃着薯条,转移注意力也不太痛了,弟弟仔细的把碘酒擦上,说:「明天我们再去回诊,医生如果说没事,你就可以回家了。」
哥哥一口呛着,急忙问:「那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暂时不要,我八月中再回去两个礼拜就好。」
哥哥嘟嘴耍赖:「那我不要回去。」
弟弟叹口气:「你要我这个做弟弟的哄你,还是自己乖乖走?」
哥哥终于不甘心的认输,争取最后福利:「那你先提早帮我庆生,我才要回去。」
弟弟看了一下行事历,的确哥哥的生日他还会留在学校,没办法帮人庆生,他摸摸他的头,答应:「好,明天复诊完我帮你庆生。」
哥哥开心的扑倒弟弟,又压到伤口痛的哀哀叫,弟弟只好很为难的反扑回去了。
在弟弟坚持睡地板不好,与哥哥坚持要跟弟弟睡的情况下,两个人躺在单人床上,有点挤,只好用很亲密的姿势靠着。
「弟弟,这样抱你不会很热吗?」加上自己有点害羞,好热噢可是他喜欢。
「没关系,冷气钱青艾会出。」弟弟按了摇控器,冷气更强,怀中的人靠的更近了。
「弟弟,我觉得我脚这样卡卡地。」没办法伸展好像不太舒服的说。
「那这样会不会比较舒服?」弟弟很好心的勾过哥哥的腿到自己腰上,把自己当成抱枕。
「弟弟,我想要抱你。」抱枕不都是手脚都要缠上去吗?有一点美中不足耶。
「来啊。」弟弟松开怀抱,表现很大方。
哥哥要伸长手,但筋又再痛了……
「你看,只好我抱你了,你真的好为难我。」弟弟叹了口气,又伸出狼爪。
「对不起。」哥哥好沮丧,居然这样麻烦弟弟,他真是个没用的伤患啊……虽然好像有一点怪怪地。
周葛阁,20岁,男,混身豆腐都被吃光光,还想不出个所以然,天真属性点到全满,果真不愧是全剧中最没有脑袋的角色啊。
* * *
第二天,弟弟用别人的钱包开开心心的带哥哥去复诊,又开开心心的用别人的钱包带哥哥去白木屋挑蛋糕。
哥哥看着橱窗内的精致蛋糕猛流口水,像乡巴佬一样,柜姐都要冲出来阻止他不要弄脏玻璃了。
「爸妈真是太不厚道了,我们从小到大的蛋糕都是面包店买的,你看看这蛋糕看起来多高级啊,这种东西才叫做蛋糕啊!」哥哥很激动的说,弟弟难得很赞同的猛点头。
兄弟俩摸了摸钱包,里面有一叠厚厚的小朋友,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当场包了最贵的蛋糕回家,这辈子没白活了好爽噢──尤其钱还不是花自己的。
这时候我们的有钱公子哥在宿舍里孤单的吃泡面:「人家也想要帮忙庆生,弟弟你好过份啊……」
弟弟打了一个喷涕,三度开开心心的带哥哥去买豪华的肯德鸡全家餐……
晚上,虽然哥哥坚持可以配合弟弟看推理影辑,但弟弟却以哥哥的智商只看的懂海绵宝宝为由,房间内一整晚不时都听到「是谁住在深海的大凤梨里~」的欢乐歌声。
就算两个人都是男生,又是正值很会吃的年纪,但连续吃吃喝喝下来也饱到快吐了,但哥哥坚持今天要高级一回,硬是把蛋糕拆开要吃,但看着漂亮的蛋糕,两个人很快就后悔了,看着亮亮的蜡烛一直发呆。
肚子里的炸鸡很油,蛋糕上的奶油,看起来也不惶多让……
正当弟弟很认真的考虑要不要叫别的战力来支援时,哥哥突然开口说话:「欸,那时候……你在想什么啊?」
「那时候?」弟弟还在消化满肚子的垃圾食物,漫不经心的回问。
「那年你过生日,后来莫名其妙跑掉了。」哥哥戳着蜡烛,「我后来一直在想,你那年的生日愿望,到底许了什么。」
弟弟想起那个唯一不同的第三个愿望,笑了:「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哥哥没理他,自顾自的说:「我今年第一个愿望是要长的比你高,不然超级没有面子;第二个愿望是长的比你帅,不然再出门被误认为我是弟弟很受不了……」
「第三个愿望……我想要补偿你一辈子。」
传说中被规定不能说出口的第三个愿望,就这么自然的、毫无保留的说出来了。
「我是真心这么觉得,人总是要到长大后才会发现自己过去有多蠢。我老是欺负你、爱占你便宜、爱取笑你,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我没有你根本活不下去。我很皮,但我没有变坏,那是因为你一直在拉着我,我可以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过生活,那是因为你在帮我撑腰,实际想想,我根本没有为你做过什么。」说到这里,哥哥不好意思的笑笑,「你可能对我失望过、生气过,然后放弃了。但是我说过了,我有很多的耐心,可以慢慢等你回头……」
弟弟愣了很久,一直看着蛋糕发呆,整个房间沉默的气氛让哥哥越来越不安,几分钟后,弟弟笑着摇摇头:「你补偿不完的。」
哥哥觉得一番感人肺腑的告白就这样被泼冷水,激动了:「我说可以就可以,而且这是我的决定,那是你说不行就不行的?」
弟弟扳着手指:「可是你来这边,都是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睡我的……」
哥哥心虚的咆哮:「等我伤好了,这些帐一笔一笔算回去给你,我们归零再算一次!」
弟弟又叹气:「你就这么想赔偿我?」
「那当然,不然你以为我大老远跑来这里干嘛?」然后好不容易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还被冷嘲热讽!弟弟啊──你真的不是以前那个好心的弟弟了,有够坏的你。
弟弟叹了第二口气:「可是今天是帮你庆生,不是帮我庆生。」
哥哥开始莫名其妙了:「当然是帮我庆生啊,你这什么意思?」
他看弟弟吹掉已经烧得很短的蜡烛,然后嘴巴凑过来蜻蜓点水了一下,露出优雅小王子史上最迷人的笑容:「要拆礼物的意思。」
「等、一、下──!」哥哥在三秒内就被抱起来丢到床上,连续几天的上药让弟弟很熟练的就把人剥得精光,他惨叫,「现在是什么情况!」
弟弟捏住哥哥的脸颊,笑的很坏:「你以为铕维跟梧佑的口风有那么紧,不会跟我通风报信?我早就知道你来干嘛了,还等你在那边结结巴巴一个礼拜。」
「可是、你──」
「可是我还故意跟别人很亲密,把你冷落在旁边,对你很淡定,不把你放在眼里。」弟弟加重手的力道,哥哥开始惨叫,「我偶尔也想尝尝别人追的感觉啊。」
「可是、我──」
「可是你一直故意暗示我,我也没有反应,你再度觉得我是性冷感,已经不喜欢你了。」弟弟用力一拉手,哥哥都痛出眼泪了,「技巧这么差,谁会被你勾引到,你不要小看我,你以前在家里只围一条浴巾跑来跑去我都可以装作没事了,抱抱算什么?」
哥哥捂着脸,痛到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你这个混蛋!老子今天不压倒你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弟弟很坦然的放开人,摊了摊手:「来啊。」
哥哥的专注力还在他的脸,想要爬起来却又因为动作太大拉到伤口,惨叫第N次。
「我原本是真的放弃了,但是讨厌不了你,又喜欢不了别人。你说的对,可以慢慢等,我可以喜欢上你第一次,就可以喜欢上你第二次、第三次……但我不介意现在就上床。」弟弟把哥哥的手抓开,摸摸他的脸,笑得很温柔:「你看,你又在为难我了,这次勉强就我来帮你服务吧。」
哥哥脸色铁青。
他弟弟……到底怎么了?
脑内的沙盘推演,应该是弟弟含羞带怯的说:这是我的第一次,要轻一点喔!然后一整晚大喊呀咩爹呀咩爹。
可是现在一整晚要喊呀咩爹的好像是他。
哥哥据理力争,抵死不从,弟弟说:「是你说,人都会变的。」
然后哥哥又继续无限的喊呀咩爹下去。
他常常会忘记,弟弟已经不再是那个小小的、柔柔的、弱弱的,整天散着无害光波的小男生,他早就长大了,变得很高大、很坚强、很耀眼。
存在感强烈的令人移不开双眼。
还有……其实被人服务的感觉其实也满不错的啦。
弟弟:「哥,这次是你欠我还是我欠你?」
哥哥:「废话!当然是你欠我!」
弟弟:「那怎么办?我只好补偿你了。」
哥哥:「别过来,我说反了,是我欠你,我补偿你!」
弟弟:「嗯?对啊,所以我在讨回我应有的福利啊。」
哥哥:「………」
弟弟:「我算算,从国中到现在,你总共欠了我──」
哥哥:「我求你不要算了,我要回家!」
还有,各位看倌或许想要详细那呀咩爹音效的背景动作,但是周葛阁义正词严的说不想让他们兄弟污染各位观众纯洁的心灵,秉持着这是欢乐的清水砂糖文,绝对不会有十八禁的东西出现,而且搞不好在看本文时背后突然有大人出现那多尴尬啊──请不要辜负他们一片用心良苦,针孔摄影机录下的影带内容无论如何是不会播放的,下台一鞠躬,谢谢。
第二十九章
隔天。
「我要水。」
弟弟恭敬的端上水。
「我饿了。」
弟弟恭敬的奉上便当,一口一口喂。
「我伤好痛,我背好痛,我腰好痛。」哥哥躺在床上,带着前所谓有的哀怨脸,「我全身都好痛。」
弟弟摸摸哥哥的头,表情很心疼,发言很禽兽:「习惯就不痛了。」
赶羚羊你这安慰法超没良心的!
问候到自家老妈,哥哥才想起来:「我们这样……爸妈他们会不会打击很大啊?」
这个问题我国中就在顾虑了,怎么你到现在才在烦恼吗……弟弟又露出一种在看白痴的表情,看到哥哥都躲进棉被里了,弟弟才把他挖出来,又喂一口饭:「你知道余青艾是谁吗?」
「情敌!」哥哥脸皮厚,讲话越来越肉麻了。
弟弟不理他:「他是我表哥。」语气讲的好像是路人甲乙丙似的。
「是你表哥的话那也是我表哥啊,我怎么不认识他?」哥哥反捏住弟弟的脸,抓奸要紧:「该不会是女字部的婊哥?你要说清楚啊!」
弟弟用一颗卤蛋成功塞住哥哥的嘴,有些犹豫的说:「你要有心理准备,不要被吓到。」
哥哥开始泪眼汪汪:「你这个王八蛋、花心男、脚踏多条船会不得好死……」
「你跟我不是亲兄弟。」弟弟被他搞烦了,真是一点都不正经,直接公布答案。
「……」哥哥眼神放空了半分钟,然后才神经接通,「喔。」
弟弟脸部抽蓄:「你没有其他感想了吗?」
「不是那么惊讶……因为爸妈的态度好像一直在暗示你是什么送子鸟之类的东西送来,不是生的……」他反而露出困惑的表情:「反正,我们没有血缘也是感情很好,是不是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弟弟错愕很久,然后大笑了。
好像真的就这么简单,一点都不重要。
他似乎低估了哥哥的神经粗细,还有过于乐天的个性,他想,或许改天说他其实是来攻略地球的,哥哥还会拿出乌兹冲锋枪说:欢迎欢迎,我来帮你吧!
最后的问题迎刃而解,他整个人都放松了。抱住哥哥,黏得很紧:「不愧是哥,每次都可以用很简单的结论解决我困扰很久的问题。」
哥哥脸红了,又黏了回去。
「再来一次?」
「还来,我快吃不消了!」
弟弟掀开棉被看:「可是我看你已经在期待了。」
哥哥打了弟弟一巴掌:「你不要这么色行不行啊!」
不需要身份证、不需要DNA、不需要一堆有的没的来证明。
他叫他哥哥,他叫他弟弟,他们相亲相爱一辈子。
所谓兄弟,不过就是如此简单而已。
* * *
虽然哥哥开了许多次大绝要让弟弟跟他回家,但是弟弟似乎非常擅长应付哥哥的耍赖攻击,不管来软的还来硬的,不回去就是不回去,因为他是真的有正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