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和北方 下——僖瓜团子

作者:僖瓜团子  录入:08-06

孔扬苦笑道:“如果韩佳佳因为我不爱她就能仇视阿东,那蒋正龙说不定也能因为林晴慧拒绝他而把阿东绑走。”

“可这也只是猜测。”张河也皱了眉毛。蒋正龙的爹毕竟是教育局局长,身后靠山也是南京的高官,再往后就是京城里的世家豪门了。一个弄不好,有可能要起大的波澜。

孔扬看出张河有些犹豫,正要再说些什么,那边一直看着警察搜索的齐悦欢声大叫:“孔扬,孔扬!找到了。”

两人忙过去看,果然见市郊一个偏僻地方,表示着李晋东手机的红点正闪闪发光。

张河见孔扬喜形于色,虽然不忍,但还是要提醒一下:“如果人家只是把手机丢在那里了……”

“我知道。”孔扬沉声道:“但现在这是唯一一条线索了。我不能等。那些绑匪不知道我会有那么快的动作,就不会太过谨慎。若是我现在找过去,才是最好时机……我绝不能等。”

齐悦也在旁边挥舞拳头示威。

张河叹一口气:“也好。要快,就要最快!你说得对。正应当攻其不备。”说着听到窗外传来卡车轰隆隆的响,探头一看,昏暗的街灯下就见一辆军用皮卡正开进大院。一个个士兵抱着枪端坐在卡车后边,几个小兵从驾驶舱里正跳下地来。

“他们也来了!”张河点点头,转头对胡队长道:“尽快调集警队,跟着我们。不要开警灯,免得打草惊蛇。”

胡队当然答应。

那边李晋东终于慢慢挪到了角落的镜子边上。

他手臂蹭过去,擦了擦镜面,厚厚的一层灰应声落下,露出稍微清晰一点的镜面。

李晋东脸上露出淡淡的苦笑。

他负在身后的手动了动,感觉到紧绷的绳子,真是浑身不适意。但方才热血冲到脑门一样的冲动,这会儿又有点落下去。

他又不是小说电影的主角,这种拿碎掉的玻璃片割绳子的技术活,实在不是他擅长的。何况这镜子这么脏,如果破伤风了怎么办……

李晋东犹疑了片刻,抬眼看看前边紧闭的大门,终于牙齿一咬,决定了。

他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当下就胳膊肘动了动,尝试了一下适宜的力度,看一眼镜子,猛的就歪过半边身子,往镜面上撞了过去。

砰地一声,镜子并没撞碎,他自己半边胳膊倒是隐隐作痛。

李晋东脸上苦笑更甚。但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没有气馁,换了一个自觉更尖锐一点的角度,又猛往镜面上一撞。一撞,再一撞,撞得头都晕了,终于听到卡擦一声,镜子碎开了一道缝。

李晋东大喜,撞得更加用力,耳朵里听到几声清脆的卡擦卡擦的响,好几块碎玻璃从镜面上掉落下来,在水泥上卡啦啦地跌落。

李晋东松了口气,只觉得胳膊肘上隐隐作痛,使劲扭着脖子往那边看了一眼,隐隐见到毛衣上出现了斑斑血迹,就知道自己胳膊那里已经出血了。

他抬头看了看大门,担心自己这边的动静让外边人听到。其实他这也是担心太多了,那扇大铁门隔音效果极好,而且他在这边砰砰砰地撞镜子,自己听在耳朵里觉得像是天上打雷,其实声音并不大,闷闷的,隔了扇门除非是千里耳,不然不会有人听见。

见并没有有人要过来的迹象,李晋东连忙又扭了扭身子,把后背靠到了那几块碎玻璃跟前,手在地上乱摸,摸了半天,总算一把抓住一块碎玻璃。

他先是闷哼一声。手掌边缘已经被锋锐的玻璃割破了。

李晋东叹了口气。不敢多犹豫,使劲捉住玻璃,扭着手往绳子上割去。

他原以为割绳子应当比较容易,谁想到根本不是想当然的那回事。他感觉到手心里被碎玻璃弄得鲜血淋漓,痛得一抽一抽的,不过原本被绳子绑住血液不通的手,这下子倒是舒缓了很多。

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李晋东还是死死咬着下唇。因为剧烈的疼痛,他觉得脑袋里都有一点晕眩,下唇都被他不由自主地咬出了血。

只有手上还在很机械地飞快割着麻绳。一边眼睛还在模糊地看住大门,担心什么时候就有人要闯进来。

好半天,他只觉手上一松。那条绳子终于被他割开了一道口子。

李晋东心里登时大松。连手上钻心的痛楚好像都没有那么厉害了,割得愈发勤快。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旦打破一道口子之后的事情就总是特别顺利,那根麻绳很快被他割断。李晋东慌忙挣脱开去,也不去管身后一团脏污的地面,抬起手就放到眼前看。只见两双手手掌正中都是各自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正源源不断疯狂涌出。因为握着玻璃握得久了,伤口显得很深。

李晋东连忙又忍着痛撕下衣摆,牙齿咬着给自己粗粗包扎了一下。

他又撕下一片衣服,把身后流血的地面胡乱擦拭干净,想了想,捡起割成两半的绳子,又匆匆往自己手上绑了绑,装作还是绑住的样子。

第六十三章

等他再匆匆挪回了原本的位置,那边门轰然一声就又开了。

那个小李拿了个食盒走进来。他还是一身的黑西装,相貌也颇俊秀,李晋东方才手上被绑着没留神细看,现在仔细瞧瞧,还觉得这小混混挺有一股儒雅的气质。

“李老师,”小李走到李晋东跟前蹲下,脸上笑嘻嘻的:“肚子饿不饿?”

他没有注意周围,加上那几面镜子实在是在角落里,本来也不会注意到那边,因此竟没有发现镜子破了,也没有看到那边地上有些混乱的样子。

李晋东冷冷看了他一眼,别过脸去,不愿意说话。

小李也不以为忤,反而笑得更加愉快:“李老师别不配合,你不配合是你自找苦吃,我这边有饭菜呢,你吃了填填肚子不是很好,等下更加有力气。”

李晋东当然知道他说的更加有力气是什么意思。蒋正龙要送过来女人让他“强奸”,那肯定是一桩体力活动。

李晋东脑子里想了一下共产党员被囚禁时候是怎么样英勇的形状。大概都应该要先往歹徒脸上吐一口唾沫以表示自己不畏强权。但他再想了一下还是算了。不大卫生。

“李老师,吃不吃?”

小李还是笑颜灿烂,打开食盒,拿出里边的一碗樱桃扣肉,还有一盘子清炒白菜心,一碗上好的碧粳稻米饭,都是色香味齐全的,香气更是浓郁得让李晋东的肚子受不了。

“如何,饭菜不赖吧?都是从附近饭店买过来的。”小李又掏出一双筷子,饭碗被他端在手里:“李老师,我喂你?”

李晋东有点吃惊。不过一想也是,小李肯定不会帮他松绑。

但这样一来,他还真的算是待遇不错了。

李晋东看了看小李,忽然道:“你以前读什么学校的?”

“六中,怎么李老师打算打回忆牌?”小李还是笑着,蹲在那儿手上端着饭碗也不嫌累,“不过李老师想错了,我高中时候的老师都是人渣,班主任喜欢体罚,数学老师强奸了我最喜欢的女孩子——我去告状,却没有人理我,过了一个月反把我退学了。真可惜啊。”

他咂咂嘴巴:“如果我是来李老师班上念书,现在大概就不会变成这样的了。是不是?”

李晋东愣了愣。六中不算是市里的重点中学,但风评向来也不错,居然会有那样的人渣老师——但说不定也是这个小混混杜撰的。谁知道呢。

他看了看小李身后的大门。小李进来时顺手把门掩上了,只留下一道缝,可以隐约看到外边模糊的亮光。大约是月光,或者是街灯。

小李刚刚说是在附近饭店买的饭。一般的路边小饭馆可没有这么高级的碧粳米,郊区也没有大饭店。那难道这里并不是郊区?如果不是郊区,哪里有这样大的仓库呢?

不过不是郊区正好——不然等他逃出这里,还不知道要怎么回去市里呢。

李晋东手在背后不动声色地摸索了一下,碰到一直掩在背后的碎玻璃片,心里又放松一点。

“怎么样,李老师到底要不要吃饭?”

李晋东瞥一眼饭碗:“没放什么药吧?”

小李呵呵一笑:“李老师放心,要给你的药还在路上,到时候要和女人一起来的。”

他像是担心李晋东不信,举起饭碗,自己摆筷子吃了一大口,又往菜里各夹一筷吃进嘴巴。随便嚼了两口咽下去,举起筷子笑道:“现在信了吧?”

李晋东看了他半天,最后淡淡说一句:“沾了你的口水,不吃了。”

小李张口结舌,好半晌才苦笑两下:“你真是难伺候。”

“你也没有必要伺候我吧。”李晋东懒懒地往身后的柱子上一靠,像是已经认命了似的:“什么时候安排我强奸啊?”

小李也就把手里的碗往旁边一放,抬手看了看表,想了想,道:“大概还有三十分钟。路上有点远。李老师,真不吃饭?”

李晋东不说话。

小李耸耸肩膀:“那算了?”他收拾起碗筷,站起身子拎着食盒正要走,李晋东忽然又把他叫住。

“你和蒋正龙……怎么认识的?”

小李回过头,看了李晋东一眼,片刻才道:“他答应我,做完这一票,就让他爸爸把那个数学老师整死——我觉得还是蛮可信的。”

李晋东看着小李的背影,想说你只说了为什么帮蒋正龙做事,却没说怎么和蒋正龙认识的,这算不算牛头不对马嘴。但心里还是叹了一声。

自古确实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等下我再回来和李老师说说话。”小李掩上门时说了一句。

李晋东看着门砰的又一声阖上,偌大的屋子再次变得昏暗寂静。

他顿了顿,过了几秒钟,才手上又挥开了绳子,撑着膝盖站起身,跌跌撞撞到角落里,捧起几把灰把镜子又抹得脏了,再把地面也用灰撒了一遍,才回到原地从新坐好。

手上还是疼。就算咬牙忍着,背上还是汗如雨下。幸好那个小李总算是没有仔细看,不然总会发现他脸上表情不同。不过也许也当他的青白脸色是因为心里害怕。

李晋东靠着柱子,咬着牙想,孔扬会不会发现他不见了呢?

孔扬已经一脚踢开了一家农家院子的大门。

他身后是严阵以待的几排士兵,张河和聂时俊陪在他身边,气势汹汹地冲进院子。

还有十几个兵散了开,呈散射状把这个略有些破败的农家小院全部包围。黑洞洞的枪口在暗淡月光的反射之下,显得异常的诡异和恐怖。

正在房子里打牌的几个大汉听到响动,操起手边枪支就冲出来,最打头一个西装革履的很威武,一张口就喝道:“什么人不要命——”话音还没落下,聂时俊已一脚横扫过去,重重地把这起码两百斤的壮汉给踢飞出去,就听到很沉闷的碰的一声,那人撞到墙上,擦着背滑落下去。

其他几个大汉全都呆住了。手里端着枪,也不知道动,站在那边愣愣地看着天神发威似的聂时俊。

张河也有点呆。看着聂时俊,眼睛里面泛起不知所措的光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孔扬却像是没看到一样,一手举起,砰地一声,一枪就洞穿了一个男人的右腿。那人惨叫一声,捂着腿倒下去,手指缝里鲜血不要钱一样地涌出来。

几人身后的兵也全部冲进房间,十几支枪把仅剩的三个男人指的冷汗直冒。那些人脸白得像是抹了厚厚的一层粉,腿脚发颤,一会儿就撑不住,普通普通地全部跪了下去。

孔扬脸色铁青,上前把那个被他打了一枪的男人一脚踹翻在地上,又一脚踏住他的脖子,冷声问:“李晋东呢?”

“李、什么李晋东?我、我不知道……”那人颤着嘴皮子,恐惧地盯着孔扬手里的枪。

“你不知道?好。”孔扬扬手往他左腿上又是一枪:“现在知不知道了?”

那人登时又是一声惨嚎,嚎得那边几个大汉好像自己也中了枪,只觉得后背心上全是汗。

张河忙上前按下孔扬的手,有些担忧地劝道:“你别这样,这样也问不出什么。”

“怎么会问不出,”孔扬太阳穴上青筋全部暴起:“不然明朝锦衣卫设了做什么,严刑拷问岂不是都没用。”他甩开张河的手,又是一枪指着那男人的肚子:“你如果不说,我就在这里开一枪。你觉得怎么样?”

那大汉整个人抖得筛糠一样,瞳孔都因为害怕发散了,嘴里只喃喃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旁边分散开去搜索房子的一个士兵忽然从楼上下来,走到聂时俊身边低声说了一句。聂时俊点点头,从士兵手里接过什么,上前拉住孔扬道:“找到李晋东的手机了。”

孔扬往聂时俊看了看,聂时俊就把手里的东西举起给他。孔扬看一眼就知道正是李晋东的手机。这个手机李晋东摔过很多次了,边边角角上全是划痕,熟悉得就好像李晋东那张倔强的脸。

孔扬只觉得心里一松,然后又是一酸,鼻梁顶端酸痛得厉害,差点要掉下泪来。

“这手机是谁弄过来的?”

他拿过手机,高高举在手里,问那些跪在地上的人。

那几个看了几眼,互相看看,全都指向一开始被聂时俊一脚踢飞到角落,这会儿才悠悠醒转过来的男人。

聂时俊冲士兵点点头,士兵就上前啪啪几巴掌把那男人彻底打醒了。

那人睁开眼睛,下意识想要发狠,但一眼看到前边黑压压的枪支,浑身一颤,差点哭了:“几、几位、我家老大是、是明、明哥——”

他还以为这只是帮派殴斗。吓得太厉害,没发现那些端着枪的全都穿着军装。

“明哥?明教来了也没用。”张河接过孔扬手里的手机上前,拿到那人跟前,指着手机问:“这个手机、你从哪里搞过来的?”

那人仔细看了两眼手机,才恍然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那个李老师——”

孔扬听得真切,心下颤得厉害,脚也从那个被他打了两枪的男人脖子上挪开了,只上前问:“李老师怎样了?他人在哪里?”

那人嘴唇蠕动,似乎还不大想说。孔扬不耐烦,扬手又想往他腿上照样子来个一枪,那人倒并不硬气,连忙一股脑地招了:“别动手别动手!我说我说。李老师、李老师不在这里。”

“我问你那他在哪里!!!”孔扬急得真想把这人一巴掌扇死。

“在、在我家老大家后边的仓库……”

那个被打了两枪的男人忽然张口大叫:“胡子,你不要命了!你敢泄密,当心老大把你三刀六洞地宰了!”

张河一听,当场就呵呵笑了。他回转身,掂掂手里的枪,手一转枪口就指住了那个男人。

“你们老大现在还赶不到这儿。要不我先把你三刀六洞了?“

他手枪指指男人的肚子:“刚才两个洞,现在再这边一个?”

那人瞪大眼睛,但也不敢说话了。

墙角的男人很没骨气地把地址都招了,孔扬登时回身往外边车上冲过去。聂时俊招手让士兵都跟上,张河站在原地,想了想,又问那男人道:“你知道,你们家绑架那个人,到底为啥了什么?”

那男人抖着嘴皮子道:“是、是要陷害李老师,让他进监狱……”

陷害李晋东?进监狱?

张河囧了一下。真是很有创意的报复方法。

“张河,你来不来!”聂时俊从车窗口探出头来,高声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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