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铎是韦延和他恋人领养的儿子,韦玄虽然没见过,但也听说一次,所以记在心上。
“六岁。”
“我还没见过小侄子呢,下次带他回来玩玩吧。”
韦延挑了一下眉毛,还未开口,韦德说,“整天想着玩,你已经不小了。”
“爸爸,你前几天可是总说我还小还小,怎么转眼我就不小了。”
韦德哑然,韦玄刚想借口去洗手间,听见韦延说,“韦铎最近忙着补习,恐怕没时间。”
对于补习,韦玄是受够了,不由得为自己的侄子暗自叹息了一声,说,“我先去洗手间。”
转身没走出两米,听见身后有人的手机在响,然后听到韦延淡漠的声音,“我先接个电话。”
兄弟俩一前一后地到了洗手间,韦玄推门进去的时候,还朝他微微笑了一下,对方只是礼貌点头,一点笑容都没有。
冷漠得过分了。
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韦玄没有好感,但也并不讨厌。
毕竟认识的世伯世叔几乎家家都有几个私生子女,他都习惯了,自家突然多了个哥哥,他也没有多余的情绪。
况且对方对自己一点威胁都没有。
从洗手间出来,看见男人的身影还在门口,高大挺拔的身型、合适得体的服饰以及那张英俊的面容,实在无可挑剔,只是那个表情……面瘫么?
才这样想着,男人的脸上突然绽现出着薄薄的笑容,令韦玄惊讶不已。
“晚上回来吗?……我去接你。”
“……我也是。”
男人接电话很专注,所以没有注意从他身边经过的不停回头的女人,也没有看到韦玄。韦玄等了一会儿,等他挂了电话才走过去。
韦延的脸上还浮着笑,像是得知了一件非常高兴的事情。
看见韦玄后,微笑着点点头。
韦玄眨眨眼,“我还以为你不会笑。”话音落下知道失言了,韦延却没有在意,只说,“回席吧。”
回到餐桌,三人的餐已经端了上来。
韦延虽说不喜欢西餐,吃起来却很熟练,起刀落叉都利落漂亮,看来是经常来吃的。再想想,大概是常常陪他那个同性恋人来吃了。
韦玄虽然没有见过他的恋人,但也略有耳闻。譬如说对方是前任市长之子,是国内有名的骨科医生,曾经是天家的女婿,还听说过笑得很迷人。
记得前些年韦德的生日宴会上,有人就说到过天家的女儿离婚, 好好的一对金童玉女怎么就分了,如何可惜之类的话。其中有一句他印象颇为深刻。
“天家的女儿长得漂亮不用我说,你们都见过。他那个女婿虽然出现的很少,但我也见过一次,长相端正,仪表堂堂,但如果不是那双桃花眼和那嘴角,一笑迷人,估计也入不了天家千金的眼。”
一笑倾城形容一个男人当然别扭,但听他们这样的描述,韦玄的脑海里只冒出这四个字。
两人从洗手间返回后,韦延的表情比刚才要柔和一些,虽然话不多,但偶然露出的笑容也让人心情跟着不错。
也不至于那么冷淡。
分开后,韦玄和韦德一起坐车离开。韦德的心情不错,说,“看到你们相处得还不错,我很高兴。我以为你会很排斥June的儿子。”
韦玄笑笑,“爸爸,毕竟他和我流着您的血,我现在责备您,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所以我只能接受。”
韦德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半晌后才点了点头。
“他的……恋人是天家的前女婿吗?”韦玄突然问道。
谈及这个话题,韦德似乎太不高兴了,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在洗手间听到他是和那个男人打电话,听起来他们相处的好像还不错。 我挺……好奇的,后来他的心情明显有变化,我觉得那个男人能左右他的情绪。”
韦德不做声。
“其实和男人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韦玄又说。
23
安珞明将文件放下时,松了一口气。
薛怡不在,很多事情都变得繁琐起来,为了在假期之前将项目完成,安珞明几乎每天都在加班。看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明天还要参加朋友的婚礼。
收拾好东西,想了一下拨了韦玄的号码。没接。
最近打电话给韦玄,总是无人接听,发短信过去也没有回应。
虽然担心,但这些天都忙于工作,现在闲了下来,心底的不安顿时如开了闸的潮水涌了出来。
并没有关机,只是不接电话,也不回短信。
回到家里,客厅难得又呈现出第一次带韦玄回来的情景。
米亚和黛米已经安静下来,但客厅的东西都被它们俩打翻。安珞明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笑着摇摇头,脱下外套,随意地丢在沙发上开始收拾。米亚和黛米偎在一起,此时瞪着圆碌碌的眼睛望着他。
看一眼早上放的宠物粮,已经吃得干净了,想来是吃饱了闹够了。
米亚等安珞明收拾好,见他坐下来,就起身往他怀里扑。安珞明一把抱起它,顺了顺毛发,摸着摸着,倒在沙发上,这么抱着它睡了。
韦玄那天和胖子踢球,不小心崴了脚,当即就送到医院,然后被韦家接回去了。韦德最近接管了公司,韦良闲置在家,见孙子脚踝肿得跟馒头似的,心疼不已,便让他留在家里休养,每天陪自己下下棋,倒也安逸。
韦玄天天陪着老头子,听他念叨,几乎每天到了晚上才有空暇,但手机没带回来,家里的座机又没分号,生怕打给安珞明,家里人谁不小心就给听到就不太好了。
想来想去,还是五一借口出去玩去找他比较好。
安珞明醒过来时,米亚成了他的枕头,黛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跟前来,一人一狗一猫睡在了一起。动了动,米亚立刻警觉地探起脑袋,安珞明笑笑,拍拍它脑袋,起身去洗澡,米亚跟着他,直到到了浴室,又往回跑。
安珞明洗完澡,回房睡觉。熄灯前,望了一眼蹲在床旁边的狗和猫,想了想拍拍手招呼它们俩上床,米亚顿时欢快地跳上床来,黛米则慢悠悠地上床,然后蜷在床头,一动不动。
早上再次醒来,安珞明带着米亚下去遛遛,完了给它们俩喂食,然后自己随意弄了点吃的,就回卧室找衣服。
穿戴整齐后,见时间比较早,又打了通电话给韦玄,竟是关机了。
心情莫名地变得失落,连开车都有些魂不守舍。
到了婚礼的场地,和文凯照了面,然后跟着他在门口接待客人。和文凯打小是邻居,关系还不错,他是除了李沛明知道他是HOMO没有另眼相看的朋友,所以即使后来没有住一栋楼了,安珞明还是比较重视这个朋友。
文凯见他气色还不错,拍拍他的肩膀,说,“不错啊,比上次看起来精神多了。”
连结婚的通知都是文凯打电话过来,两人见面是过年时的事情,那时安珞明还每天流连在Another Heaven,喝醉了后不是宿醉,就是被睡,事后的空虚感比任何时候都强烈,想要气色好,确实不太可能。
“最近怎么样?”文凯问。
“还行。”安珞明笑笑,“你呢,准备去哪里度蜜月?”
“希腊吧,雯雯她挺想去的。”
“倒还不错。”
两人接待客人空闲时聊聊天,时间过得挺快。
安珞明正在给一个客人指路时,听见文凯一声惊呼,“Cedric,你来了!”
“我当然要来,恭喜你,亲爱的。”声音太耳熟,安珞明回头果然看见拥抱着文凯的司徒辰。两人抱了一下,文凯说,“我们多久没见面了?从我从LA回来就没见过你,我可没想到你会来V市发展。”
司徒辰笑笑,“没办法的事情,我父亲的事业还在这里。”
文凯也笑,看了门口一眼,说,“你先里面请,待会儿我们再叙叙旧。”
司徒辰点点头,又对安珞明说,“Lori,我可没想到Kevin的伴郎是你。”
文凯惊讶不已,“你们认识?”
司徒辰点头,“同事。”
文凯闻言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笑了,“我竟然不知道ST是你的公司,是我的错,我的错。”
司徒辰将礼金递给安珞明,说,“没有关系,不过Lori的酒量不好,你怎么会找他做伴郎?”
文凯几乎瞪大了眼睛,“他的酒量不好?”
“不是吗?”司徒辰问。
“那你被他骗了,他一般醉了都很清醒。不过,他不是很喜欢喝酒倒是真的。”
司徒辰偏偏头,然后低下头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两秒,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安珞明倒是非常坦然,仿佛他们说的事情与他无关似的。
新娘还没来,婚礼的现场就非常热闹,安珞明跟着文凯一直没走开,司徒辰的视线也压根没怎么从他的身上移开,文凯开始挺诧异,后来也明白了三分。
“他对你有意思?”文凯趁着空暇的时间,问。
“是吗?”安珞明挑挑眉,“我不知道,不过我有男友了。”
文凯“哦”了一声,说,“他以前在大学时追一个女孩才会有这样的眼神,所以我猜测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他是一个双?”安珞明问。
“应该是一个异性恋吧。”文凯半打趣地说,“他大学时追了四个女孩,无一不成功,很让我们嫉妒。”
安珞明也笑,“还挺花心的。”
“二世祖不都差不多嘛,他这还比较不错了,听说过韦氏的韦德没有,听说他年轻时在国外留学,几乎几个星期换一个女友,花心得厉害。后来和一个法国混血儿才稳定下来……”
安珞明还在想他都从哪里听到的这些流言碎语,这时听到有人说,“新娘来了!”大家的视线一下子都移到了门口,而文凯顿时话都忘记了继续,视线凝在了迎面走来的女人的脸上,看得出来有点激动。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
宴席间,面对这二十来桌,安珞明有些无奈了。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过真的要替文凯将这些都搞定,估计明天早上起不来了。文凯见状,也小声道歉说,“我本来打算请另一个朋友也来的,结果他被女友勒命戒酒,没办法了,这次辛苦你一下了。”
安珞明只笑不语。
安珞明是做企划项目的,口才自然不在话下,文凯几乎滴酒不沾,全部被他拦住,揽了下来。如果不是有人执意,文凯都不知道这次宴席的酒是什么味道的了。
司徒辰看着安珞明一杯一杯下去,完全不似在Another Heaven慢条斯理喝酒,然后笑着说“我酒量不好”的模样。
见他和文凯过来,一桌人举杯,司徒辰又另外敬文凯一杯,安珞明不遗余力地拦住,然后喝下一杯,说,“我代文凯谢谢你的祝福。”
文凯说安珞明的酒量不错,果不其然,等到宴席结束,安珞明这才差不多躺下了。文凯打算找人送他回去,司徒辰又冒了出来,说,“恭喜你,准备去哪里度蜜月?”
文凯笑笑,“去希腊,对了,等我回来,我们好好聚聚。”
司徒辰也笑,“好,我请客。”
文凯点头,“那行,就这么定了,我先找人送他回去。”说着,指指坐在身后的安珞明。安珞明真醉了,只是酒品很好,这时坐在这里闭目养神,一声不吭。
司徒辰也看他一眼,说,“我送他就行了。”
文凯诧异,“你送?你知道他家?”
司徒辰顿了一会儿,说,“你告诉我地址就行,我有导航。”
文凯又环顾席间,左瞄瞄右瞅瞅了一阵,见在座的没有比司徒辰更适合送安珞明回去后,点点头,“行,给你地址。”
24
安珞明被塞进车里时,完全没了意识。
司徒辰帮他系好安全带,将车内的空调打开,又调低了些,这才将车子驱出了停车场。
看看安珞明,眉头紧蹙,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司徒辰腾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胸脯,说,“你要是想吐就吐吧,别忍着。”
像是听到了他的话,安珞明一个没忍住,弯下腰吐了出来,车内顿时弥漫着难闻的臭味。不少呕吐物溅到了司徒辰的袖子以及鞋子和裤脚上,安珞明的身上倒是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将车子开到马路边,看见一家便利店,司徒辰停下车,解开安全带,又脱下外套,说,“我去买点东西,你等等。”
安珞明根本听不清他说什么,也没看见他穿着肮脏的裤子鞋子下了车。
买了酸奶回来,安珞明已经睡了过去,不知什么时候扯过司徒辰的衣服当做被子盖在了身上,手指紧紧地抓着衣服一角,一只袖子盖在腰间,而衣服大部分都落在了地上,正好掩住了那滩呕吐物。
司徒辰无奈地笑笑,想捡起衣服也不是,只能由着安珞明这样盖着了。
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窗外的路灯都纷纷点亮,司徒辰看着一家家酒店划过,想到安珞明曾经说过认床,想着还是将他送回去比较好。
车子驶进小区,安珞明突然动了一下,模样还是难受,但没有呕吐的趋势,司徒辰刚想问他,却见他嘴巴蠕动了一下,说了什么,声音很小,小到司徒辰没听清。
“你说什么?”司徒辰边问,边打了个方向盘将车子开进了地下停车场。车内骤然一暗,听见安珞明小声地叫,“舒朗。”
“舒朗?”司徒辰看他一眼,安珞明抿了抿嘴,像是做了噩梦在挣扎,在反抗着什么似的,嘴里又开始叫着“舒朗,舒朗……”
司徒辰这次确信了文凯说的话,安珞明以前根本没醉过,那时的他在怎么扭着腰际在身下呻吟,他都会准确无误地喊出对方的名字,而且还是最亲昵的称呼。
比如那晚,他叫自己,Cedric。
其实司徒辰非常怀念那晚,安珞明上床的功夫比起他经历过的任何女人都要令他难以自制。
找到停车位,司徒辰才回过头,安珞明突然安静下来,并且睁开了眼睛。一双丹凤眼微微眯着,眼神涣散而诱人。
像是在努力看清眼前的人,他张了张嘴,不过话还没出来,他又弯下腰去,将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司徒辰瞥了一眼自己那件阿玛尼,拿过放在仪表台上的酸奶,说,“先喝点酸奶。”
安珞明好半天才直起腰来,挥了一下手,说,“对不起。”
司徒辰以为他在为那件衣服道歉,于是笑了笑,“没关系。”说完将酸奶递过去,安珞明没接,只是仰靠在座位上,还在自说自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起他的,我,我已经在努力忘了他,你不要介意……”
司徒辰顿时明白过来他还未完全清醒,大概是在说梦话,刚想安慰他,听见他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
“小玄。”
“……”
等司徒辰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地上的衣服,感觉自己此刻的心也跟它相去不远。
将安珞明扶上楼,司徒辰从他的口袋摸出了钥匙。开了门,一只狗迎了上来,不过看到他后又掉头往阳台跑。
将安珞明放在床上,脱了鞋袜衣服,给他盖了被子,越到后面,越觉得室内的温度有些高。找到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时,无意中看到了摆在上面的相框。
司徒辰的视线像是凝在了上面。
开了空调,床上的人终于动了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