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新恋旧+番外——任之

作者:任之  录入:06-04

其铭的知名度毋庸置疑,认识洪斌的也不在少数。洪斌暗自抹了把汗,章其铭名声实在不怎么好,可不要下午就在茶水间传出

他是章其铭新欢的八卦来。

“那天,谢谢你了,”章其铭倒不含糊,开门见山,“多亏这个机会,我和简安才能好好谈一谈。”洪斌笑了一下,“哪里哪

里,是我女朋友的主意。对了,你和简安现在,到底怎么样了?”章其铭苦笑,“他还没肯原谅我呢。”

洪斌心说废话,谁让你劈腿,当面撞见还是朋友,换我也不原谅,哪有那么容易。章其铭沉吟片刻,道:“洪先生,我想请你

帮一个忙。”洪斌被他郑重的态度吓一跳,“章先生,你说。”章其铭道:“简安家里的情况,你能不能告诉我?”

这下轮到洪斌沉默了,“你想知道什么?”章其铭道:“虽然简安没有说过什么,但我察觉他家人似乎对他不太谅解。简安一

直对自己喜欢男人这件事抱着自卑,我想与家人的态度关系很大。”洪斌迟疑许久,“说实话,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这些

事连吴修,就是简安最好的朋友也不知道。”章其铭心道吴修不知道才正常,简安怎么可能把和自己性向有关的矛盾告诉吴修

,“洪先生,我想知道这些,是想和简安更好地走下去。虽然我先前做了错事,但我还是希望能和简安一直在一起。”

洪斌看着章其铭半天,终于点头道:“好,我告诉你。”章其铭微笑道:“谢谢你,洪先生。”洪斌道:“简安是在上大学的

时候告诉父母自己的性向的,他父母当然不肯接受,反正就是吵闹打骂,简安不喜欢在人前流露,我也知道得不清楚。但那个

时候他和家里的关系,还远不如现在那么糟。后来,简安的父亲中风去世了,半夜送的医院,简安没有见到最后一面。我一开

始什么都不知道,直到有一天简安喝醉了酒向我哭诉,父亲去世的时候他和男朋友在一起,母亲打来的电话也被他亲手挂掉了

。你说简安对自己的性向感到自卑,应该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再后来,他母亲就和他彻底断绝了来往,直到现在。简安其

实很孝顺,不放心母亲一个人,就一直拜托我去看老太太,逢年过节送的东西,他也坚持把钱给我。我作为朋友,帮不上什么

别的忙,只好为他做这点事了。”

洪斌一口气说话,章其铭静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代简安,谢谢你。”洪斌一挥手,“嗨,你别谢我,这些事在你认识简安

之前就发生了,和你没关系。我肯把它们告诉你,是希望你能缓和他们母子的关系。这件事我从来没做到过,但愿你能做到。

章其铭点点头,“洪先生,请你放心。”洪斌眨眨眼,觉得这句话怎么那么耳熟,下半句是不是我会好好待简安的?他油然生

出一种嫁女儿的辛酸感,再定睛打量章其铭,人模狗样,哼,真是便宜这个臭小子了。沉浸在丈人翁的威仪中,洪斌忘了其实

章其铭比他还大上几岁。

章其铭依照洪斌给的地址站在了桃源小区23号楼401室的门外。现在是上午九点半,对于一个独居的老人来说,晨练和家务都应

该已经完成,离准备午饭又还尚早。章其铭时间掐得精准,不想自己的拜访给简安母亲带来丝毫不便。

听到门铃声,简安母亲应着声前来开了门,她家并没有装猫眼,所以当老太太一开门就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不由愣住。章

其铭淡淡一笑,自报家门:“请问这里是简家么?伯母您好,我是简安的朋友。”

朋友?这两个字在老太太心头转了一圈,她也差不多回过神来,仔细打量了一下章其铭,辨不清心头涌起的究竟是被挑衅的怒

意还是对来者不自量力的好笑。很好,简安尚不敢入这个家门,这位朋友先生倒是敢登门而入。简安母亲让开一点位子,面上

看不出喜怒,“先生请进。”

章其铭在主人的指点下换了拖鞋,送上带来的水果,站在客厅,直到简安母亲倒了茶请他入座才坐到了沙发上,微笑保持不变

,礼节完美得挑不出一点毛病。老太太心头微讶,脸上却不动声色,“请问先生怎么称呼?”章其铭掏出名片双手奉上,老太

太接过看了半晌,忽而放在茶几上淡笑道:“人老了眼花,那么小的字可看不清。”章其铭一瞥茶几上随意放着的钢笔和报纸

,嘴里道一句斗胆借用,已然下手在报纸的广告页上写了三个大字。

章其铭早年移民,其实中文字写得很一般,但身居高位,名字自然值了千金,签名特地由专人设计,而且文件签了那么多份,

唯有这三个字担得起千锤百炼一说。简安母亲不知道这些,一时被他的名字吸引过去,暗暗点头,不自觉赞了一声好字。再看

章其铭双目微垂笑得谦逊,丝毫不露骄矜,第一印象自然提升了许多。

“章先生,”简安母亲唤他道,“今天登门有什么事么?”章其铭抬目看她,镇定道:“我想来和您谈谈简安的事。”老太太

道:“简安知道你来这里?”章其铭摇头,“他不知道。”老太太随即冷笑一声,“我的儿子我自己知道,你以为你来这里,

简安会感谢你?”

章其铭微微坐直了身子,目光诚恳,“我对简安的了解虽然远远比不上您,但我也知道,他绝对不会高兴,更不可能感激我,

说不定还要责怪我多管闲事。但是伯母。”他忽然笑了一下,再开口道:“我宁可你们都讨厌我。你们是母子不应该相互结怨

,但那么多年的隔阂无法忽视,我宁可你们都发泄在我的头上。”

老太太眼神在他脸上转了一圈,“章先生很会说话。”章其铭略一垂首,“不敢当。”他的背心其实已经有些发湿,来之前认

为简安母亲不过是个老妇人,再厉害也不能对着他一个外人发作。谁料面前的老妇刀枪不入软硬不吃,至今仍神色不变,章其

铭反而有种越挫越勇的感觉油然而生,更加挺直背脊,笑容得体。他决定先发制人,便问道:“不知道伯母以前,是从事什么

工作的?”

老太太道:“我身体不好退休得早,以前在中学里当语文老师。”章其铭不禁头皮一麻,他在高中阶段赴美,老外的老师哪里

还有威严,祖国留给他最后的恐吓就是中学老师。难怪从前和洪斌他们吃饭说简安家是书香门第,果真如此。老太太微笑一下

,忽而转了话题,“章先生是哪里人?”章其铭还沉浸在中学老师的余威中,稍稍收敛了气场,老实答道:“我是本地人,从

前住在柳莲公园附近,十几岁的时候举家移民去了美国。”

老太太顿一下,脸上流露出一丝暖意,“柳莲公园?离这里也不远。现在已经大变样咯,公园对面的花鸟市场拆了,造了电影

院。”章其铭笑起来,“我一回来就去看过,老房子也拆迁了。我还在公园门口的十字路口照了相,发给了美国的家人。”

城市总是日夜在变化,最伤感的莫过于老人。不知是否章其铭的话触动了老太太的心绪,她一时没有说话,而后才低头道:“

啊呀,茶喝光了,我去加水。”章其铭跟着站起身,趁主人去了厨房,随意打量着房间。他所在的屋子与其说起客厅不如说是

书房,墙上挂着几幅字画,沙发对面的书柜里排满了书,老旧的红木家具散发着岁月的气味。章其铭在这样的氛围里慢慢放松

,然后竟忍不住唇角的笑意——简安就是在这样的家庭长大的呀。

但他突然看到了什么,愣愣站在原地,直到简安母亲回到客厅,唤他章先生。章其铭回头看了老太太一眼,伸手指向书柜最上

面一排书,“伯母,您……”老太太顺着他所指的地方看去,那里全是关于同性恋的书作。她轻轻翕动嘴唇,想要微笑却没有

成功,“我不过是个母亲。”

章其铭突如其来地感受到一丝不可思议的酸楚。他想起自己的母亲,在最开始知道他性向的时候也同样不能理解,然后偷偷查

看这方面的资料,开始小心自己的措辞,直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真正接受。但他的母亲和简安的母亲却又是不同的,他的母

亲初到美国根本不会英语,学到的都是最潮最时髦的用法。他的母亲涂很艳丽的口红,挎着时尚的包包,和美国老太一样穿吊

带连衣裙。而面前的简安母亲,白发梳得一丝不苟,居家服外面戴着袖套,脚上是厚重的棉拖鞋。她身上挥之不去的中国人几

千年的古旧和属于知识分子骨子里的清高,在章其铭的眼里,突然变得尊敬起来。

因为她说,我不过是个母亲。

这个世上的母亲,都是一样的。

第二十五章

两人重新坐到沙发上,感伤奇异地冲淡了他们之间的戒备和对立。简安母亲轻轻一叹,道:“章先生,我既然长你一辈,说这

些话请你不要介意。你在社会上应该被定义为成功人士,我从你刚刚的言行来看,你也当得起这个称号。你会来找我,说明你

做事积极,不喜欢被动。你说话滴水不漏,进退有度,但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心机深沉,简安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说实话,我

更喜欢和心思单纯一些的人交往,我相信简安也是如此。”

出乎简安母亲的意料,章其铭没有反驳她的话,反而点点头道:“我承认自己是个城府很深的人,有件事我要向伯母您道歉,

今天从我来见您一直到刚才,说实话多少存着试探您的心思。您在我的眼里是个一道障碍,跨过了您简安才会跟我在一起。但

就在刚才,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多么无礼傲慢,这样子的我,您自然不愿意和我敞开心扉谈话,更不可能放心简安和我在

一起。”老太太听了章其铭的话也不生气,反倒有些欣赏他实话实说,“那现在我在你的眼里,难道就不是障碍了么?”

章其铭微笑道:“是一位母亲,就像您自己所说的,只是一位母亲。”老太太不说话看着他,章其铭继续道:“我在您的身上

也看到了自己母亲的影子,便开始后悔自己穿了这样一身行头,举止做作,说话拿腔捏调,好像不是来见一位母亲,而是去出

席一场商业谈判。”老太太笑起来,“章先生不必那么自贬。”章其铭也笑了,“那就请伯母叫我小章好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温和起来,也许真正的善意是伪装不出来,但只要心存便会让对方感受到的。老太太道:“小章你愿意这

样看待我,而不只是放低姿态做个样子,我很感谢。你今天来见我,肯定不是心血来潮,是和简安之间有什么矛盾吧?”章其

铭惊异于老太太的明察秋毫,颔首道:“不错,我做了对不起简安的事。”老太太问:“简安不肯原谅你?”章其铭低下头,

却无奈地笑了,“原谅这个词在简安的字典里,其实是没有意义的。”

老太太也不禁好奇了,“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章其铭道:“原谅不原谅,不应该由嘴巴来判断,而应该问过自己的内心。

对于简安,如果在这个字眼上纠缠得狠了,他只会不冷不热地回敬我,我从来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来生你的气,又谈何原谅?

或者干脆说好我原谅你,你也不必再自责,现在我们两清了。这样的原谅我才不要,我宁愿他不肯原谅,甚至记恨,才叫我有

将功补过、继续留在他身边的理由。伯母,您是不是曾经对简安说过,对于在乎的人,无论他犯了什么错,都要原谅他一次。

老太太有些意外,“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章其铭淡淡一笑,“我想这个仅有一次的原谅对简安来说,其实应该改成回头更

恰当。您的儿子,专情得世上罕有,他的无情同样没人比得上。他很敏感,和您一样,能再清楚不过地分辨别人的善意或敌意

,他对自己的伤痛却迟钝到了极点。他从不愿意回头,不给别人机会,也欺骗自己错过的东西无关痛痒。”章其铭说得似乎有

些忘我,骤然停下来的时候才想起简安母亲。老太太深深看着他,然后道:“就算简安喜欢的是女孩我也不会插手年轻人的事

,现在就更不会了。你既然那么在乎简安,就想别的办法去讨他的欢心,何必来找我一个老太婆浪费时间?”

章其铭敛起笑容,摇了摇头认真道:“伯母您不想插手简安的感情?您还记得当年,简安有没有说过类似我喜欢男人关你们什

么事这样的话?”老太太一愣,然后痛苦地闭上眼睛。当年的场景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不想却是鲜痛如昨日。

那个时候简安还会偶尔回家,和父母撞见往往说不到三句话就要吵架。那一年的教师节,许多老太太从前的学生来家里看她,

简安在客人离开不久后到家。没一会儿开吵,简安父亲气得涨红了脸,指着简安的鼻子便骂:“你一个人不要脸就算了!你妈

以前年年评优秀教师,结果把自己儿子教成了一个变态,你让我们的老脸都往哪里搁!”为什么明明是那孩子不对,明明是做

父母的更伤心,他的脸上却流露出那么受伤的神色呢?简安一扭头,倔强大喊:“我喜欢男人,关你们什么事关你们什么事!

你们嫌丢脸,就当从来没生过我,就当我一生下来就死了!”当相亲相爱的人想要互相伤害,了解成为武器,一脚踩在对方最

柔软最容易受伤的地方,一针见血,一击毙命。那孩子说的话,是让世上父母最最伤心的话。

章其铭道:“我这么猜,是因为自己也说过这样的混蛋话。”老太太睁开眼睛看着他,“你的妈妈,原谅你了么?”章其铭摇

摇头,目光忧伤而温暖,“她没有怪我,因为她知道我说这样的话,根本是在骗人。”老太太颤抖着嘴唇看他,章其铭似有不

忍,但还是一字一字地说道:“伯母,简安也是在骗你呀。”老太太再也坚持不下去,哽咽出声:“我知道的,那个傻孩子,

我怎么会不知道?他说狠话的时候,别人还来不及生气,自己就已经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章其铭伸出手臂将老太太揽在肩头,轻轻拍她的背,就像他安慰自己母亲时所做的一样。过往是一道巨大的伤口,表面结了痂

,内里依然鲜血横流。怀中老人瘦小的身体随着啜泣微微颤动,那种疼痛似乎也传到了章其铭身上,他咬了咬牙,继续道:“

简安骗了您,其实父母的态度,他在乎得不得了。您知道么,对于喜欢男人,简安一直怀着一种自责自卑的心情,尤其是在他

父亲的事情之后。这些潜意识的情绪平时他很少表现出来,甚至可能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但确实是存在的。这样子的他,无

论和谁在一起,都无法得到真正的幸福,您难道舍得简安一生都活在这个阴影中?”想要伤口愈合,惟有将痂揭开,任血泪和

疼痛肆虐。“伯母,您难道真的不愿原谅简安么?”

简安母亲从章其铭怀中抬起头来,坐直了身子,用一块手绢将脸擦得干干净净,然后淡淡一笑。章其铭含笑看着她,想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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