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之下的快速球（出书版）上 BY 方阿壬

老师疑惑的看着他说：「她转学了啊！你不知道吗？她移民去美国了……」

听到老师说的话，伍亦威感到巨大的震惊而且失落，但还是乖乖回到班上。国文课的时候他趴在桌上盯着她的座位看，跟她一幕幕打闹的回忆涌上心头。

而老师这时却叫起他的名字夸奖：「你这次考七十八分喔！这都是以前国文小老师的功劳，她走了你也要一样努力喔！」

伍亦威拿着考卷抬头看着国文老师，自己才领悟到喜欢这两个字。他喜欢那个该死的男人婆，当自己知道不能再见到她的时候心里充满了酸楚……

他问班上的女生她的住处，得到的答案是昨天下午他们全家就出发前往美国了，其中一个女生还说：「伍亦威，你知道她喜欢你吗？她每天都把自己的早餐给你了。」

果然是她吗？伍亦威愣愣的想，眼前浮现的是她一大清早来，把豆浆、饭团放在自己桌上又离开的画面。

他永远记得那种难受空虚的感觉，那是种非常令人讨厌的感受……

在国中的初恋还来不及开始时就马上结束了……

想到过往回忆的伍亦威，看着龙昊打游戏的样子，被自己的突然窜出的情感吓了好大一跳。

不会吧？

伍亦威垮下脸不可置信的想，难道我对他……

他可是男的欸！一定是龙昊感觉跟女生有点像，所以自己搞错了。他最后给自己一个很烂的理由……

干！龙昊长得那么像女生要死喔，下次要教他怎么当真男人，如果他MAN一点，自己就不会有奇怪的想法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伍亦威没多久就骗不了自己了……

这天在离学校不远的公园中，两个人坐在长椅上吃着香鸡排，在他们面前的空地上有七、八个小学生正打着棒球。

「伍亦威，打棒球好玩吗？」

「不知道！」伍亦威大口咬着手上的肉排随口回答。

龙昊偏头看着他：「不知道？可是你不是从小到大都是棒球队的？」

「那是因为我在学校才有饭吃，而打棒球读书不用钱又有生活费。」耸耸肩潇洒的回答。

他再明白不过的答案让龙昊吓了一跳，他知道伍亦威家境不好，可是不好到这种境界就很夸张了。

「那么你喜欢棒球吧？」他又问。

「不知道！」伍亦威又给他一个令人惊讶的答案，「我没想过。」

「欸？」龙昊发出了疑惑声。

在这同时伍亦威瞄着他手上的鸡排，「你不吃给我！」

他说完强拉起龙昊的手，将他的鸡排一口咬下去。

龙昊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缩，这正趁了伍亦威的意，一个顺势就把还剩大半片的鸡排整个叼走。

「啊！」龙昊发出惊呼，接着便对上伍亦威贼贼的表情。

「太过分了！我才咬没几口欸，你竟然敢吃我口水。」他假装生气的拍了伍亦威一下。

伍亦威咬着鸡排勉强张嘴道：「物然你咬亦一逼。」（不然你咬另一边。）

龙昊看他像只大狗的表情，对他吐舌头：「谁要啊，好恶心。」

伍亦威没花多少时间大口的把鸡排解决，舔舔手指一脸不在意：「又不会死！就算你嘴巴嚼过我也敢吃。」

龙昊觉得一阵尴尬，这家伙竟然用这张帅气脸庞说出这会迷死一堆女生的话，要是自己是女生应该已经臣服了吧，但是他很了解伍亦威只是为了吃那块鸡排罢了。

露出无奈的笑容，两个人沉默了起来，继续看着眼前的小学生打球，伍亦威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后站了起来。

「为了报答你，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干嘛？」龙昊抬头看着他。

伍亦威伸出手把他拉起来，一脸神秘的说：「老师不是常说与其等别人回答问题，不如自己找答案比较快？」

接着他便拉着龙昊的手，快速的往学校方向走去。

虽然搞不清楚伍亦威要做什么，不过一直以来，他都只会附和着自己，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表明要带路，这让龙昊觉得很新奇也充满了期待感，所以也迈开步伐跟在他后面。

「很好，没有人！」

看着空荡荡的学校棒球场伍亦威满意的点着头，接着又跑到社团办公室，而龙昊只能糊里糊涂的跟着他跑。

在社团办公室中伍亦威随意的翻弄队友的置物柜，找到一个棒球手套将它丢给龙昊后，又随手挑了一支放在袋子里的球棒，最后又拿了一袋球背在肩上。

看着双手都拿着东西的伍亦威，龙昊露出疑惑的神情问：「你拿这些的意思是……」

伍亦威挑着眉说：「你不是问棒球好不好玩？我就带你试试啊！」

「欸？」龙昊惊讶的连忙拒绝：「我运动神经很差欸！我想不用了吧。」

伍亦威没有打算放过他自顾的往外走：「我会教你的，放心！」

这是他唯一能做且可以做的，龙昊对自己那么好，总是该有一、二次换自己付出点什么。

打开球场的铁门，伍亦威带着龙昊就定位，并且盯着他把手套戴好，接着拿着球轻丢向他。

刚开始龙昊有些被吓到，不过由于传接球并不难，他来回接了几次后就做得不错。

「你接得很好。」伍亦威难得的夸奖人，接着将传球距离慢慢的拉开。

「喔！那是因为你轻轻投。」

「不，是你接得很好！」他又强调。

「传接球我们叫1K机播，好像是英语翻成日语然后又变成国台语。」伍亦威很认真的解释。

两个人一来一往的传球，球进入手套时发出的碰撞声让龙昊感到有些兴奋。

伍亦威挑起眉夸奖他：「我就说你接得很好，传得也不错，可以考虑加入棒球队了。」

「哈！我怎么可能考得进棒球队。」

龙昊用力的将球丢给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伍亦威，他拉开的距离已经让自己丢球感到些微的吃力了，可是对方却还是一脸轻松。

在一来一往的传接球后，当球再次回到伍亦威手套时停了下来，并且往龙昊的方向走。

「怎么了？」龙昊不解的询问，他的脸上布满了因为运动而产生的汗珠。

「好！热身完了，来对决吧！」伍亦威握着球对他咧嘴笑道。

「等等……别开玩笑了！」

龙昊垮下脸发出讶异的声音，「你该不会要我接你的快速球吧？」

「怎么可能？对决当然是要你打我的球啊！话先说在前头，有关胜负的事，我可是不会放水的。」伍亦威用认真的表情，边说边把球棒拿起，再走到龙昊面前将棒子递给他。

「喏！这是我们队第四棒说最好打的棒子。」

龙昊不想伸手拿那支球棒，他搞不懂眼前的人到底在想什么，竟然要自己一个大外行打全台湾高中生中排名绝对在前三名强投的球，而且还言明绝对不会放水，只有神经病才会答应。

「别扭扭捏捏的嘛！」伍亦威皱起浓眉把棒子塞到他手中，「棒球就是要投打对决才有趣。」

「我可是常跟我们队的四棒对决。」

伍亦威走上投手丘，并且把球袋放在脚边：「通常我们是以一个出局数定胜负，今天就以三个出局数吧！而你必须要得一分才算赢，也就是说打出去后你要跑垒，而我就去捡球，要是touch到你就是我赢，要是你先回本垒就是你赢，这样你比较有利欸。」

「什么嘛！我根本不可能打到你的球。」龙昊露出苦瓜脸抱怨。

伍亦威不理会他的抗议继续说：「再来赌点什么，我们都是这样玩的，赢的人可以对输的人做一件事，不管是什么事输的人都不可以反抗。」

「还要赌喔？」龙昊听到这里脸又皱成一团，「你们一定都做些很恶心的事。」

「还好啦！就什么放屁给人家闻那类的。」伍亦威甩甩手，示意龙昊站在打击区。「要开始啰！」

看龙昊站在打击区紧握球棒的样子，伍亦威又指挥他说：「别紧张，盯着球用力把球棒挥出去就是了。」

就在说话的同时，他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接着脚一抬、挥动左手臂，球就这么直直的朝本垒板飞去。

「喀！」的一声，球打到后方的铁丝网，掉在地上的时候，铁丝网还凹了一个球形。

「外角高球！这球是好球欸。」他满意的点点头。

「妈呀！」龙昊瞪大眼睛僵在原地，球就像一道光一样瞬间就打到后面的网子。

谁打得到啊！他在心中发出哀嚎。

伍亦威丝毫没有任何的怜悯之心，这时候又来一记快到吓死人的球，而且是很接近龙昊身体的近身球，龙昊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这球是很漂亮的内角好球喔！」伍亦威摇了摇头说：「你要挥棒啊，站在那边是打不到我的球的！」

本来就打不到了！

龙昊露出苦恼的表情。

伍亦威投出第三球时他挥棒了，可是他却因为害怕而闭上眼睛乱挥。

「三振！」伍亦威甩甩手腕一脸臭屁的说：「闭着眼睛是打不到我的球的。」

「张开我也打不到！你就饶了我吧……」龙昊脸皱成一团。

伍亦威提高音调问：「如果你放弃那就代表你输啰！」

想到他刚才说的处罚，龙昊就感到恶心连忙询问：「打赌可以不算数吧？」

「不行！」伍亦威露出使坏的笑容，就是要强迫他站回打击区。

赌约不能取消，反倒激起龙昊的斗志了，这样起码还有一丝的机会。可是接下来三球快速直球，又让龙昊消耗了一个局数。

这是最后的出局数了！龙昊握紧棒子，专注的盯紧伍亦威。

「我要投了。」

伍亦威宣布完马上又投了一记直球，这时候的龙昊发现自己似乎可以看到球往自己这边飞来，他用力的一挥！

「锵！」的一声，球往旁边飞去，是个界外飞球。

「哇喔，我打到了！」龙昊呆楞在原地，没想到他真的打到了。

「很厉害嘛！你有打棒球的天分。」伍亦威点头表示嘉许，不过他又随即抿起嘴做好投球的准备姿势，接着只听到「咻——」的一声，球又往龙昊的方向飞去。

「锵！」的一声，龙昊又打到球了，不过依旧是一个界外球。

「我打到了！喔！天啊！」龙昊拿着球捧不可置信的大喊。

伍亦威转头看着落地的飞球，摇摇头赞叹道：「喔——你真的打得到欸！」

「最后一球啰！」伍亦威抬起脚用力的将球投出。

龙昊很清楚的看到球的轨迹，用力的一挥，球跟棒子接触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伍亦威看着朝自己飞来的低空飞球，连忙伸手想抓住。

龙昊看着自己打出去的球，穿过伍亦威的左方，他握着球棒楞在原地，直到伍亦威转身去追那颗球。

「法克！」

伍亦威不标准的美国国骂传到龙昊耳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拔腿狂奔。

伍亦威追球追到了外野草皮，捡起终于停止滚动的球，抬头看到通过一垒的龙昊，看着他努力奔跑的模样，伍亦威挑了一下眉后，便也往他的方向追去。

在龙昊气喘吁吁的绕过三垒往本垒冲时，伍亦威也已经跑回到内野了，龙昊看着朝自己冲过来的伍亦威，紧张的往本垒扑去，伍亦威见状也将夹着球的手套往龙昊身上碰。

瞬间，两人周遭尘土飞扬，龙昊张开眼睛发现自己离垒包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也就是说他没有摸到本垒板。

「呼！哈！」龙昊气喘吁吁的转过身子，发出可惜的叹息：「虽然差了那么点，不过是我输了！」

「我赢了！呼！呼！」伍亦威坐起也跟着气喘吁吁的。

这时候咯咯的笑声从龙昊气喘吁吁的嘴里传出来，他呈大字型躺在地上看着晴朗的天空：「我觉得我很厉害，可以从中苑的王牌伍亦威手中敲出安打，哈哈！」

从来没有像这样躺在地上还全身脏兮兮的，不过流汗的感觉还真是舒服。

「你是很厉害！我还以为我会输咧！」伍亦威低头看着他露出笑容。

「哈哈！是吗？」龙昊很清楚最后一球是伍亦威放的水，他被阳光刺得眼睛些微眯起，看着对方俊俏的面容，他真心的道谢：「谢谢你！棒球真的很有趣。」

龙昊的神情让伍亦威感到心跳莫名的加快，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不受自己理智控制，突然的开口说：「那我要拿我赌注应有的报酬啰……」

「欸？你不会给我闻屁——」龙昊还没说完，伍亦威便俯身用自己的唇堵住龙昊还在喘息的嘴巴。

龙昊整个人僵在地上无法动弹，伍亦威的举动让他错愕到极点，同时也感到体温异常的升高。

「那边那两个！谁准你们进来的？」

远方传来的吆喝声让两个人迅速的分离，伍亦威马上爬了起来，伸出手把龙昊也拖起来。

「是体育组长，那个秃头超啰唆的！快跑！」

他领着龙昊两个人快速的往外野方向的小门跑去。

刚才的事情让两人的脑袋乱成一团。为什么要亲他？为什么会让他亲？为什么会发生这种离谱的事？两个人都不知道……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两个人的心跳都异常的快速，且在同时也燃起一股莫名的燥热感……

注：

1.K机播：原文是Catch ball，也就是传接球的意思，这是开始打球前球员一定会做的热身运动，而且距离会由短慢慢拉长。

第三章

「欸，你们要去看我们学校比赛吗？今天打赢就前八强了。」

星期五的下午，在要放学整理书包的时候，龙昊的身边传来这样的声音。

「棒球队的喔？可是要晒太阳欸。」

「有帅哥的咧！」

「你说伍亦威吗？可是他一脸凶样，而且又很臭屁的样子。」

「小敏，你不去看林柏瑞吗？他不是先发吗？」

教室后面的女孩子们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考虑要不要去看球赛时，龙昊出声了。

「球赛在哪里打？」

听到龙昊讲话的女生们突然安静了下来。

龙昊转过头，不清楚哪里说错话，也楞楞的看着她们。

「龙昊，你什么时候对棒球有兴趣了？」

先开口的女孩子留着俐落的短发，清秀的脸蛋上充满着戏谑。

虽然是女生，但她是龙昊在班上最谈得来的同学，两个人一个是全校第一名、一个是第二名，平时不但在一起讨论课业，还总是凑在一起东南西北的乱聊，要不是她公开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全班的人还以为他们两个是一对。

「就……有朋友是棒球队的。」龙昊有点吞吐的回答，看着自己好友那不怀好意的眼神，他有点怕怕的。

对方听到这里马上逼近他，「有朋友是棒球队的？怎么没听你说过？」

「就……才刚认识不久……」

「谁？跟我讲名字，本姑娘对记忆力很有自信，你只要讲得出名字，棒球队里只要是我知道的，就可以把他的资料全部讲给你听。」

她的男朋友是球队的当家捕手，两个人在一起时，就常听他讲球队的事情，虽然很不想听，可是凭她超强的记忆力，还是会很悲哀的自动把所有听过的话分类装在脑袋里。

「伍亦威。」龙昊直接招了。

「喔，我的天！你认识伍亦威喔？」

他一讲完马上引起女同学们的一阵骚动，可是女生却皱起眉头说：「你怎么会认识那个痞子啊？」

「哈啾！」

伍亦威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连忙揉揉自己的鼻子。

蹲在前方帮他热身的捕手站了起来，将球传回给他时顺便消遣他：「怎么了？狼咧说帕卡秋代表五狼咧苏两你喔！」（人家说打喷嚏代表有人在思念你喔！）

「啰唆啊！我只是鼻康军而已，回去蹲好啦。」（我只是鼻孔痒。）

「好凶喔！等等投球气势也要那么强才行喔！」

林柏瑞给他一个笑容后，把原本放在脚边的面罩戴好，然后认真的摆出架势，用拳头撞击着手套内侧喊着：「匹甲，催两粒试跨卖。」（投手，投两球快速球试看看。）

收到指令的伍亦威，手一扣好缝线，抬起脚用力的向前跨步，同时甩动自己的左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