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之下的快速球（出书版）上 BY 方阿壬

「按怎？（怎么了？）」林柏瑞站了起来也跟着伍亦威的视线看去。

小敏从教室的方向跑来大叫着两人的名字，她跑得气喘吁吁的，感觉非常狼狈。

「伍亦威，你快跟我走！」

皱着眉头不懂小敏在干嘛，现在是上课时间吧？而且他又不是她男朋友。

「干嘛？」先回话的是林柏瑞，他也是一头雾水，小敏是哪根筋不对了？这样做教练会很反感的。「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你从教室跑来会不会太远了？」

「龙昊出事了！」

小敏的脸色惨白，眼中充满了泪水：「龙昊被带去体育馆的器材室！你们快去救他。」

伍亦威一听马上丢下手套，毫不思索的就往体育馆的方向跑。

「伍亦威！」

教练被他突来的举动吓到，大声的喊他的名字，可是伍亦威完全没有听到，头也不回的往前冲，而林柏瑞也只停顿一下也连忙往外跑。

「我去带他回来。」他只留下这句，便拉着小敏跟着伍亦威的脚步跑去。

龙昊出事了？

伍亦威非常的紧张，因为他知道那家伙只会乖乖的任人摆布，而他其实也很了解龙昊会默不作声的原因。

伍亦威就像疯子一样狂冲到目的地，他希望只是一场误会，龙昊会尴尬的笑着说小敏看错了，可是当他接近器材室时，顾门的那个人神色慌张的跑进去，他便猜到里面一定是自己最不想看到的场面。

总共有五个人挤在里面，伍亦威一眼就看到满脸是血和瘀青的龙昊，他的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整个人被施暴者的脚踩在地上，其中一个人蹲在地上，伍亦威认出那是被自己打过的人，三班的那个议员的儿子周志雄，他正用香烟烫龙昊的肩膀……

里面的人看到伍亦威出现，错愕又迅速的从龙昊身边退开，龙昊在他们抽开脚后在地上既咳嗽又抽气，这让伍亦威的理智线完全断裂。

林柏瑞也在此时赶到了，在烟雾弥漫的狭小空间中，隐隐散发着令人不舒服的气氛。

「小敏呢？」

「我先跑过来的！」

「把门关起来，林柏瑞！」

盯着眼前的狗杂碎，伍亦威问正在关门的林柏瑞：「你要留下来吗？」

伍亦威把头上的球帽反戴，手也紧紧的握着。

「废话！」林柏瑞撇撇嘴角握起拳率先挥了出去。

「啊啊！」

伍亦威瞪着前面的人不自觉的大吼，手也不客气的挥了上去。

两个人疯狂的揍着眼前的人，对方虽然有五个人，身材及力道却输给身为棒球科班的两人，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只有挨揍的分。

在叫骂及哀嚎声中，伍亦威已经不知道自己打了多久，他的全身上下除了愤怒，已经没有任何的感觉，甚至即使被拿东西砸头，也没有任何的痛感，自己全身发热想宰了这些混账家伙。

看着他们的血喷在自己的衣服或脸上，也没有任何停手的打算，伍亦威面前的人从咒骂到哭泣，直到现在肿着双眼看着他，脸上早分不清楚是血是泪还是口水，他还是不想停下来。

伍亦威想揍扁他们，狠狠的揍扁他们，最好能把他们打到断气。

终于在求饶声中林柏瑞停下手，转头看着伍亦威还在一拳拳的打着已经意识模糊的人，连忙出手阻止他。

「伍亦威！住手，你会打死他！」

拉住伍亦威的手阻止他再挥下去，却被伍亦威用力的挥开，林柏瑞看见杀红了眼的伍亦威，突然的也感到害怕起来。

这时候绕去报告老师的小敏也赶到了，她拉开门的瞬间发出尖叫。

狭小的器材室里血迹斑斑，而且还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除了伍亦威跟林柏瑞，所有人都蜷曲着躺在地上。

林柏瑞连忙冲到她身边：「你有叫老师来吗？快！伍亦威快把周志雄打死了。」

小敏看着趴在地上的龙昊一眼，又看着狂乱的伍亦威，紧咬着下唇握起拳，往伍亦威那边走去。

林柏瑞出手拉她却被拍掉，接着她用力的甩了伍亦威一巴掌。

伍亦威终于把焦距对在打他一巴掌的小敏脸上。

小敏歇斯底里的对他大吼：「够了！龙昊躺在那边你没看到吗？你这个混账家伙。」

顺着她的手势，伍亦威试图让自己清醒的往龙昊的方向看。

虚弱的龙昊躺在角落里，他冲了过去小心的将龙昊翻过身。

满身是伤的龙昊，让伍亦威觉得只要一动他全身就会碎掉。

「你还是来了吗？」

龙昊努力睁大眼睛抬起头看着他，脸上挂起无奈的笑容：「你把他们揍个半死……对不对？我只要忍过去就没事了，为什么你要来……」

他虚弱的对着伍亦威说着：「这样一切都白费了……」

伍亦威知道他是在为自己着想，他所做的一切忍耐，就是为了要保护自己，为了自己该死的特殊身分，为了让自己能继续打棒球，所以龙昊想把一切都承担下来。

「不要再这样子了……」

伍亦威心疼的搂紧龙昊，把下巴贴在龙昊的头顶，「为什么什么事都是你在承受？你明明什么事都没做啊……」

再也受不了……

伍亦威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重击了一番，从自己母亲离开时就止住的眼泪，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流了出来。

他想起了小时候，妈妈对爱哭的自己所说的话：「男孩子能哭的时候，就只有在妈妈还有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其余的时候绝对不能哭喔！」

心爱的人吗？

那现在自己可以哭了吧？因为现在除了哭自己什么也不能做……

注：

1.史赖打：滑球，英文是slider，是球员用的术语，发音源自于日文。

2.咖夫：曲球，英文是curve，是球员用的术语，发音源自于日文。

第七章

龙昊被送进急诊室了，而被伍亦威揍得半死的那个带头的学生也被推了进去。

赶来的老师们全被器材室里的惨况吓了一大跳，连责骂的时间都没有，就急忙叫了救护车，将所有的学生都带到医院包扎跟检查。

伍亦威跟林柏瑞都只有一点挫伤，简单的包扎后两个人就待在医院中等龙昊的消息，而其他伤势比较轻的，被迫坐在他们对面等着自己的同伴出来，两、三个老师则在两人身进绕来绕去的碎碎念。

伍亦威的眼睛瞪着眼前几人，这让他们感到很害怕，不停的变换姿势想要逃避他的视线。

「你说啊，为什么你要打周志雄？」教官不停的低骂着，不知道他问过几次了，伍亦威依旧默不作声的盯着急诊室看，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而伍亦威则是觉得教官很智障，自己一脸不想回答的表情为什么看不出来。

「教官，回学校再说好妈？」林柏瑞先被烦得开口。

教官瞪了林柏瑞一眼不悦的骂：「伍亦威，你搞不清楚状况是吧！你打的人是周志雄，他爸爸随便告你，你就准备去少年监狱了，而且你又是棒球队的！高中棒球联赛不是正在比吗？你是想被禁赛是不是？林柏瑞，你是吃饱了撑着跟着他一起乱……」

真想让眼前的家伙闭嘴！伍亦威真的觉得他很吵，可是却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任凭教官继续念着：「龙昊的父亲说会尽快回台湾处理这件事，周志雄的父亲也快从台北回来了，你要学校怎么办？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影响招生你们怎么负责？你们这些问题学生，我快被你们气死了。」

「老师，他们是同性恋啦！」

对面的其中一个学生突然开口，并且指着伍亦威说：「伍亦威打我们就是因为龙昊。」

伍亦威连理都不想理，只瞪着他没有任何的回应，他现在只在乎龙昊的伤势如何。

「你别乱讲！」林柏瑞站了起来吼回去，「是你们先找龙昊麻烦的。」

「真的啊！伍亦威上次不是承认龙昊是他七仔！」

听到这边的伍亦威偏头看了一下老师们的反应，他们很震惊的直盯着他看。

「那又怎么样？」

伍亦威瞥了他们一眼，同性恋又怎样？自己又没碍到他们。

「伍亦威，这件事我必须交给龙昊的父亲处理，你是怎么跟龙昊扯在一起的？他是资优班的学生你怎么会认识他？」

教官的脸色看来很糟，这让伍亦威觉得很可笑。

这时候的伍亦威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当时的他还天真的以为只要被记一、两支大过就好了。

一小时后龙昊被推了出来，伍亦威快速冲到他身边，沉睡的龙昊脸色苍白让他好心疼。

随后出来的医生拿着病历表翻阅后说：「龙昊同学头部缝了十针，肋骨有裂痕，身体上除撕裂伤和割伤外，还有瘀青跟挫伤，我们都帮他做了处理，一个小时后他麻醉会慢慢退去，那时候就会醒了，我帮他安排在个人病房，你们尽量别移动他，他的伤口只要稍微移动就会很痛；至于周志雄同学……」

伍亦威根本没有心思听医生的话，他的手不禁抚上龙昊苍白的脸，林柏瑞的手紧搭在他的肩膀上想给伍亦威一点力量。

伍亦威第一次感到那么无助，自己竟然连保护他都做不到，他第一次那么恨自己，恨自己的没有用。

这时候伍亦威的老师手机响起，跟对方讲了一下话就结束了，挂掉后他对着大家说：「龙昊的父亲在日本，明天一早搭飞机回台湾，现在已经八点多了大家都先回去，他父亲说明天会到学校处理这件事，伍亦威你给我回去宿舍，明天我再找你跟林柏瑞。」

「我不要，我要留在这！」伍亦威坚决的看向老师。

「唉，算了，反正留龙昊一个人在医院也不好，那么在明天他父亲来之前，你就留下来照顾他吧。」老师叹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后就离开了。

剩下的人也跟着离开医院，只剩林柏瑞等他们都走了以后问：「你现在没事吧？」

「嗯！」

「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不知道！」

「事情会变得很复杂。」

「嗯。」

「你……要不要趁这个时候放手？这样情况对龙昊跟你会好一点，你就打死都不承认你跟他的关系。」

「我们才刚开始，而且不会结束。」

「你真的要这么做？」

「你不要管我了！」

「怎么可能不管你？既然你都这样决定了，有没有什么地方我能帮得上忙的？」

「什么？」

「当然是挺你啦，不然我挺周志雄那俗辣喔？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站在你这边。」

「……」

「我先回宿舍了，我得跟小敏交代一下，龙昊这边就交给你了。」

林柏瑞拍了他一下背便错身离开了，这时候伍亦威虽然觉得事情很糟糕，可是心头有股力量注了进去，他第一次觉得有朋友真好……

看着林柏瑞离去的身影，伍亦威深呼吸逼自己振作起来，既然选了这条路，那么就继续走下去吧！

「这次中苑中学的阵容真是令人惊讶。」

「其中最令人期待的还是投手伍亦威吧！今年虽然是二年级，不过已经看得出王牌的风范，虽然今天还不知道会不会上场，不过观众席上那堆测速枪都是冲着他来的。」

「是啊！去年出场的时候就让大家吓了一大跳，经过一年的磨练，今年不管是变化球还是直球都令人感到可怕！」

「说得对，一百五十公里以上的快速球，别说是高中生了，就连职棒选手也很难打到，更别说他那犀利的滑球。」

「别忘了他的曲球！那也是没几个高中生投得出来的。」

「哈哈！守备阵容中捕手也是二年级，打击方面捕手林柏瑞光是预赛就打了八支全垒打，有一场是单场双响炮，这很不简单对不对？」

「当然！自从青棒改打木棒球后，全垒打就不是那么好打的，中苑这对投捕搭档真的很恐怖。」

「这边说个题外话，中苑的啦啦队女生也是满多的喔。」

「那是伍亦威的啦啦队吧，听中苑的同学透露他很受女生欢迎。」

「他的确很引人注目，难怪女同学为之疯狂。」

体育台主播热情的转播声，传遍整个球场，今天是高中棒球联赛的八强赛，赢了便可以进入准决赛。

目前中苑以四比零领先对手，虽然是胜负大致已定的比赛，可是伍亦威还是在场边练投，整个棒球场上挤满了观众跟球探，加油声响彻云霄。

这是伍亦威所喜欢且向往的大场面，虽然已经很习惯了，但对于这样的场面还是感到十分的兴奋，但是这是在两天前的感觉。

现在的伍亦威全部的思绪都在龙昊身上，他一直没看到龙昊，即使第一天是在医院过夜也一样。

因为龙昊太虚弱了，医生希望他在病房外面就好，所以伍亦威在单人病房外的塑胶椅上过了一夜。

昨天为了今天的球赛，下午伍亦威就坐上游览车跟着大家到台北，从出事以后直到现在，他已经有两天没看到龙昊，他非常担心龙昊的情况，也非常的想他。

这次事件的始末，林柏瑞打听到的消息是，周志雄上次被自己痛扁后十分的不甘心，认为整起事件是龙昊引起的，便趁他们练球的时间对龙昊下手。

伍亦威恍恍惚惚的跟牛棚捕手热身，直到教练拍拍他肩膀：「准备上场，让这满场的观众和专程来看你的球探见识一下你的直球威力，再不让你露露面，我怕我会被这群女孩子围殴。」

因为学校处于领先的地位，所以教练显得很轻松。

环视了一下四周，伍亦威点点头拿着手套准备上场。

「伍亦威，你确定要投吗？」跟他热身的候补捕手陈思帆皱起眉毛叫住他，一脸不安的说：「你是不是不舒服？跟教练说吧，你今天的球感觉不是很好。」

「你是说我投得不好？」伍亦威瞄了他一眼。

「不！只是跟以前比起来就……」

「我没事！我要上去。」

他瞪了陈思帆一眼后，便走向投手丘。

「伍亦威，刚刚陈思帆跟你说什么？」他一上场林柏瑞就走上投手丘，将手上的球交给他。

「没有，他说我状况差。」

他示意林柏瑞回去蹲好。

「你想快点结束去医院，就别想太多，把注意力放在我的手套上，然后将球朝我这边丢过来。」林柏瑞指着他说完话便回到本垒后方。

伍亦威思考着他的话，接着对摆好接球姿势的林柏瑞点了下头，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投出今天在场上的第一球。

「Strike（好球）！八打OUT！」裁判的手高高的举起，又一个打者被三振出局。

「干得好啊！耐斯匹甲！」

「再两个！再两个！」

伍亦威一上场，马上就用快速球三振掉打者，中苑休息区的板凳球员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加油声。

「陈思帆，你怎么了？」

刚跟伍亦威热身的替补捕手静静的看着伍亦威的投球，这让队友感到很纳闷。

陈思帆皱起眉头淡淡的说：「希望只是我多心，可是我觉得伍亦威哪里怪怪的。」

「会吗？今天的表超水准呢！我的胜投就靠他了」

一屁股坐在陈思帆的旁边，今天的先发投手江又任，肩膀包着冰块冰敷着，他露出笑容安抚他：「我想你多心了。」

「是吗？可是我觉得林柏瑞今天也怪怪的。」双手环着胸，陈思帆还是觉得自己的直觉不会错。

「你啊，少担心别人了，跟他搭档的林柏瑞都没说什么了。」江又任顶顶他的胸口，这家伙总是只会替别人想，他只要担心自己就够了。

看着场上虎虎生风的两人，他真的觉得陈思帆多虑了。

比赛结束一回到学校，刚下游览车的伍亦威跟林柏瑞马上就被召唤到训导处，原因当然就是这次的打架事件。

一到训导处他们就看到周志雄其中的两个小跟班和小敏、他们的导师还有教官外加训导主任，连校长都出现了。

林柏瑞进到训导处看到自己的父亲顿时面色凝重了起来，而他父亲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中年男子，他的身后还有两个外国人。

板着脸的中年人有很好的体格，即使穿着西装还是能把他的肌肉线条显露出来，配上俊俏又刚毅的脸部线条，他是个可以迷死很多女人的成熟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