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除了陈天瑾那里,还有谁家容得下我这个违背伦理道德而被扫地出门的不肖子?
陈天瑾家真的很远,我似乎走了两个小时,四个小时,一整天,十年……
陈天瑾开门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怎么穿这么少?”说着,立刻拥着我进到他家里。
屋子里开着暖气,我仿佛从冰箱跳进了烤箱,全身一个激灵。
陈天瑾抱紧我:“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也不打个电话?”
我笑着说:“我来拜年。”声音喑哑。
“哪有除夕夜拜……你的脸怎么了?”他抚着我的左脸,满眼诧异。
我抓住他覆在我脸上的手,不在意道:“只是两个章印,作为我正式开始无家可归的许可。你收留我吗?”
他说不出话来,薄薄的镜片遮不住眼底的心疼。
无家可归的人,总需要一碗饭,一条毯子,一个温暖的拥抱。如果是爱人给的,当然无可挑剔。况且我的爱人,本就是个无可
挑剔的人。
陈天瑾为我裹上毯子,端来了饭菜,执意要亲手喂我。我目不转睛看着他眉间化不去的愁绪,一直对他笑。
他蹙眉:“傻子,你笑什么?”
“我喜欢你家。”
他哭笑不得:“等我死了吧,继承权在你。”
其实我想说的是,我喜欢被你关心的感觉。
他摸摸我的头发,在我额头轻吻一下:“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休息。”
陈天瑾悉心照料着我,直到替我盖好被子,才轻手轻脚关上主卧的门。我全无睡意,穿着陈天瑾长一号的睡衣溜下了床。阳台
上夜景正好。
13楼在这个地段已经算是很高了。第一次在这么晚的时刻,俯瞰这个城市的夜景。除夕之夜,万家灯火通明。
我讨厌我家里封闭式的阳台,晴天只有阳光没有风,就好比政治试卷只有主观题,没有选择题,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越是接近陈天瑾,就越是接近自由。
我靠着栏杆,被夜风吹得神清气爽。原本疼痛的左脸奇迹般地没了痛感,顿时心情大好。
门响,陈天瑾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进来,放在了床头柜上。
“穿这么少,不冷吗?”他扶着我双肩,靠在我耳边说道。
“等十二点的烟火。”
他把我转过来,抚摸着微微肿起的左脸,满眼是流淌不尽的温柔与内疚:“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承不起他这声道歉,毕竟当初就该有这样的觉悟。如果说犯了错,应该是两个人的责任。何况我不认为自发天成的感情是一
种错误。
实在看不惯小娘子这么乖巧温顺,同多愁善感的女人一样。我仰头看他,款款情深道:“是否在你泛着夜光的眼眸中,不断倾
泻着逆流的歉疚。”
我险些被十九世纪英国剧作家的词风给呛住。不过看陈天瑾终于笑了,我欢快地认为我果然有做花花公子的天赋。
“我该把你锁起来,省得你出去拈花惹草。”
他居然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我咂咂嘴:“等你死了,我就可以风花雪月了。”
“现在就把你扔下去。”他将我凌空抱起,作势要扔下楼。
“不要!”我八爪鱼似的缠在他身上。他笑着将我放了来下,我犹自缠着他:“我不怕死,就怕我跳下去,你也跟着跳了。”
You jump,I jump.
这话他还记得吗?犹记得彼时是三楼,而此时是十三楼。
十三楼的阳台渐渐静了下来,凉风习习。许久,才听见风中他轻不可闻的声音:“如果,我愿意跳,你肯吗?一起死……”轻
飘的话语融进风中,无迹可寻。
我一时心如明镜,想拉开距离看他的眼睛,却被他紧紧勒住,一事难成。方要开口,只听他说:“太不值得,你的命还很长。
”他揉着我的头发,紧靠着我的头,语间尽是凄凄然的伤感。
我重重哀叹一声:“是啊,太不值。我都还没娶老婆。”
他身子一僵。我心中正暗笑,那双勒着我的手就松开了,整个人被打横抱起,带进了卧室。
“哎,你要干什么?”
他放下我,撩起我衣角:“在你身上写我大名,看谁敢要你。”
被他微凉的手指搔得痒痒,我滚到了床上。陈天瑾欺身而来,将我面朝下死死按住。我垂死挣扎,被他一声呵住:“别动!”
我难耐地扭动着,低声骂道:“真幼稚!”
“别动,我写字。”
背后的衣裳被掀到肩膀,我无奈:“你究竟要写什么?”
“精忠报国。”
我噗嗤笑了出来:“母亲大人非但教子有方,而且心系天下……停下!好痒……”
自陈天瑾第一笔下来,我就扭个不停。他纹丝不动,兀自写他的“精忠报国”。我张口就咬住他横在我面前的手臂,口齿不清
道:“给偶奉开啊!”
虽然痒,却分明觉出他写的是五个字。待他写完,手臂上已经是两排牙印:“你是属狗的吗?”
“我属兔子的。”我反过去把他扑倒,质问道,“你写的不是‘精忠报国’。是什么?”
他乖顺地躺在我身下:“你猜。”
我想了想:“‘陈天瑾所有’?”
他眨眨眼:“你是我的。你我心照不宣,不必强调。”
MD,小爷一拳挥过去,看你还敢不敢对我风骚地眨眼。
心念一动,就开始解他衣扣。
“你干什么?”
他试图起身,被我死死压住。我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么高个子不是白长的。我腾出手摸一把他的脸,邪笑道:“我要对你用强
,你怕不?”
他不屑地笑:“想造反?你会么?”
竟然说我不会!我撕开温柔的面具,恶狠狠堵上那张嘴,肆虐地厮磨啮咬。
陈天瑾推开我的脸,擦了擦嘴边的口水,哀叹道:“连接吻都不会。”
说罢,一抬手将我掀到床的另一边,趁我还没爬起来,捉住我双手按在两侧。
“我要在上……唔……”
迎面一个标准的法式长吻。
chapter 37
唇齿交缠,心神恍惚之际,一只手由下而上滑到我胸前,摩挲着左侧火热的极点。留恋他唇间的甘甜,他却向后退去,满眼魅
惑逆流成河。倏而拉开我衣领,肩头的肌肤暴露在干燥的空气中,两片濡湿的唇立刻贴了上去。
我被自己不自禁的一声呻吟吓得立刻住了嘴。
陈天瑾极力挑逗,上身贴得滴水不漏,下身却只若即若离。腰间被他挠得酥痒难耐,数次向下游去的手半途而废,转而袭向胸
前。
“不要玩了。”我痛苦地闭紧双眼,忍不住抬起腰贴合上去。
他轻笑出声,复又覆上双唇,并没有先前那般深入,却教人呼吸不畅。待他松开,两腿上的衣料已经被褪得一干二净。一只微
凉的手游移在腿间,我倒吸一口气,骤然扣拢双膝。
“腿张开……听话……”
我含泪摇头。第一次第二次都给他了,我还在装什么矜持?可前两回看不见,此次40瓦节能灯亮堂堂照着,真真旖旎春色一览
无余。
我绝对不是想看陈天瑾的耐心磨完后会不会暴走,真的!
但是陈天瑾的耐心似乎是无止尽的。我十二分地不配合,他却二十四分地尽心尽力。看似温柔实则不可抗拒地撇开我双腿,紧
接着有什么湿湿的东西探了进来。
我咬着手背迫使自己不要发出声音,他生生掰开我的手,细吻我的眼角。
“关灯……唔,好黑,快开灯!”
“真难伺候。”
床灯暧昧地打在他脸侧,几缕发丝被描成金色,发丝下隐约可见一层细汗。眼镜不知何处去了,他似要看清我的脸,眼睛虚成
狭长的细缝,粼粼波光一般迷离的色彩,如同勾魂的鬼魅。
我移不开眼,终于禁不住在他手下呻吟起来。不过多时,他缓缓抽回了手,垂头吻了吻我。
我两手紧扣他双肩,哀求地看着他。他弯起了眼,俯身含住我耳垂,柔软滚烫的吸吮激得我全身轻颤。
他低哑的声音性感而诱惑:“放轻松。”
我方要张口说话,只听床头的电话响了。一阵忙乱……
不知是谁打翻了电话旁边的牛奶杯,又不知是谁扯到了电话线。哗啦一片巨响,最后电话接通了,听筒躺在地上欢快地叫着“
喂?天瑾?”。
我俩一上一下对视十秒。最后陈天瑾很尴尬地去捞起听筒,我抱起一个枕头蒙住了脑袋。
乍一分开,寒气瞬间袭来。陈天瑾抱着电话嗯嗯啊啊应了半晌,一手还搭在我腿上。我踢开它,它又黏上来,忍无可忍扔掉了
枕头。
陈天瑾不是很淡定吗,我要让他淡定不下去。这种状况,小爷我是占了天时地利,只要我乐意,看他马上跪地求饶。
这一瞬间,两年前同台对决的澎湃热情又回来了。
我爬到他背后,只轻轻一触,他就像受惊的刺猬一般竖起全身的刺。哈,有意思。我不自觉地咧开嘴笑,环住他僵硬的身子,
循着暗暗的香气凑到他耳边。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我不由僵住了。
“天瑾,你说句话呀。”
是个年轻娇柔的女声——Tina!
听见那声音,心里一阵恼火,我勒着陈天瑾的脖子,一口咬住他的耳朵,怀中的身体明显地一阵震颤。我翻身将他压倒,伏在
他胸前,吻他细长的锁骨。
相信我技术一流,因为我听见陈天瑾煽情地低低喘息。
电话那头焦躁地问道:“天瑾,你那里是不是有人?”
“是安……嗯……”
不待他说完,我就堵住他的嘴,他空闲的手搁在我颈后,若有若无地施加压力。听见电话里的声响,我更是火大,张口狠狠一
咬。他蹙眉,再而翻身将我压在身下。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嘴角血迹殷红。
电话那头的追问声更急促。
腿间抵着灼热的硬物,我不耐烦地动了动。看得出他忍得很辛苦,我便扭动得愈加肆虐。
陈天瑾脸侧缀着一滴晶莹的汗珠,眼神渐而恍惚,好容易才说出完整的几句话:“不……我一个人在家……嗯,可以……”
我笑了。如果我现在出声,陈天瑾要怎么收场?
挂了电话。我凑上去舔去他嘴角的血迹:“是谁?”
陈天瑾已经满头大汗,虚喘连连:“你这妖精。”
我身上的火已经消了大半,倒是陈天瑾还处在生死不能的警戒线上,如今支配权在我手上。我冷笑:“那是谁?”
他揉揉我的头发,极不自然地避开我的视线,故作轻松道:“安然,一会儿有人来。”
“你究竟有什么瞒着我?”
“没有。你知道一切该知道的。”他垂眼不看我。
“乔老师什么时候到?”我起身穿衣。
他仰头看我:“安然?”
“既然是乔老师来,我总要回避吧?”我三下五除二穿好了自己的衣服。
陈天瑾手背盖住眼睛,裹着微微沾湿的睡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我咬着唇扭过头,鼻腔一阵酸楚,大步走到门口,却被拉住
了。
他声音轻颤:“你去哪里?”
我不言。
“要不然你先回家,同你爸爸好好说,别惹他生气。”
我气得浑身发抖。敢情那两个耳光不是打在他脸上!没有办法容纳我,就让我低声下气回去给陈天瑜道歉。
我甩开他的手:“那不可能!”
“安然……”他重又握起了我的手。
我脱口而出:“我去露露家。”他会反对吗?他会生气吗?
不闻他的回答,手上的力道也消失了。我回过头,看见他拿起沙发上的黑色风衣过来裹在我身上。
“时间不早了,别乱跑。”
要不是他抱着我,我一定抬手给他一巴掌。
至今才明白,向来是他左右我的情感。连唐露露也不能作为我要挟他的利器。原来我一直是被动的,从来都是处于劣势。又或
者,他根本不在乎我。
难道我真的做错了?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输不起。
chapter 38
室外的冷风吹来,方才交缠紧贴的余温不复存在。
被撵出家门时没穿外套,最厚的衣服是穿在外面的一层毛衣,披着那件风衣,仍然冷彻心骨。出门前陈天瑾什么都没有交代,
只看他捂着嘴冲进了洗手间,我趁着他胃病复发呕吐不止,转眼就带上了门走人。
满脑子回想着陈天瑾苍白的脸色,出电梯稍不留神撞到了一个人,扑面一阵清新的茉莉花香。
她厉声责备了几句,匆匆跨进了电梯,精心妆扮的玲珑小脸消失在阖上的电梯门内。
深更半夜,一个女人打扮得这么漂亮去一个单身男人家里,想必今晚是个云翻雨覆的不眠之夜。
我站在大楼对面的长椅上,仰头向上看去,竟不知道13楼是哪一层。
“咻——”地一声,大楼后面散开一朵红色的散花,瞬间照亮了大地。周围接连放起了烟花,各色各样,目不暇接,红绿交织
的光芒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响声交错映在地面上。彩光每每亮起,满眼不真实,如同绚丽多彩的梦幻盛宴。
新年伊始。
午夜十二点的浪漫,我一人独享。
寂冷的寒夜,我一人独受。
想Tina此时会在哪里?电梯里?陈天瑾家里?还是陈天瑾床上?我为我无聊的念头发笑。
往年的除夕,总睡不着觉,而今困倦不已,才知道那十平见方的小小卧室是多么温馨可人。
这种时候,去唐露露家肯定是不合适的。让我回家,也是不可能的。
烟火平息,周身袭来一阵可怕的沉寂。
人说大年初一过得如何,这一年便是如何。我无处可去,是否便要漂泊一年?
陈天瑾待我不仁,我自然不会待自己不义。
算我运气好,在不远处竟找到一家通宵营业的咖啡店。
今日忽冷忽热的温度,忽起忽落的心情,已经把我折磨得疲惫不堪。
店里开着暖气,我用陈天瑾风衣里的钱买了一杯咖啡,伏在角落的桌上睡了过去。
这便是无家可归的滋味,连睡觉都有所顾忌,难以安心。睡梦中惊醒数次,手脚麻木,觉不出是冷是热,汗涔涔的手心贴在咖
啡杯上,找不到一丝暖意。
柜台的小姐撑着头昏昏欲睡,墙上的钟指向了四点,窗外的天空依然漆黑。我起身出了咖啡店,才发现外面飘起了雪花。
裹紧衣服站在他家楼下,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冲上楼捉奸?还是等他下来给他一巴掌?
大雪铺天盖地飘零而来,在昏黄的路灯下形同金粉。我不需要阳光,也无颜承受阳光,所以我只需要一点点灯光。
站在路灯下,雪积了五六公分厚。远处漫雪飘飞,一个执伞的身影渐行渐近。我以为是路人,直到看见他满眼疲倦停在我面前
时,才认出是小白。
“安然,你在外面呆了多久?”他一把抱住我,“冷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