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如何努力也没法相信焰皇会真的见死不救。“焰……焰皇……”
求饶的话说不下去了,那位可以说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战局的十雨被召唤回来。杨城知道,自己的手下坚持到现在还没有落败
,绝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十雨的功劳,此刻他脱离了战场,杨城完全可以想象外面呈现的一面倒的情况。
“船长,你来啦?”十雨嘻嘻一笑,顺手将一头白发向后面耙去。他头发本来已经剪的够短,也不存在挡住视线的可能,这只
是他的习惯动作而已。只是这么一来,说不出是手上的鲜血沾到了头发上,还是头发上的鲜血沾到了手上,总之是猩红一片。
十雨的发色本来就是纯白,他的皮肤也算是比较白的那一种,在白色的衬托下他身上的斑斑血迹就越加明显。部分血迹已经呈
现出暗红的颜色,一股血腥之气喷薄而出。狼崽似的黄曈只是看着意孤行,根本没有理会杨城的意思。
这一下,杨城彻底相信了意孤行的话——十雨只是为了自己过瘾才参与到战斗之中,根本没有替他解围的意思。
上下将这名足以令自己头痛的手下打量了一番,确认那些血迹都是别人溅上的,他本身并没有受什么伤。意孤行淡淡询问,“
过瘾了?”
“算是吧。”十雨继续笑,如果只是看他灿烂到甚至带点天真的笑容,根本不会将他与瞬间斩杀大量敌人的海盗联系在一起。
“如果船长再来晚一点,那就更好了。”
再来晚一点?再晚一点他也就干脆不用来了,等着十雨将战局结束,逃走的海军士兵跑回去给暮云沙告状。然后他意孤行就可
以开始考虑怎么应付海军上将的报复了。
“过瘾了就好。有任务交给你。”意孤行按了按额角,果然有些头痛。
一听有任务,十雨兴奋的脸颊发红。“什么任务啊?是不是马上去将那帮嚣张的海军给全灭了?”
嚣张的海军?再如何嚣张,也赶不上你的程度吧?意孤行只能摇头,“去挂起白旗。”
没有谁在谈起投降的事情时还能这般云淡风轻,意孤行淡然的口吻让十雨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船长,不是吧?你让我去向
海军投降?”
没有多言,意孤行只是以沉默代替回答。
“船长,眼看我们就要胜利了。更何况你来了,结果更是不言而喻。明知会赢的情况为什么要投降,我想不通。”十雨倔强的
将脸偏到一边去,投降这种事太辱没自尊了,打死他也不干。
“这种胜利拿来有什么用处?我们和海军拼的你死我活,真正得益和高兴的只有这家伙一人吧?”不屑的看了仍然跪在地上的
杨城一眼,意孤行的语气明显冷漠了下去。还是那句话,不要把他想的太过良善了。见死不救又如何?自私自利本来就是铸造
海盗的必然因素,他凭什么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将自己卷入这场莫名的争斗之中?
意孤行的威压之下,就算嚣张如十雨者也不得不软下几分,不过心头仍然不愿意投降就是了。“船长,就算我们主动投降,海
军也不见得会接受啊!毕竟已经打成这个样子了。”外面的打斗声音陡然放大了很多,像是刻意在给十雨的话加一些可信度似
的。
“他们当然会接受。”意孤行完全不为这一点操心,“如果把杨城交出去,海军自然会停手,况且他们也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
损失。”抓住了挑起事端的罪魁祸首,海军不仅对上面有了交代,自己的颜面也得以保存,再说了,那批货还完好无损。意孤
行想不出海军还有什么不罢手的理由。
十雨这个人只是表面张狂,实际上心思远比很多人都要缜密。对方的意思他当然明白,不过依然还是难掩惊讶。意孤行的决定
没有错,杨城自己违背命令招来祸端,理应承受一切后果。不过事情若是牵扯上了宿敌海军,一切就变得不一样。十雨完全可
以想象这件事传扬出去后,会引起怎样的流言蜚语——
焰皇意孤行向海军妥协,交出海盗同伴,乞求和平。
这样的言辞恐怕都还算是客气的了。
所以,以往的意孤行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停战应该是可能的,不愿在此时对决暮云沙也是事实。不过,意孤行会选择其他的办法。至少,对杨城的制裁权绝对不会交到
海军的手上。
想不通意孤行为什么会起如此的变化,也说不出他具体改变在哪里。十雨唯一能肯定的就是——焰皇更加冷酷了,不仅对敌人
、对手下,对自己都是同样冷酷。
本来思考的事情已经够心烦,偏偏杨城还在那里不断求饶。求饶的话也说不出什么新意,翻来覆去就是“焰皇饶命”,“十雨
大人饶命”。十雨听的更是烦上加烦,一脚踹在他肩上,“闭嘴!”
“十雨,明白了就去吧。早一点停战,海军也更容易接受一点。”显然,事情已经这么定下,意孤行主意已决。
十雨几乎是边赌气边将下面的话说出来,“只是交出杨城怕是不够吧?我也杀了他们不少人。”
“所以才让你亲自去挂起白旗,这么一来也算是给足海军面子了。”同时,也算是一点小小惩戒。当时听轩墨报告,先行出发
的人是十雨,意孤行就料到了他不可能与海军好好谈判,不过也没想到这家伙冲动的一来就直接和人动手,让事情演变的更加
糟糕。
第六十六章:偷袭
为了赶时间,暮云沙乘坐的军舰少不得加快速度,这么一来颠簸自然免不得。
早上,暮云沙去看了展陌荻,他的脸色看来不是太好,早餐也剩了不少。“怎么了?是不是船开的太快,感觉不舒服?”
“我不晕船。”展陌荻摇摇头。看着暮云沙,努力使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平静一点,“我们是不是快到了?”
暮云沙一怔,想象不出他是从何判断出来的。“确切的说,是已经到了。”已经可以远远看到交战的场面,如果是嗅觉灵敏的
人,或许都可以隐约闻到空气中刺鼻的焦糊味。“发现涅普顿号的行踪,焰皇应该也来了。”
果然是这样。
尽管不想,也不愿在暮云沙面前显出这种表情,只是突然压上心头的钝痛让展陌荻几乎弯折了腰。一手捂住了心口,过大的力
气让胸口的衣料都起了褶皱。面色惨白,有冷汗滴落下来,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留下了水渍。
从那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的力量,形成一种不可忽视的存在感,展陌荻就算看不见他,也可以感觉他就在周围。他不知自
己怎会对那个男人的存在这般敏感,这仿佛是从第一次在拍卖场认识时就有的感觉,既然当时否认不了,现今再去深究原因也
没什么意义。
“你还好吗?”暮云沙扶住了他的肩膀,视线接触到他比先前更加难看的脸色,自己的眉头也跟着拧了起来。
借着对方的胳膊站直身子,展陌荻也不解释自己的情况。“既然到了,你该有很多事情做吧。怎么还不去?”
“正准备去。”随口应了一声,他有些摇晃的站姿让暮云沙没法放心。“去之前来看看你。因为还在交战,可能外面会比较乱
,你不要出房门。”
还来不及听展陌荻回答什么,已有一名海军士兵过来报告。“上将阁下,情况有新变化。海盗挂出了白旗,要求面见我方最高
指挥。顾佩奇少将命我来请上将阁下。”
“对方出面的是谁?”考虑到不会是杨城,所以暮云沙有此一问。
“是……是焰皇!”本来言语还很利索的士兵一下子变的磕巴起来,显然,这个称号对于普通兵卒来说还是具有相当大的压迫
力。
“果然还是来了吗?”暮云沙喃喃道。心头想着事情,目光却离不开黑发男人。暮云沙自己都不清楚他究竟想从对方脸上看到
什么表情,在听到这个名字,在确定那个人就在附近之后,他,会如何反应?
面无表情。
只有暮云沙觉察出了那双黑眸深处,被翻搅起的不同的颜色。
想要一起去吗?
这句话暮云沙问不出口。任凭他如何努力,他都没法将这简单的句子说出来。
他,怎么能让他再去见到那个男人?
漂尸浮桨,没有死的人多半也挂了彩,因为尚还在战场上,包扎的方式说不出是简陋还是可笑。扑灭的和还没来得及扑灭的火
焰,烧焦的部分船体已经成了黢黑一片,砍下来送去厨房烧火都不会有人要。
这样的背景就像是在讽刺突然停战的双方,而正在敌方船上战斗的士兵或者水手,在陡然接到停手的命令时,都多少有些尴尬
。看看一分钟之前还以命相搏的对手,又看看身后自己的船,不知是不是该就此退回去。
飘扬的火星夹杂着黑灰落在暮云沙雪白的披风上,虽然不至于到惨不忍睹的地步,不过还是明显的出现了一个焦洞和一溜黑色
的痕迹。陪在一旁的少将顾佩奇吓的脸都绿了,但到底不敢伸手去掸。
暮云沙的表情却一点不变,平静而从容。眼前的情景,入了他的眼,却影响不了他的情绪。现今他是官拜上将没错,唯一的一
位海军上将,可并不是说他生来就是。一步一步登上今天的地位,他不可能手不沾血。这样的场面,如果拿到一场大战中去,
顶多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小小的角落,又怎么能够动摇的了他的神智?
如果不是考虑到潜在的危险,他今天根本不会站在这里。
抬头看了一眼海盗船涅普顿号上挂出的白旗,暮云沙淡淡开口,“焰皇的这面旗,是不是挂的太晚了点?”先是杨城来抢,然
后十雨赶来助阵,海军这边可以说是伤亡惨重。这个时候来停战谈判,未免也太小瞧他暮云沙的能力和报复心了。
“手下的人从来没有挂过白旗,没有经验,让上将见笑了。”意孤行淡笑着回答。如果说暮云沙的神情是在云淡风轻之余让人
感到不容忽视的压力,那么意孤行就是将那份邪魅和张狂充分显现在外,符合他海盗王者的身份。
意孤行的话倒确实没有夸大的成分,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能够让焰皇挂白旗的对手。因此,对于这项从来没有人做过的
工作,依然让十雨万分不痛快。眼下这面白旗出现的意义,交战双方都心知肚明。
望着对面船头站立的暮云沙,意孤行几次将拳头握紧又几次放下。现在进行的,根本不是他希望的话题,他真正想问的,也就
那么一句而已——
他,在你那里吗?
似乎想到了同一件事情,双方的首脑都沉默下来。只是,意孤行还来不及问,暮云沙更加来不及答——
“轰隆!”炮击的声音,被击中的是暮云沙所乘军舰的侧腹。动手的,竟然是杨城的手下。
浓烟与火焰同时翻涌起来。
暮云沙的脸色霎时变的异常难看。他还记得,那个位置,恰恰是展陌荻此时所在。
“意孤行!”回头一望的情景让暮云沙几乎忘记了心脏该如何跳动。满脑子只剩下一个想法——他在那里,他在那里,他在那
里……
被炮弹直接命中,在那的人还有多少生存的可能?
暮云沙第一次了解到,去判断情况也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即使他是一名闻名于世的将军,判断现场情况就如同喝水吃饭一
般简单。
既痛恨海盗的出尔反尔,在谈判过程中竟然偷袭;又后悔自己怎么将他带到了战场上,让他面临这样的危机。暮云沙分不清楚
,究竟哪种感情更多,哪种心情更重。
双手袖剑滑进暮云沙的手心,依然是一正一反握持的姿势。别说是敌方的海盗,就算是暮云沙的手下,包括柳子风在内,也没
人见过他的双手剑。银白的剑芒,乍一眼看去容易给人脆弱的感觉,但是敌我双方谁都不敢小瞧了暮云沙手上外观纤细甚至脆
弱的武器。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暮云沙以及他手中的武器上。一时间,这位海军上将尽敛全场光芒。
之前炮击的事情还来不及调查,不管手下是失手还是故意,意孤行都不会容忍这样的情况。正要叫来左右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命令还没有出口,对面暮云沙的举动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
意孤行是当世唯一一个见过暮云沙的双手剑后,还活着的人。
确切的说,上次的对决还没有完成。
因为一个两人都同样在乎的理由而终止的决斗,今日因为同样的理由而再起战端。
什么大义,什么顾忌,什么均衡……所有有意义和没意义的东西都被暮云沙抛掷到九霄云外,就算那里面有他多年的辛苦经营
,就算这么一来会打破努力维持的和平局面。暮云沙依然把什么都抛弃,所有都忘记。
能记得,只有一个念头——
他在那里,展陌荻在那里,在被炮弹击中的地方。
意孤行毕竟不知这个表面上看去并不大的问题会引发怎样的后果,他的第一反应是——暮云沙疯了。只是想不通这位海军上将
怎么会突然性情大变,就在几分钟之前他们还正在和谈,虽然和谈的开场白里少不得明枪暗箭,不过也不是谈不下去的那种。
而且,不管怎么说,暮云沙也该是见惯了战争场面的人物,怎么也不会为了船被击中这种事情就突然发狂?
想法只是一瞬的事,而意孤行的动作比想法更快,推开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名水手,左手使用术法之力结出一面火红的护盾。
被推开的水手摔得七荤八素,还来不及抬头看是怎么回事。耳边就想起一声巨响——
暮云沙的双剑与意孤行的护盾相击。
火花四溅,震耳欲聋。
第六十七章:交手
剑与盾相格。
暮云沙双手虎口发麻,袖剑险些脱手飞出。而意孤行手中的护盾则破裂成碎片,因为是术法之力结成,碎片化成光粒消失不见
。
两人的眼中有程度相同的惊骇。
暮云沙没有在别人面前使用过双手剑,因为确实没那个必要。不过对于自己的实力他还是有个清楚的估算,能够险些震脱他双
剑的人,他不得不在以往的评价基础上重新估量焰皇意孤行的实力。
意孤行的火焰护盾倒不是第一次用,事实上也不是第一次碎裂,只是之前唯一一回碎裂的原因却不是人力。那一回意孤行遇到
偷袭,对方竟然使用了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天雷劫火,威力卓绝的火药,若是其他人定然是尸骨无存的下场。因为他是意孤行,
因为他的临敌经验,及时召唤出了护盾,其结果当然是盾碎消失,不过他也保住了一条命
虽然不认为暮云沙方才的那一击能够达到天雷劫火的威力,不过护盾的碎裂也是事实。海军百年难得一出的天才人物,果然是
不能小觑的对手。
之前被推开的水手可以说捡回一条命,他原先站立的地方,甲板已经在暮云沙剑气下扭曲变形,两条深如沟壑的痕迹凭空出现
。如果不是意孤行及时推了他一把,此刻怕是已经被剑气绞成肉泥了。
看也没看一眼,对暮云沙来说,一个海盗水手的死活还不在他的关注范围。左手垂下,右手的剑直指对手,“意孤行,你的武
器呢?赤手空拳是瞧不起我吗?”
意孤行蹙眉。的确,以他现在的实力,的确有很多人都不放进眼里。只是,暮云沙不在此列。试问现在世上有谁敢无视这位海